□凌鼎年

遇險食人族

□凌鼎年

杰克遜如果在中國就算“土豪”一類，還是個閑得蛋疼的主兒，有錢有閑后，就想尋找刺激。比中國“土豪”高雅的是，他尋找的刺激不低俗、不黃色，就是忒大膽忒冒險，竟然準備只身去加勒比的原始森林探險。

杰克遜的朋友與親人一聽都嚇壞了，力勸他不要去，因為傳說那里有食人族存在，萬一不小心被那些吃人的土著逮住了，可不是鬧著玩的，小命玩兒完不說，還要被開膛破肚，大卸八塊，這太可怕、太嚇人了。

但杰克遜想要的就是這種強刺激效果，那才好玩，那才有勁，那才有意思，那才與眾不同嘛。

杰克遜反正不差錢，出發(fā)前做了充分的準備，帶足了壓縮餅干、礦泉水、帳篷、睡袋、獵槍、砍刀，以及指南針、打火機、手電筒、藥品等。進原始森林前，他高價聘請了當?shù)卦∶駷橄驅(qū)?，還雇了兩匹馬，一匹為自己的坐騎，一匹專門馱東西。杰克遜就這樣進了原始森林，開始了所謂的探險。

原始森林的路不好走，但景色的確不錯，樹挨樹，草連草?；騾⑻齑髽?，高不見頂；或連片灌木，遠不見邊。最美的是溪流，水碧青碧青，清風，倒影，兩岸景色迷人，如詩如畫，還時不時能見到各種鳥類與猿猴、狍等動物?？傊@是在城市里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的。杰克遜的心情好極了，覺得來原始森林探險是自己這輩子最英明的決策。

可惜這種好心情沒有持續(xù)幾個小時，就發(fā)生了逆轉(zhuǎn)。先是碰到盤在樹上的綠曼巴蛇，這種蛇有劇毒，是世界上最毒的蛇，一旦遭到它的攻擊，幾乎沒有逃生的可能。萬幸的是當?shù)氐南驅(qū)Ъ皶r發(fā)現(xiàn)了樹枝上守株待兔的毒蛇，用手中的飛鏢趕走了綠曼巴蛇。再后來又碰到高昂著頭顱，嘴里發(fā)出咝咝咝響聲的巨蟒。據(jù)向?qū)дf這種超過十米的巨蟒能吞下一頭野豬，不要說人了。隔了幾十米遠，就能聞到巨蟒口里噴出的惡臭味。還好退得快，避免了一場正面沖突，不然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真正可怕的在后頭呢。大約走了一星期，向?qū)Р豢显偻傲耍f是已進入食人族的活動區(qū)域了。杰克遜興奮了起來，答應向?qū)зM翻番?？丛阱X的分上，向?qū)銖姶饝賻б欢温贰?/p>

走著走著，向?qū)蝗徊灰娏?。杰克遜正感覺詭異之時，腳下一滑，連人帶馬栽進了一個大坑中。等醒過來，已是晚上，他已被五花大綁地綁在一棵樹上，向?qū)t被綁在另一棵樹上，而他的一匹馬已被架在火上烤了，空氣中彌漫著馬肉的香味。

完了完了，果真有食人族，難道就在今晚，就在這兒，被這撥野蠻人烤著吃了？想想不寒而栗。

食人族哇里哇啦說什么，杰克遜一句也聽不懂。他只好向向?qū)缶?。他讓向?qū)Ц嬖V食人族頭領(lǐng)，只要不殺他，他會給這些土著錢與實物，以及他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文明世界的好東西，譬如手表，譬如望遠鏡，譬如皮鞋。

食人族的頭領(lǐng)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者。他臉上畫著點狀的條紋，有點類似中國京劇舞臺上的大花臉，頭上戴著獸皮冠，上面插著羽毛，身上披著獸皮，還有各種獸牙裝飾物，胸前掛有一個白色的骷髏，讓人毛骨悚然。

導游說了一通土語后，頭領(lǐng)笑得很放肆。

杰克遜曾聽人說過，食人族頭領(lǐng)放聲大笑就意味著要放血殺人，然后烹煮或烤食了。

杰克遜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你們不能殺我。我有全球定位儀，你們殺了我，就會有政府軍找過來收拾你們。我們談判，做筆交易，怎么樣？”

頭領(lǐng)說：“我們不缺吃的，不愁住的，我們不需要你們的文明。我們只要尊重，只要自由，只要安全，你能保證嗎？”

“我保證！”杰克遜信誓旦旦。

“如果違背怎么辦？”頭領(lǐng)咄咄逼人。

“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像猶大一樣，萬世被人唾罵。”

“好，你能發(fā)誓不把這里看到的一切說出去嗎？如果能做到這點，可以不為難你，讓你回到家人身邊?！?/p>

“我發(fā)誓。我什么也沒有看見，什么也沒有聽見，我什么也不說，爛在肚子里，永遠，永遠！”杰克遜沒有想到傳說中的食人族如此通情達理，化險為夷竟這么簡單。

頭領(lǐng)讓手下松綁，帶杰克遜去看了一個大坑，里面全是各種各樣的骨頭，也包括若干疑似人骨。

頭領(lǐng)要杰克遜以自己的人格與生命，對著這些累累尸骨起誓，并明確告訴他，假如違背自己的誓言，這里所有的靈魂將會一代一代地向他，以及他的家族追討、報復，無休無止。

杰克遜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默默禱告了幾句。臨走時，把一只望遠鏡與一只手電筒送給了頭領(lǐng)。頭領(lǐng)則送了一塊碩大的琥珀給他，里面有一只纖毫畢見的狼蛛。

杰克遜回到家后，只對家人與朋友說，不虛此行！其他細節(jié)一概不透露，也拒絕接受任何媒體的采訪。他常常對著琥珀呆呆地看著，想著，至今參不透頭領(lǐng)送他狼蛛琥珀是什么意思，這狼蛛琥珀是否有某種暗示呢？

（原載《微型小說月報》2015年第8期 湖北韓玉樂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