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艷

紅塵外的信徒

王書艷

邢小俊其人是我魯院的同桌，在兩個多月的魯院學習生活中，自然我們交流的要比其他同學多一些。小俊是一個英俊帥氣但卻不善言辭的人，給人一副冷面書生的印象，但是他的骨子里卻是和善熱誠的。小俊是一個真正的山村農(nóng)家孩子，是從山坳坳里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有博大情懷的作家。他把世俗名利看得很淡，在他的靈魂深處，透著那種超凡脫俗的風骨，仿佛是紅塵外的信徒。

讀他的作品，就像品一杯醪酒，我不懂怎樣去評論一個作家的文本，我只是從一個讀者的角度和心理，來闡述邢小俊作品帶給我的感悟、感覺和感想。邢小俊的文章，字里行間都充溢著濃濃的鄉(xiāng)土氣息，呈現(xiàn)的是西部山村農(nóng)家的憨實與厚成；他的文字蘊含著鄉(xiāng)情、友情、親情的熱度，蘊育著大西北那獨特的風土人情。讓讀者能從他的文字里深深地品咂出，地地道道西北高原的味道。

鄉(xiāng)情，就是那根扯不斷，理不盡的情思和鄉(xiāng)愁。即使這個人走的再遠，飛的再高，歸根結(jié)底他的心永遠也走不出故鄉(xiāng)的那一片土地，他的思緒也飛不出故鄉(xiāng)的那一方天空。都市的喧囂，快節(jié)奏的頻率，即使生活的品質(zhì)再高，再優(yōu)越，也無法讓他的靈魂安靜下來，因為他喝的是故鄉(xiāng)水窖的水長大的，他總會迷戀那帶有土窖味道的水質(zhì)。城里的自來水、礦泉水、純凈水，在他的口感里似乎缺少了地氣的味道，這些都會讓他失去創(chuàng)作的原動力。而在他的血脈里流淌的血液就是那汩汩不竭的鄉(xiāng)愁。這份情感，就像家鄉(xiāng)的一碗濃濃醪香的米酒，日子越久，酒味就愈發(fā)綿稠。邢小俊這部剛剛結(jié)集出版的散文集《煩潑》一書，正像是剛從他家鄉(xiāng)的酒窖里發(fā)酵過的老酒，彌漫著濃烈的酒香的味。讀他的作品，必會令人沉醉在他那一行行令人動容的文字里。

而從小俊的性格和外表與他的作品則形成一個很大的反差。沿著他文字里的那條彎彎的山路前行，你仿佛就走進了一個很有代表性的西北山區(qū)的小村莊，看那些村里人家雞毛蒜皮、家長里短的小事，鄰里之間的邊界矛盾；攪在煙火氣味里的男歡女愛，自古道不盡的愛恨情仇；農(nóng)家人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都在他細膩的筆觸中惟妙惟肖地刻畫出來。在他利落的外表和不急不慢的語速里，就能感受到他是一個做事嚴謹規(guī)范的人。他對人生的思索與思考，也是很有深度的。在他的《返鄉(xiāng)》一文中，開篇句就是這樣道來的，“我愈來愈被某些東西提醒——我是終究離不開那個村莊的，我就像偶爾跑出村莊受驚嚇的騾子走得稍遠些，就會被拉近韁繩……”其實，這正是我們一小在鄉(xiāng)下長大的一些人內(nèi)心的真實寫照。不論我們遠離家鄉(xiāng)故土多久，在某一個時間段，總會不時地回望或回首往事，懷念兒時鄉(xiāng)村的裊裊炊煙，和母親給我們做好并扣在鍋里的飯菜，等待我們放學回家的村口是母親翹首期待的眼神……這些感人畫面，讀者在小俊的作品里就可以深切地感悟到。

“《土塬，土炕，土窯，土窖，土洞》”，他把那個地方能讓人生存并與土相關(guān)聯(lián)的事物，都以他獨有的文本形式所表述出來。其中，有這樣一段話：“冬天里土炕是一個福地，一家老小在炕上擁被而坐，要么瞇眼歇息，要么泡一壺茶，茶是自產(chǎn)的陜南清茶，燒煎煎的水，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他用最質(zhì)樸的家鄉(xiāng)話娓娓道來時，一幅幅鮮活立體的鄉(xiāng)村景象和農(nóng)家小院的畫面，就栩栩如生地呈現(xiàn)在讀者的眼前。讓你仿佛身臨其境，這時的你也就成了東鄰西舍的一個普通鄉(xiāng)下人了。農(nóng)忙時你看那條土街都是寂寥的，偶爾會有幾個下地做農(nóng)活或收工回家的人走過，或是幾條悠閑的狗竄街過巷。而莊戶人家的院子里可是熱鬧非凡的，那些雞、鴨、鵝、就是小院里的一幀生動的風景。

我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東北人，雖然也到過一些地方或采風或旅游，還真不曾去過西北，更不要說西北的山村，但此時我已然坐在小俊文字里的西北鄉(xiāng)村的火炕上。感受到他文字的暖，更像剛剛喝下的一杯釅釅的熱茶，在心里沸騰成濃郁的鄉(xiāng)愁。

在他寫父親《父親的房子》一文中，講述父親壯年時期的剛強與剛毅，講述父親對少年時期他的嚴格、嚴厲的家教，那時父親是高大身材，也是高大的的形象，但是他和父親的情感卻是有著隔閡和裂痕，他懼怕父親，不敢靠近父親。直到父親的年歲漸漸衰老，他才從父親的眼神里讀懂了那份深沉的父愛。在他所寫的《抱抱父親》一文中就看到了一個老人對兒子的依戀和依賴，讓讀者在小俊文章的字里行間深深地體察到一個做為孝子的情懷。

邢小俊不是詩人，他寫的詩在詩人的眼里可以肯定算不上好詩?？墒撬麑懡o已故父親的一首詩《祭父》，“父親/我跪在你面前/手插進土中/想盡量地靠近你/你是否已經(jīng)坐起來/細密地整理衣衫/你去年走時/我一直沒有哭/因為我知道/在這個女性為主的家族中/你倒下了/另一個男子漢要挺住……/”在《祭父》這首詩歌里讀者看到一個七尺男兒思念逝去親人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我禁不住幾次潸然淚下，這份感動亦或是早春原野里那裊裊升騰的地氣，在我的心口上升著，上升著……讓我們感悟到有父母陪伴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

小俊，一個外表堂堂、血性方剛而又內(nèi)在憨實的西北漢子，他的文字里卻充滿了俠骨柔腸、繾綣抒懷。讀他的作品，猶如飲一杯綿柔、醇香的陜西糯米老酒，回甘悠遠……令人欲罷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