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醉

目前，我國涉及在學校內使用的纖維主要包括絮用纖維和校服用纖維兩大類。多年來，為了確保學生們能夠穿上安全的校服、用上安全的絮用纖維制品，社會各個方面都做出了極大的努力。2015年6月30日，國家標準委批準發(fā)布了國家標準GB/T 31888—2015《中小學生校服》，這是我國第一個專門針對中小學生校服產品的國家標準，此標準自發(fā)布之日起實施。其中規(guī)定，校服直接接觸皮膚的部分棉纖維含量標稱值不低于35%、甲醛和pH值達到紡織品B類要求、衣領處不允許縫制任何標簽……

絮用制品，錯綜復雜

每年9月是全國各地大專院校新生入學的時候，也是絮用纖維制品及其相關紡織品銷售的旺季。然而，高校新生絮用纖維制品市場魚龍混雜，產、供、銷各個環(huán)節(jié)都內藏“玄機”，甚至有些現(xiàn)象讓人拍案稱奇。

四川某市應屆畢業(yè)生劉建飛收到了本地一所師范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在“新生入學須知”中，學校告訴他說學校已經準備好了經檢驗機構檢測合格的床上用品，每套480塊，屆時請到床上用品領取處購買。據了解，所謂的床上用品每套包括棉絮和床單、被套、枕套等產品，共計12件左右。

對于劉建飛這類的本地學生來說，從自己家里帶床上用品顯然比較方便，并且質量更高，所以，學校為他們準備的基本上不需要。但是，對于外地甚至是外省的新生來說，學校的這種考量確實比較切合實際，給他們提供了方便。很多“80前”進入大學校園學習的同志們，對于曾經扛著幾床碩大的棉被，再擠入滾滾人流去趕綠皮火車的場景恐怕都還記憶猶新。

高校集團采購絮用纖維制品以及床上用品的好處顯而易見。首先，能夠從源頭上杜絕“黑心棉”等假冒偽劣紡織產品流進校園。其次，監(jiān)管部門對于相關供貨企業(yè)的抽檢、跟蹤整治等工作的開展也更加便利。不過，考慮到一部分家庭困難學生的客觀情況以及公平合理的買賣原則等因素，對于學生使用的絮用纖維制品學?？梢约瘓F采購，監(jiān)管部門可以劃定質量保證體系健全、產品質量優(yōu)良的合法企業(yè)供貨，但是，誰都不能強制學生購買通過高校集團采購的絮用纖維制品，這種行為既不合法也不合理。但實際生活中，個別學校由于追求利益從而扭曲了靈魂，導致暗地里強買強賣絮用纖維制品以及床上用品的現(xiàn)象也是客觀存在的。

對高校集團采購，并經過相關部門檢測合格的絮用纖維制品、床上用品在校內銷售產生最大沖擊的因素主要來自于兩個方面。其一，是校園周邊的絮用纖維制品銷售商店，甚至是地攤等零售業(yè)者；其二，則是高校內個別學生自行發(fā)起的絮用纖維制品銷售行為。這兩者雖然在銷售模式上存在一定的差異，但從根本上來看都是以比學校更為低廉的價格來占領市場。

尤其是個別學生在校內進行的絮用纖維制品、床上用品銷售行為，因為是比較新型的銷售模式，更值得我們去分析，去研究，去重視。

2014年6月9日，重慶媒體曝出了一條“大學生賣棉被年收入200萬元”的新聞。具體說的是該市南方翻譯學院大四學生張紅瑜通過在校內以銷售絮用纖維制品、床上用品創(chuàng)業(yè)的故事。張紅瑜一年棉被賣出了200多萬元，床上用品賣出了將近5000套件。業(yè)務覆蓋范圍包括大學城、沙坪壩區(qū)、南岸區(qū)和九龍坡區(qū)等10多個區(qū)域的30多所大學。

“外行看熱鬧”，一般的讀者看到這則新聞都無不為這位大學生朋友的勤奮、聰穎而感到高興。但是“內行看門道”，從張紅瑜同學在校內銷售絮用纖維制品、床上用品的故事，不難發(fā)現(xiàn)其中存在的諸多問題。撇開工商、稅務等部門的相關監(jiān)管問題不談，拋開其忙于經商學業(yè)如何保障不管，僅僅就是其銷售的這些絮用纖維制品、床上用品質量如何保障？誰來監(jiān)管？這些問題就明顯處于真空狀態(tài)。

眾所周知，目前我國大學校園內創(chuàng)業(yè)之風甚囂塵上。宿舍樓里的各種廣告是鋪天蓋地，每間寢室也必有學生前來敲之，而后推銷諸如電話卡、化妝品等等產品。倘若是新生入學之際，急學弟學妹們之所急而前來推銷絮用纖維制品、床上用品的學姐學長們也同樣如過江之鯽，往來而不斷。

去年9月開學之際，筆者陪同一外省朋友送其小孩到本地大學讀書。剛進校門就有自稱為學生會的張姓同學熱情地幫忙拿行李，并且協(xié)助引導辦理入學手續(xù)。當時筆者還暗想，現(xiàn)在的大學生思想覺悟還真的提高不少，對于學弟學妹如此“熱情洋溢”，真乃“活雷鋒”也。待手續(xù)辦妥之后，張同學便開始試探著詢問是否需要購買被子、床單等產品。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后，張同學便把我們左領右領地帶到了一處偏僻的教室。里面同樣坐著幾個大學生模樣的青年，同時還碼放著成堆的棉被、床單等等產品。

見此等情景，筆者和朋友頓時明白今天才算是遇到真正高明的“托兒”?？紤]到張同學已經“心甘情愿”地跑前跑后為學弟報名服務了良久，筆者的這位朋友著實也不好意思拒絕這等推銷。隨后花了將近400元為其小孩購買了棉被、床單等產品?？陀^地來看，這些大學生銷售的絮用纖維制品、床上用品并不比學校集體采購而后“加價”出售的產品便宜多少。但是顯然在營銷手段上比學校的后勤集團就要高明得多。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大學生在校內兜售、販賣的絮用纖維制品、床上用品都是臨時到附近的紡織品批發(fā)市場購買而來。他們的目的，也僅僅就是從中賺取巨額差價。大學生銷售者們本身并不具備紡織纖維方面的任何專業(yè)知識，更談不上判斷這些絮用纖維制品、床上用品質量的優(yōu)劣與否。因此，這些通過“地下”渠道進入校園的絮用纖維制品中必然魚龍混雜，甚至于“黑心棉”都有可能由此途徑到達新生的手中。

更為嚴重的是，這些由在校大學生自行挖掘的絮用纖維制品、床上用品銷售渠道十分隱秘。相關部門要想對其進行抽檢、監(jiān)管，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旦這些絮用纖維制品、床上用品出現(xiàn)質量問題，作為消費者的新生們又往往面臨找不到賣家，投訴無門、維權無門等等問題。

校服新規(guī)，亦喜亦憂

2015年6月30日發(fā)布實施的GB/T 31888—2015《中小學生校服》國家標準雖然方方面面的要求甚多，但最大的亮點就在于其中規(guī)定的“校服直接接觸皮膚的部分棉纖維含量標稱值不低于35%”這一條款上面。

眾所周知，我國絕大多數(shù)城鄉(xiāng)中小學校都在使用根本無法體現(xiàn)自身學校特色的運動服作為校服。我們將其看作為“東施效顰”也可，知曉其中的“利益橫流”也罷，但都因為曾經強行要求每個學生必買而飽受社會詬病。隨著輿論的壓力，目前這種強買強賣校服的行為在公立學?；镜玫搅硕沤^。但是，很快便轉而進化出了變種名曰“自愿購買”。

試想一下，在一個班級、一個學校，大多是學生都已經“自愿購買”了校服的情況下。個別并不自愿的學生及家長，能否受得了集體活動時，大家都穿校服而自己穿便裝的尷尬？誠然，家長可能不乏“我自橫刀向天笑”的氣概，但小孩子稚嫩的心理卻是無法承受這種“鶴立雞群”的煎熬。因此，所謂的“自愿購買”實際上也就無形中成為了每人都買的現(xiàn)狀。

據了解，以四川某鄉(xiāng)鎮(zhèn)中心校來說，一年級新生進校之時便“自愿購買”校服春夏季和春秋冬季各一套。所謂春夏季校服其實是指夏季穿著的短袖襯衣加薄長褲一套，春、秋、冬三季穿的運動服式樣服裝一套。

需要特別說明一下的是，為何該校春、秋、冬三季均使用同樣校服的原因。在西南偏遠貧困地區(qū)，學生家庭負擔這兩套所謂的春夏校服已經是頗多抱怨，如若學校再多賣幾套校服給家長必然更是怨聲載道，引起公憤。群眾雖然窮，但校長們都是讀過一點書的知識分子，深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但不賣校服又得不到好處。因此才權衡利弊，找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來兜售校服。校長們并不會考慮學生如何換洗校服？學生寒冬臘月仍穿著春夏服裝是否會有一股寒意透徹心扉？

毋庸置疑的是，小朋友們的身體都在不斷成長。過上一兩年，一年級進校時購買的校服便不再合體。因此，到了三年級的時候兜售校服的校長們便又一次粉墨登場。總體而言，一般學校都是每隔兩年即一、三、五、七、九年級時各購買一次校服。折算下來，一個學校每年基本上有一半的學生要購買校服。

大蛋糕必然會造成逐利者眾，小部分利欲熏心，置國家法律法規(guī)于不顧的校服生產企業(yè)制造的“毒校服”事件，瞬間便將整個校服行業(yè)都拖入了是非的泥沼之中。隨著輿論的發(fā)酵，陸續(xù)又爆出一批“丑校服”、“天價校服”等等事件。直接導致校服行業(yè)、校服問題這些年以來，在人民群眾心中成為了持續(xù)性的焦點、熱點。

然而，以前不論是城市學生的校服，還是農村學生的校服；不管是春、秋、冬季穿著的外套，還是夏季貼身穿著的襯衫等產品。學生們都反映其穿著并不十分舒適，特別是夏季貼身穿著時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就是“又悶又熱又丑”。實際上，以往的校服由于林林總總的原因，導致其含棉量都不高，甚至于很多都不含有棉纖維。

以前我國校服行業(yè)、校服產品之所以出現(xiàn)諸多的問題，根本原因主要在于第一是校服生產企業(yè)沒有準入門檻；第二就是缺乏統(tǒng)一的國家標準，讓學校在采購校服的時候，質量上無標準可以依據。所以，此次出臺的中小學生校服國家標準對于我國廣大中小學的學生朋友們來說，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然而“福兮，禍之所伏”。中小學生校服國家標準規(guī)定的“校服棉纖維含量標稱值不低于35%”這一條款，雖然對學生穿著的舒適度提高有明顯的作用，但由此又會不會成為校服漲價的新一個理由，從而加重學生家庭的負擔，又會不會讓某些別有用心的人以此作為新一輪校服大熱賣的依據？以及因為中小學生校服國家標準的發(fā)布與實施而可能衍生出來的其他問題，都無不讓人憂心忡忡。

百年之前，校服進入中國那是國家社會進步的表現(xiàn)。而現(xiàn)在，校服在我國卻成為了一個具體且棘手的問題，一個長期爭論不休的話題。我們現(xiàn)在應該做的就是讓學校回歸到教育本質上去，而不是成為校服的賣場、金錢的逐利之所在！

質量保證，千方百計

2015年6月18日，教育部、工商總局、質檢總局、國家標準委四部門聯(lián)合印發(fā)的《關于進一步加強中小學生校服管理工作的意見》，明確指出了要加強校服管理工作的認識，嚴格執(zhí)行校服生產和采購的國家標準，學生可以自愿購買校服，同時也允許學生按照所在學校校服款式、顏色，自行選購、制作校服。

我們注意到《意見》中提出要加強校服質量的檢查、檢驗工作，并且還詳細闡明要求建立“明標識”、“雙送檢”的制度。據了解，“明標識”是指“校服要具備成衣合格標識，并有法定檢驗機構出具的本批次產品成衣質量檢驗合格報告”?！半p送檢”則是指“在供貨企業(yè)送檢的基礎上，采購單位可結合實際，將一定數(shù)量校服送法定檢驗機構檢驗”。

實事求是地說，如果排除人為作假之類的因素，認真貫徹執(zhí)行“明標識”、“雙送檢”制度，校服的質量安全問題可以最大程度得以解決。首先，學校在收到服裝企業(yè)送來的校服產品時，立即就要查看質量檢測報告和質量標識。經確認無誤之后再收貨，隨后學校再從中拿出部分校服產品第二次送到法定檢驗檢測機構進行復檢。待到復檢合格的報告出來之后，學校最后才把這批次校服發(fā)放到學生手中。經過這樣一個流程之后，校服質量安全完全可確保萬無一失。

但是，任何規(guī)章制度、意見建議的關鍵都在于落到實處。我們同時也應該注意到《意見》中的一部分要求，基本上沒有可實際操作性。比如說，《意見》中說：“允許學生按照所在學校校服款式、顏色，自行選購、制作校服?！痹噯栆幌拢瑢W生按照校服的款式、顏色自行選購、制作校服的可能性存不存在？再比如說，《意見》提出學校應在深入論證和與家長委員會充分溝通的基礎上確定是否選用校服。眾所周知，所謂的家長委員會絕大多數(shù)其實就是學校的代言人。不用想也知道，家長委員會一般會認為購買校服是必須的。

因此不論是新發(fā)布實施的《中小學生校服》國家標準，還是四部門聯(lián)合印發(fā)的《關于進一步加強中小學生校服管理工作的意見》，都是以保證校服質量安全為根本目的而發(fā)布實施的。不過，實際效果還需要通過實踐來觀察其對于校服質量安全產生的作用，并通過觀察結果再來進一步完善我們對于校服質量安全的舉措。

而反觀在學生們使用的絮用纖維制品質量安全方面存在的問題就更多，并且更為復雜。

首先一點便是校園周邊大量存在的絮用纖維制品銷售攤點因為其流動性極強而難以進行有效監(jiān)管。這些攤點或以交通工具搭載，或臨時就地鋪設進行銷售。以低廉的價格來吸引剛入學的新生或者是學生家長前來購買。

2014年9月開學季，石家莊某媒體在暗訪過程中發(fā)現(xiàn)該市數(shù)所高校周邊小商販出售的被褥價格極其低廉?；?30元便能購買到一床被子、一床褥子和一個枕頭。隨后記者將購買的兩條被子送至石家莊市纖維監(jiān)督檢驗所進行檢測，結果發(fā)現(xiàn)兩床被子均檢出纖維下腳料，還有線頭及絮片的邊角碎料。這些被檢出的東西都是典型“黑心棉”的明顯標志。

對于廣大甚至于還談不上已經步入社會的大學新生而言，他們對于絮用纖維制品的鑒別能力幾乎等于零。因此，往往就由于一味地貪圖便宜而買到偽劣棉被、墊絮以及床上用品。2015年開學季已經來臨，加強校園周邊非法銷售“黑心棉”材質床上用品的檢查工作已經刻不容緩。

同時，我們還必須警惕已經混入校園內進行銷售的假冒偽劣絮用纖維制品的問題。2014年云南省纖維檢驗局執(zhí)法人員在云南大學呈貢校區(qū)內的一家超市里發(fā)現(xiàn)了包括疑似三無棉絮在內的一批紡織品。該超市負責人向執(zhí)法人員拿出的則是一份偽造的檢驗合格報告。據了解，這份報告的單位名稱是纖維檢驗所，而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改為云南省纖維檢驗局，最重要的是這份報告的簽字人也早已調離很多年，而這個報告的出示日期卻是2014年的8月15日。

隨后進行的查扣過程也是頗多波折，超市負責人情緒激動幾乎拿出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架勢。最后僵持兩個多小時之后，才在民警的幫助下查扣該超市21床棉絮、7床毛毯、16個蚊帳、40盒床上用品三件套。

另外在實際工作過程中我們還發(fā)現(xiàn)，由于大部分高校采購時，采取最低價中標，既要求三級原棉，還要求省級檢驗機構出具的合格檢驗報告，一部分供應商在明知無法達到合同要求的情況下也簽訂合同。由此，有的供應商便使用低于三級原棉生產的棉胎，試圖鉆檢測的空子，欺騙采購方和學生。這種現(xiàn)象危害極大，應該引起我們的高度警惕和重視。

青少年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未來，而大學生更被稱之為“天之驕子”。如何保證他們使用的棉絮、校服的質量安全，不但是教育部門、監(jiān)管部門、生產銷售企業(yè)等相關方面需要思考的問題，也是值得社會各界引起重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