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

對于哈密，以前我總是乘坐火車經(jīng)過這里，沒能親身游歷這片土地。2014年一次偶然的機會讓我有機會去追尋我的夢想之地。喜歡哈密的過程，就像是飲酒漸入佳境——從陌生到熟悉、習(xí)慣，然后真心喜歡，此次獨一無二的旅程可用“魅力”來形容，讓人久久回味。

回王陵

走進哈密的第一站是城里的回王陵。以前，總是搞不清楚“回”和維吾爾族有什么關(guān)系，參觀了坐落在哈密市西郊回城沙棗井的回王陵，又稱哈密王墓，中國清代新疆哈密歷代回王及其家族的陵園，才讓我了解到哈密在新疆民族史上維吾爾族人的演繹歷史。清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哈密維吾爾族達爾罕汗伯克烏拜杜拉歸附清朝，被清圣祖封為回王，為清代維吾爾族地方世襲首領(lǐng)。清代稱伊斯蘭教為回教，稱信奉伊斯蘭教的維吾爾族人為回子、回人。所以哈密的回城、回王實際都指維吾爾族。哈密回王歷時九世共233年，他們主張祖國統(tǒng)一，反對分裂。從一世哈密王于1697年臣服清王朝后，在加強祖國統(tǒng)一反對分裂等方面做出了較大的貢獻。尤其是在清政府歷次平定新疆各叛亂中（如準噶爾等），哈密一直是大軍有力的后勤基地。在哈密王中除八世外，都親自到北京朝見過清朝皇帝，前后共有27次之多，可見其關(guān)系密切。哈密回王集政權(quán)與宗教于一身，從瞭墩到星星峽、到山北伊吾縣都是其勢力范圍。

聽導(dǎo)游介紹，眼前的這座回王陵是1868年清政府追封七世回王博錫爾為“和碩親王”后，賜銀2萬兩為其建造的陵墓，歷時20年始成。陵墓建筑群占地面積1.3公頃，由大拱拜、小拱拜和大清真寺等三部分組成。第一部分大拱拜埋葬著七世回王伯錫爾及其大小福晉，八世回王默哈莫德及其王妃、王族40人。為新疆著名的伊斯蘭建筑，下方上圓，高17.8米，建筑面積15 00平方米；在建筑風(fēng)格上，以伊斯蘭式的穹隆為基礎(chǔ)，同時吸收漢族八角攢尖頂及蒙古式盔頂?shù)哪举|(zhì)結(jié)構(gòu)建筑形式，將多種風(fēng)格融為一體，在新疆的伊斯蘭陵墓建筑，極具特色，是漢文化、蒙古文化和伊斯蘭文化相融合的產(chǎn)物。第二部分是五座亭式木結(jié)構(gòu)小拱拜，東西排列，為歷代回王陵墓；第三部分是一座可容納5 000人做禮拜的艾提卡清真寺，大寺頂棚內(nèi)由108根雕花木柱承重，四壁飾花卉圖案及阿拉伯文古蘭經(jīng)，是哈密地區(qū)最大的清真寺。 回王陵院內(nèi)莊重肅穆，古樹參天，有桑、榆、楊、柳等多種樹木，園林面積經(jīng)過多次擴建，比原來多出2倍，占地20畝。為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我們一行來到這里已經(jīng)是下午6時到了快下班的時間，可依然有絡(luò)繹不絕的游客。

走進伊吾

哈密市至伊吾140公里的路途，要從南向北穿越東天山山脈。一大早，我們從哈密市出發(fā)，出了城，便是一望無際的戈壁，它是哈密典型的地貌。沒走多遠，車駛?cè)肓松絽^(qū)。天山南坡，植被稀少，荒涼而寂靜，沒有什么值得欣賞的景致，早聽說過這里的地貌特征，只是不甘心，果真眼見為實。

汽車在峽谷里左拐右轉(zhuǎn)，很快進入天山北坡，植被漸漸多了起來，出現(xiàn)了大片綠地，沿途坡地上牛羊成群，山巒起伏，松林疊彰，蔚藍的天空陽光明媚，頓時感覺涼爽了許多。司機師傅介紹，前方不遠便是白石頭景區(qū)——哈密人納涼避暑的地方。這里因為地勢高，即便在炎熱的夏天，氣溫依然很低。師傅說，每到夏日最熱的時節(jié)，山溝里到處是人，度假村里更是賓朋滿堂，甚至鄯善都有人開著車來這里躲避高溫。

車行至一處三岔口的地方，就是白石頭小鎮(zhèn)。路旁小飯館、小旅店、修車鋪占據(jù)了小鎮(zhèn)大半個街面，也是司機師傅們歇腳的好地方。一路行駛，天山不知不覺被我們拋在身后。在小鎮(zhèn)上稍許休息后，車一路向東，進入去伊吾縣的岔路。

廣袤的荒原上出現(xiàn)了一座高高聳起的沙山，這就是著名的鳴沙山，據(jù)說，這是新疆境內(nèi)滑沙響聲最大的鳴沙山，恍惚中有一種海市蜃樓的感覺。

繼續(xù)前行，荒涼的戈壁中出現(xiàn)了牧民的村落，同行的李主任說：這里主要聚居著哈薩克族，是伊吾縣的一個民族鄉(xiāng)，也是進入伊吾的門戶。

他繼續(xù)介紹到：不遠處，有一個叫托勒庫勒的鹽湖，以它為中心，在周邊放養(yǎng)的羊是新疆境內(nèi)出了名的優(yōu)質(zhì)羊，叫“鹽池羊”。據(jù)說生長在這個土凈草潔的喀爾里克山的羊，正是吃了這里富含水質(zhì)的草，肉質(zhì)才香味濃郁。話音未落，只見山腳下一條粉紅色“帶子”在飄動，漸漸地，粉紅色一點點變深，由鮮紅變成紫紅—— 一汪彩湖映入眼簾。托勒庫勒鹽湖到了。

公路從湖邊經(jīng)過，不知是受光照影響還是其他什么原因，湖水從西向東形成了綠、紅、藍、灰四種顏色，微風(fēng)吹過，泛起層層波濤。當?shù)厝私o它起了一個特別的名字，稱作“幻彩湖”。

伊吾縣是哈密地區(qū)最小的一個縣，也是全疆最小的縣之一。全縣人口兩萬多人，縣城人口3 000多人。從地理位置說，這里是個“死角”，因為縣城遠離交通要道，東面接近蒙古，西面、南面、北面都沒有大一點的城鎮(zhèn)，進入這個縣，出來時只能原路返回。

伊吾軍馬、伊吾保衛(wèi)戰(zhàn)，那個年代的許多人也許聽說過，但是，其他就知之甚少了。2007年，一個“月全食”全球最佳觀測點，在媒體傳播下，伊吾一夜成名。從此，世人開始關(guān)注新疆的這個小縣城，為此，縣里還專門在觀測地修建了月全食觀測紀念館。

我們來到伊吾保衛(wèi)戰(zhàn)烈士陵園，從半山坡上俯瞰這座小城，整個縣城坐落在山坳里，面積不大，東西長約2公里、寬1公里，伊吾河從城邊流過。

凡是到過這里的人，都會對小城留下美好的印象，用“參觀”來形容到此一游再貼切不過。聽伊吾人講，現(xiàn)在哈密人越來越喜歡伊吾了，這里清靜、高遠，沒有污染，是天然的避暑之地。盛夏，這里早晚溫差大，特別涼爽，甚至晚上都要蓋棉被，來此避暑的人絡(luò)繹不絕，伊吾城里有房產(chǎn)的人，都愿意將自家房屋租出去，以供游客使用。

胡楊林

世上有許多令人難忘的地方，只有用心體驗才能有所感悟。人文、地貌、景色都是誘導(dǎo)你去那個地方的理由。這次哈密之行，我最想去兩個地方，一個是伊吾的胡楊林，一個是五堡的魔鬼城。

伊吾胡楊林，這片距離伊吾縣城70公里的萬畝胡楊林，源源不斷引來了無數(shù)攝影人和游客，他們不辭辛苦，千里迢迢奔赴這里，一是為了一睹這座邊塞小城的風(fēng)貌，二是見證戈壁千年胡楊的滄桑。盡管我也惦記了許久，但這還是第一次前往。endprint

從伊吾縣沿伊吾河向北，經(jīng)葦子峽、淖毛湖鎮(zhèn)，再一路向北，這片并不被人們所熟悉的地方，實在太遙遠了，從烏魯木齊到這里足有900公里，最終，我們來到了地處淖毛湖戈壁的胡楊林。這片占地面積達47.6萬多畝的胡楊林，是世界上僅存的三大胡楊林之一，比我想象的要壯觀得多，分為三千年景區(qū)、五千年景區(qū)和九千年景區(qū)。

陪同的李主任問我們先看哪一個景區(qū)，大家說：自然先看年齡最古老的景區(qū)。車沿著公園中開辟的馬路前行，眼前滿目瘡痍的大地上，東倒西歪的胡楊自然而古樸，原生態(tài)的畫面讓人為之震撼。在三千年景區(qū)，我們沒有停留，五千年的也一帶而過。來到九千年胡楊觀景點，正值下午四時，地表被曬得滾燙，是戈壁每天最炎熱的時刻，打開車門，一股熱浪迎面撲來，頓時，一車人的興奮被高溫擊退了。

胡楊是落葉喬木，6 000多萬年前就在地球上生存，它能扎根地層幾十米，吸取地下水，能忍受荒漠中干旱、多變的惡劣氣候，它“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倒，倒而一千年不朽”，它在缺水的大漠中頑強生長，在如刀的大風(fēng)中勇敢抗爭，在如火的驕陽中不屈拼搏，在嚴寒的隆冬中堅強屹立，被世人稱為“英雄樹”“沙漠的脊梁”，鐵骨錚錚的它是堅韌不拔精神的象征。

站在九千年景區(qū)，見證了真正胡楊精神。那些倒下的胡楊，就是一個個犧牲的戰(zhàn)士，粗大軀干旁散落的枯枝，是犧牲戰(zhàn)士的盔甲。那皸裂的樹皮，斑駁的軀干堅韌地指向藍天，在向人們訴說著不悔的生存，其場景悲愴而凄涼，又令人肅然起敬。

在這片沒有青山、沒有綠水、少有植被、生命望而卻步的戈壁大漠里，是它，唱響了天地交響曲中最悲壯的旋律，塑造著百折不撓的靈魂。

五千年景區(qū)里，正在修建服務(wù)設(shè)施，工地上，一處被開鑿的地基最深處已經(jīng)冒出水來，由此推斷，胡楊之所以在這里能生存，主要靠地下水源，而且它的根系非常發(fā)達，靠吸取地下水分而存活。

雖然，胡楊林中大部分樹木活到了盡頭，但是，不難想象，這片林子年青的時候，那是怎樣的一番生機勃勃的景象。不過，現(xiàn)在它們已有了傳承，不遠處，一批后生正迎著春風(fēng)，踏著秋霜，張揚著它們生命的魅力，給人憧憬，給人希望。

在伊吾縣地圖上，胡楊林旁邊有一處叫“卡爾桑遺址”的地方，很久以前，那里是一個水草豐美，有牧人居住的地方，現(xiàn)如今，已然成了荒瘠的、只有野駱駝出沒的戈壁灘。

巴里坤草原

從伊吾胡楊林出來，我們沒有走回頭路，而是沿北線經(jīng)三塘湖，于黃昏時分來到巴里坤縣，這已經(jīng)是我第二次來這個偏遠的小縣。遠遠望去，坐落在天山腳下的小城顯得嬌小、秀美，落日的余暉把整個縣城籠罩在紅紅的天幕中。路經(jīng)離伊吾縣15公里的古鎮(zhèn)大河時，已經(jīng)能嗅到草原的氣息。

巴里坤縣城坐落在巴里坤大草原的邊緣，草原緊貼著巴里坤湖，湖旁有一塊面積很大的濕地，空氣清新、氣候宜人，是此縣引以為豪的標志。在新疆，鄯善縣有離城最近的沙漠，而在巴里坤，有離城最近的草原。除了天山雪水，草原中眾多的泉眼養(yǎng)育了這里的水草。

快進入縣城，道路兩旁的水塘、草甸、蘆葦蕩，使人產(chǎn)生置身于江南的錯覺。草甸給棲息在草叢中的鳥兒提供了豐富的食物，據(jù)說這里鳥兒的種類不下50種。

當車駛?cè)肟h城時，城邊大草甸子上正在舉行篝火晚會，氈房里飄出酥油茶和馬奶酒的香味，陣陣歌聲不絕于耳，人們圍著篝火盡情燃燒著他們的熱情，讓歡樂與舞步伴著火苗一起跳動。草原的夜色多么迷人，多么令人陶醉，真想跳下車加入他們的行列。走遠了，但那琴聲、那歡笑聲久久回想在耳旁。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們便趕到了城邊的大草甸上，準備拍攝草原的日出。太陽被一片烏云壓得抬不起頭，光線從云層的夾縫里射出，產(chǎn)生了局域光，大地在光影中不斷變幻著色調(diào)，小城傍著草原，與大自然融為一體。

這片離城最近的草原，與頭一次來相比，發(fā)生了巨大變化。草原中新修了棧道，開辟了“草原文化”主題公園，增設(shè)了許多景點和服務(wù)設(shè)施。巴里坤草原是新疆第二大草原，海拔1 650米，雪山晶瑩，松林青翠。極目遠望，草天相接，連綿不斷的天山，雄偉而高大，這里牛羊肥碩，牧草如茵，被譽為“天馬故鄉(xiāng)”。

來到頭天晚上響起歌聲和琴聲的地方，篝火的煙味還未散盡，茂密的草叢被微風(fēng)吹起，掀起層層綠浪，各色的野花競相開放，清脆的鳥叫此起彼伏，圍在柵欄中的牲畜打著響鼻，歡快地奔跑著。這里每年都舉行草原盛會，草原風(fēng)格熱情奔放，有哈薩克族傳統(tǒng)的賽馬、叼羊、姑娘追、摔跤、阿肯彈唱。

巴里坤的滿城、漢城遺址，是新疆迄今為止保存最完整的夯土古城，這里有中原的四合院、清朝時期的糧倉。由于此處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所以才修建了那么多的烽火臺。

早在3 000年前，生活在巴里坤的游牧民族居住地，已經(jīng)具備了城市雛形。巴里坤的蘭州灣子遺址，不但有居民區(qū)，還有王庭和墓葬。當時的巴里坤是西域漢文化的首入地，是古絲綢之路的驛站，是內(nèi)地進入天山北麓的門戶，人們將這個縣譽為歷史“八大名城”之一，也是成為旅游勝地的緣由之一。

五堡魔鬼城

對哈密魔鬼城，已仰慕許久，此次終于如愿。早晨，我們從哈密市出發(fā)，一路向西，行進約20公里，在一個叫二堡的地方調(diào)頭向南，行駛了一段距離，出現(xiàn)了叫三堡的地名，問司機師傅：前方是否還有四堡、五堡。師傅答道：有啊。沒想到，叫“堡”的地名這么多。由此聯(lián)想到，哈密地區(qū)還有什么“塘”、什么“泉”的地名也很多，這應(yīng)該算是地區(qū)的一“怪”吧。

車到了五堡鄉(xiāng)，遠遠就能看見城門及魔鬼城的標識。這個距離哈密市東南方大約90公里戈壁中的雅丹地貌，人們習(xí)慣地稱之為五堡魔鬼城，是上世紀60年代被地質(zhì)隊員發(fā)現(xiàn)的。到了80年代，一些攝影人來這里獵奇拍照，自此名氣越來越大。

進入景區(qū)，第一個景點是一片很集中的風(fēng)蝕“蘑菇林”，一個個上大下小的沙土圓柱，三三兩兩地聳立在戈壁，人站在柱子下面，顯得那么渺小。仔細觀察圓柱的表層，風(fēng)蝕的痕跡特別明顯，將來，這些沙土結(jié)構(gòu)的圓柱，最終一定會被風(fēng)一點點侵蝕削平。不遠處，有一只著名的瀚海沙龜，它伸著脖子，側(cè)頭朝天仰望。還有一只老龜脖子已經(jīng)斷了，身體還在，巨大的龜殼可以容納十個人站立在上面。

再向南行五六公里便到達令人嘆為觀止的魔鬼城。這里有威武森嚴的“守城衛(wèi)士”、面目猙獰的“魔鬼大王”、也有“吳哥寶窟”“布達拉宮”“美洲駝羊”。這些土林高達三四十米，在戈壁中極為顯眼，與阿里地區(qū)的札達土林有相似之處，但又不完全一樣，它們的身體呈土黃色，并且以七八個為一個群體的方式，散布在東西長50公里、南北寬30公里的范圍內(nèi)。

由于時間關(guān)系，我們只看了四個景點。與其說是魔鬼城，倒不如說是一座座聳立在戈壁中的“圣殿”“城堡”來的準確。它們是經(jīng)過千百年風(fēng)吹雨蝕形成的，從城堡的外觀看，只有一面呈現(xiàn)城堡的造型，由此可以斷定，風(fēng)的方向相對固定，是風(fēng)刀將普通的土包雕塑成了今天這般模樣。

在這片土地上，見不到一棵植物。地表凝固的沙浪，排列得非常有規(guī)律，由大、中、小沙粒組成的圖案，僅靠人工是無法完成的。這里是新疆著名的百里風(fēng)區(qū)，曾經(jīng)發(fā)生過把行進中火車刮翻的事件。因而，足以證明風(fēng)是鍛造魔鬼城的工程師，風(fēng)使這里的沙爾湖干涸，讓這里的庫魯克果勒河斷流，使這里成為魔鬼居住的地方。

離開了魔鬼城，我們踏上了返回的路程。心里已裝滿了哈密，一次次的興奮，一次次的沖動，思緒隨風(fēng)飄去，卻已把心留在了那里。真正的旅行，無關(guān)他人，只關(guān)乎自己。無論與多少人同行，旅途中真正的旅伴只有自己。用腳步丈量每一寸走過的路，用心感知接觸到的每一個人、每一處景，這些真實的存在，別人無法替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