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新峰 席超

溫亞軍是陜西籍短篇小說寫得最好的作家。他的短篇小說創(chuàng)作放在全國也堪稱一流。閱讀他的作品，我們感受到的是作家寧靜的心態(tài)、飛揚的詩意、舒緩的表達，感受到的是非常強烈的文體意識，感受到的是絕妙的風景、真實的情感、溫暖的關懷、深入的反思，感受到他對文學謙恭和誠懇。

溫亞軍的小說大致可以分為五類：

一類是新疆軍營生活小說，寫士兵、寫基層軍官的生活感情，以塔爾拉為主要場景。塔爾拉應該是他當兵的新疆英吉沙縣的中隊。在該類別作品中，以農村兵的奮斗為主要內容，寫他們的努力、無奈、嫉妒等微妙的心態(tài)，這類小說可以說是他的精神自傳。

二類是寫新疆風情，寫牧民、寫小鎮(zhèn)居民的生活，以桑那鎮(zhèn)為主要地點，寫高原的風情、寫善良、寫溫暖、寫苦難也寫時代變遷對原有道德沖擊的擔憂。

三類是寫家鄉(xiāng)故事，地點在始原鎮(zhèn)。大多是聽來的故事，或者是以前的事情。始原應該是他的家鄉(xiāng)四原。這類小說寫得水平一般。

四類是都市題材，寫當下生活，寫婚姻家庭，類似于新寫實的小說。都市題材是作家在城市生活經驗的體現(xiàn)，多有出彩的地方，特別是寫城市各類的女性，非常成功，這是他在新疆題材小說成功后的一個開拓。從這里面也可以看出溫亞軍寫作上多方面的才能。

五是歷史題材小說。就一部，寫左宗棠的《西風烈》。

一、新疆題材小說的特點

溫亞軍小說中，最能體現(xiàn)他水平的是新疆題材小說（一類、二類）。下面就他新疆題材小說在風景描寫、人情之美、對時代變遷的憂慮、以及體現(xiàn)出的孤獨等特點進行簡單說明。

詩意語言，描繪高原風景

風景描寫是小說重要的組成部分，風景可以成為小說的背景，也可以和小說主題融為一體，還可以單獨成為審美對象。新疆本來就是一個詩意彌漫的地方，獨特的自然景觀、交融的人文之美，為我們提供了美妙的歌曲、優(yōu)雅的舞蹈、壯美的史詩。地理風物的影響，讓他的筆底總是充滿詩意。

溫亞軍的小說風景描寫非常成功，這些風景描寫讓他小說更有詩意。他的風景描寫主要抓住了季節(jié)和地點兩個關鍵詞，在小說題目中就已經表現(xiàn)出來了。如時間的《少年阿盲的兩個春天》《夏天的羊脂玉》《劃過秋天的聲音》《冬天的歌謠》等。地點的如《高原的童話》《桑那鎮(zhèn)》《苦水塔爾拉》等。

下面引用幾處風景描寫。

盛夏的八月，是帕米爾高原最美麗動人的季節(jié)。明凈的陽光似一張金光四射的綢網罩在恭格爾和慕士塔格峰上，這兩座被譽為冰山之父和冰山之母的萬山之祖，似純色的白銀鑄就的一對戀人，相互依偎著釋放出萬道光芒，照射在冰山腳下的牧場上，溫柔地撫摸著綠氈一般的青草，散發(fā)出鮮花般的芬芳，醉倒了一片片白云似的羊群，還有黑緞子似的牦牛。（《高原上的童話》）

雪是個奇妙的東西，能把大地變得更大，看上去比天都要大，天能看到那種令人心神都能平靜下來的藍色邊沿，雪地卻看不到，雪地只有單純的白色。在純靜的藍色的天下面，白雪地還在無盡地延伸著，一直延伸到天里面去了，快要把天撐破了似的，白得晃人的眼哩。（《硬雪》）

今年冬天不冷，地氣熱，蒸發(fā)的地煙就多，煙霧濃的夜色一樣，把天地罩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院子里面的東西。（《地煙》）

這些風景描寫本身就如詩歌一般的美妙，單獨地閱讀也是一種美的享受。

《地煙》中的引用顯然沒有前面幾篇風景有詩意，但《地煙》卻是把風景和小說人物結合最為成功的一篇。整個故事，白血病就像煙霧一樣籠罩在小曼一家的頭上，直到后面朱明明愿意和小曼結婚并給他治病，籠罩在小曼一家頭上的地煙才散開。而小說最后一句是：“地煙徹底散去后，天地間將清澈透明起來。（《地煙》）

引用這些風景描寫可以看出他的風景描寫的幾個特點：一是從高處著手，就像遠焦鏡頭，給人高遠、空曠的感覺。這種高遠的感覺展示的空間大，和寫作的高原題材吻合。二是多有比喻擬人的修辭手法，顯得生動鮮活。三是風景中的色彩感特別強烈，不是耀眼的白色就是奪目的金黃色。

溫暖感情，展現(xiàn)人性之美

作者對新疆大地充滿了愛，不管是軍營的軍人，還是高原的牧人，他們身上閃爍的人性人情之美，讓人感覺溫暖，小說讓人感到人身上的善良和美好并沒有走遠，他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心底，隨時都會萌芽成長，基于現(xiàn)實，對善良的渴求，對美的向往才更顯得迫切。因為愛，所以我們才不會絕望，這也是文學的力量。

一是對動物的敬畏之美。這類小說寫得都很精彩，是他作品中的上品。這類小說以《馱水的日子》為代表，上等兵肩負起連隊馱水的重任，他是一個沉默寡言害羞的人，但他最后馴化了馱水的驢，發(fā)現(xiàn)了它身上的靈性和善意，當上等兵考學離開蓋孜河畔的連隊時，驢竟然通靈一般來追他?！赌寥撕婉R》中牧人為了可憐那個照相的外來男人，打了馬，“傷了馬的感情，竟然為照一張相，牧人不顧紅馬的自尊”，馬負氣出走，“牧人成為沒有馬騎的牧人?！瘪R主人深深歉疚?！东C人與鷹》的獵人，“對鷹很恭敬，像那些當兵的對待手中的槍一樣，把槍抱在懷里，獵人也把鷹接住抱在懷里，然后單腿跪地，從鷹的爪子下取出獵物”。《燃燒的馬》中牧馬人因為兒子的一句玩笑，為了馬而失魂落魄?！秾ふ姨枴穭t是士兵喂羊的故事，太陽是一只羊的名字。

二是牧人身上的人情之美。他們幾千年來形成的樸素的習慣，非常的感人。比如《牧人和馬》，牧人吃完西瓜后，把瓜皮朝下，原因是為了讓經過此地口渴的人啃瓜皮解渴?！队文敛孔濉分性趶囊晾绾庸鹊轿魈焐降膯虪柆斠粠シ拍恋穆飞?，羊被開車的士兵撞死了，父親不但沒有讓士兵賠錢，還殺掉了羊，和士兵一起吃掉，小說中滿含感情的說：“羊群移動了，像一河翻滾著浪花的水，從這流到喬爾瑪夏牧場，還要從這流回去，到伊犁河谷的冬牧場，就這樣循環(huán)著，流走了牧人一生的歲月，卻沒有流走牧人承傳著的秉性?！?/p>

三是軍人身上的堅韌之美?！犊嗨柪穼懥怂柪D苦的生活環(huán)境，拉肚子拉到不能蹲在廁所，他們靠沙棗果子治療，但中隊長、指導員能夠在艱苦中保持自己的善良?？赐锓该方軕言械臇|北女人得到了士兵很好照顧。在追趕逃犯的時候，和狼群戰(zhàn)斗幾天幾夜，阿不都在和狼群戰(zhàn)斗中犧牲，在臨死前要求排長石澤新丟下他突圍狼群。阿不都死后，他的女朋友阿依古麗看阿不都寫滿操場的自己名字時，淚流滿面，而看到痛苦的阿依古麗的排長石澤新則是跑到戈壁上，張大喉嚨大喊以緩解自己的悲痛。《尋找太陽》中連隊把兩只羊太陽和月亮送到蘇巴什哨卡，士兵為了羊，尋找各種吃食，羊吃白菜拉稀后，挖開旱獺的洞穴找糧食，冒著風雪到到山下的老鄉(xiāng)家里面購買干草，不料回來的時候卻碰到暴風雪，丟失了太陽。軍人身上還有正氣之美，《生物帶》中的連長，《苦水塔爾拉》中的中隊長都是這方面典型，他們是軍隊的脊梁。

他喜歡把小說寫得溫暖。他曾經說過：“要滿懷愛意和溫暖去寫作，雖然有時可能沒這個初衷，但作家的心里得有美和善。我不喜歡寫丑惡的東西，我不想把自己弄得很絕望?！保ā兑粋€雄渾蒼勁的邊疆世界——著名作家溫亞軍訪談》）

痛切筆調，反思時代變遷

長期以來，因為封閉，牧人身上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規(guī)范，這些規(guī)范閃耀著人性的光輝，反復的被作者贊頌。同時隨著時代的變遷，他們的生存規(guī)則被破壞，他們淳樸的行為遭到挑戰(zhàn)，他們純凈的心靈遭到污染，對此作者用痛切的筆調，進行了大量的描寫，寫牧人受到的傷害，寫他們的孤單，寫他們的痛苦。

阿爾金山本來是個平靜的地方，但金礦發(fā)現(xiàn)后，牧人的羊群大量死亡，他不得不到更遠的地方去給羊群喝水，后來大量的淘金客涌來，打破了草原的平靜，他們?yōu)榱藸帄Z金子而打斗，偷甚至搶牧人的羊群。（《金子的聲音》）

鷹是獵人的槍，捕獵是他們的生活來源，但隨著時代的變遷，獵物越來越少，已經不能滿足獵人的生活，別的獵人改行成為牧人，但他一直堅守，有人高價購買他的鷹，但他拒絕了，他用祖?zhèn)鞯您椀颜幸棧u錢，但抓到的鷹被兒子放走，遂了他的心愿。（《獵人和鷹》）

來鳳離未婚先孕，后來嫁給只有一只手的酒鬼一把手，在酒鬼的暴力中生活。因為草原干旱，需要出一只羊祭天。一把手因為祭天的組織者是導致老婆懷孕的白化成，拒絕。也因為干旱，他低價將羊賣掉。來鳳離為了贖回自己的羊，被迫和羊販子睡覺，染上了性病。她痛不欲生，她后來報復了使她懷孕的白化成后，永遠的離開了草原。（《旱年里的人和羊》）

羊販子給草原帶來了妓女康小丫，康小丫像個花奶牛一樣擁有碩大的乳房，她敗壞了草原的純美愛情。（《寒假》）

是無孔不入的金錢破壞了他們的生態(tài)，而對于金錢，小說《病中逃亡》說的很透徹。淘金者得了矽肺病，為了不使自己死亡，他半夜背著半袋沙金逃亡，和同樣患了矽肺病的狼展開了戰(zhàn)斗，他向病狼拋灑金子保護自己的時候。他將人放在絕境中來探討金錢的意義，也代表了他對金錢的看法。

深入體察，展示內心孤獨

每個人的心中有愛，所以也會有孤獨。他的人物孤單、寂寞、憂傷。溫亞軍說：“我只是在努力寫一些自認為理解了的人生，可這只是我的理解和經驗?！彼钊肜斫饬说娜松?，總含著孤獨，在他的小說中表現(xiàn)的非常明顯。在前面舉出的《馱水的日子》、《牧人和馬》、《獵人和鷹》、《燃燒的馬》、《尋找太陽》這幾篇小說，集中表現(xiàn)了人物的孤獨。

表現(xiàn)孤單最明顯的是《高原上的童話》，寫了一個叫黑孩的孩子，父親送他進城上學，無意間看了動畫片，他非常害怕，看到里面動物會說話，孩子就迷上了，他和自己家的黃狗說話，到牛圈和牦牛說話，和羊圈的羊說話，和田野的老鷹說話，當孩子絕望的時候，聽到了老鷹“啊啊”的叫聲，孩子“太興奮了，黑孩的眼窩里涌出了兩串熱淚。淚水以挺直的鼻梁為界線，分成兩股，流經他醬紅色的臉頰，滴在腳下的草地上”，一個生活在隔絕狀態(tài)下的孩子我們會被他的執(zhí)著感動，被他的行為感染。

其實在敘述中我們很容易感受到那種寂寞和無助，作者態(tài)度是同情，但體現(xiàn)在小說人物身上就是孤獨?！秳澾^秋天的聲音》和《你看到了火車嗎》是被拆分的一個小說，講沒有見過火車的南疆的中士，在比武時聽到火車的鳴叫聲失神受傷，后來放了兩年羊要求退伍，要去看一次火車，看到火車時被火車震撼，留下了眼淚。

上面從小說的風景描寫、作家溫暖的態(tài)度、對遭到破壞草原的擔憂以及小說人物的孤獨四個方面論述了他的小說，這四個方面應該是他新疆題材小說的最突出特色。

二、作家的心靈自傳

我向來對作家寫自己經歷的小說特別看重也特別喜歡，為什么喜歡？兩個原因。一個是可以滿足自己的窺私欲。在這些類似自傳的小說中可以看到作者自己的心路歷程，然后和自己對照，找尋不如自己的地方，暗自竊喜。二是基于閱讀經驗。往往作家最好的小說就是寫自己經歷過的生活，就是寫自己，這類小說往往更感人，一般是作家的成名作，也是代表作。溫亞軍的軍人題材，其中一類就是他的自敘傳。主要有《生物帶》《戰(zhàn)友老姜和夏天》《前面是個天》等小說。這類小說篇目較少，但是整體水平都比較高，因為他寫新疆風情的小說蓋過了這類小說的風采，所以并不被評論者重視。

新疆風情小說如果展示了作者想象力的話，那么這些小說則體現(xiàn)了作者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能力?，F(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體現(xiàn)在寫老軍官和上海支邊青年的故事里，體現(xiàn)在寫家鄉(xiāng)四原發(fā)生的故事里，體現(xiàn)在寫都市婚姻的小說中。他的軍營自傳小說可以說是他轉向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的先聲，也是練筆。這類小說擁有大量的細節(jié)，深入的心理描寫，強烈的質感，展示了作者坦露自己心理的大膽，也顯示了自己的真誠。

軍營自敘傳小說的主要人物都是農村來的士兵或者連長一類基層軍官;內容都關涉農村兵提干、嘉獎等敏感的事件，以及他們婚姻等話題;一般采用現(xiàn)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方法，采取平鋪直敘的手法;能夠深入農民兵內心，寫出了農民兵的靈魂。

《生物帶》可以說是這類小說的一個代表，寫了一個叫楚平安的農村兵在部隊的成長歷史。楚平安來自農村，新兵連訓練的時候，走隊列同手同腳，被排長罵為笨豬，下連隊沒有人要，被接他入伍的八連連長接收，下連隊訓練中又被班長辱罵，改不了同手同腳的毛病，被調到勤雜班喂豬，他非常認真的喂豬，豬喂肥了，得了嘉獎，母豬也喂肥了，母豬在下豬仔時難產而死，喂不成豬，無奈當了連長的通訊員，干打水掃地的雜事，在這個過程他變得聰明了，其實連長早就說了楚平安不笨，只是老實，他逐漸的適應了軍營生活，他會把嘲笑他的三班班長送給連長、指導員的東西同時交給連長指導員，導致三班班長退伍，他會假公濟私，連長、指導員老婆來連隊，直接拿最好的飯菜給他們，后來入了黨，后來到艱苦的勞改農場，因為種菜立了三等功，后轉為軍官?！吧飵А边@個提法，第一次出現(xiàn)出于連長之口，連長看著拉練的隊伍對楚平安說，隊伍就像林帶一樣，“你現(xiàn)在是一個生物，加入到這個帶子里面，就成了群體，就成了生物帶存在的一分子，就感覺自己重要了，所有的生物在群體里，生存起來就容易多了，可叫你一個人站在這個帶子的外面，感覺就孤獨了，要生存起來也就難多了……”生物帶是一個巧妙的比喻，是我們的生存本身，也是生存的環(huán)境，楚平安理解深刻多了，他說“人生存在一個帶子里，時間長了，沒有多大變化，其實也就孤單了……”。而讀后，感覺“生物帶”是一個生態(tài)系統(tǒng)，當感覺不適應的時候就會改變自己。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村人變得聰明，這篇小說寫出了農村兵身上自卑、堅韌、吃苦、小聰明、嫉妒等特點，同時也表現(xiàn)了他們的屈辱、無奈。

《戰(zhàn)友老姜和夏天》講殺豬匠出身勤奮的老姜，素質高考上軍校的夏天（人名），素質低進步慢，后來卻因為寫作混的最好的“我”三人之間回鄉(xiāng)后相見的故事。老姜退伍后繼續(xù)干他躲避不掉的殺豬活，夏天干到營職轉業(yè)到一個洗衣機廠的保安科工作。雖然這么多年過去，他們心里依然不平衡，通過夏天兒子的童言表現(xiàn)出來，夏天的兒子在電話里面說：“叔叔，北京不就是有天安門嗎，我爸爸說，沒有什么了不起的，電視上一直在說，北京整天都是沙塵暴！”將成人之間的客套脫得一絲不掛，有些殘酷。我則是叫自己女兒好好學習北京話，要和夏天兒子的西安話比比，因為夏天兒子曾經的西安話讓他自卑。留在心里的陰影幾十年后依然不能散去，依然讓他們不能釋懷。他寫出了那種感情，這是他厲害的地方。

作家的這類小說寫得真切感人肺腑，塑造了一批農村兵的形象。

三、溫亞軍小說中的

幾個關鍵詞

溫亞軍小說發(fā)生的故事地點、主要人物都是基本固定的，下面的關鍵詞可以從總體上認識他的小說。

塔爾拉：位于戈壁深處，隸屬于喀什，是一個團部，有監(jiān)獄，寫軍營生活發(fā)生地。塔爾拉也住牧民，也有一些故事。種植大片的沙棗樹。

桑那鎮(zhèn)：是新疆的一個小鎮(zhèn)，彎彎曲曲的街道，外面有一條河，鎮(zhèn)上有玉石店、羊肉泡饃店、超市、鹵雜店，裁縫店、補鞋攤等，還有鎮(zhèn)長和書記。很多故事的發(fā)生地。新疆風情味道不濃，在小說發(fā)出的信息不夠統(tǒng)一。

始原鎮(zhèn)：作者家鄉(xiāng)“四原鎮(zhèn)”的同音詞，在陜西，是農村，是家鄉(xiāng)題材小說的主要發(fā)生地，出現(xiàn)較少。

狼：和軍人對應，顯示了軍人堅韌。小說中只要出現(xiàn)狼的地方都寫得非常精彩。

農村兵：幾乎所有的士兵和基層軍人都來之農村，他們敏感、自卑、勤奮、忍辱負重。

四、溫亞軍的都市題材

小說淺談

溫亞軍是一個寫婚姻的高手，在他的都市題材小說中得到了集中表現(xiàn)?；橐黾彝バ≌f是他寫作題材上的一個拓展，在他的小說創(chuàng)作中占有重要位置，遺憾的是沒有產生太大的影響，對此類小說的研究還遠遠不夠。

這類小說又有一個比較明晰的轉變過程，在他前期的新疆軍隊的基層軍官身上已經有所體現(xiàn)，比如《海與?！贰稉P花時節(jié)》，后來轉型寫現(xiàn)實題材，比如《把自己喜歡的男人逗哭》，都是寫家庭婚姻的小說。由此一直轉型，后來寫《花朵上的露珠》，寫女孩燕麗敏成長的疼痛，已經非常深入。到長篇小說《偽生活》《偽幸福》寫家庭寫婚姻，已經比較成熟。

《偽生活》：致命的任性和虛榮

《偽生活》是溫亞軍比較成功的小說，深入婚姻內部寫出婚姻之偽，字字泣血，動人心弦。主要寫了農村出身，就職于大學生物研究室的沈小武和城市出身漂亮的女孩葉莎莎的婚姻，寫葉莎莎，寫葉莎莎的姐姐葉娜娜，寫他的岳母。寫了在葉莎莎出車禍不愿意截肢而死后，他和苗苗、蔣芙蓉、岳麗麗、蔡曉佳、孫薇薇等女性交往。在交往中展現(xiàn)了都市女性的百態(tài)。

小說描寫細致，寥寥幾筆就寫出了人物的形象。任性和虛榮就是對于欲望的放縱。這正巧契合我們當下的現(xiàn)狀，體現(xiàn)了作者的擔憂和思考。

他小說中的人物都是獨立的存在，所有人物都是在自己立場上說話，有眾聲喧嘩的效果。這些特點使小說非常好看，這是他成功的地方。

《偽幸?！罚罕唤疱X剝離的

女性尊嚴

《偽幸福》可以說是《偽生活》的姊妹篇。在語言、情節(jié)、立場等方面延續(xù)了《偽生活》的特點?！秱紊睢芬陨蛐∥錇橹行?，寫婚姻;《偽幸福》以方云慧為中心，寫她的婚姻，更寫她娘家的家庭。

方云慧，一個城鄉(xiāng)結合部走出來的女性，一直要擺脫貧困帶來的屈辱，但是事與愿違，貧困一直如影隨形。小說寫盡了芙蓉里出身的女孩方云慧的屈辱，是什么讓她斯文掃地，是什么讓好端端的一個女孩一步一步的沉淪，是什么讓她的尊嚴和做人的底線被打破。溫家寶總理曾經說過，要讓每個人生活的有尊嚴，但是如何做，沒有說明。該小說應該是一個范本。這是我們要反思的地方。

溫亞軍就有這個本領，看似一步一步的走來，到后來就會面目全非。

溫亞軍的小說都寫的比較好看，這是我喜歡他的地方。他作品數(shù)量多，涉及領域多，就涉及的題材小說水平參差不齊，新疆題材、都市婚姻題材比較好，其余水平一般。中短篇小說整體水平高于長篇小說。長篇小說《無岸之?！贰而澴语w過天空》寫得不好，浪費了作家的精力。另外有些中長篇小說中有些細節(jié)方面還值得推敲，有些小細節(jié)破綻百出，影響了作家的作品質量。作家今年已經47歲，也盼望作家能抓緊時間，不為世俗所惑，面對自己內心，以寧靜的心態(tài)寫出人生中的大作品。

責任編輯：張?zhí)祆??李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