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寸丹
有靈魂的人(創(chuàng)作談)
卜寸丹
碎裂的生活,世俗的成規(guī)對個體生命不斷消費與損害中,保持完整而獨立的人格,進而保持自己寫作的完整,是艱難也是可貴的。但有時,書寫者天生的警醒,使他游離于整塊的生活邊緣,甚至飄移塵世之上,他感受和看到的必是人類宿命般的苦難,以及人性的荒誕,說謊者的不堪。即使母性與榮譽,也可能骯臟與無恥。就像道德與經(jīng)書,經(jīng)不起解構(gòu)。
仿佛黑暗才是完整的。光明永遠被割裂。
死亡才是完整的,生,卻是永遠被驅(qū)逐。
寫作的意義只重復(fù)靈魂般從某種程度上的虛無?;蚴浅洚?dāng)著極妙的陪伴者,那些眾生萬象,榮耀悲苦。除此,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文字終不能刮骨療毒。肉體的完整取代不了靈魂的完整;他縱享明媚清風(fēng),縱享無上榮光,卻是殘破的皮囊。呈現(xiàn)一種病態(tài)的抱殘守缺。
有時候,寫著寫著,我們已分明地感覺到一種文字的流向,如魚籽一般擠挨在動蕩的水里,它們不會被水湮滅,埋葬,它們會變成魚群,自由地往來于水中,它們的自如與自在仿若天生。它們不受任何束縛與框定。像月照大地。那種感覺是孤曠而美妙的。
一個很長時間不寫的人是不幸的,他被速食者質(zhì)疑,或嘲諷,有人想將他的身影從大地上抹去。但是,一個長時間不寫卻不停止思考的人顯然令人不安與畏懼,因為他隨時都可能喚醒手中的筆,噴出火焰,他的沉默有著獵豹與閃電的力量。青天在上。它的光芒已悄然而降。
一個獨立的寫作者,他是他文字的獨裁者。文字本身是平等的。他于嫉妒、焦慮、與肉體的潔凈中流下淚來,看清一張張肉皮包裹的臉,他與詞語糾纏、搏斗,像同一條兇狠而美味的魚搏斗,他看到了遙遠夜空的星辰,聽見了野獸呼喚般的嘯叫,他賦予句子絕望的神色,自尊的氣質(zhì),再沾染他的煙塵,他的偏執(zhí)、欲望、暴烈,淺隱于黃昏那條逆光之河,文字此時重回于平等,是閃光的,所有的文字都是閃光的。他做什么,捕捉什么,已不需任何器具。
只愿我筆下的文字,她遇見遇見她的人,她被愛的人喜歡,也不被不愛的人損害。各自得各自的歡喜。
有骨性的文字就如有骨氣的人,終是毀損不了的。即使紙亡形失,氣亦貫通于天地,它不斷地被傾覆,亦不斷地自生。文字,唯流于玩弄、血枯、氣短,唯死于早歿、非命。優(yōu)秀的有靈魂的文字沒有朋友,一如優(yōu)秀的有靈魂的人。
我曾經(jīng)用一天的時光不斷地看一個質(zhì)地純良的作品,我無法再做其他任何事情。沉醉于那種神秘與寧靜。那些文字如銀箔上閃耀的細小的光束?!岸嗝春茫∥业暮⒆?。”我們來到文字的核心,“這就是詩,多么的好!”
虛偽者捧著空殼,誠實的人對真相守口如瓶。
凡事,不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