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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攻擊性人格的研究進展

鄭小冰

（武漢大學哲學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摘要：攻擊性是人發(fā)起攻擊行為的心理特征，即人格中所具有的產生攻擊的內在可能性。本文探討了攻擊性行為的分類以及有關攻擊性人格的理論，包括特質理論、、生物學理論、社會認知理論、發(fā)展理論。認知行為一般模式整合了以往研究結果，提出了攻擊性人格的形成與發(fā)展過程。在綜述相關研究基礎上，本文還總結了兒童攻擊性人格的研究方法，并對相關的進一步研究提出了幾點希望。

關鍵詞：兒童；攻擊性人格；特質；認知；發(fā)展

一、引言

攻擊性是人發(fā)起攻擊行為的心理特征，即人格中所具有的產生攻擊的內在可能性，是一種相當穩(wěn)定的人格特質[1]。具有高攻擊性人格的兒童容易在同伴交往中引發(fā)沖突，不利于自己建立良好的人際關系，影響正常的社會認知和社會交往技能的發(fā)展，同時也會對其他同伴的成長帶來威脅。Shantz和Hartup[2]的研究發(fā)現，持久強烈的沖突與青春期及成年后心理問題的產生有較高的相關，還有一項研究通過30年的縱向調查[3]發(fā)現，兒童期嚴重的攻擊性和社會退縮與成年后家庭經濟環(huán)境以及子女撫養(yǎng)狀況不佳有關。更有甚者，發(fā)展成為反社會人格、暴力犯罪、自殺等，給社會和他人造成極大的危害。攻擊性的體現隨著攻擊類型和攻擊原因的不同而有所差異。攻擊行為可定義為兒童“有意傷害別人且不為社會規(guī)范所許可的行為”，包括一個人故意打、踢、推、掐等軀體攻擊行為和哄起外號、造謠中傷等口頭攻擊行為。這種行為通常表現為情緒不穩(wěn)、脾氣暴躁、易沖 動、自控能力差、言語較多，喜歡與人爭執(zhí)，好勝心強等方面。[4]由北京回龍觀醫(yī)院費立鵬等修訂的Buss和Perry攻擊性人格量表(Aggressive Personality of Buss and Perry，BP-AP)從軀體攻擊、語言攻擊、憤怒、敵意、指向自我的攻擊性等5個方面來考察兒童的攻擊性強弱，而另一項國外研究[5]則根據攻擊行為的目的將其分為蓄意攻擊、關系攻擊、主動性攻擊和反應性攻擊。Lorentz和Reise把攻擊分為情感性攻擊和工具性攻擊；Hartup把攻擊分為敵意性攻擊和工具性攻擊……對攻擊性類型的劃分及其定義的界定對攻擊性人格的評估具有重要意義，這一方面的研究還有待完善。

二、關于攻擊性人格的各種理論

（一）特質理論。亨利·莫雷認為需要是人格的基本成分，其中“攻擊性”是他所列出的27種心因性需要之一。那些具有高攻擊性需要的人，很可能會在某些情形下做出攻擊性的反應。一些研究者認為，高攻擊性人格的兒童的某些具體的特質將其與低攻擊性的兒童區(qū)分開來，并且這些特質使得他們的攻擊性行為具有時間和跨情境的穩(wěn)定性。Bate(1998)等人發(fā)現，氣質困難型兒童在與外界接觸時會表現出較高的外顯問題，其社會化過程是充滿危機的。Dustin Pardini在一項研究[6]中發(fā)現，具有高CU（callousunemotional，意為冷血無情）特質的人在沖突情境中具有復仇、獲得主導權和強制性尊重的目的，他們要么與對他人保持友誼關系不感興趣，要么根本不關心自己行為對他人造成的傷害。

（二）生物學理論。二十世紀 90 年代以來 ,隨著人類行為遺傳學的興起 ,越來越多的研究者開始關注人類攻擊的遺傳性。而有關攻擊發(fā)展具有明顯穩(wěn)定性與連續(xù)性的研究發(fā)現也使得研究者越來越多地思考攻擊的遺傳基礎問題。[7]Ars eneault[8]報告了他們的高危環(huán)境中雙生子縱向研究對5歲的兒童的研究結果。該項研究包括來自英國英格蘭和威爾士的1210個高危家庭,反社會行為信息由母親、教師和研究者評定以及兒童自我報告。分析結果顯示，遺傳能夠解釋反社會行為潛變量82%的變異,對母親、教師、研究者及兒童自我報告的反社會行為變異的具有中等程度的解釋率。

還有一些研究則發(fā)現高攻擊性兒童在生理上具有某些一致的特征。Amanda R. Tarullo、Shanna Mliner and Megan R. Gunnar的研究[9]表明兒童的攻擊性程度和皮質素水平上的變化相關。生理喚醒是驅使反應性攻擊的一項基本機制，研究者調查了具有先發(fā)性攻擊傾向的兒童心律、眼動等指標，發(fā)現他們在攻擊他人時缺乏明顯的生理喚醒。這些研究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某些兒童具有攻擊性的生理學基礎，使其經常在一些場合表現出攻擊性行為。

（三）社會認知理論。往模式有重要的影響，有研究者認為高攻擊性兒童對社會信息有獨特的認知風格。國內寇彧等人比較了攻擊性兒童與親社會兒童在社會信息加工特點，總結出兩者有以下差異：在線索編碼方面，攻擊性兒童較少使用當前情境中的社會線索、更多使用攻擊性圖式、選擇性注意攻擊性社會線索，而親社會兒童使用情境中的即時線索、較少注意消極社會線索；在線索解釋上，前者傾向于敵意歸因，后者傾向于友善歸因；在目標定向上，前者采取關系破壞性目標定向，追求導致負性情緒或攻擊性結果目標的可能大，而后者采取關系加強性目標定向，追求導致負性情緒或攻擊性結果目標的可能??；在反應產生上，前者產生的反應數量少、缺乏彈性且多為攻擊性反應，后者產生較少攻擊性反應；在反應決定上，前者對攻擊反應評價積極、對親社會反應評價消極、執(zhí)行攻擊行為的自我效能感高、對攻擊行為有樂觀的結果預期、對親社會行為有消極的結果預期，后者對攻擊反應評價消極、對親社會反應評價積極、執(zhí)行攻擊性行為的自我效能感低、對攻擊性行為有消極的結果預期、對親社會行為有、積極的結果預期；在情緒喚醒方面，前者面臨挑釁性情境時不良情緒喚起高，后者面臨挑釁性情境時不良情緒喚起低。[10]

（四）發(fā)展觀。有一種觀點認為，攻擊性是兒童個性和社會性發(fā)展的一個重要內容，兒童成長過程中的家庭教養(yǎng)、學校氛圍以及同伴交往情況都會對其形成的攻擊性強弱造成影響。國內一項研究結果表明，兒童虐待既可直接促進小學生攻擊性人格的發(fā)展，也可通過不安全依戀的形成促進攻擊性人格的發(fā)展[11]。長期受到忽視、缺乏他人的關注的兒童也更容易形成攻擊性高的人格特點。例如一項研究以100名農村“超生寄養(yǎng)”兒童為對象，結果發(fā)現過半超生寄養(yǎng)兒童與非超生寄養(yǎng)兒童相比，人格更為內向、情緒不隱定，容易熊慮、急躁、易沖動具有攻擊性。

社會文化也是兒童人格發(fā)展中的一個重要影響因素。雖然在男女生在攻擊性高低上是否有差異性這一問題上，研究者們沒有達成明確的共識。但有研究表明，在面對同伴沖突時，女生比男生有更多友好性的社會目標，從而較少采用外傾性的攻擊性策略。[12]然而在攻擊類型上，男女生多存在一定的差異，表現為男生多卷入蓄意攻擊中，而女生則多數情況下采用關系攻擊。④一般認為，這是男女生不同的社會化過程的結果。家長和學校會更多的關注男生獨立性和果斷性品質的發(fā)展，而對女生有更多的舉止溫和、維持良好人際關系的教導。

三、攻擊行為一般模式的人格發(fā)展過程

Anderson認為已有的理論盡管對解釋攻擊行為都做出了重要的貢獻，但它們零散的分布在攻擊行為系統(tǒng)的各個角落，缺乏適當的整合。鑒于此，他在整合大量已有的理論觀點，并結合實證研究的基礎，提出了攻擊行為一般模式( The General Aggressive on Model,以下簡稱 GAM )，并分析了攻擊性人格的形成與發(fā)展過程。生物因素通過與個體所處社會環(huán)境的相互作用影響正在發(fā)展的知識結構和知識結構中的情感要素。在生物和社會因素的相互影響下，特定的知識結構更具有易得性。該模式確認了 5 種與攻擊性相關的知識結構：攻擊性信念與態(tài)度、攻擊性知覺圖式、攻擊性預期圖式、攻擊性行為腳本、攻擊行為脫敏。個體經常使用這些知識結構并可能得到來自環(huán)境的強化。Huesmann等研究發(fā)現，當個體變得富有攻擊性時，他與周圍環(huán)境的關系也會發(fā)生變化，與教師、家長和非攻擊性同伴的交往減少，而結交一些新的富有攻擊性的同伴，他們的攻擊行為在新的同伴群體中得到新的支持和強化。因此，這些知識結構得到增強并更有可能在以后的情境中加以利用，從而完全自動化，無需意識的控制而起作用。與攻擊性相關的知識結構的發(fā)展、自動化和強化，對個體會產生長期的影響, 并改變個體的人格。[13]

四、研究方法

由于研究對象的特殊性，在針對兒童攻擊性人格的研究中，研究者需要從兒童自身、父母、同伴等多方面進行調查，而且由于測量工具的不統(tǒng)一，在方法上存在很大差異。但總的來說，可以分為質性研究和量化研究兩種方法。

（一）質性研究。質化研究重視在自然情境下研究人的生活經驗，并對微觀的、深層的心理現象進行深入細致、動態(tài)性的描述與分析。在與研究對象互動過程中，對描述資料進行歸檔、編碼、分類、歸納分析并建構理論，它的研究結果更切合人們的生活實際。質化研究的這種互動性、細節(jié)性、現場性和全面性特別適合用來研究兒童的人格特點。質化研究可以得到兒童的個體差異以及區(qū)別于成人人格的特點，為個別化教育和適齡教育提供理論依據。在針對兒童攻擊性人格的執(zhí)行研究中，具體包括觀察法、訪談法。觀察法分為實驗室觀察法和自然觀察法，其優(yōu)點是能夠觀察到兒童在現實情境下的行為特點，并以此作為評估其人格特點的依據，缺點是需要耗費較多的人力、財力和物力，而且只能被動觀察相關現象的發(fā)生。訪談法通常是對兒童、父母、同伴三方面進行開放式的訪談，詢問兒童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現，并請父母對其攻擊性程度進行評價。這種方法能節(jié)省時間、經費和人力，靈活度較高，便于深度了解問題，但易受被訪者記憶和表達能力的影響，訪談對象為他人時易受評價者的觀察能力及其對被評價者熟悉程度的影響。

（二）量化研究。國內大多數研究采用的都是填寫問卷量表的量化研究方法。通常實驗者會發(fā)放兩種類型的問卷。一種是測量兒童經歷的量表，例如父母教養(yǎng)方式問卷、兒童期虐待史自評量表等，另一種是測量兒童人格特點的量表，例如Buss和Perry攻擊性人格量表、兒童氣質問卷等。兒童、父母、教師或同伴完成相關問卷后，收集結果，分析調查項目與兒童攻擊性人格之間的相關程度，最后得出有關結論。這種研究方法的優(yōu)點是標準化程度比較高，內容客觀統(tǒng)一，但缺乏靈活度，因果關系、相關模式不明確，不利于分析現象背后的原因，并且未排除干擾因素的影響。

已有的研究多采用單一方法測評兒童的攻擊行為, 結論混亂且無法相互印證, 難以確定效度。國內王益文等人以濟南三所幼兒園177名3~4歲兒童為被試,同時運用自然觀察法、母親評定法、教師評定法和同伴提名法評定兒童攻擊行為,采用常規(guī)統(tǒng)計方法和結構方程模型評估四種測評的特點，得出如下結論: 1、自然觀察法、同伴提名法、 教師評定法和母親評定法具有中高程度的信效度,但各有優(yōu)缺點,適用研究對象不同; 2、測評模型與實測數據擬合良好,同時采用多種方法可以更為準確有效地測評兒童的攻擊行為。[14]

五、研究展望

近幾十年來國內外關于攻擊性的研究已有很多，其研究內容不斷深入，但將其作為一個人格方面的維度，探索其背后機制的卻不多見。這方面的研究還存在待完善之處。

在研究內容上，第一，影響攻擊性人格形成的因素還不夠全面。有些攻擊性人格具有其生理基礎，到底是哪些生理因素有這樣的作用？哪些不利的成長環(huán)境會促進高攻擊性人格的形成？第二，界定攻擊性人格的具體特征。攻擊性人格體現在哪些行為層面上？哪種程度的攻擊性是高攻擊性人格的表現？第三，應展開相關干預研究。怎樣對高攻擊性人格的兒童進行干預訓練以防止外化為攻擊性行為？怎樣減小兒童形成高攻擊性人格的可能性？

在研究方法上，增加觀察法和實驗法的應用。[15]前者能夠得到兒童全面的真實的行為特點，后者能控制無關因素，排除外部干擾。同時，還應該重視縱向調查的研究方法?？v向研究可以檢驗攻擊性人格的穩(wěn)定性，有利于了解攻擊性人格形成的重要影響因素和一般規(guī)律。研究方法上的改進與研究內容上的完善是相互促進的，通過完善研究內容，有利于研究工具的開發(fā)，而研究方法的進步則能檢驗研究的內容并彌補其不足。

另外，國內針對兒童攻擊性人格的研究比國外更少。國外的理論是否適用于中國兒童？中國兒童是否具有其他獨特的表現？怎樣制定更適合中國兒童的攻擊性人格量表？要探討這些課題，對兒童攻擊性人格研究的本土化很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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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編號：1671-864X（2015）05-0101-03

文獻標識碼：A

中圖分類號：G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