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旭旺

孤獨

不論是站立，坐下

生命的拆遷、延伸

影子。從風上走下來

冰冰的，灰灰的，銜著

灌滿風的褲角，和潮濕的

發(fā)霉的土腥味

在四季。行走在

這條路的凹地

多少年，就這樣

躺下身，低點

再低點。放大

影子和呼吸

甚至叫痛

轉(zhuǎn)身處，云層中裂開一道光痕

亮了，記憶的消失

和掙扎的復蘇

物從事的縫隙里，發(fā)出尖叫

看到了，下弦月構(gòu)成的臉

在路上蔓延。沉靜著

一種生態(tài)。站立，坐下

坐下。站立

秋天的一件事

起風了。一件事

在秋天里，輕輕地

撲面而來。穿林，打葉

在瓦當上

在屋檐下。翻動著

時光上的老斑點

一棵銀杏樹的葉子

老了。從一個方向

到另一個方向。變黃

甚至叫著憂傷。

在雨季。悄悄地嘆息著

枯萎的細節(jié)。或者叫

拐彎處的暗光

葉子。像山頭滑下的夕陽

從風上，走下來

零零，碎碎

在野草閑花問

重新認識。此刻

盤結(jié)的根。接地氣

傳來春的全部

渠水，在路上

——給南水北調(diào)工程河南段

渠水，在路上

向北。靠著風

追著陽光跑。流量

和呼吸，給這條路

起個名字，叫勞動

勞動。人間最普通的符號

平凡，像村上的石頭

和丹江的水草、蘆葦

在生命的精神里，淬煉

渠首的純凈和溫暖

渠和水的事物。流動

使勞動在遠方的對話

詞和詞根深處，瘋長

一種內(nèi)心，遼闊

與精神的生命

渠水，在路上

背井離鄉(xiāng)。北上

拐彎處。鄉(xiāng)愁

已經(jīng)深入到這個渠的底部

水，在那里觀望，查看

浪花飛淺，把渠和水

舉在村莊的高處，像伏牛山上

三月里，怒放的槐花

舊照片

風，還沒刮來

雨，卻下起來了

在雨季里，看到了一張舊照片

——南水北調(diào)勞動者的合影

渠水走了

照片老了

我看著他們

他們看著我

陌生。僵硬

面對面坐下，無言

從前，我和他們一樣

把所有的光景當日子

當做日子過

此時此刻。淚

咸咸的，從我干裂的眼角流下

是渠水。打濕了

舊照片

我看著正面

他們看著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