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樹娟

邀請10名新用戶，每人再邀請10人，你可以獲得1000元獎勵；邀請100名新用戶，每人再邀請100人，你可獲得超過10萬元；邀請500位新用戶，每人再邀請200人，你可獲得超過100萬元獎勵……

看到這樣的宣傳語，你是否動心？8月8日以來，一家名為“借貸寶”的P2P網(wǎng)貸平臺啟動了推廣活動，打出了上述宣傳文案。

由于兩級獎勵模式的強大號召力，一時間，很多用戶進行了下載和注冊。強大流量的涌入導致借貸寶APP多次出現(xiàn)宕機現(xiàn)象。隨后有關借貸寶涉嫌傳銷、夸大推廣金額的質(zhì)疑接踵而至。盡管傳銷的質(zhì)疑容易澄清，不過業(yè)內(nèi)人士指出，要玩轉熟人借貸，并獲得可觀的回報，借貸寶還將面臨不少挑戰(zhàn)。

邀請好友即可賺錢天價推廣費下形成兩種輿論

此次處于輿論風暴中心的借貸寶，是由北京人人行科技有限公司運營的P2P網(wǎng)貸平臺。北京市企業(yè)信用信息網(wǎng)顯示，該公司成立于2014年12月，注冊資本5億元人民幣，于今年7月15日實繳出資到位。

通過查詢?nèi)巳诵械墓蓶|背景，主要包括同創(chuàng)九鼎投資控股有限公司和達孜合創(chuàng)九鼎投資中心（有限合伙）。其中九鼎投資是一家綜合性的資產(chǎn)管理機構，目前是新三板掛牌公司，市值約為1000億元。

8月8日，借貸寶正式啟動了“拉上好友搶紅包，輕輕松松玩出錢”活動，稱出資20億元進行微信推廣。與其他P2P網(wǎng)貸平臺頂多一級的獎勵模式不同，借貸寶采用的是兩級獎勵模式，即用戶獎勵總金額=自己直接推薦的新用戶數(shù)（用戶數(shù)A）×20元十用戶數(shù)A推薦的新用戶數(shù)×10元。

舉例而言，A用戶推薦了B用戶，那么A可以獲得推薦費20元，如果B用戶又成功推薦了C用戶，那么不僅B可以獲得20元推薦費，而且A還可以再獲得推薦獎勵10元錢。

如此計算，邀請10名新用戶，每人再邀請10人，你可以獲得1000元獎勵……以此類推，如果你推薦的“好友”足夠多，那么你就可能獲得文章開頭所描繪的可觀收益。在8月8日活動正式開始前，不少用戶就開始利用微信群、朋友圈、QQ群等渠道，賣力地做起了推廣。

也有不少人直接將借貸寶這種拉好友注冊賺錢的推廣模式同“傳銷”關聯(lián)了起來?；ヂ?lián)網(wǎng)觀察人士郭靜表示，自己先后收到了不少于10個微信群友發(fā)來的推廣鏈接。不僅郭靜有這樣的認知，有的用戶直接在網(wǎng)上發(fā)文稱，借貸寶是又一個“披著金融幌子的傳銷公司”。

一時間，有關借貸寶模式的輿論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大陣營。

傳銷三級構架VS平臺兩級推薦專家認為借貸寶難構成傳銷

面對蜂擁而來的“傳銷”質(zhì)疑，8月12日，九鼎投資董事長兼人人行科技董事長吳剛對媒體表示，借貸寶主要是基于熟人之間的網(wǎng)絡借貸，為了讓平臺短時間內(nèi)聚集更多的熟人，便采用了有償推薦這種方式。

“給用戶的推薦獎勵，其實本質(zhì)上是一種勞務費，如果一個用戶邀請的朋友又推薦了其他用戶，這只是給最先推薦的當事人的一點辛苦費而已?！睂τ凇皞麂N”質(zhì)疑，吳剛如此解釋。

中國政法大學刑事司法學院教授阮齊林分析，依照2005年11月1日起施行的《禁止傳銷條例>相關規(guī)定，傳銷一般為三層或三層以上結構，以直接或間接滾動發(fā)展起來的人員數(shù)量作為獲取報酬的依據(jù)，所獲報酬來源于被發(fā)展人員繳納的費用，或者以認購商品等方式繳納的“入會費”。

“在傳銷組織中，金字塔頂端的人可以從所有直接和間接發(fā)展的下線身上提取報酬，因此，往往會使參與人數(shù)呈現(xiàn)出幾何式裂變?！比铨R林說。

傳銷“入會費”vs平臺自身獎勵專家稱借貸寶只是一種“燒錢”的推廣

從借貸寶的運作模式來看，阮齊林表示，借貸寶的推薦獎勵分為兩層，且獎勵資金都來源于平臺自身，而非其他用戶繳納的人頭費或者“入會費”，因此，這只是借貸寶在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獲取用戶的一種正常商業(yè)推廣而已。

中央民族大學法學院教授鄧建鵬表示，如果后續(xù)借貸寶用戶所獲得的推薦獎勵的確來自于平臺，而不是后續(xù)注冊用戶所繳納的“入會費”，平臺和推薦人沒有牟取非法利益，那么借貸寶的此次推廣頂多是一種“燒錢”的推廣，跟傳銷則沒有關系。

盡管兩級推廣模式不似傳銷般呈現(xiàn)出幾何倍數(shù)的增長勢頭，但是也表現(xiàn)出了驚人能量。8月8日活動當天，由于涌入用戶數(shù)量過大，不少用戶都遭遇借貸寶APP宕機的不良用戶體驗。

面對借貸寶如此凌厲的推廣方式，不少用戶還對其是否真能拿出如此多的真金白銀表示了疑惑，此前借貸寶官方聲明中也一直未對20億元進行說明。不過，8月12日，借貸寶召開融資新聞發(fā)布會，宣布獲得了20億元人民幣的融資。

為了說明此次融資額度的真實性，發(fā)布會現(xiàn)場，借貸寶還邀請了中燕通會計師事務所所長、首任主任會計師王建永現(xiàn)場宣讀了驗資報告。

用個人信用獲得報酬專家稱“賺利差”易累積風險

在借貸寶APP上，還有一個功能是“賺利差”，即如果A是B的好友，此時A發(fā)布借款需求，以年化10%的利率借款2個月，作為朋友的B此時也沒有錢出借，但是B可以利用自己的信用向其他朋友以年化8%的利率借款，然后再將籌集到的資金借給A，從中賺取利差。

對于“賺利差”功能的意義，借貸寶這樣表述：“在幫助朋友完成借款的同時，通過不出錢就掙得的利息差，獲得了一定的報酬，這既幫助了朋友，還獲得了收益?！?/p>

人人行CEO王璐表示，每個人在過去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經(jīng)歷建立有自己的信用和個人品牌，但從沒有一個平臺可以把個人的信用挖掘出來，把信用盤活，而借貸寶“賺利差”的功能就可以讓個人的信用流動起來。

不過對于這一模式，鄧建鵬表示了疑慮。鄧建鵬表示，最高院8月10日頒布了司法解釋——《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該規(guī)定放寬了對于民間借貸的限制，對原先禁止的非金融機構企業(yè)之間的借貸也作了放寬，不過要求企業(yè)只能偶爾放貸，且必須以自有資金放貸。

“盡管通過‘賺利差’功能可以連接起更多的人，不過從監(jiān)管者的立法精神來看，鼓勵的都是以用戶、企業(yè)自有的資金從事民間借貸?！嵗睢δ芷鋵嵤窍喈斢谀脛e人的錢去從事民間借貸，容易導致風險不斷累積，一旦一個環(huán)節(jié)不能還錢，則容易導致風險不斷傳遞，易出現(xiàn)系統(tǒng)性風險，這將是監(jiān)管機構不樂意看到的事情。”鄧建鵬說。

此外，鄧建鵬認為，中間進行“賺利差”的個人，其實相當于歸集他人的資金進行牟利，一旦超過2010年最高院《關于審理非法集資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所確定的涉及20萬元額度或者涉及不特定對象30人的界限，容易存有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的法律風險。

“雖說借貸寶提倡的‘賺利差’主要針對向熟人募集資金，但是在司法實踐中，所謂特定對象（熟人）與不特定對象的法律界線比較模糊，一旦成為重大案件涉訴，司法上有可能引用非法集資相關條款懲處當事人?！编嚱i說，此時平臺也因知曉這種模式而被要求承擔法律責任。

不過阮齊林表示，只要借貸寶平臺不提供擔保、不形成資金池，那么平臺就不存在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的法律風險，至于“賺利差”的個人向其他“熟人”籌集資金是否觸犯刑法上的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或者集資詐騙罪，則應由實施該行為的個人承擔。

基于熟人信任獲得資金借貸專家稱國內(nèi)個人信用評分缺乏

基于熟人之間的相互了解所建立起來的信任，在有資金需求時快速獲得資金，是借貸寶的設計初衷。

王璐以自己為例介紹，他曾經(jīng)在借貸寶平臺發(fā)起了一個30萬元人民幣的借款標的，結果不到11分鐘就完成了資金的募集。王璐表示，與傳統(tǒng)模式的信貸相比，做熟人之間的借貸，可以利用好友圈提供的催收機制，具有很大的成本和效率優(yōu)勢。

對此觀點，網(wǎng)貸行業(yè)第三方機構網(wǎng)貸天眼CEO田維贏表示認同。他表示，主打熟人借貸方式其實并非借貸寶首創(chuàng)，今年市場上已經(jīng)有幾家同類產(chǎn)品，不過他認為，這種模式推廣起來難度很大。

“首先要有足夠多的用戶，如果沒有海量的用戶，你發(fā)出去的一筆借款請求無人響應，那么借款需求就無法滿足?！碧锞S贏表示，這也正是借貸寶號稱拿出20億元、用病毒營銷方式進行推廣的原因所在。

天價推廣也有了一些效果，借貸寶APP服務器一度出現(xiàn)的宕機，似乎也從側面佐證了涌入客戶數(shù)量的龐大。那么，如何確保注冊的用戶都是身份真實、而不是一些羊毛黨利用非法渠道獲取用戶信息后進行的批量注冊？

對此，吳剛表示，借貸寶對于用戶的注冊審核非常嚴格，用戶需要提交姓名、身份證號、手機號、銀行卡號、銀行卡密碼（該環(huán)節(jié)驗證會跳轉至銀行類金融機構頁面），通過嚴格的驗證就可以防范虛假注冊。

不過依照借貸寶所宣傳的推廣方式，如果一個用戶可以推薦500個新用戶，每個新用戶再各自發(fā)展200個新用戶，以這樣的規(guī)模去擴張的話，郭靜認為，這很難形成真正的“熟人”關系，如此一來既不符合平臺定位的初衷，也不利于平臺風控。

對于這個疑問，吳剛表示，通過這種方式邀請進來的的確未必都是熟人，但是在借貸寶上借款的話，用戶可以選擇自己真正熟識的人互為“好友”，所以不會影響借貸限于熟人圈的這一風險防范措施。

不過，田維贏認為，借款是一個低頻需求，如何引導注冊用戶轉化對平臺提出了不小的挑戰(zhàn)。此外，即使主打“熟人借款”概念，田維贏也認為，目前國內(nèi)還缺乏像美國那樣的對個人用戶信用評分，即使是比較熟悉的人，也難以判斷其信用風險。正是基于此，田維贏認為，最適合做熟人匿名借貸的騰訊還沒有切入這個市場。

當然，依照借貸寶的設想，借貸寶或?qū)⒉粏问且粋€熟人之間的P2P借貸平臺。在融資發(fā)布會上，吳剛表示，未來平臺用戶數(shù)量積累起來后，還可以對接九鼎旗下的九泰基金管理公司，目前該公司正在申辦貨幣基金，未來可以借助該平臺做大貨幣基金規(guī)模，公司可以賺取基金管理費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