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姝睿
人生云水過,平常自然心。當繁華盡落洗盡鉛華,我們是否還會記得,那昔日的初始之心。
我常常羨慕古詩之中淡然坐于薄霧籠罩的河曲旁邊,素手纖纖煮酒斟茶的姽婳女子,羨慕在蜿蜒的冷冽溪水、蒼翠的梧桐環(huán)繞的莊嚴紅瓦古寺之中,常伴青燈古佛看淡紅塵諸事的出家女子,羨慕江南漁家可以自由駕著竹筏,像魚一般穿梭在亭亭荷葉藕花之間,唱著如山澗初凍的泉水般清澈的歌謠,眼中是若風拂過柳梢般柔和的光,聲音是吳儂軟語甜糯鄉(xiāng)音的豆蔻女子。
只為那一份心中的空靈澄澈,連一滴水落入漾開的波紋都清晰可見。
不知為何,我總認為殘缺遺憾之中自有一分隱匿的美蘊在其中。世間很多事情未必有結局,或者結局悲哀得像是一件薄如蟬翼的玻璃器皿,讓你不忍伸手接住它,讓你忍不住伸手去碰觸一下它是否真的存在。如華燈初下時燈火熄滅前掙扎著閃爍的那一瞬,如落葉任人踏碎之后只剩細細的葉脈勉強支持著殘破的葉子茍延殘喘,又如追求溫暖與光明的飛蛾卻劃著優(yōu)雅的弧線被火焰吞沒的那一瞬艷烈。如夕陽殘照,如落花落蕊,如流星劃破天際,如寂寞只是為了撫慰曾經(jīng)一剎繁華過后的蒼涼。人不是生來就知寂寞就懂悲傷的,只有歷經(jīng)繁華變數(shù),才知寂寞,才懂蒼涼。
有時成長不過就是一個瞬間。
有人曾說,人有三次成長,第一次是在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世界的中心,總有別人比自己更光鮮璀璨的時候;第二次是在發(fā)現(xiàn)自己拼盡全力,仍然無法得到想要的東西,仍然無法企及想要達到的高度,別人卻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時候;第三次是在發(fā)現(xiàn)自己把想要守護的東西攥在手心,卻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它羽化成粉末的時候。
我想,成長帶給了我們寂寞,是寂寞教會了我們成長,而成熟之人必定深諳寂寞之味。而執(zhí)著也不過是如人所說的縱使有千萬個理由放棄,也要抓住一個理由堅持下去。
是否有人在走遠之后卻忘了當初為什么出發(fā),行囊里最初裝著的沉甸甸的家人叮囑是否已經(jīng)遺失在了沿途的驛站,當初指引著自己前進的那一盞孤獨燈火是否已經(jīng)掩蓋在車水馬龍的喧囂之中變成了一粒塵埃,當初與你一同攜手并肩互相鼓勵的伙伴是否已經(jīng)被時間慢慢模糊了面影。
若還回得到過去,還能回得到當初嗎;當初的愿望實現(xiàn)了嗎,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嗎;何不找回失落的初心緊緊擁它入懷,告訴它其實它在你心中從未走遠。
在大漠之中風沙瘋狂地咆哮著把每一秒鐘的景象換一副模樣,風沙掩蓋了腳下的艱難險阻,卻抹不去天邊微微頷首的北斗七星自始至終為你指引方向。
我曾想過在緩緩轉動的星云黑洞之中,誰才是主宰,誰會有能力牢牢握住位于宇宙中心的那個權杖,誰會按照命運冥冥之中的指引極其輝煌地走完這繁華濯錦烈火烹油的一程。當命運的齒輪隱匿在云端緩緩轉動的時候,我手腕上那一條明晃晃的紅線另一端又牽系著誰的心,我放飛孔明燈時默念的那些祝禱是否會給在我心中有一道淺淺的劃痕的那些人真正帶來好運。
只有我在對著滂沱的大雨一遍遍問著,卻被叩窗的雨聲給以了默聲的回答。
只有時光被寄予思望,與那被希冀永不褪色的深情在心底叫囂著、沸騰著。
但是我始終虔誠,虔誠得像是祭壇里的一滴圣水,像佛前的一朵素蓮,像是陪伴禪師青燈古佛的長明燭芯。
兜兜轉轉,其實只是為了回到當初出發(fā)的地方尋找當年的風景,千帆過盡,只求心底像是宇宙初生時的樣子,干凈得像是白茫茫剛落過雪的雪原,萬籟俱寂。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編輯/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