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娟

【摘要】在交通事故的報道中，女性司機時常成為各個媒體“青睞”的對象。通過收集整理近一個月各類網絡媒體對女性司機的新聞報道，以及近年來網絡媒體對女司機的多重報道，歸納當下國內女性司機在媒體眼中的總體形象，并指出這類報道易產生的社會影響。分析該類現(xiàn)象出現(xiàn)的原因并提出相關建議措施，期望引起相關媒體的關注，重新審視對女性形象的刻板成見等問題。

【關鍵詞】網絡媒體女司機女司機形象擬態(tài)環(huán)境

一、引人關注的“女司機”

女性司機受到媒體的關注并不是最近的事情，早期關于各類女火車司機，女公交司機，乃至女出租司機，對于她們的新聞報道并不鮮見，且正向報道居多，比如最美女公交司機、最美出租車司機等，鑒于此，本文主要探討女性私家車司機在網絡媒體報道中的形象問題。

隨著社會經濟的快速發(fā)展，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升，私家車在國內不再是大城市居民的專屬。私家車的增多勢必會引來各類事故和社會問題。除去各類大型事故的凄慘與遺憾，就筆者而言更多映入眼簾的還是網絡媒體中各種關于女司機的負面報道，如女司機油門當剎車，誤掛倒擋，肇事后跳河，高速上兩度逼停大貨車等，由此亦在社會上形成了諸如“珍愛生命，遠離女司機”等警示語，也讓路上行駛的人們對“女司機”給予了特別的見解。

二、網絡媒體報道中的“女司機”形象

駕駛員行車時的心理、生理和行為特性對駕駛安全影響很大，包括駕駛員的視覺、聽覺、反應、情緒、駕駛技能、感知判斷能力、疲勞駕駛等，往往都決定著潛在事故是否有可能發(fā)生①。國內外各種研究均表明，女司機在生理心理條件上確實存在一些劣勢，男女大腦構造上與生俱來有差異，使得她們更容易感知周邊環(huán)境，從而更易有情緒上的波動，加之女性注意廣度窄而且更加依賴輔助信息②，釀成事故的可能性更高。研究還表明女性除了在生理、心理上與男性有差異，在駕駛習慣、判斷能力、心理壓力、應急方面以及身體條件如視野、體力、空間能力方面均要稍弱于男性③。

筆者整理了近一個月的各大門戶網站如騰訊網、鳳凰網、搜狐網以及部分傳統(tǒng)媒體官網如新華網、人民網等關于“女司機”的報道。排除重復性報道新聞，在80多則新聞報道中，關于女司機的技術性失誤，如油門當剎車、誤掛倒擋、操作失誤等問題的報道占了總數(shù)的四分之一，這也是幾十篇新聞中占比例最高的事故種類與報道主題。其余，如女司機車失控、逆行、易分神、各類愛美、新手、醉酒、不系安全帶、闖紅燈、無證駕駛、遇事故手足無措、路怒情緒問題，以及給交警沖話費求饒等“另類”行為?；蛟S正是因為女性在駕駛中因生理心理局限或其他多種因素等容易出現(xiàn)各種問題，尤其是一些常人無法想象的問題，如某女司機敷面膜駕駛闖紅燈嚇壞交警，讓媒體對她們“另眼相看”。

根據(jù)以上分析并結合近年來媒體對女性司機的報道，我們總結出女性司機在傳媒中的印象，可以概括為：出錯幾率高、事故幾率大、應變能力弱、反應速度慢、情緒控制差、膽大妄為等，由此女司機無形中被冠上了如“馬路殺手”的惡名，甚至形成了“防火防盜防女司機”的流行語。然而，對于這樣的評價，很多女司機表示不服，甚至表示非常憤怒。筆者收集整理了新近的相關資料也證實了，其實男司機是更多車禍的釀造者，具體數(shù)據(jù)如下：

早在2007年北京的一個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表明女司機肇事事故死亡人數(shù)是男司機的五十分之一④；江蘇南通近兩年來發(fā)生的5157起一般以上交通事故中女性駕駛人造成的比例只占15.5%⑤；泉州交巡警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表明近5年來該市男女司機事故發(fā)生比為9：1；廈門市2014年立案的1064起交通事故中，無一起女司機肇事事故；河北省交管局數(shù)據(jù)表明，2014年5010起一般交通事故中，女性只占了280起左右，僅占約6%；武漢市交管部門證實2014年女司機傷人事故不到三成遠低于男性；東莞三院稱2015年一季度交通肇事車主全是男性；蕪湖交警部門數(shù)據(jù)亦表明肇事司機男性居多。

以上眾多的數(shù)據(jù)足以證明女司機“馬路殺手”的“帽子”其實戴得有點冤，甚至于有些過于“妖魔化”。即便女司機在駕駛上有不少劣勢，可是男司機也有不少問題，比如脾氣大、飚車、超速、愛?？?、酒駕，而女司機還有其獨具的細膩的一面，可是我們在相關報道中看不到，我們所看到關于女司機的報道絕大多數(shù)都是負面報道，遵循的是傳媒自身的“刻板成見”，而如此規(guī)律的遵循存在深刻的社會文化背景。

三、影響與原因分析

早在上個世紀20年代，美國著名新聞人李普曼提出了“擬態(tài)環(huán)境”的概念，指出現(xiàn)代人們所接觸到的環(huán)境并不是現(xiàn)實鏡子式的再現(xiàn)，而是經過了大眾傳媒的加工。大眾傳媒常常從自身的角度反映客觀現(xiàn)實，同時他們的報道角度會影響受眾對社會現(xiàn)實的認知、心理和行為。由此，我們不難看出，經媒體加工、把關后的新聞事實對受眾的心理和行為會產生一定的影響。傳媒認定女司機是“馬路殺手”，諸多的民眾包括男司機也皆是這般認為。

在筆者看來，眾多的關于女司機的負面報道至少會產生以下幾個方面的不利影響：第一，有失偏頗的報道易加劇社會對女性的偏見，甚至損害部分女性的權益；第二，這些報道可能會使女性行為受導向，影響她們不同角色下的生活狀態(tài)；第三，這些報道還可能會影響女性人格，比如自卑，不利于其人際交往；第四，這些報道無形中使得社會角色分工與性別再度黏合，使得男權社會傳統(tǒng)觀念更加牢固，而傳媒亦會更加肆無忌憚，扭曲或歪曲女司機形象。

由此，我們不禁思考，造成如此局面的原因是什么？筆者結合自身感受以及多方資料歸納總結認為，網絡媒體對女性司機報道與其形象不符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三個層面：

首先，社會層面的原因是根本。西蒙娜·德·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指出女人是造就的，女人的造就離不開媒體的作用，而大眾傳媒常以男性的審美視角和標準來塑造女性形象⑥。我們可以認為女性話語權的缺失與傳媒密切相關，然而這背后更大的原因則是來自于社會價值體系，我們幾千年的男權傳統(tǒng)觀念早已根深蒂固，暫不論女司機形象，整個女性群體在傳媒中的形象也是極度缺乏話語權，被異化的群體。

其次，傳媒是發(fā)力者與密謀者。傳媒組織都有一定的經營、宣傳目標以及公共和公益性。傳媒組織經營目標所帶來的商品性、競爭性常常會使得它們?yōu)椴┭矍颍幌Ц鞣N代價，只為商業(yè)利益驅動而刻意選擇一些能夠遵循“新、奇”等市場業(yè)務標準的新聞，而無視道德、文化價值等社會影響，只為追求點擊率與閱讀率。比如在某一則關于北京的交通事故報道中提及女司機駕車中某老人橫穿馬路被撞翻，女司機無任何過錯，這樣的新聞其價值何在，難道就只是用“女司機”來做“標題黨”吸睛？由此可見，當下傳媒組織監(jiān)管以及媒體人素養(yǎng)尚有待提升。

再次，受眾的社會心理是助推器。當下日益發(fā)達的傳媒環(huán)境以及高強度的社會壓力使得諸多受眾在信息洪流中迷茫，無暇乃至于不屑思考，僅僅滿足于傳媒的信息告知，而且還常常喜歡獵奇，處于一種“娛樂至死”的麻醉中。一面是受眾的“使用與滿足”，一面是傳媒通過把關“賦予‘女司機’地位而投受眾所好”，由此形成了惡性循環(huán)。

四、相關建議措施

今年3月網上流傳一段惡搞視頻，講述了馬來西亞的一位職業(yè)女賽車手假扮菜鳥去駕校學車而后居然玩起了漂移嚇壞教練的經歷，它被網友評為“史上最恐怖的惡作劇”。對于這樣的新聞，不知道是該感嘆原來國外也對女性有歧視，還是該涕零認為這是一次女權的覺醒，但這至少說明女性也可以是冠軍車手，也可以在賽車這件事上拿大獎，無形中也說明女司機生理、心理、行為等多方面劣勢是可以克服的，也可以請媒體摘下它們的有色眼鏡。媒體的商業(yè)化導致了它們在對女司機的報道中常常有意無意地忽略其主體性，乃至貶低、扭曲或丑化其形象。面對此，僅僅靠女性意識的覺醒或女權主義的推動是遠遠不夠的，我們建議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改進：

一是完善社會價值體系，倡導男女性別平等，提升女性話語權。在這一點上，既需要國家層面相關法律法規(guī)或政策的保證與指引，也需要傳媒堅持正確的輿論引導，更需要女性自身的正視，以及來自社會多方面的監(jiān)督。

二是加強對傳媒的監(jiān)管。一方面，傳媒應該加強對其新聞選擇與把關標準的認定，提升媒體人職業(yè)素養(yǎng)的同時要加強其自律意識，確保媒體人的社會道德和責任意識。新手出事故多其實不分男女，性別上本沒有多少差異，媒體人為何要去夸大；《法制日報》3月初刊文《深圳車禍本是不該發(fā)生的悲劇》提及當前國內交通文明素質和技能培訓體系中存在著太多漏洞是車禍發(fā)生的重要原因；與此同時，我們也需要傳媒給予女司機更多的人文關懷，《新京報》記者《女司機道歉了，人肉搜索這哪兒去了》一文不禁讓人反思這位成都女司機所遭受的網絡暴力與輿論壓力等“報復”是不是太過重，輿論監(jiān)督的社會功效是不是大過了法；另一方面，關于新聞的專門法需要盡早出臺，對傳媒的監(jiān)管需要自律，更需要強有力的法律保障。

三是亟待提升網民的媒介素養(yǎng)。媒介素養(yǎng)是公眾接近、分析、評價各種媒介信息，達到溝通交流目的的能力，包括基礎技能、識讀能力、查詢收集能力、選擇能力、質疑批判能力以及對信息的加工制作和發(fā)布能力⑦。時下很多學者關注大學生媒介素養(yǎng)，或許對于國民媒介素養(yǎng)的提升真的需要從學生抓起。

網絡是一把雙刃劍，既能給女性帶來不公，也能給女性帶來福利。我們期待社會以及女性自身能夠很好利用這個平臺保證她們的權益，重新構建其話語空間，找回遺失的女性主體人格。

參考文獻

①③④《女司機，天生的馬路殺手》，http：//view.news.qq.com/original/intouchtoday/n2707.html.

②劉汝佳，《女司機為何愛闖“奇葩”禍》[N].《北京科技報》，2015-3-23

⑤曹暉，《女性駕駛人不是“馬路殺手”》[J].《道路交通管理》，2015（3）：18

⑥王盼，《大眾傳媒所建構的女性形象》[J].《神州》，2013（5）：20

⑦郭慶光：《傳播學教程》[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219

（作者：巢湖學院文學傳媒與教育科學學院廣告學專業(yè)教師，校內講師）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