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若麟

中國是一個習慣于根據(jù)慣例行事的國家。慣例是逢五逢十進行國慶閱兵。然而今年中國政府卻決定以閱兵的方式來隆重紀念抗日勝利70周年，并邀請外國領袖和軍隊來共同參加。這絕對是異乎尋常的。它一方面強烈反映了中國對未來國際關系格局以及中日、中美關系走向的關切和擔憂；另一方面則清晰地表明了今天世界總體格局正大致走向一種新的兩極化。不管人們愿意與否，冷戰(zhàn)結束后20多年的歷史證明，人們擔心的美國獨霸天下的“單極世界”、或各國戰(zhàn)略家們期盼并預言已久的“多極世界”都沒有出現(xiàn)。某種新的以金融體系為標志的兩極化“準冷戰(zhàn)”趨勢或許正在我們的眼皮底下逐漸形成。

今天歷史已經再度來到一個十字路口。世界何去何從，將涉及到我們每一個人及我們后代子孫之福祉。故我們不得不重視這一歷史性時刻。

中國為何要大閱兵

中國做出這一決定的背景非常清晰：目前處于執(zhí)政地位的日本安倍晉三政府，明顯出現(xiàn)了歷史修正主義和否定主義思潮，即否定日本或回避日本的戰(zhàn)爭性質和罪行的思潮。日本參議員三原順子在今年3月16日竟然敢于公開宣揚“八纮一宇”觀念（所謂“八纮一宇”，是日本在二戰(zhàn)時宣揚“大東亞戰(zhàn)爭”的詞語，包含著日本稱霸世界的企圖。因為“八纮一宇”具有鮮明的日本侵略戰(zhàn)爭色彩，所以在二戰(zhàn)結束后，該詞被禁止在日本的各種官方文件中使用）。我們無法想象今天德國某位議員膽敢聲稱日耳曼民族真的是“最優(yōu)秀的民族”，但在日本居然是一個事實。而日本首相安倍公開聲稱“沒有讀過（敦促日本正式投降，并明確指出日本發(fā)動的是侵略戰(zhàn)爭的）《波茨坦公告》”，并在8月15日日本投降日講話中公開宣稱“日本后代不應繼續(xù)謝罪”等實質上否定日本戰(zhàn)爭歷史責任的言論，更是清楚表明日本政府的真實想法。而安倍政府不顧日本民間的強烈反對，強行在議會通過旨在向海外派兵（即修改和平憲法、走向軍國主義的第一步）的安保法案，則證明“八纮一宇”的幽靈不僅僅局限于思想之中，事實上已經在其執(zhí)政行動中有所體現(xiàn)。這不得不令曾遭到日本野蠻侵略的中國百倍警惕。

日本軍國主義回潮的逆流恰好又與當今世界唯一霸權國家美國對中國的歷史性崛起日益擔憂相重疊，于是美日間出現(xiàn)聯(lián)手遏制中國的動向。面對這種局面，中國絕不能發(fā)出任何錯誤信息，也不能傳遞任何可能產生誤解的模糊信息。舉行勝利大閱兵可以說是唯一可行的選項。它告誡潛在的侵略者：若欲犯我，失敗將是其唯一下場。

應該強調的是，抗日戰(zhàn)爭是自1840年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以來中國人民贏得的第一場對外反侵略戰(zhàn)爭。因此，在這一歷史性時刻舉行閱兵，對內能夠凝聚民心、提振士氣，對外則提醒國際社會：中國遠東戰(zhàn)區(qū)對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最終勝利貢獻巨大，實在不應被歷史所遺忘。從這一點出發(fā)，說中國閱兵是“針對某個國家”顯然是“小人之心”。相反，閱兵是對所有潛在侵略者的一個明確宣示：中國人民捍衛(wèi)國家的意志不容置疑。

對于中國而言，從近代伊始，日本就一直是一個問題。從甲午戰(zhàn)爭（即西方史學界所稱之“第一次中日戰(zhàn)爭”）到抗日戰(zhàn)爭（西方稱為“第二次中日戰(zhàn)爭”），日本曾兩次用戰(zhàn)爭手段強行遏制了中國的工業(yè)化進程。今天中國第三次工業(yè)化歷史進程即將完成之際，日本的對華戰(zhàn)略動向，絕非一個可以等閑視之的問題。

盡管日本在戰(zhàn)后制定了和平憲法（即放棄戰(zhàn)爭作為國家權力之一），但日本保留了作為戰(zhàn)爭象征的天皇體制，這對日本今天歷史的影響是巨大的。從這一根本出發(fā)，事實上日本幾乎所有戰(zhàn)爭機器都被大致完整地保留下來了。與德國對納粹的徹底清算相比，日本幾乎可以說基本保留了原有的整個社會結構，甚至包括軍工生產體系。尼桑、三菱等曾大力生產武器以支持戰(zhàn)爭的企業(yè)都被保留下來了。

東京審判與紐倫堡審判相比，遠不如后者徹底。日本侵略者的大多數(shù)罪行并沒有得到真正的清算。二戰(zhàn)期間著名的“金百合花”掠奪計劃幾乎沒有被揭露。“金百合花計劃”主旨是全面掠奪中國和東南亞國家的財富，以支撐日本的軍事擴張戰(zhàn)略。據(jù)2005年經過18年調查后出版《“金百合花”行動》一書的作者斯坦林和佩吉·西格雷弗披露，日本共從上述地區(qū)掠奪了大約1000億美元的財富。這一罪行在戰(zhàn)后也沒有被清算（因為其中一部分資金被美國中央情報局獲得并成為其不可或缺的冷戰(zhàn)經費）。這就為日本的二戰(zhàn)歷史修正主義和否定主義留下了可乘之隙。

更為關鍵的是，導致日本走向種族主義（大和民族高人一等）和軍事擴張主義的“八纮一宇”觀念，沒有如同納粹思想一樣被徹底清算。

而這一切，均與當時美國從冷戰(zhàn)的考慮出發(fā)，實質上保護了日本有關。今天我們有必要要求日本當局重新審視這段歷史，并做出進一步的反省和真誠的道歉。這事實上是亞洲未來和平的前提條件。

應該看到，日本是非常懂得如何進行自我宣傳的。日本利用其戰(zhàn)后被占領軍制定的和平憲法和廣島、長崎兩顆原子彈的事實，成功地在歐洲和世界很多地區(qū)的公眾輿論中將自己從一個戰(zhàn)爭的野蠻施加者，轉換成一個戰(zhàn)爭的“受害者”。其結果就是世界輿論目前從整體上而言，大多站在同情日本的一邊。對此，中國必須高度重視并應全力反擊。

通過大閱兵和對抗戰(zhàn)勝利日的隆重紀念，應該讓世人——特別是西方輿論——了解以下鐵一般的事實：

日本官方在戰(zhàn)后70年之際，依然沒有對中國直接表達真誠的謝罪和道歉；日本官方迄今為止對是否明確承認其發(fā)動對華戰(zhàn)爭是一場侵略戰(zhàn)爭依然語焉不詳；日本官方對其在中國犯下的駭人聽聞的野蠻罪行，特別是南京大屠殺、731部隊的細菌戰(zhàn)、慰安婦等迄今為止依然不斷否認；正是因為對戰(zhàn)爭的侵略性質認識不足，因此日本政府官員和國會議員繼續(xù)參拜供有戰(zhàn)爭罪犯的靖國神社；而且日本在美國的暗中支持下繼續(xù)對其所有的鄰國都提出明確的領土要求（俄羅斯的千島群島、韓國的獨島和中國的釣魚島。事實上還存在著一個琉球問題。相比之下，德國在二戰(zhàn)后失去了12萬平方公里的領土。今天德國與鄰國無任何領土之爭）。在這種背景下，日本目前正在執(zhí)政的安倍政府還試圖修改和平憲法，這就逼得日本的鄰國們不得不提出一個嚴肅的問題：日本究竟是否真正放棄了對外推行的軍事擴張戰(zhàn)略？

中國決定舉行抗戰(zhàn)勝利70周年閱兵后，向包括日本在內的51個國家發(fā)出邀請，歡迎他們前來參加。這充分表明中國舉行閱兵旨在捍衛(wèi)和平的誠意。除了日本和美國以外，其他49個國家做出了積極回應。日、美回避以及歐洲國家首腦的缺席，恰恰展現(xiàn)今天世界格局已經日益清晰地分為以中、俄等金磚國家和部分亞非拉發(fā)展中國家為一方，美、日、歐洲以及澳大利亞等發(fā)達國家為另一方。這令人不得不提出一個問號：一種新的“準冷戰(zhàn)”局面正在出現(xiàn)某種雛形嗎？

擅長橋牌的好手都知道，當我們打出的牌使對方難受時，就證明我們的牌出對了。中國的這51張請柬，特別是向日本發(fā)出的邀請，就是這樣的一張好牌。這與法國希拉克于2004年向德國總理施羅德發(fā)出邀請參加諾曼底登陸紀念六十周年是出于同樣的考慮。法德之間徹底翻過歷史的一頁，諾曼底六十周年登陸紀念是其中的一個重要日子。當然，德國早已承認納粹犯下的所有罪行，并向所有遭到過納粹侵略的國家進行了真誠的道歉。如果日本接受中方邀請，勢必要對戰(zhàn)爭的性質做出澄清，并在此基礎上向受害國明確道歉。這本來是中國向日本遞出的一根善意的橄欖枝。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中國將了日本一軍。

如果日本政治家有足夠的政治智慧和勇氣的話，這本來是一個歷史性機遇。但問題是，日本是不可能接過這根橄欖枝的。一方面，日本到目前為止依然不是一個真正獨立的國家。美國因素對日本的對外政策影響是全方位的。甚至可以說對日本國內政治都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君不見，但凡主張對華友好的日本政治家?guī)缀醵荚獾脚懦?。日本對外政策、特別是對華政策基本上唯美國的馬首是瞻。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如果說日本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經濟高速發(fā)展時曾一度建立起某種自信心的話，隨后即被美國一紙“廣場協(xié)議”輕而易舉地打入長期經濟發(fā)展停滯、導致今天日本對美國說“不”的勇氣和意愿均已消失殆盡。日本從上個世紀末開始就已經成為美國在亞洲的“英國”。

另一方面如上所述，日本自身對歷史問題的自省也并不充分。日本社會和政界都存在著對二戰(zhàn)東京審判的歷史修正主義和否定主義就是一個標志。

因此，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拒絕中國邀請是一個明確的信號。

美日為何拒絕中國？

日本拒絕中國邀請表明，日本安倍政府與中國之間的摩擦從今以后將是長期的、戰(zhàn)略性的。一方面日本將在中美之間出現(xiàn)任何沖突和對立時將毫不猶豫地站在美國一邊；日本在南海、亞投行等問題上公開與中國唱對臺戲就是例證。另一方面日本在與中國發(fā)生戰(zhàn)略利益沖突時也絕不會輕易采取妥協(xié)態(tài)度。當年將領土之爭擱置起來共同開發(fā)的方針，今天將不再可能行之有效。我們似不應再抱幻想。確實，從亞洲的根本利益而言，中日友好是保障亞洲和平的必由之路。但是歷史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中日之間的關系，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中美關系。而當中美關系出現(xiàn)問題時，日本將站在美國一邊。而中美之間可能正在出現(xiàn)問題。因此，如何應對日本的挑戰(zhàn)，于中國既是一個舊問題、也是新課題。

同樣，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不來北京也是一個明確的信號。

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不來中國當然不是擔心得罪日本。說美國猶豫是否來參加北京閱兵是擔心得罪日本，這簡直是天方夜譚。確實，日本是美國第三大貿易伙伴和第二（或第一）大債權國。日本今天也是美國在“重返亞洲”時在本地區(qū)最為重要的盟國。但這些遠不可能構成美國“得罪”日本的顧忌。別忘了，美國迄今在日本駐有10萬大軍。美國實質上主導著日本的外交政策走向。一本《菊與刀》早就將日本欺軟怕硬的國民性格摸透了。因此美國根本不怕“得罪”日本。美國唯一真正不愿意做的，就是為中國軍事上的崛起站臺。

閱兵作為一種特殊的慶祝勝利的方式，當然與一個國家的軍事實力是聯(lián)系在一起的。這次中國軍方透露，在閱兵中展示的武器裝備中84%都是第一次亮相。不管我們主觀意愿如何，客觀上這就會有一種威懾對手的潛在作用。中國目前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有潛在實力（有沒有意愿當然就是另外一回事）能夠挑戰(zhàn)美國霸權的國家。美國總統(tǒng)怎么會愿意在這樣的一個時機出現(xiàn)在中國國家主席身邊呢？

中國改革開放30年來，美國一直是中國經濟迅猛發(fā)展的最大受益者。如果說中國成為“世界工廠”而在30多年間成長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話，那么美國則作為“世界工廠”的投資者和持股者而成為中國經濟增長所產生的利潤的最大受益者。一部蘋果手機，中國作為“工廠”只獲得1.8%的利潤，而美國則拿走58.5%。但盡管這樣，當中國成長為第二大經濟體，特別是中國金融主權一直牢牢地控制在中國自己手中，已經使美國越來越不耐煩……這一點，下面還會提及。

歐洲國家的事出有因

歐洲國家未派出國家最高代表前來北京顯然也是事出有因。

日美之間的軍事同盟是世人都能夠觀察到的。而日美之間在金融領域的密切合作就是大眾傳媒所往往忽略的了。而日美金融聯(lián)盟才是兩國構成最佳統(tǒng)一陣線的關鍵。這一點，連歐盟與美國的關系都無法與日美金融聯(lián)盟相比。 歐盟畢竟推出了懷有“異心”的歐元……

歐洲擔心由中國與俄羅斯主導的上海合作組織國家會演變成為北約的潛在對手。但更擔心若積極響應中國將不可避免地得罪美國，當然還有日本。畢竟閱兵是一種象征性意義極強的儀式。于是，歐洲國家便以“反對俄羅斯吞并克里米亞、參與美國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因而“普京來京，故歐洲國家領導人不宜前來”的借口而謝絕了中國的邀請。對此，我們應該聽到歐洲的“話外音”。事實上，歐洲這次的表現(xiàn)也與其地位、實力和立場是相吻合的，充分證明歐盟尚未走出“經濟巨人、政治侏儒”的怪圈。三個國家派來了特使：法國、意大利的外長、荷蘭的國務大臣和英國的前司法大臣，德國則選擇由駐華大使代表。這一“不是選擇的選擇”表明缺乏全球性長遠戰(zhàn)略目光的歐洲的尷尬境地：既想與中國保持關系，又不愿意因其與中國的關系損害其與美日的關系。因此，我相信歐洲國家派來的特使的主要使命，就是向北京說明他們的國家元首決定不來北京的原因。

事實上歐洲國家已經在中國與美國之間做出了一個決擇：相比拒絕派出最高國家領導人前來北京參加閱兵，公開對中國倡導的亞投行給予積極支持，才是一個實質性的行動。這兩個看似矛盾的現(xiàn)象是合乎邏輯和歐洲利益的。要知道，歐盟在政治特別是在軍事領域深受制美國的制衡。歐盟迄今因美國的反對而不敢取消對中國已經實施了超過四分之一世紀的武器禁運。但在亞投行問題上，歐洲卻不顧美、日反對而普遍參與其中。因為這涉及到歐洲的重大利益。

在今天的世界，金融聯(lián)盟要比軍事聯(lián)盟更為重要。因為在核時代，任何核大國都已不用擔心在軍事上被國際社會所孤立。這也是俄羅斯在克里米亞問題上根本不顧整個西方包括北約的強烈反對而出兵的原因。而在金融問題上，各國卻日益表現(xiàn)出某種相互依存度越來越高的趨向。推行歐元的歐洲與中國在金融領域的利益交集顯然出現(xiàn)了更為重要的新動向。而且歐洲對亞投行的興趣是與中國倡導的一帶一路設想是密切聯(lián)系在一起的。用法國前總理德維爾潘的話來說，這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個可行的、能夠給歐洲帶來巨大利益的經濟計劃”。歐洲顯然看清楚了，與中國加強合作才符合其長遠這利益。但，前提是不能夠過度疏遠美、日。

觀察家們注意到，就在北京舉行抗戰(zhàn)勝利70周年大閱兵前夕，全球的金融股市多次出現(xiàn)大幅波動，特別是上海股市。人民幣匯率也出現(xiàn)波動。盡管從表面上看兩者沒有直接的聯(lián)系，但這一“巧合”也預示著今后世界格局中金融領域的作用和地位越來越重要。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金融正在取代領土、資源、市場等因素之后，成為國際關系中與軍事實力同樣重要的“戰(zhàn)場”。

如果再往前追溯的話，中國主導倡議的亞投行成立簽字儀式于6月底在北京舉行，從而正式宣告亞投行的成立。其成員包括除美、日、加拿大以外的幾乎所有西方大國。這是意味深長的一幕。

更為重要的金融主權

在今天的世界上，一個國家的金融主權往往標志著這個國家是否真正獨立于美國和國際金融財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上海合作組織的成員國、特別是其核心國家中國與俄羅斯，是當今世界上已經非常少見的真正獨立于美國和國際金融財團的國家。歐洲、特別是歐元區(qū)國家，雖然手中有著歐元武器，但頂多只能算“半獨立”……

金融主權在今天已經不再是一個罕見詞。18、19世紀殖民主義時代，一個帝國的擴張主要是對其他國家的直接入侵并實行殖民統(tǒng)治；通過殖民統(tǒng)治對殖民地進行資源掠奪。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隨著民族獨立浪潮的掀起，殖民主義被徹底扔進了歷史的垃圾箱。這時，對資源和市場的爭奪成為大國之間的主要對峙方式。發(fā)生戰(zhàn)爭和動蕩的主要國家和地區(qū)（伊拉克、利比亞、蘇丹、埃及、敘利亞等）大多是資源豐富、特別是石油儲藏量巨大的國家和地區(qū)。

到了今天，金融已經成為全球大國更為重要的戰(zhàn)略要地。如果說，各國舉行閱兵儀式是為了表明捍衛(wèi)國家安全的意志的話，那么對金融安全的重視，已經成為各國生死攸關的“看不見的鐵幕”。也正是從這一點出發(fā)，世界今天已經分裂成兩大對立的體系：已經被納入美國及國際金融財團之中的國家集團，與依然保存著獨立金融體系的國家。

很多中國的研究人員沒有關注到的一點是，美國確實早已不再通過戰(zhàn)爭來達到控制一個國家的目的；而是通過戰(zhàn)爭來控制一國的金融體系?？刂埔粋€國家，18、19世紀是殖民主義、二十世紀則通過能源、市場和投資；到了21世紀，則主要通過金融。只要一個國家“向國際接軌”，將本國的金融體系向國際開放，那么美國和國際金融財團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控制這個國家。上個世紀末的英鎊危機和亞洲金融危機都是明證。而中美之間近年來出現(xiàn)越來越多的問題，恐怕也是與中國一而再、再而三地保持金融主權有關……

我們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一直不理解為什么美國要在其盟國埃及、已經表示臣服的利比亞等國搞“顏色革命”，推翻自己歷來支持的獨裁者。其實道理說穿了相當簡單。利比亞通過其獨裁者卡扎菲一直自己控制著本國的金融和石油資源。盡管卡扎菲在政治上已經不再挑戰(zhàn)美國為首的西方世界，相反事事處處實際上都在維護著西方的利益，其中對中國的態(tài)度甚為明顯（卡扎非領導的利比亞是唯一一個沒有參加北京中非峰會的國家，只派出了一名副外長，挑釁和羞辱中國的意味再明確不過了。而且卡扎菲也是惟一一個與中國有著正式外交關系卻公開接待陳水扁的國家領導人）。但只要你自己控制金融和能源，就無法得到美國及國際金融財團的寬容。埃及也同樣如此。獨裁者如果自己控制著金融與資源，就將被無情地以“民主”的名義被打翻在地。只有拱手交出國家的金融主權，這才能夠得到美國的認可。哪怕實質上比原來的獨裁者并沒有好到哪里去，但將會得到美國的保護。

一國軍事實力與金融實力，實際上必須相吻合，才能在戰(zhàn)爭中戰(zhàn)勝敵人。在甲午戰(zhàn)爭時，世界輿論——主要當然是西方列強的輿論，其實是普遍認為中國將大勝。不僅中國當時綜合實力強于日本，而且就是海上艦艇的戰(zhàn)斗力也并不輸于日本。然而恰恰是在戰(zhàn)爭融資方面清朝大敗虧輸。當時慈禧太后堅決不肯將挪用于修建頤和園的海軍軍費回歸海軍。結果使中國海軍裝備出現(xiàn)較大問題，最終丟失了戰(zhàn)爭。金融在戰(zhàn)爭中的巨大作用，日本在日俄戰(zhàn)爭時期更是體驗甚深。當時日本通過痛恨沙皇排猶的美國猶太富商雅各布籌得巨額戰(zhàn)爭經費，而俄國恰恰相反。

因此，如果將亞投行和大閱兵這兩件似乎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件放在一起分析的話，可以清晰地看到今天世界格局的真正走向，即以金融主權為標志劃分成兩部分。中國在構建未來的金融統(tǒng)一戰(zhàn)線中已經贏得了重要的一步棋，而失去的僅僅是昨天的軍事同盟而已。

只是，當今世界上維持著本國金融主權獨立的國家已經屈指可數(shù)。歐洲只能算是半獨立，而日本等其他大批缺席中國閱兵者，則多為不得不在金融領域依附于美國和國際金融財團的國家。由此來看，中國舉行閱兵儀式似乎成為一塊試金石：我們由此可以認清，誰是我們未來的朋友、誰是我們可能的或潛在的對手甚至我們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