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翁不倒

綿羊姑娘對我說，“你不心疼自己，是沒人心疼你的，尤其是長得丑的人?！?/p>

于是我安慰圍姐，“在這里失去，在別處又不會得到。因為你長得丑嘛～”

精彩搶先：長時間的分離慢慢消磨掉我們之間的默契。待到后來再點開和綿羊姑娘的對話框，竟發(fā)現(xiàn)不知道說什么好。就像一管快要用完的牙膏，皺癟癟的，雖然用力擠一擠總是能擠出來的，可是牙膏的形狀卻不再連續(xù)。

和綿羊姑娘的認識過程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剛上初中的時候。

開學第一天，一朵折疊精致小巧的百合花經由多人遞到我手上，花瓣用筆卷出優(yōu)美的弧度。

上面還有字，蠅頭小楷寫著“祝你天天開心！”

我好奇，側過頭尋找花的主人，一下子就看到了綿羊姑娘。

尖尖的下巴，圓圓的杏眼，笑起來還會露出可愛的小虎牙，綿羊姑娘是活脫脫的美人胚子。

我們的友誼也莫名其妙就這樣建立起來了。

她說自己小學是在XX學校念的，我說我也是。

我說我初中本來要到另一個學校讀的，她說自己也是本來不來這的。

當我們異口同聲說出同個學校的名字后，愣了一下，對視一眼后同時笑了，她激動地猛拍我的肩，“猿糞啊猿糞！”

“姑娘你輕點，我肩疼！”

哦，她小害羞地收回手，恢復女神形象，我說：“你開學那天怎么注意上我了，你見過我？”

“沒啊，”她眨眨大眼睛，“就是覺得你一個人坐看起來好孤單的樣子，”然后又夸張地補充了一句，“好可憐哦！”

綿羊姑娘并不像我以往遇見過的漂亮姑娘一般恃貌傲物，相反，她就像我形容她的動物一樣，是個軟妹子，還膽小。

在男孩子面前說不到幾句話，臉就漲成了番茄色。

因此也難怪她會遇上一個渣男。

那時候觸屏手機還沒流行，有一天午休綿羊姑娘神秘兮兮地捧著她的諾基亞，跟我說她戀愛了。

我頓時驚了，“說你網(wǎng)戀啊？”

她笑，“嗯，就是在網(wǎng)上認識的一個很好很好的男生！”

然后我們湊在一起趴在桌子上講悄悄話，她講男神如何每天準時對她說早安與晚安，她想找他聊天的時候他都會在，會一直陪她聊到很晚很晚……

她還說自己看過男神的照片了，是個小帥的男生喲！

果然，這一句才是重點，我說你們互換相片了？

她點點頭。

我嘆了口氣，之后我曾經到渣男的空間看過，他根本就是萬千花叢過片葉不沾身的人，跟每個女生說話都曖昧無比，和陌生人聊天不出十句就是要照片，大概只有像綿羊姑娘這樣又傻又漂亮的才會被騙。

那陣子綿羊姑娘每天都看著手機屏幕傻笑，儼然網(wǎng)戀得很嚴重了，傻傻的，估計說了也不會聽。

我只知道這段感情終究不會久的，只希望綿羊姑娘能早點清醒過來。

一個星期后，當我看到綿羊姑娘那雙通紅的大眼睛時便了然，只是默默拍了拍她的肩，她頓時就跟壞了的水龍頭一樣，哭到后來撲進我懷里，嚷著要抱抱。

第二天綿羊姑娘又活蹦亂跳地來上學了，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只是真的這么容易放下嗎？

她是那么傻那么重情的姑娘。

時間噌噌噌地來到了初三下學期，繁重的學習讓我們無暇再去想誰誰誰。

我們考體育，跑完最后一圈后，和綿羊姑娘手挽手在操場散步，到處是六月的氣息，忽然之間看所有的東西都是悲傷的，是因為要離開了吧。

綿羊姑娘舉起手臂讓我看她的手鏈美不美，我捏捏她手臂的肉，說：“你初中三年養(yǎng)了不少肉啊，手臂胖了一圈，挽著手感就是好?！?/p>

綿羊姑娘追著要來撓我癢癢。

嬉笑打鬧過后，綿羊姑娘突然安靜下來，看了我半晌，硬是擠出幾滴眼淚，哽咽著說：“我不想畢業(yè)啊。”

我嘴笨，不會安慰人，只是默默看著她哭。

她哭著哭著就朝我伸出雙手，她說：“抱抱唄?！?/p>

然后不等我同意就來吃我豆腐，邊抽泣邊說：“嗯，胖乎乎的，抱著手感真好?！?/p>

好吧，綿羊姑娘擦干眼淚，又笑起來，“不就一個暑假嗎？反正我們高一還會再見的，是吧，我們那么有猿糞！”

“嗯?！蔽艺J真地點頭。

綿羊姑娘再一次摟住我，尖尖的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有點硌人。

她失約了。

綿羊姑娘騙了我，新學期我找遍了公布欄的名單，沒發(fā)現(xiàn)她的名字。

軍訓一個月后我回到家，剛登上QQ，綿羊姑娘的頭像一閃一閃。

“對不起啊翁翁，我不能和你一起上高中了。我的成績一直就不好，高考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學了，爸爸讓我去打工了。你要好好讀！你現(xiàn)在一定在軍訓吧？下次再找你，勿念?！?/p>

是的，綿羊姑娘彼時在一家小公司里當會計，領著不多的薪水，過得極不快樂。

她講她的老板有多么鐵公雞，綿羊姑娘因為點錯一個小數(shù)點被扣掉大半個月的工資，也不敢反駁。

講她們辦公室另一個姑娘多么討人厭，總是喜歡刷優(yōu)越感。

她說了好多好多，最后發(fā)了一串省略號，她說：“翁翁我好想你啊！”

可是我說：“我要趕著去坐車回學校了?！?/p>

長時間的分離慢慢消磨掉我們之間的默契。

待到后來再點開和綿羊姑娘的對話框，竟發(fā)現(xiàn)不知道說什么好。

就像一管快要用完的牙膏，皺癟癟的，雖然用力擠一擠總是能擠出來的，可是牙膏的形狀卻不再連續(xù)。

綿羊姑娘在空間發(fā)的說說我越來越看不懂了，而我的說說底下評論的人很多，綿羊姑娘一句單薄的“你說的什么意思啊？”被淹沒。

我們在時間的洪流里被沖散，找不到彼此努力伸出水面的手。

高一下學期，班上流行起交筆友。

我想起了綿羊姑娘，一時興起，推開一大堆作業(yè)花了整個晚上寫了一封長長的信，回憶了初中三年的好時光。

然后，寄出去。

我甚至能想象當綿羊姑娘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她會哭成怎樣的淚人兒。

那天晚上，我提著筆，想起以前和綿羊姑娘的種種，認真地一字一句寫下那些話時，心就忍不住變得很柔軟，那些溫馨的小時光，我依舊很珍惜很珍惜。

也是因為這個，我和綿羊姑娘的關系又開始變黏乎了。

她每天吃了什么好吃的看到什么新鮮事物都要艾特我，堅持每天對我說早安和晚安，和我分享她最近看到的小正太，還有哪個男生在情人節(jié)那天偷偷給她玫瑰花。

只是我不能一直泡在網(wǎng)上，學習越來越忙，和綿羊姑娘的聯(lián)系又漸漸變少，最后一次和綿羊姑娘聊天，她問我是不是忘記她了，我剛要打字回復，被爸爸無聲無息從背后把手機繳走了。

自此，聯(lián)系完全斷絕。

周末的時候，趁著爸爸不在家，我偷偷跑去網(wǎng)吧上網(wǎng)，登上QQ，綿羊姑娘灰色的頭像閃個不停。

那已經是一個月前的留言了。

“翁翁，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勁？做什么都會被人罵，感覺自己好蠢，每次難過看你之前給我寫的信，都好想哭。特別想回到以前，如果那時我堅持繼續(xù)上學，是不是就會開心點？”

“翁翁我感覺你在疏遠我呢。是我太敏感了嗎？可是我們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了。好難過?！?/p>

我想起那個時候，綿羊姑娘摟我摟得很緊，讓我有點喘不過氣來，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總說再抱一會兒，以為我不知道她在趁機偷偷地抹眼淚。

綿羊姑娘，知道你哭，并不需要視覺，只要有心，就能感受到。

那時候我沒有反手給她一個更緊的擁抱，是我的錯。

“在我看來，綿羊姑娘已經能自己賺錢養(yǎng)活自己了，真是棒棒噠！舊的一頁就讓它翻過去吧，我們一直都在往前走，大步地，不回頭。綿羊姑娘，其實我一直很愛你。”

回車，發(fā)送。

綿羊姑娘，就讓我們一起不回頭地勇敢地大步往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