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生明

人生的一個甲子即將過去。回顧來路，1973年1月高中畢業(yè)回村后的五年務(wù)農(nóng)生活，是我漫長人生道路上最基礎(chǔ)、最要緊的決定性時段，而1977年11月參加的恢復高考又是我生命中臨門一腳的高峰體驗。沒有五年的艱苦任性歷練，就沒有1977年的巔峰時刻，也就沒有后來的一切成就和收獲。母恩、黨恩、“七七”情——委實是我終生的至恩至情，永志難忘，涌泉難報。唯有長歌，聊表心愿，伴我天年。

以1977年國家恢復高考政策為節(jié)點，我的命運與母親在至關(guān)重要的時刻緊緊相連。沒有母親的本能哺育固然沒有我的健康成長，而更刻骨銘心的是，沒有母親在寒苦無助中的無聲期盼，便不能激勵我在絕地中發(fā)憤。母親是善良的，更是含蓄、深沉、久遠和深通大義的。我從未記得她當面表揚過我什么，她只是坐在炕頭上靜靜地聽村里串門人怎么議論。母親已走23年，這正是我當年有幸邁進大學門檻的年齡。今年底，我就要退休了。作為人生的一個交代，我有時夜里醒來總有點忐忑不安，這是因為有一件郁積已久的心事尚未了卻。我要把與新中國在第一個乾坤轉(zhuǎn)折時刻的命運緊密相連的一段往事，用新近所學的古體格律詩的形式，簡潔地再現(xiàn)出來，借以喚起那年那月的一些激情和悲情記憶，向社會、青年、后代提供一個共和國的時代切面，同時也作為自己終身自重、自省、自強、自警、自勵之教材，時刻提醒自己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永遠保持艱苦奮斗和守正篤學奮進的昂揚正氣，始終相信人在做，天在看，“頭上三尺有神明”，始終相信“耕讀忠厚傳家久，詩書禮儀繼世長”的古訓，始終相信“惡有惡報，善有善報”的天理常倫，力求把修正完善自己的品格修養(yǎng)堅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第一章 ? 浸潤苦紅憶少日

長城近南之黃土高丘

七梁八岔院前坡，地廣民貧內(nèi)斗窩。

市縣兩離分百里，居家臨下瞰山河。

明朝移民戍兵后代

村北馬營宗主墓，群碑彰顯祖功殊。

相聞堡壘戍兵聚，就地轉(zhuǎn)民衍后族。

小腳母親之秋瓜

四十六歲育秋瓜，十崽夭殤剩兩娃。

二老白丁兄顧外，農(nóng)中三載返窯崖。

席刺致殘

忙拴窗檔防跌地，葦刺插膝母不知。

盛夏腫膿如水桶，髕骨手術(shù)致殘疾。

大同礦務(wù)局白洞礦1960年“五九”事故

四歲撒歡看鼓匠，哪知礦難長兄亡。

十年彈雨安無恙，遺卻三孺母淚長。

董必武副主席代中央主持制定撫恤政策

高產(chǎn)蠻盲大躍進，一殤殉難小千人。

慈祥董老奉公處，養(yǎng)大送終體恤民。

父親趕馬車到百里外的礦上認遺體

累累焦骨擺滿院，單憑疤腿認尸還。

懸梁逼債狗狂咬，憤起“吃糧”年少艱。

大哥

爹雇煤窯趕大車，土豪逼債吊梁哥。

憤奔革命打東寇，驅(qū)蔣援朝衛(wèi)祖國。

“八路”兄（1925-1960年）

抗倭驅(qū)蔣赴朝鮮，集體安置退伍員。

銅質(zhì)“八一”皮帶字，徑直系到大學前。

爹爹帶我討救濟

白洞礦深山路遠，借推病母討憐錢。

當年撫恤含雙老，能動勤勞父未填。

爹帶我到大同二姑家

五龍壁巷看老姑，種菜金蓮雜院屋。

車站來回寧步走，五分省下供讀書。

童年隨母到集寧

霸王河畔塞風平，兄舅謀生口外城。

上下炕頭無止已，食堂莜面味腥濃。

童年隨母過果園遇辱

山下鄰村隨士營，背心新買裹包行。

本村惡棍疑偷果，質(zhì)問搜身母淚崩。

母慟哭礦難兄

鬼節(jié)燒紙送寒衣，寂夜荒街母漫啼。

焦等催回多往返，年年最怕過十一。

爹牽驢護母上聚樂公社醫(yī)院看病

瘦脊被褥墊雙層，棉襖頭巾顛簸行。

貧血依然續(xù)草藥，頭暈耳背伴終生。

少年憂患

堂屋寒夜母暈倒，爹抱兒抬酸淚拋。

驚定思來無盡怕，未及天墜擔獨挑。

1962年村辦公共食堂

隨母打回糠菜餅，進家獨占吊墻釘。

鋤田半晌父無飯，滾水充饑再上工。

黨員父親

苦大靠實榮入黨，也曾赴縣掃科盲。

最神秘數(shù)林彪死，封閉農(nóng)中貫徹長。

小學（1962-1968年）

古廟暗窯當教室，薅苗灌鼠救秋急。

大人夜會旁聽曉，翌日尋常早自習。

小學一年級買鉛筆被搶

相伴鄰村買紙筆，群娃堡外搶無遺。

翻梁九里回空手，明日愁升小二級。

一年級學唱《我的祖國》

晚會迷聽波浪寬，唱學原在小學端。

大河橫跨刺刀上，每每英雄戰(zhàn)眼前。

窯頂讀《狗又咬起來了》

串門姨母話頭勁，吵我神思難聚中。

窯頂穰窩辟靜地，紅文每念淚滴淋。

村西京包線養(yǎng)路工區(qū)看《英雄兒女》

鐵路工區(qū)看電影，回家剪幟效王成。

及今六秩不服老，義戰(zhàn)心甘為鬼雄。

滑冰

木板鐵絲兩柄劍，滑冰溝汊樂翻天。

盼得數(shù)九無淹水，直下飛崖還向前。

南梁：百團大戰(zhàn)微戰(zhàn)場

游擊八路破鐵軌，鏖斗南梁血肉飛。

少小戰(zhàn)壕挖器件，當年“藏反”母思追。

記雨

雨急院小水潴留，溢檻沖門窺炕頭。

老父操鍬挖墊捅，患魔頃刻送出溝。

少年幫母推碾悟“發(fā)展”

對門推碾陷冥想，發(fā)展藍圖道理長。

半米半糠前袋畢，趁收糊面記即章。

西梁小塊地

開墾西荒小塊地，葫蘆豆角小雜齊。

爹擔茅桶我拿鏟，奶菜天陰最怕蛆。

兒時恐懼探照燈

高囪傍晚擋煙風，忽見長空巨筒明。

急喊爹媽強壯膽，原為部隊探照燈。

兒時野外撿玉米茬遭遇外星人

獨身午后撿秋茬，忽見溝崖四怪爬。

矮體盔甲無話語，上坡快拐嚇頭麻。

兒時引爆手榴彈

閑窯偶撿手榴彈，伙伴提商引爆玩。

放置碌碡藏壁后，石頭砸下火星藍。

兒時近戰(zhàn)

板墻土塊玩開仗，子彈橫飛左眼傷。

旬日方能掀縫看，課學耽誤險成盲。

1965年拉練部隊駐村

皮線拉街發(fā)報忙，掉溝坦克又出疆。

中蒙二線制高點，號我西窯野戰(zhàn)房。

1967年拉練部隊魚水情

父撿洋灰抹灶臺，西窯班長鏟頻拍。

晨先掃院后操練，傍晚一兵挑水來。

1968年拉練部隊軍民歡

民兵部隊互拉歌，炎午街頭起巨波。

軍號順催上早課，人囚教室竅飛鴿。

“文革”風暴（1966-1968年）

緊步民兵砸獸脊，“走資派”壞上門批。

遠足造反縣革委，不帶學生情緒低。

唱紅歌激情四溢

光輝北斗聚群星，燦爛朝陽葵放盈。

每唱紅歌沸熱血，雪山草地念前雄。

被“捉大頭”

自制“文革”紅袖章，同學誆我姐昨盲。

母接方布代縫綴，“而立”才覺缺智商。

“文革”中教材

三生站背“老三篇”，卡阻強留續(xù)下圈。

社論選集充課本，知識位次重接班。

“文革”“群專”致死人

臂裹朱章“紅小兵”，包教語錄老嫗聽。

民兵主政斗批會，眼見“敵人”倒地崩。

打手

旗桿賴歹管看田，左右開弓弱嫂慘。

捆綁游街拿手戲，悚然毛骨畏群專。

小農(nóng)經(jīng)濟

溝菜蘿卜沙地瓜，油坊豆腐自生芽。

丘民倒也低溫飽，只惱階級過分抓。

全村哭唱《不忘階級苦》

正月夜闌燈火亮，宣傳隊戲訴衷腸。

戲臺孤女歌聲咽，苦淚橫流感眾傷。

少年勞作自留地

自留地遠愁擔糞，起早捎昏肩血湮。

大綁腰身背谷薯，爬坡跌坎更抽筋。

效“獨立寒秋”而秋泳

秋到野潭水已寒，臨危攜侶渡回環(huán)。

未知來日營何事，只想高飛山外邊。

少年隨父上墳

一望坪墳油菜黃，小饃香紙母裝筐。

新墳近祖逐堆祭，礦難雄兄最感傷。

除夕

燃旺粱秸再敬香，年糕穿筷烤焦黃。

請回宗祖供牌位，堂龕常覺神鬼藏。

愚昧父母致神傷（一次夢魘醒后作）

主席畫后藏神像，歲越三十賴信仰。

夢魘常驚同室醒，詩前鬼正打門幫。

寒窯

窯南崖柳朔風號，土炕邊頭凍死貓。

老母爐渣泥拌炭，蒙爐?；饜汉?。

冬夜

后炕小爐泥炭暖，汽觸煙筒免身黏。

父圖多掙看糧場，母子相依苦也甜。

游八仙

正月初八迎喜神，消災(zāi)祛病遠南門。

先頭青壯爆麻炮，聾母嶙峋側(cè)耳聞。

搖籃

姐妹弟親始未有，兄高廿歲自鴻溝。

家貧貌陋舅姑遠，趣味全生書里頭。

公社農(nóng)中建校（1970-1972年）

打井搬磚蓋教室，種糧掏廁培方畦。

冬篩鐵道石渣土，兩載高中僅鍍皮。

農(nóng)中（初中1年，高中2年）夜讀

對頭長炕混鼾聲，獨守爐坑借炭明。

查夜老師躡腳過，苦學傳遍校園中。

公社農(nóng)中上初二（1970年）

小學戴帽算初一，寄宿農(nóng)中餓肚皮。

木匠伙夫同炕睡，升學筆試獲高績。

文通理不順

文稿上墻成典范，點評造句冠全班。

組裝晶管雷達樣，理化通如實在難。

推導解析幾何公式

步步為營推導開，率達彼岸燙紅腮。

應(yīng)師演示滿黑板，因果無程簡教材。

多次偕女同學赴農(nóng)中

周日晌偏前后走，穿溝過坎不交流。

她家托付靠得住，我念全鉆書里頭。

高中時每午分食給初中族弟

優(yōu)待賣糧吃供應(yīng)，些些面粉入腸空。

同學難忍輟學走，分半饅頭不枉兄。

夜生動力

左爹僵腿咔吧響，右母呻吟如報喪。

他日雙亡誰伴我？自逼絕境念書強。

爹帶我到公社供銷社花140元買

“永久”牌自行車

信用取錢憑恤證，駭人高價爽答承。

四元三角月標準，全靠國家撫慰成。

1968年北京插隊知識青年來村

臘寒鑼鼓響村外，十二京生插塞懷。

絨帽制服白細面，放牛開會侉風來。

下鄉(xiāng)干部、北京知青與父親

入黨動因只“為受”，鄉(xiāng)官反問窘撓頭。

剪甲親握粗黑手，京女長工消塹溝。

知青苦樂

教唱小學焦裕祿，遠飛大雁眾耳熟。

評分不滿沖突起，捆綁揮刀心內(nèi)哭。

第二章 ? 五年農(nóng)務(wù)奠磐基

1973年高中畢業(yè)回村之正月

挑水偶出街伴笑，居家復課太無聊。

哪知規(guī)劃早籌定，持久為功不誤勞。

父母宴請干部

過罷元宵請干部，爹陪娘伺為兒圖。

歡酌啃肉聊農(nóng)事，人走心疑有用無？

雇木匠做大柜

打個洋箱為我籌，成家有譜再漆油。

雷擊洪暴輸原料，未解當時良苦謀。

1973年4月上泉村小學代課

溝壩推車傳社話，補缺代課快出發(fā)。

聽說母校薦推我，斗膽登臺像樣抓。

代課教師

參照師兄寫教案，自修模具夜加班。

粉刷教室書標語，每日津貼八角錢。

1973年8月24日被迫離教返村

教書脫產(chǎn)視便宜，借口缺勞歸隊里。

大野蒼茫負重返，攥拳冒雨斬荊棘。

立志

殘照呆雞立破院，裹足病母土窯前。

返農(nóng)離教昨宣布，明早出工執(zhí)牧鞭。

1973年9月15日京包線民兵護路

樹枝遮體面朝外，監(jiān)視敵情防路災(zāi)。

專列榮乘周總理，蓬皮杜看大佛來。

與“二大頭”溝坡牧羊

手握長鞭淚不流，洗心換骨正開頭。

怎如草地雪山苦，晝牧燈讀戰(zhàn)未休。

炎午背草回村一瞥

定額割草供牲畜，大堡穿溝五里途。

負重百斤抬汗眼，女偕村干納涼舒。

1974年3月樂誦長詩《西沙之戰(zhàn)》

上工順道誦西沙，溝壩墩夯望海涯。

領(lǐng)海國威憑戰(zhàn)勇，我身何日把敵殺！

沙塵暴天氣種麥

春風并不都溫暖，土面泥身沙瞼沾。

糞麥柳籮脖下掛，點播撮替觸唇咸。

本村、柳溝村修水庫

向晚筑基夯號亮，截流建庫壯勞忙。

暑寒交替無休已，遠望陰山渴夢長。

1974年投身批林批孔運動

下鄉(xiāng)干部用青年，資料先發(fā)帶社員。

宣講地頭出小報，綱常文史記心間。

1975年工地借閱《青春之歌》

筑壩民工渴望多，有人歇隙閱青歌。

權(quán)押布票借一晚，秉筆讀抄曉怎活。

大同縣四十里鋪（古驛站）跟車住店

五載流光似隙駒，再艱不黜苦研習。

馬騾添畢夜膘草，大店燈明悄奮筆。

在大同城跟車跑運輸

水泥鋼木累裝卸，麻袋拴頸繞大街。

日補三毛攢兩月，面包撂炕孝娘爹。

搶收

虎口奪食晨至昏，直腰西望火燒云。

回頭谷場扛糧袋，青壯生來要打拼。

憐馬

負重長坡狠勁拉，車倌嫌慢再鞭加。

丘陵牲畜命當苦，食肉剝皮累倒殺。

二道溝之路

“永久”肩扛上陡坡，縱橫溝壑險難多。

平川省力不曾羨，意志全憑苦礪磨。

少眠多泥

冬去春來必早起，出工不管睡多遲。

雨澆汗臭風刮臉，飯罐腰身盡是泥。

邊幅

一款新衣穿到爛，雨淋汗?jié)n野風干。

苦忙哪顧帽鞋俏，土去泥來體味酸。

殘腿

蹲阻哪知膝蓋殘，薅苗拔豆勝油煎。

尚覺庫壩推車爽，捎晌奔移半座山。

拉砘

四頃西坡耩谷完，赤足拉砘走循環(huán)。

丘陵墑淺壓雙趟，收步田頭望月圓。

1974年深挖洞

嗆鼻咳喘電石燈，掏洞溝崖凡二更。

備戰(zhàn)預荒絕自霸，廣積糧草對蘇贏。

飛機滅蝗

荒海條條草地螟，爬遷欲向大田行。

民兵點火巧勾引，天藥飄來死萬蟲。

北京軍區(qū)觀摩陽高縣在長城山上的民兵訓練

越陌度阡烽火臺，射擊投彈地雷埋。

長城沿線古邊塞，司令觀摩風雪白。

到大同礦務(wù)局騎行300里求職

秋洼刨薯曉招工，六礦回騎返縣城。

開據(jù)殉職“五九”弟，權(quán)歸公社影無蹤。

當民兵時險出意外

街頭共賞沖鋒槍，腳下擦肩反彈揚。

萬幸深責魯莽漢，對人槍口險身亡。

白洞礦跑招工險遇險

井口好奇朝下瞭，嘩啦巨響罐籠高。

遲離一瞬下巴拽，摔地安能不命銷？

給口外舅寫信求出路

常念武川求舅父，冒詢下落惹長哭。

互托關(guān)系滾天下，異省無權(quán)罷此途。

大同機車廠東之糞店探父

市郊糞店被拆頂，土炕無遮數(shù)夜星。

城廁謀肥恐難再，回村牛圈土加層。

拼命

披星散會窯窩返，炕角桌功又半天。

研報摘抄悟體會，推車刨糞更沖前。

通電

三桿連線下挖坑，省卻煤油換電燈。

干部喇叭喜喊話，派工開會賴支撐。

33℃炎午在村北二堡鋤禾

大寨為標待檢查，弓腰火土燙針扎。

旁溝坑水將喝盡，未見諸公露腳丫。

取消自留地

豬壯賣錢雞蛋湊，羯羔臘宰隊分油。

收工作務(wù)自留地，“割尾巴”殤添巨愁。

為黑板報寫評論

遵囑撰稿出墻報，只講團結(jié)拒助燒。

利害沖突根未有，街人議論站得高。

恓惶知青

溝壩一同修水庫，招工入伍剩男獨。

收工疲憊自做飯，七六年初方走無。

知青戀（1969年）

滿籃雞蛋送車站，京女村男情繾綣。

怎度丘窯貧苦輩，招工一去留形單。

知青戀（1976年）

縣城青女又標致，小伙無由找話題。

未幾集中社辦場，群龍失落嘆唏噓。

苦斗

春夢并非都美好，芳心概未我懷拋。

自逼絕地艱辛路，定讓姑娘正眼瞧。

說媒

偶遇上門說對象，鄰村近寡帶兒郎。

無端受辱休埋怨，定不庸生自奮強。

情殤

也曾暗戀靚村娘，無奈痤貧自感傷。

西嫁城郊爭效比，新生光棍盡悲茫。

出路（一）

大中專事靠推薦，入伍招工拼特權(quán)。

讀報狠勞多寫稿，下鄉(xiāng)干部有公言。

出路（二）

日修水庫搶工完，十里長坡夜校參。

稿件天明送公社，村村戶戶廣播連。

表兄帶我到大同紅旗商場

花120元買上海牌手表

鋤地割禾看日頭，何勞天價買無由？

市鶯安曉村鵠志，奮斗教人立遠謀。

不吝武裝

父子歲紅購手表，半輪“永久”半年勞。

收音機小通天界，跟進風云應(yīng)變高。

階級斗爭

村民四百內(nèi)情雜，“戴帽”敵人兩把抓。

只見苦勞無搗亂，平交“另類”話常拉。

進步

（1974年4月入黨，1975年7月

擔任大隊革命委員會主任）

地寬天廣舞臺大，汗水澆開進步花。

入黨更堅奮斗志，帶頭表現(xiàn)小文發(fā)。

1975年參觀大寨

朝發(fā)暮至虎頭山，中外“淘金”成隊連。

首走遠門心廣大，鐵心農(nóng)戰(zhàn)鬧非凡。

夜雨巡壩

暴雨夜深蓄水漲，洪濤月下返兇光。

患伏反向溢洪道，躲過今災(zāi)遭翌殃。

隊部開會與前任打架

送稿須經(jīng)村干批，無文前任點頭知。

而今諷我懵農(nóng)事，跳炕出拳開戰(zhàn)局。

有人設(shè)謀誣陷未遂

直升主干不服氣，入庫拉糧加害急。

好在車倌強作證，揭穿鬼計暫蟄息。

病聽懷念臺胞歌曲增憂患

夜深牙痛求“赤腳”，骨肉同胞聽淚拋。

阿里林濤吹敏魄，日潭波碧夢魂飄。

夜聽《紅梅贊》

護秋下夜藏崖畔，谷黍玉茭立地安。

回炕電波傳女籟，靈魂倏地躍山巔。

便宜

也曾隊部蹭殘羹，與會交查糕肉撐。

報紙公文多領(lǐng)略，有心積累最提升。

1976年之秋

毛公遽逝意蒼茫，涉遠登高思慮長。

憂患家國何處去，來年此刻繼彷徨？

毛主席追悼會

（1976年9月18日下午3時）

貧下中農(nóng)站滿房，黑紗標像掛中央。

方針既定遵遺志，哀樂無托也慟傷。

1977年幸存

春風吹醒黃崖蓋，掏洞無撐塌下來。

造地收工才半道，幸存廿命臉僵白。

1977年由縣返鄉(xiāng)遭遇車禍

學結(jié)“專政”返公社，車墜深溝幾命奪。

大難小傷還剩我，瞬時要作百年活。

設(shè)想（21歲）

三十為界定成敗，奮斗無贏認命乖。

寧可伏狼拼腕斷，避得光棍苦庸哀。

夢想（1976年）

順任支書改地天，擇優(yōu)轉(zhuǎn)干屆中年。

成家生子常倫樂，孝老幫親不慮錢。

1977年備考不脫產(chǎn)

拒絕請假坐溫習，一日為官當盡職。

五載蹉跎心半底，屆時敗北畏人譏。

擠時備考

平日耕讀奠底氣，一如既往奉公職。

匿書襟內(nèi)擠時看，調(diào)劑勞學更可期。

丟失自擬高考題

身穿皮襖跑招工，兜內(nèi)擬題無影蹤。

街角寒風吹紙立，友拾歸我感天靈。

1977年12月10日臨寒高考

元素周期電子層，考行路上背分明。

從容答卷五科畢，刨糞暗學忙不停。

為母洗腳

奄奄如柴尿不出，幾番穿好永別服。

預選聞知增憂慮，熱炕濯足盼厄除。

一紙救母

紅日藍天萬象殊，大學錄取母回蘇。

整衣洗被細裝點，十五年陪新旅途。

第三章 ? ?感恩國濟深懷母

面對現(xiàn)實（1978年1月填報志愿）

苦極當緊蛻農(nóng)皮，任是農(nóng)中也可即。

聽問零星人選報，首填太谷不遲疑。

挑戰(zhàn)

只憑直感未研析，好像中專不順思。

悲壯歷來源意外，沉舟破釜創(chuàng)奇跡。

預選后體檢

失常心律鐵耵聹，咬耳忠醫(yī)引愕驚。

求問善答休在意，騎行百里血難平。

大學錄取

蓬門今始敞村開，千里學堂遣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