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山先生認為中國文化分為“文章文化”和“生活文化”兩方面,大部分日本專家對文獻中沒有記載,卻實際存在的事實視而不見,而他所做的就是認真觀察,如實反映中國人真正的生活風景。
[作者簡介] 吉川竹二,北京日本文化中心主任。
在2014年10月公映的電影《黃金時代》里,有湯唯飾演的蕭紅和她的丈夫蕭軍同魯迅先生初次見面時的場景。那是1934年的11月30日,夫婦二人走在路上,略顯緊張的視線前方,“內山書店”的招牌在一瞬間映入眼簾。店內靠窗坐著談笑的魯迅先生注意到了他們,請他們進來。這家書店的老板正是本書的作者,內山完造。
1913年,28歲的內山先生來到了上海。1917年,他與美喜夫人共同創(chuàng)辦了一家小小的書店。之后生意慢慢發(fā)展起來,內山書店成了上海地區(qū)有名的中日文化界人士交流的沙龍。參加者除了田漢、歐陽予倩、鄭伯奇等人,后來還有郭沫若和郁達夫加入。1927年,內山先生第一次遇到了移居上海的魯迅。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的交情日漸深厚,去內山書店逛逛成為魯迅每日必做的功課。跟老板寒暄過后,他就坐在書店最里面的位置上,慢慢品嘗美喜夫人炮制的日本宇治茶。
來拜訪魯迅的日本文化界人士也有很多,增田涉、鈴木大拙、長谷川如是閑、金子光春、橫光利一、林芙美子、武者小路實篤、巖波茂雄等人都是通過內山先生與魯迅結識。他們的深厚友誼持續(xù)了整整一生。1936年魯迅因病去世,他生前所寫的最后一封書信就是給內山先生的。
1937年,盧溝橋事件爆發(fā),標志著中日戰(zhàn)爭全面打響。內山先生在困難和混亂的局勢中仍然堅持經營書店。不過在1947年,他還是被國民黨強制遣返回國,長達35年的中國生活到此畫上了一個句號。當時他已經62歲了?;氐饺毡竞?,他一方面幫助弟弟內山嘉吉管理東京的內山書店,另一方面仍繼續(xù)通過寫作、演講等方式為促進中日邦交正常化而不斷呼吁。1959年,他應中國方面邀請回到中國,其間不幸突發(fā)腦溢血在北京去世,享年74歲。
內山先生在戰(zhàn)前和戰(zhàn)后都著有多部隨筆。他認為中國文化分為“文章文化”和“生活文化”兩方面,大部分日本專家對文獻中沒有記載,卻實際存在的事實視而不見,而他所做的就是認真觀察,如實反映中國人真正的生活風景。《隔壁的中國人:內山完造眼中的中國生活風景》就是他從生活者的角度,用其獨有的筆致為讀者介紹了中國的庶民文化,并對中日兩國的國民性和文化進行了比較。例如前門和后門、城市的凹和凸、中日兩國對“面子”的不同解讀、《西游記》和《桃太郎》等。其中提到在日本書店失竊的圖書金額遠遠高于中國人賒賬不還的這件小事,確實引人深思。雖然隨著時代的變遷,中日關系也在不斷變化,但是我覺得大多數讀者還是能從內山先生真實的觀察中體會到他對中國文化和中國人民深沉的愛。
1945年,內山先生摯愛的美喜夫人病逝。好友夏丏尊先生題寫了墓志銘,以勸慰深陷哀思之中的內山先生:“以書肆為津梁 期文化之交互 生為中華友 沒作華中土 吁嗟乎 如此夫婦”。內山先生去世之后,幸得中國方面尊其遺愿,現今仍與美喜夫人合葬在上海萬國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