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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善解人意的鄰居在居民樓里貼了張告示，上面寫道：“某位親愛的女鄰居，我們同在一棟樓里生活，但請您別在半夜里大喊：‘我不要！我不要！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兩分鐘，您撕心裂肺的哭腔式吶喊雖讓自己的身心愉悅，但已經(jīng)嚴重打擾了我們的生活。如果您家中有任何問題，可以聯(lián)系警察或保安，請不要影響鄰居們的正常休息?！?/p>

這大概是叫床聲變得最討厭的時代。城市生活這么逼仄，人們住在價格高昂的房子里，想要一個沒有人打擾的空間，卻總會聽到有人大喊：“我不要啊！”這時刻提醒著自己正處在人口最密集的現(xiàn)代大都市。

從前我們可不是這樣的。以前有樣陋俗叫“聽房”，古代通俗小說里常有描寫：新婚之夜，入完洞房，窗口下一群半大小子或半老徐娘蹲著聽新相公和新娘有什么聲響，直到腿腳發(fā)麻都不忍離去。這簡直就是封建時代人們聽的有聲黃色廣播，在沒有電影、沒有網(wǎng)絡(luò)、更沒有肆無忌憚的性生活的時代里給人們提供一點最原始的娛樂。

叫床聲并非一開始就那么討厭。我的某個朋友有個不雅的愛好，每次住賓館閑來無事就拿個玻璃杯放在墻壁上聽聽隔壁有沒有意外的叫聲。如果聽到點不同凡響的叫聲，出門時再無意碰到那對剛剛出來的男女，他臉上就會帶點意味深長的微笑。這是無聊出差生活里的一點調(diào)劑。還有一位朋友深夜加班回家，發(fā)現(xiàn)某鄰居家傳來若有若無的呻吟，再次深夜加班回來，又聽到同樣的呻吟，恍然大悟：原來這家的性生活準時準點，非在半夜兩點不可。

偶爾聽到叫床聲就像春光乍泄時萬物復(fù)蘇后動物交配般合情合理。它不經(jīng)意地出現(xiàn)并提醒你——鄰居們并非看上去那么嚴肅，就算他們白天吵吵鬧鬧，晚上照樣琴瑟和諧。

但聽多了，叫床聲就成了城市最該取締的噪聲。如果這種聲音再肆無忌憚一點，一旦沖破云霄，就成了生活中的隱患，讓鄰居們膽戰(zhàn)心驚。

城市里空間太小，地方太窄，開發(fā)商選的樓板太薄都是叫床聲不能再出現(xiàn)的理由。就像當年人們隔著一個田頭互相叫喊著聊天問“你吃飯沒”這種習(xí)俗，今天這么大聲說話卻會讓人覺得喧囂。

在什么地方才能肆無忌憚地大聲叫床？日本政府有先見之明，把情人旅館全都設(shè)在偏僻的角落，學(xué)校附近一律不允許出現(xiàn)。你想叫就叫，叫破喉嚨也沒人來喊“請小聲點”。

至于在家里，如果一定要叫出聲怎么辦？為了鄰居的心理健康可以咬塊毛巾，也可以盡力摒住，撕碎床單好過撕破喉嚨。

（摘自《家人》2015年第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