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海峰

小溪里有一種活潑機靈的魚，差不多有半個格尺長，身體滑溜溜的，有點黑還有點黃，像菱形的梭子。由于它們喜歡成群聚集在柳樹根里，所以，人們都叫它柳根魚。

捉魚是我和小伙伴們最喜歡做的事之一。

一年春天，我和紅玉、小梅還有阿龍放學(xué)回家。小溪藏在路邊的樹叢里叮咚叮咚地流淌，聲音清脆好聽。

阿龍走得口渴了，跑到小溪邊去喝水，溪水清澈透明，喝一口涼冰冰的、甜絲絲的，別提多解渴了。他趴在小溪邊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忽然直起身子朝我們喊：“快來呀，這里有好多魚呢！”

我們跑過去一看，嗬，可不是嘛！有一大群柳根魚，從一塊石板下鉆到另一塊石板下，身影優(yōu)美誘人。

看到可愛的魚，我們的手頓時癢癢了，一致決定捉一些回家，要是活著就拿罐頭瓶子養(yǎng)著，要是死了就讓媽媽做魚醬吃。

伙伴們脫了鞋，挽起褲腿和袖子下了水。溪水挺涼的，可是伙伴們毫不在乎，都想施展一下徒手捉魚的本事。

其實很難捉到魚，柳根魚沒有鱗片，全身上下滑溜溜的，手掌剛一碰到它，它就從指縫里逃脫了。

阿龍折騰半天，僅僅捉到了一條魚。紅玉和小梅更慘，弄濕了衣裳卻連魚尾巴都沒摸到。她倆唉聲嘆氣地說：“嗨，要是有網(wǎng)子就好了?！?/p>

我一直沒有動手，坐在岸邊的大石頭上，一副看熱鬧不怕亂子大的樣子。

紅玉和小梅不高興了，說：“你怎么還不下水？快來幫我們趕魚呀！”

我微微一笑，說：“你們的辦法太笨了，魚兒狡猾得很，只有動腦筋才能捉住它們?！?/p>

紅玉挖苦我說：“喲，大軍師，快說出你的錦囊妙計吧！”

我是大隊長，關(guān)鍵時刻想不出好辦法，怎么能讓他們敬佩我呢？我把他們喊上岸，然后胸有成竹地下了水。

剛才在他們瞎忙活的時候，我已經(jīng)觀察好了，魚兒看似胡跑亂竄，其實是有規(guī)律的，大部分都鉆進了一塊大石頭下面。那塊大石頭下面有個隱蔽的暗洞，很多魚鉆進去后再沒出來。

我貼近水面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那塊大石頭下面有個扁扁的縫隙，旁邊還有兩個稍大的洞口。我用石頭和沙子封住那兩個較大的洞口，保留了那條窄窄的縫隙，接著把縫隙下面的沙子挖了挖，挖到僅能容下一只手進入的程度，隨后把手塞了進去。

這時，我聽見洞里傳來“噼噼啪啪”魚兒躍動的聲音。魚發(fā)現(xiàn)洞口被封死了，驚慌中四散奔逃，不時撞到我的手。我把掌心向上一扣，一條魚被扣在石板和我的手心之間。我沿著光滑的石板底部移出手，緊跟著手心一握，一條魚被我成功俘獲。我讓紅玉幫我打開飯盒，把魚放了進去。

同時，我的左手也沒閑著，在我的右手離開縫隙時，左手迅速堵住洞口，以免魚借機逃脫。

我如法炮制，在魚轉(zhuǎn)不過身來的窄洞里，上演了一場用掌心扣魚的精彩好戲。暗洞里的魚無法逃脫，任由我捉了一條又一條，轉(zhuǎn)眼間，我就捉了二十幾條魚。

阿龍跑來給我打下手。他不停翻動石板，受驚的魚紛紛跑到暗洞里，都沒逃得了被我甕中捉鱉的命運。

很快，這里的魚被我捉得差不多了。我們沿著溪水逆流而上，在另一個水潭里又發(fā)現(xiàn)了一群柳根魚。

這個水潭很大，也沒有暗洞可以利用，魚群在深水里到處亂竄。紅玉和小梅對我說：“大軍師，你再好好想一想，一定能想出更好的辦法。”這話讓我信心大增。我站在水潭邊觀察了一番，很快又想出一個辦法。

我發(fā)現(xiàn)水潭邊長滿了核桃樹，樹上長滿了長長的大葉子。記得家里栽蔥時，媽媽總是采來核桃樹葉埋進壟溝里。我曾好奇地問過媽媽，她告訴我，核桃樹的葉子有毒性，一般蟲子都不敢吃，這么做既可以防蟲，又可以當(dāng)肥料，一舉兩得。為此，我還請教過自然老師，老師說核桃樹葉里有一種生物堿，確實有一定的毒性。

想到這兒，我便讓伙伴們采摘核桃樹葉。大家一起動手，很快就把一大抱核桃樹葉堆在了岸邊。在我的指揮下，我們用石頭使勁砸葉子，直到砸得稀爛流出綠汁才罷手。

阿龍力氣大，還不怕臟，于是我讓他把核桃樹葉扔進水潭里。接著，我們手拿木棍不停地攪拌，水很快變成了綠色。

奇跡出現(xiàn)了，核桃樹葉的毒性作用開始顯現(xiàn)，魚兒像喝醉了酒似的，搖搖晃晃地浮出水面，翻起了一片白色的肚皮。我們歡呼著，像撿豆子似的把昏死的魚撿進了飯盒。

撿完一批后，我們繼續(xù)拿木棍翻動核桃樹葉，很快，又有一批柳根魚翻著白肚皮浮了上來。

那天傍晚，我們每個人都端著裝滿魚的飯盒回到了家。當(dāng)天的飯桌上，家家都擺著香噴噴的魚醬。

從那以后，伙伴們吃饞了嘴，一有時間就拉我去捉魚。

轉(zhuǎn)眼半個月過去了，學(xué)校開始籌備運動會，我們既要上課，還要訓(xùn)練鼓號和隊列，沒有時間去捉魚了。

運動會前一天，學(xué)校舉行著裝預(yù)檢，中午就放學(xué)了。阿龍和小梅他們不肯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又央求我去捉魚。

我和阿龍都是小號隊的，欒老師讓我們把小號拿回家加強練習(xí)。我們一邊吹著小號，一邊沿著河谷走，又意外發(fā)現(xiàn)一處水潭。因為這個水潭太僻靜，一般人發(fā)現(xiàn)不了，所以里面擠擠挨挨，到處都是柳根魚。

我準備使用核桃樹葉毒魚的老辦法，可是附近全是茂盛的柳樹，連一棵核桃樹都沒有，若想采到核桃樹葉，起碼得走一里路。

小梅和紅玉喊阿龍去采核桃樹葉，阿龍呆呆地站在水潭邊，一動也不動。忽然，他像悟出了什么，說：“我有辦法了！”

阿龍說：“你們看，這個水潭的上游有一處狹窄的水道，我們只要搬幾塊石頭擋住入口，就能讓河水改道，這樣一來，水潭就不能補充水源，只要把潭里的水潑出去，這些魚就成了沙地上的魚了……”我興奮地給了他一拳，這實在是個妙招?。?/p>

我們立刻分了工，我和阿龍負責(zé)讓河流改道，小梅和紅玉負責(zé)潑干潭里的水。大家一齊動手，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把水潭潑干了。成群的魚聚集在僅剩的一點水里掙扎，面臨著被一網(wǎng)打盡的命運。

誰知又一個問題出現(xiàn)了。由于今天只上半天課，我們都沒帶飯盒，那捉到的魚該往哪兒放呀？阿龍眼珠一轉(zhuǎn)就有了好點子，他指了指小號，說：“那不是現(xiàn)成的嗎，只要把號口朝上，就可以裝魚了?！?/p>

嘿嘿，真是個好辦法！

我們捉一條魚往小號里一放，魚立刻順著喇叭口滑進去，不見了蹤影。小號好像是個無底洞，能裝好多好多的魚，工夫不大，我們就舉著裝滿魚的兩把小號往家走去。

到了小梅家，找來一個盆，我們把號口朝下，魚噼里啪啦落進了盆里。

我拿起小號一吹，糟了，小號吹不響了，肯定是魚鉆進號管里，把號管堵住了。我憋足了勁，使盡全身力氣一吹，嗖嗖嗖，一條條魚飛了出來。

運動會那天，我們四個人的飯盒里，都裝著香噴噴的油炸河魚。

（編輯 旦 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