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漢光

小偉昨晚又夢(mèng)見爸爸了，第二天醒來，家里卻只有爺爺。小偉問爺爺，爸爸什么時(shí)候回來，爺爺說，過年爸爸就回來了。

現(xiàn)在正是暑假，離過年還有好幾個(gè)月，小偉實(shí)在等不了那么久，就央求爺爺，叫爸爸回來一次吧。爺爺一口回絕：“不行?！?/p>

小偉問：“上回爸爸不是進(jìn)城沒多久，就回來一次嗎？”

爺爺說：“上回是屋頂漏水，你爸爸不得不回來檢修?！?/p>

小偉真希望屋頂再次漏水，好讓爸爸回來。他天天仰望屋頂，屋頂上的瓦片卻好好的，一點(diǎn)縫隙也不見。小偉忽然想，要是在屋頂上砸個(gè)洞，爸爸不就回來了嗎？

想干就干，小偉悄悄來到屋后，舉起一塊石頭，使勁往自家的屋頂上拋去。石頭重重地落在屋頂上，再滾下來，砸碎了好多瓦片。

爺爺在屋里喊：“什么人？敢砸我屋頂！”

爺爺邊喊邊跑出來，小偉趕緊鉆進(jìn)桑樹叢溜走。幸好爺爺腿腳不便，跑得慢，小偉才沒有被他抓住。

晚上，不用小偉央求，爺爺就主動(dòng)打電話給爸爸，請(qǐng)他回來檢修屋頂。小偉高興極了，心想，過兩天就可以見到爸爸了。不料，爺爺放下電話后，卻說：“你爸爸要干活，抽不開身?！?/p>

小偉著急地說：“叫爸爸請(qǐng)假呀?！?/p>

爺爺給小偉算起賬來：“你爸爸在城里干活，一天有100元工錢。回家一趟要三天，光工錢就損失300元，加上來回路費(fèi)，最少損失500元。你爸爸叫我請(qǐng)人檢修，最多花200元就夠了?！?/p>

小偉不解地問：“上次屋頂漏水，爸爸怎么就回來？”

爺爺說：“上次你爸爸在城里還沒找到工作，屋頂又漏得比現(xiàn)在厲害?！?/p>

小偉非常后悔砸壞屋頂，害得家里損失200元。他仰頭望望漏光的屋頂，恨不得打自己兩巴掌。

爺爺比小偉更心疼錢，連這200元也不想出。

爺爺說：“那天我看見一個(gè)人鉆進(jìn)桑樹叢里，可惜跑得慢，沒看清楚。肯定是那家伙砸壞我們家的屋頂，我一定要把他揪出來，叫他把我們的屋頂蓋好。”

當(dāng)天，爺爺就挨家挨戶去尋找砸屋頂?shù)娜恕Ｐド聽敔斪ュe(cuò)人，自己又不敢承認(rèn)，不知如何是好。

傍晚，爺爺一瘸一拐地回來了，皺巴巴的臉陡得像墻壁，一進(jìn)門，他就厲聲喝道：“跪下！”

原來小偉砸屋頂?shù)臅r(shí)候，恰好被一位鄰居從窗口看見了，鄰居詳詳細(xì)細(xì)地把真相告訴了小偉的爺爺。

小偉“撲通”一聲跪下：“爺爺，我錯(cuò)了?！?/p>

爺爺怒氣沖沖地問：“你為什么要砸屋頂？”

小偉流下眼淚說：“我想爸爸?！?/p>

爺爺一下子愣住了，臉上的怒容頓時(shí)消散，他摸一摸小偉的腦袋說：“起來吧，可憐的孩子?！?/p>

小偉看見爺爺?shù)哪樕希擦飨铝搜蹨I。

第二天早飯后，爺爺扛來一架長長的梯子，架在屋檐下，然后叫小偉扶梯子，他要上去檢修。

小偉哽咽說：“爺爺，您的腿走路都不方便，怎么上得了屋頂？會(huì)掉下來的?！?/p>

爺爺望一眼屋頂說：“我小心點(diǎn)就是了?！?/p>

可是，剛踏第一步，爺爺?shù)耐染涂脑谔葑由?，差點(diǎn)摔倒。小偉一把扶住爺爺，壯起膽說：“爺爺，您下來，讓我上吧?！?/p>

爺爺扭頭望望小偉，很不信任地問：“你，行嗎？”

小偉拍著胸脯說：“爺爺，我一定行?！?/p>

見小偉這么有信心，爺爺就下來扶梯子，讓小偉上屋頂。小偉一步步爬到梯子頂，揭開幾片瓦，一塊木板就露出來。小偉一腳踩到木板上，那木板卻“啪”一聲斷了。小偉驚叫一聲，一條腿漏到屋頂下，另一條腿卡在屋頂上。幸好他雙手快速撐住瓦面，才沒有掉下去。

小偉好不容易把那條腿弄上來，他膽戰(zhàn)心驚，頭也有點(diǎn)暈，就心虛地說：“爺爺，我們還是請(qǐng)人幫忙檢修吧？”

爺爺卻堅(jiān)定地說：“已經(jīng)上去，就不要打退堂鼓，否則，你這輩子都不敢上屋頂了。不要踩木板，要踩木頭，不要急，踩穩(wěn)一步，再邁一步。爺爺?shù)谝淮紊衔蓓斶€沒有你大，小偉你一定行的?！?/p>

在爺爺?shù)墓膭?lì)下，小偉再次壯起膽，小心翼翼地揭開瓦片，一直揭到被砸壞的地方，再一點(diǎn)點(diǎn)蓋好。他還在爺爺?shù)闹笇?dǎo)下，將踩斷那塊木板撬下來，換上一塊新的。

這時(shí)已經(jīng)過了中午，小偉累得腰酸背疼，滿臉灰塵和汗水，衣服也臟兮兮的，但他很高興。小偉感到從沒有過的自豪，仿佛今天不是檢修屋頂，而是翻越人生的一座高峰。望著遠(yuǎn)處飛翔的雄鷹，小偉的心也飛到藍(lán)天白云上去了。

晚上，小偉睡得香香的，一點(diǎn)也不想爸爸。

選自《民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