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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越八十、九十年代的“新寫實”

        2015-06-08 12:11:56
        湖南文學 2015年5期
        關(guān)鍵詞:天成鐘山聯(lián)展

        趙天成:王干老師您好,感謝您在百忙之中接受我的采訪。我現(xiàn)在跟隨程光煒教授做“九十年代文學研究”,我們的研究特別重視用一種“史”的眼光,對文學現(xiàn)象、事件和作品做“歷史化”的清理。因此,今天我們的訪談雖然是圍繞“新寫實”展開,但我的關(guān)注點可能和其他研究者不太一樣,我不會著重從文學思潮、文學進化等慣有角度去設(shè)問,而是首先把“新寫實”作為一個“事件”,格外重視史實和材料,更關(guān)注它的展開過程和細枝末節(jié)。我在做材料準備時注意到,歷來對于“新寫實”的種種討論,基本上集中在學科內(nèi)部,探討文學精神的轉(zhuǎn)移、現(xiàn)實主義的變形等問題。但是我發(fā)現(xiàn),“新寫實”不僅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文學和九十年代文學的交匯點,包含了一些九十年代文學的起源性問題,同時它也與當時的政治事件、社會變革、精神危機、市場意識、大眾傳媒等等都有著相當密切的互動關(guān)系。我希望通過這種“還原”式的研究,打撈一些曾經(jīng)被忽略、被遮蔽的生動細節(jié)。您作為“新寫實”的當事人,一定掌握了很多有意思也有意味的故事,必定能夠豐富我們對這一現(xiàn)象或事件的理解。

        我們還是從一九八八年十月份《鐘山》與《文學評論》聯(lián)合舉辦的“現(xiàn)實主義與先鋒派”的討論會談起吧,因為那次會議被看作“新寫實小說”發(fā)起的源頭。您在會上提出“后現(xiàn)實主義”的概念,也是在那之后,《鐘山》開始籌劃“新寫實小說大聯(lián)展”。我的問題是,當時參加會議的都有哪些人?那次會前有沒有與“新寫實”或“后現(xiàn)實主義”相關(guān)的醞釀過程?“后現(xiàn)實主義”是您個人的想法,還是您曾經(jīng)跟其他的評論家、編輯或作家討論過?

        王干:一九八八年在無錫工人療養(yǎng)院,開的那次“現(xiàn)實主義與先鋒派”的研討會,當時參加的人員,我現(xiàn)在還能記起來的,有現(xiàn)在在香港嶺南大學的許子東,當時他剛?cè)ハ愀鄄痪?,還從香港帶過來一個姓張的女博士。還有吳亮、李劼,北京的有曾鎮(zhèn)南、朱向前,還有陳志紅,一個女評論家,原來是《南方周末》的副主編,現(xiàn)在好像是南方出版社社長。因為是《鐘山》跟《文學評論》一起合辦的,就還有陳駿濤和《文學評論》的一些人,前不久去世的南京大學的教授許志英也參加了會議,《鐘山》副主編徐兆淮主持了這次會議。

        當時其實我還沒調(diào)到《鐘山》,《鐘山》正在醞釀把我調(diào)過去。這個會之前,大概是在八八年的六七月份,我和《鐘山》的兩個副主編徐兆淮、范小天,在北京的川魯餐廳,就在團結(jié)湖這塊兒,現(xiàn)在沒有了,大概就是現(xiàn)在盈科中心那個位置,我們?nèi)齻€一起吃飯。當時是夏天,我們喝著啤酒。我當時在《文藝報》工作,他們就說準備在十月份搞一個會,討論什么話題能引起興趣。徐兆淮的辦刊方向是傾向于現(xiàn)實主義的,范小天是比較傾向于“新潮”“實驗”“探索”的,也就是所謂“先鋒文學”的方向。我說其實可以把你們兩個人的觀點合起來開一個會,因為從那兩年創(chuàng)作的一些情況看,雖然不能說“現(xiàn)實主義”與“先鋒派”合流,但是確實出現(xiàn)了很多交叉的現(xiàn)象,互相之間都有借鑒或者變化吧。不像八五年的時候,現(xiàn)代派和現(xiàn)實主義好像是壁壘森嚴的。當時比如劉恒、劉震云、方方,包括朱蘇進、余華的有些小說,貌似現(xiàn)實主義,但是很多方面又和現(xiàn)代主義、后現(xiàn)代主義有交匯的地方。所以我提的這個話題,他們就覺得挺好。正好這個話題和《鐘山》這兩個副主編的趣味也比較吻合。所以這個會之前確實是有在北京的一個醞釀過程,有事先的謀劃和籌備。當然他們到北京來,本身就是為了和《文學評論》找一個合適的話題,找一個能夠讓所有的評論家關(guān)注的焦點。

        趙天成:所以這個會主要是由《鐘山》牽頭,《文學評論》合辦的?

        王干:對,主要是《鐘山》牽頭,《文學評論》跟《鐘山》一起合作。但是這個會呢,還有一個前提,就是一九八七年的時候,《文學評論》準備跟《鐘山》搞一次會。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會好像是關(guān)于“新潮文學”或者是“先鋒派”的,但是后來因為碰上了八七年一月份的“反自由化”事件,限制會議,沒開成。那次事件之后,就不讓開全國性的會議了。就是說你開會可以,但是不能開全國性的會議,只能在本省開,當時就有這么一個限制。到了八八年上半年,開始松動了,才又有這么一個會。所以實際上這個會,本來應該是八七年開的,實際上是推遲到了八八年才開,或者說是補開的。

        關(guān)于“后現(xiàn)實主義”的觀點,當時是我個人的觀點,也沒有跟任何人商量。我當時選擇這個題目,有兩個原因。其實我在會上講了一個原因,就是它能跟會議的議題結(jié)合起來,因為“后現(xiàn)實主義”有“后現(xiàn)代主義”“后先鋒派”的一些特點,也有一些“現(xiàn)實主義”的特點。當時這個會是要求準備發(fā)言,最好是有文章。當時我的文章已經(jīng)寫好了,十月份的時候?qū)嶋H上已經(jīng)完稿了,我在會上只是講了一些概要。在發(fā)言之前,我還把一個三千字的發(fā)言提綱拿給吳亮看了一下。當時吳亮說,你這個觀點挺新穎啊,你會上可以講。會上我談到“后現(xiàn)實主義”時,有一些討論,但是在我的印象中,當時會上主要是李劼跟許子東關(guān)于“雅”與“俗”的爭論,把“現(xiàn)實主義與先鋒派”這個主題略略有些沖淡。當時許子東說大家不要忽視大眾文學、俗文學,可能是那個時候他關(guān)注的問題,跟我們關(guān)注的問題不太一樣。我覺得當時他談的跟我們這個會不是太吻合?!昂蟋F(xiàn)實主義”是我個人的觀點,不是刊物的,但是某種程度上也受到了刊物的影響,因為我們之前在北京討論過這個問題。討論時范小天就跟我說:“哎,你這個觀點很好,你可以寫文章?!彼晕耶敃r就開始寫文章了,到會前就已經(jīng)寫好了,就是后來大家看到的《近期小說的后現(xiàn)實主義傾向》那篇文章。那篇文章也是費了一點周折,當時我先是給《文學評論》,但一是因為《文學評論》發(fā)我的文章發(fā)得太多,而且那一年(八八年)已經(jīng)發(fā)了我一篇文章,所以他們說隔一段時間再發(fā)。還一個原因可能是《文學評論》上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后現(xiàn)實主義”這種說法,他們也比較謹慎,所以當時這篇文章就沒有發(fā)出來,他們也沒有退給我。大概一直到了八九年的二三月份的時候,《北京文學》的編輯陳紅軍跟我約稿,我就說有這篇文章,但是不知道你們《北京文學》感不感興趣?我當時心里還有點忐忑不安。后來《北京文學》發(fā)出來了,八九年第六期。所以也是有些陰差陽錯。這篇本來應該是《文學評論》或者《鐘山》發(fā)。但是《鐘山》八九年第二期有一個《現(xiàn)實主義與先鋒派筆談》,我在那里把那篇文章濃縮成三千字,就是同一篇文章。但實際上這篇文章出來的時候,當時沒什么影響,因為當時大家的興趣都不在文學上面,都在社會風波方面。總之,文章是會前寫的,不是開完會以后改的,會前我對“后現(xiàn)實主義”已經(jīng)有比較完整的思考。endprint

        另外一個原因,這是我持續(xù)研究的話題,不是為會議專門準備的。在八八年的六月份左右,我在《人民日報》上發(fā)了一篇《現(xiàn)實主義的新形態(tài)》,我自己沒看到,端午節(jié)那天,我去汪曾祺先生家吃中飯,汪老說,文章寫得很好,你可以就這個問題深入研究下去。汪曾祺算是老干部,單位幫他訂閱了《人民日報》,所以他能看到《人民日報》。當時的青年作家劉恒見到我說,你寫的現(xiàn)實主義好像和一般人說的不一樣,很有意思。劉恒說我說的現(xiàn)實主義與其他人不一樣,那是不是還叫現(xiàn)實主義?這引起了我的思考。當時后現(xiàn)代主義還沒有傳播到中國,我迷戀于羅蘭·巴特的后結(jié)構(gòu)主義,所以有結(jié)構(gòu)主義,也有后結(jié)構(gòu)主義,現(xiàn)實主義也可以有后現(xiàn)實主義,所以就找了一個概念,后現(xiàn)實主義。據(jù)說,這是中國第一個使用“后”進行命名的。

        趙天成:《鐘山》是不是在那次會后就開始籌備“新寫實小說大聯(lián)展”的欄目了?您也是在那時候從《文藝報》調(diào)到《鐘山》的吧?關(guān)于“新寫實小說”的命名,其實最初有很多不同的說法,比如您提的是“后現(xiàn)實主義”,還有“現(xiàn)代現(xiàn)實主義”“新現(xiàn)實主義小說”“新小說派”等等,其實不同命名之間也是有對概念的內(nèi)涵和外延的不同指認。比如您最開始提出“后現(xiàn)實主義”時,所包羅的范圍比較寬泛,既有一些現(xiàn)在還被看作“新寫實”代表作的小說,也有一些如王安憶的《小鮑莊》、余華的《現(xiàn)實一種》《河邊的錯誤》,葉兆言的《棗樹的故事》,李銳的《厚土》這種現(xiàn)在一般不被視為“新寫實”的小說。那么,從“后現(xiàn)實主義”到《鐘山》最后確定以“新寫實小說”作為欄目名稱,不同命名之間是怎么過渡的?基于怎樣的考慮?是純粹文學因素的考慮還是各方面妥協(xié)的結(jié)果?

        王干:是這樣的,當初《鐘山》的這個欄目一直到八九年第三期才搞起來。我們八八年七八月份就開始醞釀,十月份又開了一個會,但為什么一直到八九年五月才發(fā)出來?實際上是因為之前一直沒組到作家的稿。這個計劃早就出來了,但當時我們想要找一些代表性的作家加入到“大聯(lián)展”里面。但當時劉恒好像在寫長篇,劉震云也在寫長篇,實際上很多作家的小說,我們沒有拿到,或者他們沒寫出來,所以到了八九年五月,實際上已經(jīng)耽擱了一段時間。

        當時呢,我是主張用“后現(xiàn)實主義”這個名字,有人主張“先鋒現(xiàn)實主義”“現(xiàn)代現(xiàn)實主義”等等,當初想過很多名詞。后來,編輯部討論說用“新寫實主義”,但是我查了一下資料,“新寫實主義”好像是一個電影上的專用名詞,好像是意大利的“新寫實主義”。

        趙天成:對,意大利的“新寫實主義”運動。

        王干:“新寫實”這個命名,包括是用“現(xiàn)實”還是“寫實”,都有很多爭論,但是“主義”這兩個字是最后去掉的,一是意大利已經(jīng)有一個“新寫實主義”,我們再用就好像是對他們的復制。再一個,“主義”在外語中就是一個后綴,但在中國是一個大詞,主義、思想、路線、方針、政策,是聯(lián)系起來的,也容易引起誤解。徐兆淮和范小天他們也覺得去掉“主義”不錯,“新寫實”就是一個小說形態(tài),不是一個主義,也不是一個思想,所以這個是這么定下來的。到了最后,大家覺得“新寫實”寬泛,就是寫實的,有點新鮮元素、新鮮變化的,都可以放進來。所以其實我們《鐘山》后來的“新寫實”,也是一個無邊的“新寫實”,收進了很多跟純粹意義上的“新寫實”不完全一致的作品。

        我當時提出“后現(xiàn)實主義”時,寫到王安憶、余華,包括李銳的《厚土》,主要還是看重他們那種冷靜、客觀的“零度敘事”或者說“中性敘述”,后來我概括成“情感的零度”?,F(xiàn)在回頭看,我覺得這是“新寫實”靈魂性的東西。其實當時說成是“情感的零度”,還是因為有些忌諱,實質(zhì)是想要把意識形態(tài)抽空。因為在“新寫實”之前的寫實小說,基本上是意識形態(tài)化的,都是用意識形態(tài)作為邏輯的體系,然后來模擬人物、組織故事、描寫細節(jié)?!靶聦憣崱弊骷依镒龅帽容^好的幾個,像劉恒、劉震云、方方,特別是方方的《風景》,她率先把意識形態(tài)的東西抽空,變成了一個真正的零度寫作。我們以前的寫實,比如張賢亮的寫實,蔣子龍的寫實,都是意識形態(tài)化的寫實主義。包括我們歷史上的寫實,像柳青,包括再早一點的,像巴金、茅盾的現(xiàn)實主義,其實都是意識形態(tài)化的,有強烈的意識形態(tài)色彩。當時我為什么把余華和王安憶加進來,因為當時他們主要是受西方現(xiàn)代主義的影響,其實現(xiàn)在看是后現(xiàn)代主義的影響,主要就是一個零度寫作。“零度寫作”,是我當時受到“新小說派”的影響,羅伯-格里耶和提出這個概念的羅蘭·巴特,我受他們的影響很大。其實當時研究“新寫實”的東西很多,南京很多,北京也有,上海也有,最后為什么我關(guān)于“新寫實”(當時叫“后現(xiàn)實主義”)的理論,讓大家覺得還有點意思?我覺得還是因為我抓住了“新寫實”的內(nèi)核,就是一個“零度”的問題,就是怎么抽空意識形態(tài),回到生活本身。這個是當時我把余華、王安憶他們加進來的原因。

        趙天成:《鐘山》醞釀推出“新寫實小說”是不是有市場方面的考慮?我看了一些資料,八八、八九年正是純文學刊物面臨生存危機的時期,文學期刊的征訂數(shù)大幅跌落,讀者迅速流失,您是否還記得當時《鐘山》的經(jīng)濟情況?每年的發(fā)行量是多少?如果您不記得具體數(shù)字,就回憶一下大體的情況和趨勢。

        王干:當時的文學期刊的狀況確實普遍下降得比較厲害,但是《鐘山》當時的日子其實還挺好過的。印象里面,在我八九年到了《鐘山》以后,《鐘山》每年錢還花不完,每年還買很多書給我們。意思就是說編輯部有錢。發(fā)行量確實是下降了,大概應該在三萬以上,十萬以下,肯定不會超過十萬。這是我的感覺,大概是這樣,因為我也不是領(lǐng)導。當時《鐘山》的發(fā)行量還足以養(yǎng)活自己,經(jīng)濟狀況還比較好,不太存在生存危機,真正的困境是到了九十年代以后。我的感覺就是當時編輯部的小日子還可以,工資也能發(fā)出來,稿費也能發(fā)出來,還能搞活動,另外我們還有錢,我印象是在八九年,編輯部買了很多書,像《追憶似水年華》《尤利西斯》什么的,就送給大家作為福利。因為我們的工資是按照國家標準發(fā)的,不能提高,報銷也嚴,就買些書發(fā)給大家。蘇童當時專門負責幫我們買書。另外一個《鐘山》的稿費標準在當時比較高,千字四十元左右。其他刊物也就二十元左右。endprint

        趙天成:這些書相對于您當時的工資水平來說還是比較貴的吧?

        王干:很貴,我們自己買不起,一套《追憶似水年華》很貴的。當時編輯部給我們買,我覺得還是很好的福利,就相當于今天給我們發(fā)一個電腦、發(fā)一個手機的感覺??梢姰敃r編輯部的效益還是可以的。另外《鐘山》八八年還搞過張明敏的演唱會和其他的一些活動賺了一些錢,所以至少到八八年的時候,生存壓力還不是很大。當時還有錢到無錫開會嘛,開“現(xiàn)實主義與先鋒派”會的錢也是編輯部自己拿錢的,不是國家撥款。不像現(xiàn)在,跟省委宣傳部或者哪個部門要個項目,然后搞個會,當時都是編輯部自己拿錢,也就是說編輯部有錢來開研討會。說實話,八八年底到八九年的時候,可能其他刊物有困難,但是《鐘山》并沒有感到太多的生存壓力。至于發(fā)行量,我們當時也都不以發(fā)行量作為自豪。那個時候,在好多編輯看來,都說好的刊物不要那么多讀者。你看八九年以后《鐘山》小說部分有兩塊,一塊搞“新寫實小說”,一塊搞“新潮小說”,正好也體現(xiàn)了當時《鐘山》的兩個理念。

        趙天成:對,我翻當時《鐘山》的目錄,小說部分都是兩塊并在一起“,新寫實小說”和“新潮小說”。

        王干:對,當時我們就說是兩個輪子一起向前走。當時《鐘山》還是希望在全國文學期刊當中,能夠領(lǐng)風氣之先,能夠推動文學思潮的發(fā)展,能夠發(fā)現(xiàn)一批好的作家,尤其是能夠把江蘇的一些作家推到全國。所以你看,“新寫實大聯(lián)展”當中江蘇作家占的數(shù)量很大。最初的“新寫實”的策劃和創(chuàng)意,沒有太多的市場意識,主要還是帶有思潮前瞻性,和對“文學話語權(quán)”的爭奪的意思。當時還沒有“話語權(quán)”這個概念,現(xiàn)在回過頭來看,是想要掌控或者說參與“話語權(quán)”的分享。因為當時“文學話語權(quán)”主要在北京和上海,南京是一個中間地帶,所以《鐘山》不像《收獲》,也不像《人民文學》《當代》《十月》。

        當時《鐘山》策劃“新寫實”,主要是想?yún)⑴c話語權(quán)的分享,這個是主要的意圖。在我印象中,一直到我離開《鐘山》的時候,《鐘山》沒有受到太多經(jīng)濟困擾,小日子還可以。但是再到后來就不行了,到了九五年以后,發(fā)行量慢慢下來了,經(jīng)濟上也出現(xiàn)問題了,后來也有國家補貼什么的,但是之前確實沒有太大的經(jīng)濟壓力。

        趙天成:您是哪年離開《鐘山》的?

        王干:應該是九八年左右。反正我離開《鐘山》之前,《鐘山》的日子還挺好,在整個作協(xié)系統(tǒng)里面收入還是比較好的,在南京的文學期刊里面也是好的。當然,不能跟出版社比。

        趙天成:我注意到在八八年最后一期的《鐘山》上就登有《<鐘山>定于明年初舉辦“新寫實小說大聯(lián)展”》的廣告,廣告里有一句話很有意思:“在商品經(jīng)濟和某些不健康的俗文學之潮的猛烈沖擊下,文學正面臨著少有的寂寞和疲軟。當此之際,人們不能不關(guān)注不思考:文學如何從目前的低谷中走出來?”這句話里有一種對當時的文學狀況處于“疲軟”和“低谷”的認識,這種認識是在怎樣的邏輯線索上談的?當時你們對文學狀況的認識又是否一致?

        王干:是這樣的,“疲軟”和“低谷”是當時的流行詞。其實我們今天來看,八七年的小說還是很好的,但是當時參照的是八五、八六年的所謂“尋根文學”和“先鋒文學”的熱潮,“疲軟”和“低谷”是相對八五、八六年而言。因為八七年經(jīng)過“反自由化”以后,好像作家感到有點緊張,原來都是意氣風發(fā)的,后來好多作家不寫了,或者寫得比較謹慎了,大家感到?jīng)]什么勁了。因為八五、八六年是帶有“革命性”“顛覆性”的激情時代,到了八七年,因為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原因,整個文學話語的控制也比較嚴了,刊物也不敢發(fā)那種一驚一乍的文字了,剛才我講了,開會也不讓開了。所以到了八七、八八年的時候,大家都覺得比較疲軟。另外一個原因,除了政治的、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以外,還有我們今天所謂的“大眾文學”,那個時候開始進入原來的文學讀者的視野,很多的文學讀者就開始去看大眾的東西,比如武俠小說、推理小說、偵探小說,還有流行歌曲的影響已經(jīng)很大了,那個時候確實是感到俗文化的壓力了,感覺到文學不是唯一的中心了,被人家搶了很多風頭。確實是這樣,當時連我們《鐘山》也辦了個張明敏的演唱會,就是唱《我的中國心》的那個張明敏,(笑)在南京五臺山體育館,還賺了錢。真正的“低谷”,其實應該就是你講的,刊物發(fā)行量下降,讀者流失,所以“疲軟”和“低谷”也是有的。因為我們以前感覺文學都是往前沖的,突然有了停下來,甚至往后退的感覺。

        趙天成:也就是說,一個是文學內(nèi)部的創(chuàng)作內(nèi)驅(qū)力和“革命性”的下降,一個是文學外部的社會效應問題?

        王干:是的,一方面創(chuàng)作本身的革命性下降,另一方面那時候“大眾文化”已經(jīng)開始興起,對文學開始形成擠壓了。

        趙天成:您正式調(diào)到《鐘山》編的第一期是哪期,是不是直接就投入了“新寫實小說大聯(lián)展”的籌備工作?《鐘山》八九年第三期是“大聯(lián)展”的開始,那期上刊發(fā)的《“新寫實小說大聯(lián)展”卷首語》后來常作為“新寫實小說”的定義而被廣泛引用,當時這個卷首語是誰主筆的,具體情況您能否詳細談一下?

        王干:這個“卷首語”最后是我定稿的。我開始參與編輯工作正好就是這一期,就是“新寫實大聯(lián)展”開始的八九年第三期。其實那一期里寫在“大聯(lián)展”前面的話,本來是徐兆淮寫的,但是他寫出來以后,我們的主編劉坪不太滿意,他們就說王干你這個問題思考得比較好,你來寫吧。我當時年輕嘛,讓我寫我就寫了,其實后來想想,當時還是太年輕,因為按道理說應該是分管的領(lǐng)導寫這種文章。我在原稿的基礎(chǔ)上,將自己的思考也融進去,形成了后來的卷首語,應該說是編輯部的意見。

        趙天成:當時《鐘山》的編輯隊伍和分工是怎樣的?

        王干:當時《鐘山》在全國的編輯部里還是非常強的,我說幾個人你看。當時的主編劉坪,是個老編輯,已經(jīng)去世了。現(xiàn)在還活著的,當時的副主編徐兆淮,是從中國社科院文學所調(diào)回南京的,也是一個資深的老編輯。他們兩個歲數(shù)比較大。我們下面一干人都比較年輕,我當時主要是分管評論這一塊,九三年以后我又介入到小說的編輯當中。當時《鐘山》的編輯力量,編輯的個人能力,可以說是全國最強的。當時編輯部里寫小說的就有四個人,沈喬生、蘇童、范小天、唐炳良都寫小說,他們四個人曾經(jīng)一起出過一套叢書。加上搞評論的徐兆淮和我,光評論家和小說家就有六個人,而且這六個都是寫得非常好的。其他人雖然沒有直接寫小說或者評論,但是也很強。這樣的編輯部在全國不多。而且整個編輯部也非常年輕、有朝氣,我和蘇童當時都不到三十歲,范小天也就三十幾歲,當時也開玩笑說是一個“帥哥編輯部”。另外,大家也都有文學理想,是普遍有文學浪漫主義的一撥人在一起。endprint

        趙天成:后來在“大聯(lián)展”中刊發(fā)的小說都是誰組的?您參與了嗎?

        王干:當時好像每個人都組,不是某一個人組的。就是有這個方案以后,讓大家去組稿,組稿以后覺得比較合適的就放進來。我當時沒有參與組稿,因為他們組到的稿件都醞釀了很長時間。這個“新寫實小說大聯(lián)展”跟“現(xiàn)實主義與先鋒派”的會是有聯(lián)系的,《鐘山》一直是想策劃一次這種活動,能夠引領(lǐng)文學思潮,同時又能把一些作家的好稿子爭取過來。當時正好像劉恒、劉震云、方方、池莉啊,算是正在崛起的一批作家吧,王朔的小說我還參與了組稿,當時他住在一個招待所里寫作,我去找他,他說只有一個茶缸,不嫌棄,你就合用吧。所以《鐘山》通過這次活動也把他們的稿子都組過來,把這些作家也收到自己的旗下來嘛,還是產(chǎn)生了很積極的影響。

        趙天成:那您有沒有跟那些作家打過交道?

        王干:那些作家都很熟悉了。“新寫實”的這些作家,“大聯(lián)展”第一期發(fā)的幾個作家我也全認識,趙本夫、朱蘇進啊,當時還有一篇姜滇的,還有高曉聲的一篇,都是江蘇的作家嘛,都很熟悉。當時好像外省的作家的稿子都沒來,所以最后我們就以一種,用現(xiàn)在的話講叫“本土化”的方式推出來了。我要補充一點,“新寫實”這個東西吧,作為一種小說的敘事方式,其實早就存在了,比如回過頭來看,高曉聲的《陳奐生上城》的“新寫實”的意味是很濃的。為什么我們把高曉聲放進來呢?就是因為在寫實主義里面,高曉聲跟他同時代的作家相比是一個“另類”??梢阅盟懳姆蛳啾?,陸文夫就是一個意識形態(tài)化很強的現(xiàn)實主義作家,高曉聲的去意識形態(tài)化就比較明顯,所以我們把高曉聲放進來,而不拉陸文夫。所以說“新寫實”呢,只不過是我們把某種小說的敘事方式或者說形態(tài)放大,或者說把它們集中在一起展示,不是說在“新寫實”之前就沒有“新寫實”。千萬不能誤解成,我們舉出個旗幟,或者喊出個口號,然后作家去寫。小說本身是自然形成的,不是哪個評論家哪個編輯拍腦袋想出來的,不是一個刊物提出一個口號,讓大家去寫這個。只不過是我們看到這么一種涌動的暗流,把這種敘事方式、敘事策略從小說中提煉出來,讓它浮出水面,加以概括和放大。其實我們還是用欣賞的眼光來看待這種小說的敘述策略和方式,然后通過刊物策劃的方式把它托出水面,后來才變成了一股潮流。我們是順著事物發(fā)展的自然的紋理,讓它形成的,不是像郭沫若他們那樣,一定要搞個“浪漫主義”“浪漫派”,不一樣的。

        趙天成:那當時你們會修改作家的來稿嗎?除了您剛才提到的那幾個江蘇作家,您還記得你們還推出了哪些作家?

        王干:當時我們好像沒有改稿的習慣。有時候有商量,但是也很少,當時對作家的寫作還是比較尊重,改稿件改得很少。我們后來把蘇童和葉兆言也作為“新寫實”放進去了,后來有池莉、劉恒、劉震云,把王朔的《千萬別把我當人》也放進去了,有點牽強,到后來也是無邊的“新寫實”了。

        趙天成:《鐘山》在八九年底還搞了一個“新寫實小說”的評獎活動,最后評出了五篇小說,趙本夫的《走出藍水河》、朱蘇進的《絕望中誕生》、范小青的《顧氏傳人》、劉恒的《逍遙頌》和高曉聲的《觸雷》,評獎過程中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嗎?

        王干:《觸雷》也是“大聯(lián)展”第一期發(fā)的吧?

        趙天成:對。

        王干:這我就想起來了,其實“新寫實”真正好的小說都在第一期,后來幾期上的都不太好。你看獲獎小說里面,《絕望中誕生》《走出藍水河》《觸雷》,第一期發(fā)的就有三個。第一期還有一篇,我記得是姜滇的小說,那個很一般,當時也是很牽強地放進去的。后來還有劉恒的《逍遙頌》,寫得很好,但是它其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新寫實”,其實正好是劉恒從“寫實”向“抽象主義”的、變形的寫作轉(zhuǎn)變的作品,而且《逍遙頌》是寫“文革”的嘛。其實這里就有一個背反,就是《鐘山》推出的“新寫實”,跟我們現(xiàn)在說的“新寫實”有差異?,F(xiàn)在說的“新寫實”代表作品應該是劉恒的《白渦》《伏羲伏羲》,劉震云的《新兵連》《塔鋪》《一地雞毛》,方方,池莉的這些小說,但其實我們《鐘山》當時發(fā)的小說都沒有達到他們的那種形態(tài)。像朱蘇進的《絕望中誕生》,其實是帶有浪漫主義的小說。像《逍遙頌》和《顧氏傳人》,其實是有歷史小說的感覺。

        趙天成:對,包括《走出藍水河》……

        王干:對,趙本夫也是帶有浪漫主義的,包括《走出藍水河》,并不是冷靜、客觀的敘述。所以呢,這個就很有意思,形成一個背反。但是因為朱蘇進的《絕望中誕生》很好看,從此以后就給“新寫實”帶來了好名聲。后來的劉恒、劉震云、方方、池莉,又是一些被大家認可的作家,所以“新寫實”的口碑又在不斷地加分。實際上我們《鐘山》發(fā)的小說跟“新寫實”代表作是不太一樣的。這個當時我已經(jīng)意識到了。

        在“新寫實”影響已經(jīng)那么大的情況之下,我們搞了一個評獎。當時南京大學教授葉子銘是評委,丁帆、費振鐘和我是評委,大概六七個人吧,獲獎作品是我們投票選出來的。我記得當時投票還很嚴肅,葉子銘很嚴格,好像還打分什么的,(笑)我印象里好像是按高校評職稱的方式,當時很少這么嚴肅地評獎。好像評獎時為哪一篇小說還有一點爭論,我記不起來了。

        趙天成:跟“新寫實”直接相關(guān)的有兩次會議,一次是剛才提到的《鐘山》和《文學評論》合開的會,另一次是在八九年十月,《鐘山》和天津的《文學自由談》聯(lián)合召開的“新寫實小說”討論會,那次會的情況怎樣?當時《鐘山》和其他雜志之間有怎樣的合作?對于“新寫實小說”,其他雜志有沒有合作的意向或者貢獻力量?

        王干:對對,跟《文學自由談》有一次會。和《文學評論》的那次會,剛才我說了,是補開八七年沒開成的會。當時我們意識到,到了八五年之后,現(xiàn)實主義與先鋒派都面臨一個轉(zhuǎn)折。因為當時的先鋒派,在對西方的小說的模仿后,碰到一個怎么往下走的問題。傳統(tǒng)的現(xiàn)實主義被先鋒派沖擊以后,也面臨怎么改變面貌的問題。和《文學評論》的這個會現(xiàn)在看來也有影響,但當時沒有到可以為“新寫實”造勢的程度,只能是從理論上來解決一些問題,廓清一些事實。八九年和《文學自由談》的那個會,起因是“新寫實”出來以后,在全國引起很大的反響,《文學自由談》很敏感,就覺得這個很有意義,是他們主動提出來想跟我們開個會。當時我們知道“新寫實”引起很大的反響,但是說實話,沒有意識到會產(chǎn)生后來那么深遠的影響。所以和《文學自由談》那個會是開了,但我們有點像是“被開”,被動地開。我們當時就覺得文學也沒什么話題,就討論我們這個話題吧。endprint

        這個會是在南京中山大廈開的,《文學自由談》那邊好像有趙玫、汪宗元,還有一個老編輯,趙玫肯定來了。當時我們還把吳調(diào)公老先生請來了。我就記得吳先生在會上說,其實“新寫實”小說,他三四十年代他就寫過。吳調(diào)公是南師大的老教授,老先生,學問很好的。盡管他后來搞古代文學,但是早期是寫小說的。這個會本身倒沒有產(chǎn)生太大的影響。

        趙天成:作為一種文學潮流,“新寫實”不可避免地深刻卷入歷史的進程?,F(xiàn)在回過頭看,“新寫實”的興起和展開正好跨在八九年到九二年這段歷史劇烈錯動的區(qū)間。您在后來寫的《新時期文學的晚鐘暮鼓———“新寫實”小說漫論之一》的總結(jié)文章中,指出了“新寫實”的灰色敘述對于當時人們精神狀況的坡度功能,其實也可以說是知識分子逃避或說應對精神危機的一種方式。而在另一方面,大眾傳媒的介入也使“新寫實”有了另一條可供討論的線索。比如張藝謀電影《菊豆》《大紅燈籠高高掛》就改編自劉恒和蘇童的小說,還有王朔擔任編劇的電視劇,特別是一九九〇年的《渴望》(《劉慧芳》后來也是發(fā)在《鐘山》上)。我特別強調(diào)電視劇,是因為在那個時期,電視劇真正開始走進千家萬戶,真正與普通人的生活聯(lián)系起來。您怎樣看“新寫實小說”與影視、與人們的日常生活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

        王干:這個聯(lián)系確實是有。其實“新寫實”剛出來的時候,并沒有引起大家特別的關(guān)注。倒是在八九年六月份的事件之后的相當一段時間之內(nèi),引起了不斷的話語發(fā)酵。我后來有思考,為什么當時“新寫實”能產(chǎn)生那么大的影響?因為“新寫實小說”的調(diào)子都是比較灰色的,是往下走的而不是往上走的,比如《煩惱人生》也好,《風景》也好,劉恒的《白渦》也好,劉震云后來寫的《一地雞毛》也好,整個調(diào)調(diào)都是降調(diào),就是我講的“坡度”。實際上經(jīng)過八九年以至整個八十年代的激情燃燒之后,人人都需要降落,“新寫實”正好提供了這么一種降落的功能。所以,它實際上是八九十年代文化交際的一個坡度,因為要從激情燃燒回到一種正常的狀態(tài),那么“新寫實”所寫的日常生活,以及日常生活里面包藏的日常精神,給人們提供的正是一種安慰的功能。它對應著當時人們的內(nèi)心需要,就是經(jīng)過了這種大風大浪、大起大落之后,要回歸到日常狀態(tài)當中。所以在相當一段時間內(nèi)“,新寫實”一直被大家所關(guān)注和看好。

        你說到“新寫實”后來的影響和輻射,我曾經(jīng)說過,但是沒寫過文章。其實到了后來,包括劉震云在寫《一地雞毛》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反過來受“新寫實”的潮流的影響了。包括張藝謀拍《秋菊打官司》,以及他把蘇童、劉恒的小說拍成電影,包括后來馮小剛拍的電視劇《一地雞毛》,是陳道明演的,就已經(jīng)是反過來受“新寫實”的理念的影響了?!靶聦憣崱钡木窈髞磔椛涞胶芏喾矫嫒チ?,輻射到電影、電視劇,后來對美術(shù)上面也有影響,美術(shù)上也是從“先鋒”回來重新“寫實”,也發(fā)生了一些變化。包括流行音樂,像李春波的《一封家書》什么的。所以我覺得在某種程度上,“新寫實”到了后來已經(jīng)不是一個文學思潮了,實際上變成一種人生態(tài)度、藝術(shù)精神和準哲學理念了,就是什么事情都淡化,都向后退,都用無言來表達。實際上潛臺詞是這樣一種東西,正好跟八九年以后的文化現(xiàn)實和社會現(xiàn)實吻合。

        趙天成:那么這種精神,您現(xiàn)在覺得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有沒有什么負面作用?

        王干:這個東西好在一個什么地方?好在它不是政府或者哪一個精神領(lǐng)袖、宗教領(lǐng)袖號召的,它其實是自然形成的。只不過正好“新寫實”撞到這個口上了。當初我們《鐘山》在提倡“新寫實”的時候,可能只是我們內(nèi)心隱隱有希望平靜、淡定的欲望,但是沒想到在后來出了那么大的事以后,它變成社會整體的精神狀況。即使現(xiàn)在回頭看,我覺得“新寫實”代表的這種精神也還是有好處的,因為在經(jīng)歷過“啟蒙”的大動蕩之后,人心懸在那里,要怎么把它落地,“新寫實”起到讓人心落地的作用。所以我覺得它對于安慰人的情感,還是有積極的作用。當時池莉有個小說,名字就叫《冷也好熱也好活著就好》,后來余華也寫了個《活著》,當然我們回過頭講,這好像是一種庸人哲學,但是在當時的歷史情境之下,你不活著你怎么辦?你自殺去?你以卵擊石去?至少“新寫實”給了人的精神一個緩沖的平臺,就是我說的精神坡度,在當時還是有積極意義的。在今天來看,我覺得“新寫實”依然有價值,還是很有意義的,在文學研究當中老能引起興趣。在“零度敘述”以外,我最近正在做一個從“新寫實”一直延續(xù)至今的寫作的精神向度問題,就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話題,我正在做,可能今年或者明年會做出來。

        趙天成:那從文學創(chuàng)作上來講,“新寫實”在九十年代初期,是不是變成了一種寫作模式?是不是也有它壓抑和限制性的一面?

        王干:有,當時很多作家反過來受“新寫實”的影響,也能感覺到有很多刻意的模仿。“新寫實小說”確實有它的一個弱點,后來我在其它文章里也寫過,它永遠是一個灰色的背景,是比較低沉的敘說,人物往往都是被生活蹂躪得沒有力氣的這么一種“中間狀態(tài)”的人物。但是從文學發(fā)展上來講,我覺得“新寫實”可能是這三十年里面,最有價值、最接近文學本身的文學思潮?!靶聲r期”以來有很多文學思潮,比如“傷痕”“反思”“改革”“尋根”,如果你把這些思潮的意識形態(tài)抽空,你會發(fā)現(xiàn)它跟文學本身沒有關(guān)系?!靶聦憣崱蹦?,實際上它最接近文學和生活的本質(zhì)。因為我們這么多年的文學,始終都是要給生活加一個框,下一個定義,賦予一種價值。其實從現(xiàn)象學角度講,生活本身就是一種自然狀態(tài)。當然,如果你說它有什么負面影響,我覺得就是后來有一些寫得不好的作家,他沒有這個能力,他就把瑣碎當成“新寫實”?!靶聦憣崱逼鋵嵅皇乾嵥椋巧畋旧?,生活本身不是瑣碎,生活本身有生活本身的邏輯和肌理。后來很多作家去模仿,以為“原生態(tài)“”還原生活”就是瑣碎,這是一個誤解。

        另外我補充一點,其實到了九十年代以后,南京有點“文學陪都”和“文化陪都”的味道。從八九年以后一直到九三年,北京其實沒什么文學事件和文學人物。鄧小平的“南巡講話”以后,差不多到九四年以后,北京正常的文學氣氛和文學生產(chǎn)才慢慢恢復。所以我們回頭看,從八九年到九十年代有相當一段時間,南京非?;钴S,實際上是文學的中心,出現(xiàn)了很多作家,很多話語、很多事件也都跟南京有關(guān)系?!霸捳Z”和文化中心南下,移到南京去了,所以我認為南京帶有一點“陪都”的味道。在相當一段時間內(nèi),《鐘山》在全國的文學界和期刊界起到了填補空白的作用,產(chǎn)生了一些作家、事件,也產(chǎn)生了一些話語。在這個空間里面,通過“新寫實”,通過《鐘山》的運作,對南京的作家的成長也是很有好處的。就是說,因為南京被關(guān)注,《鐘山》被關(guān)注,南京的作家就被關(guān)注。反過來,后來蘇童在全國的知名度也是越來越高,對《鐘山》、對南京也有反哺作用。所以其實在城市、刊物和作家之間形成了一個良性的循環(huán)。

        趙天成:到了九四年的時候,您又搞出“新狀態(tài)”的說法。從您的角度看,“新狀態(tài)”與“新寫實”在文化邏輯和市場邏輯上有什么一致與區(qū)別?

        王干:“新狀態(tài)”也是《鐘山》搞出來的,但也跟我關(guān)系更大一點?!靶聽顟B(tài)”其實是對“新寫實”的補充,剛才你講到“新寫實”有什么負面影響的時候,我已經(jīng)想到“新寫實”的缺陷是什么。要說“新寫實”最大的不足,就是淡化了知識分子敘事的主動性,只是對生活的認同。盡管你是呈現(xiàn)生活本身,但是如果理解不好,或者讀者理解不好,或者作家理解不好,就會變成對生活無條件無原則地認同。我在提“新狀態(tài)”的時候,同樣是用“狀態(tài)”這個詞,但是強調(diào)了知識分子的敘事能力。如果從這個角度講,我覺得“新狀態(tài)”是對“新寫實”原有的不足的補充和發(fā)展。但是,它們在某個層面上也是一致的,“新狀態(tài)”其實是對當時的“市場”的反撥和抗爭。因為到九十年代的時候,大眾文化已經(jīng)興起了,這個時候,知識分子的聲音、文學的聲音、詩人的聲音,尤其是年輕的知識分子、詩人和文化人的聲音,就被排擠和壓抑了,沒有空間了。如果說“新寫實”是公共的生活狀態(tài),那么“新狀態(tài)”主要是想提供一個個人的話語狀態(tài),所以它們之間是有聯(lián)系的。當然,“新狀態(tài)”因為它比較個人化、小眾化,加上后來“新狀態(tài)”的這些作家引起爭論,所以沒有成為一個被大家共同認可的文學現(xiàn)象。主要的區(qū)別是,當時“新寫實”有一個公共話語的空間,所以有很多讀者。而“新狀態(tài)”沒有八九年的那種政治風波作為前提,大家沒有一個共同的精神空間,所以“新狀態(tài)”的空間也就是市場經(jīng)濟起來之后的這么一個大空間。但在市場經(jīng)濟空間形成以后,我們可能感到受壓抑,受冷落,我們是小眾。有人就會說,這種“失落”,是你們作家、知識分子,是你們少數(shù)人的感受,因為對大多數(shù)民眾來說,他們在市場經(jīng)濟空間還是很愉快的,并沒有感到市場經(jīng)濟的壓力。不像“新寫實”,那時的壓力是拋給全社會的。所以我覺得“新寫實”和“新狀態(tài)”之間有聯(lián)系,但是區(qū)別在這個地方,一個是有公共的話語空間,一個沒有公共的話語空間作為支撐。不過,現(xiàn)在大家使用的“新常態(tài)”這一概念,在很多方面與新狀態(tài)有著奇妙的聯(lián)系,都是對新的形態(tài)的概括。新狀態(tài)的最大缺點,就是預言性太強,在很多事情剛露出苗頭沒有形成共識的時候說早了,如果我們重新來看待新狀態(tài)的理論和作家,還是影響深遠的。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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