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發(fā)財

在中國，父喪叫“丁外憂”，母喪叫“丁內(nèi)憂”。

但守喪的整個過程確實不好過，父母死后，孝子得在門外東墻邊搭一個簡易棚子住。百天之后稍加修繕，一年后拆除棚子在原地建一個白灰涂墻土質(zhì)的“堊室”，兩年后才可以回正寢居住。孝子在整個守孝期間不得睡床?！熬右袕]，寢苫枕塊”，地上鋪草墊，用土塊做枕頭，以示哀悼。最慘的是下葬前住的草棚子不能涂泥，冬天漏風(fēng)夏天漏雨，很遭罪。

又不許吃，《禮記·間傳》說“斬衰三日不食”，要絕食3天。譚嗣同12歲那年，5天內(nèi)死了母親、姐姐、哥哥3個親人，服喪沒按照規(guī)矩來，不然早餓死了─可見變法早在他12歲時就開始試驗了。絕食3天后，孝子“食粥，朝一溢，暮一溢米”（一溢=1/24升）。百日之后可以“疏食水飲”；一年小祥可以“食菜果”；兩年大祥后可以用醬醋調(diào)味；喪滿服闋，禫祭以后，才能喝酒吃肉。三年下來，孝子瘦得跟臺球桿一樣。

居喪期間，娛樂活動全部停止：不許看戲不許赴宴不許婚嫁不許聽音樂?？赡芄糯南丛≈行母F(xiàn)在一樣屬于娛樂場所，所以“三月不沐”，不許洗澡。只許哭，未下葬前，孝子要哭聲不絕晝夜無時；下葬后一朝一夕準(zhǔn)時哭兩次。再以后“思憶則哭”。如果嚴(yán)格執(zhí)行起來是很恐怖的，很可能變成盲人。

“要想俏，一身孝?！毙⒆拥膶Ｓ弥品皵厮ァ贝_實很俏皮。所謂斬衰，完整的叫法是“斬衰裳”，“衰”是上衣，“裳”是下衣（女兒的外衣連裳于衣，斬衰裳連為一體無上下之分），斬就是用刀砍。意思是簡單撕下生麻布披在身上即可，也就是民間說的“披麻戴孝”。電視劇里經(jīng)常出現(xiàn)，但都不對。它不縫邊帶線頭兒穿，肩膀處必須有一縷縷的麻線垂下來，北洋軍閥肩章那樣才正確。

斬衰裳穿起來并不舒服，它用最粗的生麻布制作，簡陋粗惡，毛刺橫生。斬衰裳并非貼身穿，內(nèi)襯白色孝衣。

其余裝備：用雌麻纖維織成的兩條帶子叫“苴绖”（捆腰上的叫腰绖，綁腦袋固定喪冠的叫首绖）；綁頭發(fā)的麻繩叫“冠繩纓”；腳踩菅草編成的草鞋“菅屨”。女兒服喪，經(jīng)、絞帶、菅屨跟兒子相同，但不用喪冠，用一寸寬的麻布條從額上交叉繞過，再束發(fā)成髻。最后的裝備是一根高度齊胸、竹制的“苴杖”，也就是俗稱的哭喪棒，兩種用途：一是表明孝子身份，其二表示傷心，哭得身病體羸要以杖扶。

選自《中年讀者》2014.1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