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老兵曾做裸模十多年。這位老兵名叫李繼勝,1949年當?shù)谋恢豢姑涝?,“上甘嶺戰(zhàn)役我都參加了”。那么,這位老兵為何在復員之后不愿回家與兒女共享天倫之樂,反而會選擇一種讓大家都難以理解的職業(yè)呢?
與兼職裸模結(jié)緣
抗美援朝老兵李繼勝,曾在廣州美術(shù)學院當了十幾年裸體模特。由于年事已高,美院不再聘用他做教學模特,失去經(jīng)濟來源的老人生活十分艱難,只能在大學城附近拾荒維生。
李繼勝住在廣州番禺大學城北亭村的一個公園附近:一間大約10平方米的單間,里面擺滿了他的物品,其中一些是在外面拾荒時順手撿回來的。
“以前沒事經(jīng)常在北亭一帶轉(zhuǎn)悠,撿些廢品賣錢,現(xiàn)在不干了。”老李說。他一走出家門,就會有人用手機和相機給他拍照,儼然“明星”待遇。
李繼勝老家在河南省周口市太康縣。十幾年前,老李來到廣州,最初以乞討為生,后來遇到一名廣州美術(shù)學院的學生。這名學生覺得老李的外形適合做人體肖像,建議老李去當寫生模特。
那時,老李這才知道,原來“坐著不動就能掙錢”。此后,這位抗美援朝老兵就開始了自己的“模特”生涯。
“光在美院我就經(jīng)歷了三任院長。剛開始他們只是給我畫頭部,這個掙得少,一次才幾塊錢。過了沒多久,美院的老師就問我要不要做‘人體模特,就是不穿衣服給學生畫,這個錢給得多一些。”李繼勝說。
家人得知年事已高的李繼勝要做裸模,起初有些意見。李繼勝自己也不太習慣,后來也想明白了,“我老了,畫人體課脫個衣服也沒啥啊,兩三歲的小孩子也都是光著屁股跑著玩呢!”
看到很多美院老師留著胡子和長發(fā),老李也開始有樣學樣地留起須發(fā)?!案闼囆g(shù)的不都是這樣嘛,咱也趕一回時髦。”
“啥時候干不動了,我就回老家去”
這么多年,李繼勝都是一個人生活,陪伴他的只有豫劇、香煙和二鍋頭。老李說他不愿回去,因為孩子們都不要他?!盎厝ゾ椭栏乙X,有錢的時候當親生父母,沒錢的時候就不要爹媽了?!?/p>
做裸模這些年,老李省吃儉用攢了一些錢,除了給家里蓋了兩層樓,還資助幾個孫子上大學,孩子們對老李的態(tài)度也逐漸發(fā)生了轉(zhuǎn)變。直到老伴去世后,老李就很少再往家寄錢了。
“孩子有沒有來廣州看過你?”
“從來沒來過,給我打電話也是一接通就掛斷,我還得給他們打回去?!崩罾^勝說,“幾個孩子都不愿意養(yǎng)我,只有老三愿意讓我老伴跟著他們過。這幾年我回去,他們也就找我要錢。有一年回去沒有帶錢,三兒媳婦說‘你在家待著也沒事做,趕緊回去廣州當模特吧?!?/p>
聊到這時,一直談興很高的老李突然沉默了一會兒。
后來,老李開始不滿意一些院校按月算酬的做法。他希望按天算酬,“我年紀都這么大了,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下個月呢,(課酬)起碼一周一結(jié)吧。”
一個月下來,老李差不多能掙2000多元,平時他還會幫街坊看看相、把把脈,大家覺得這個老爺子挺有趣的,偶爾也會接濟他。
一般情況下,老李有課的時候去學校上課,沒課的時候依舊到處溜達,他的手機里存了不少豫劇,沒事的時候就會打開播放,一邊哼上幾句。
現(xiàn)在,李繼勝只想每天能開心地生活?!俺矛F(xiàn)在還干得動就繼續(xù)干,啥時候干不動了,我就回老家去?!崩罾^勝說道。
“至少也不白活一回”
“我是1949年當?shù)谋?953年復員。當時是在運輸團,后來到了朝鮮做衛(wèi)生院護士?!崩侠钫f,年輕時他參加過抗美援朝志愿軍。
“上甘嶺戰(zhàn)役我都參加了?!闭f起這段歷史,李繼勝特別驕傲。他挽起褲腿,給筆者看右腿上的幾處傷疤?!斑@些都是被彈片打穿的。”
每次出門坐車,他都會帶齊自己的退伍證、殘疾證和老年證,“公交車免票,坐火車半票?!边@些政策老李爛熟于心。
十幾年來,老李一直嘗試把戶口從河南太康縣遷來廣州,但是一直未果。“政府每個月給我發(fā)六七百塊錢的退伍補助,如果戶口能遷到廣州,補助會更多?!?/p>
每年寒暑假,也是老李回家探親的時候。他會買張火車票回去,順便到當?shù)孛裾块T領(lǐng)取攢了半年的補助。
復員之后的老李回到老家后,在當?shù)氐拇箨牶凸绠敃?。?jīng)過別人介紹,娶了媳婦,陸續(xù)生了5個兒子和3個女兒?!艾F(xiàn)如今孫子都抱娃娃了?!?/p>
老李的記性有些差,他告訴筆者,自己是“死過一次的人”。他說,自己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生產(chǎn)鼠藥,操作時皮膚不慎沾染了毒藥,整個人完全沒了知覺,被家人放在棺材里,“差點就下葬了。”
經(jīng)過搶救,老李又活了過來。但由于毒藥毒性太強,老李的膝蓋和手指、腳趾等關(guān)節(jié)處都發(fā)生了輕微的畸變?!坝浶砸沧儾盍?,小孫子的名字我都記不住了?!崩侠钣悬c遺憾地說。
李繼勝覺得,自己已經(jīng)“死”過一次,在家待著也沒有太大意思,也不想給兒女增添負擔,就想出來走走,看看這個世界,“至少也不白活一回?!?/p>
“我原來是打算去海南島看一看,結(jié)果走到了廣州就留了下來,一住就是十幾年?!崩罾^勝在廣州當模特的消息不脛而走,家鄉(xiāng)不少人覺得他在廣州發(fā)了大財,紛紛提出想跟他一起來廣州掙錢。
對此,熱心的老李也不拒絕,還幫他們介紹工作。有些人也學他干起了裸模,但往往沒堅持多久就放棄了。只有老李十幾年如一日地堅持著他的模特事業(yè),“課多的時候一周要去5天?!?/p>
變身國內(nèi)外知名人士
李繼勝的名氣越來越大。2004年,鳳凰衛(wèi)視采訪了李繼勝;2005年,中央電視臺《東方時空》播出了李繼勝做裸模的節(jié)目,央視還邀請老李做當年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的現(xiàn)場觀眾。
媒體對老李的報道,也讓一些國外導演認識到了這位氣質(zhì)不同于常人的老人。
再后來,老李開始頻繁“觸電”——有法國和美國的導演找到他來拍紀錄片?!捌邮窃趪獠サ?,具體拍的是啥片子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們國內(nèi)看不到。”老李說,他還去過美國和西班牙拍外景,但是由于工資待遇不高,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放棄。
這些年的“成就”在老李看來,都是拜他這個名字所賜。“你不‘迷信不行,我的名字最早叫‘李繼盛,是茂盛的盛,叫了幾年也沒‘茂盛起來。朝鮮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我就改成了圣人的圣,也沒啥變化。來到廣州之后,我改為勝利的勝。這一‘仗才算是打勝利了!”
李繼勝也記不清被入畫過多少次了。有一些學生還經(jīng)常來看望他,給他帶些禮物。在他的家中還珍藏了幾本學生送的相冊,老李很喜歡收集有關(guān)他的報道和圖片。
“我去小洲村逛時,看到里面的很多畫室都有我的像,還有木刻的、雕塑的?!崩侠钌眢w很好,來廣州這么久很少生病,眼不花、耳不聾,每天雷打不動地抽一包煙、喝半斤二鍋頭,還要出去散步溜達半天。
(據(jù)《南方都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