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一粒紅塵》暢銷500000冊
榮登開卷網(wǎng)、當(dāng)當(dāng)網(wǎng)、多地新華書店熱銷榜第一位
全國10場簽售會,場場爆滿,驚艷業(yè)界
2015年,獨木舟霸氣回歸,一筆寫盡青春沉浮
《一粒紅塵2》,2015年9月震撼上市
內(nèi)容簡介:
辭職與分手的雙重變故,讓葉昭覺沉淪在一種糟糕到極致的生活狀態(tài)中,萎靡不振。
但是人生,就是一個不斷失去的過程。時間并不會因此停滯,葉昭覺、簡晨燁、齊唐、喬楚、閔朗、邵清羽……等人依舊在和命運周旋抗?fàn)帯?/p>
滾滾紅塵,這世界確有它的污穢不潔,但因為人間這點公平,所以我們才可以說,對于命運,我永不絕望。
第一章
在葉昭覺的記憶中,這是有生以來最漫長的一個春天。
好像就在一夕之間,她失去了自己看重的一切。生活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全盤推翻,碾成齏粉。
多年來充斥在胸腔里的那股鋼鐵般的意志消失殆盡,從前活得那樣堅硬頑強,目標(biāo)清晰明確,不外乎是為了同貧窮斗爭,為了超越自己出生的階層,完成進(jìn)化,得到一份體面的、有尊嚴(yán)的生活。
如今她昏天暗地地悶在這個小小的公寓里,與世隔絕,像是把自己囚禁在一座孤島。
命運拉起大幕,各路人馬紛紛露出另一張面目,葉昭覺的人生從那個雪夜被劃分得涇渭分明。
從此,2106號門里是一個世界,門外,是另一個世界。
她像是掉了隊的候鳥,同伴們都已經(jīng)飛去了溫暖的南方,只有她一個被遺留在冰天雪地里,她追不上他們,也不想追上。
她獲得了一種真正意義上的自由,盡管她認(rèn)為這種自由等同于失敗、絕望、一事無成,但自由畢竟是自由。
齊唐發(fā)信息來批評她說:葉昭覺,別拿墮落當(dāng)自由,給我早點振作起來。
搞什么?。咳~昭覺嗤之以鼻:我已經(jīng)辭職,你不再是我老板,憑什么用這種命令式的語氣跟我講話?
但她連把這句話回給齊唐的興趣都沒有。
這條信息,連同其他人發(fā)來的無數(shù)條信息一同被黑洞吞噬了,葉昭覺用無懈可擊的沉默回絕了這些在她看來通通是打擾的關(guān)心和慰問。
在2106這間公寓里,時間的流逝失去了意義。
有那么幾個瞬間,葉昭覺以為自己已經(jīng)蒼老至耄耋,可是起身一照鏡子,還是那張面孔,連皺紋都沒多出一條來。
鏡子里的她看起來消瘦了不少,正因為如此,五官反而比從前突出,眉眼分明。又或許是飲食作息都不規(guī)律的緣故,她的臉色十分蒼白,盡管憔悴,但這形銷骨立的模樣卻使她整個人的氣質(zhì)有所提升。
一定是哪個環(huán)節(jié)不對勁,葉昭覺有點難以置信,為什么經(jīng)歷了那一連串的顛覆和打擊之后,她竟然顯得比過去要漂亮了一些?
過了幾分鐘,她在心里做出判斷——一定是錯覺。
在葉昭覺沉淪于自我消耗的這一段時日,其他人的生命進(jìn)程卻從未有過一刻停滯。
住在2106對面的喬楚,不得不強迫自己接受一個殘忍的現(xiàn)實:成年以來第一次,她被另一個女生完完全全給比下去了。
如果對方真是國色天香、傾城絕色,她認(rèn)栽。
可是,喬楚一想起徐晚來那副裝模作樣、居高臨下的勁頭,喬楚就很生氣——我是哪一點不如你?
我明明比你美,也不缺錢,哪個男人會不選我而選你?
很顯然,閔朗就是那個人。
嫉妒使聰明的喬楚變得盲目而愚蠢。
她時時故意當(dāng)著閔朗講徐晚來的壞話:“她好像很裝X?!?/p>
閔朗解釋,她從小就不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所以看起來比較冷漠。
見閔朗為徐晚來講話,喬楚更生氣了,她得寸進(jìn)尺:“你喜歡她什么啊?她渾身上下都透著禁欲的氣息,不像是你的菜啊。”
這樣不加粉飾的挖苦,換來的就是閔朗針鋒相對的尖刻:“你有多了解我,知道我的菜是什么樣?”
閔朗沒有說一句臟話,沒有用一個惡毒的字眼,可是喬楚感覺自己被深深傷害。
不僅是因為他立場分明,全心全意捍衛(wèi)徐晚來,絕不容許任何人在他面前詆毀徐晚來,盡管徐晚來對此一無所知。
更是因為在這樣的胡攪蠻纏里,她看到了自己的蒼白。
對于閔朗來說,她的感受是不重要的,她的自尊心是不需要被顧及的,她對他的感情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她與那些成日死乞白賴待在79號,能多和他說幾句話就眉開眼笑的姑娘們是沒有本質(zhì)區(qū)別的。
簡潔直接一點就是——閔朗是不在意失去她的。
推出這個結(jié)論時,喬楚的胸口一陣鈍痛,悶悶的,想叫卻又叫不出來。
她拎起包,摔門而去——剛邁出前腳,悲哀感就更重了,因為她知道——要不了幾天, 她還是會再來。
一次一次,周而復(fù)始。
最初從葉昭覺處聽到徐晚來這個名字時,喬楚還是略微驚心。
直到新年夜里,她與徐晚來在白灰里正面相對,從那時起,她的心里多了一個心結(jié)。
她首先是不服氣,心里有十萬個為什么,再加十萬個憑什么。
接著,她知道了,這些問題一一無解。
意識到這一切之后,喬楚和閔朗之間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局面,她數(shù)次想撇清他,理性和情感日日夜夜撕扯著她,但最終又一次次地屈服于內(nèi)心最真切的愿望。
自從愛上閔朗,她便發(fā)掘出了自己的軟弱。
那個像冰一樣的女孩子消失了。
可是命運好像偏偏要故意和她周旋。
某天夜里她再一次假裝若無其事地去到白灰里,她想做個了斷,于是開門見山地問:“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了?”
她問得這么直接,閔朗回答得也很簡潔:“沒有?!?/p>
喬楚看著閔朗,緊緊地攥住拳頭:“為什么?”
閔朗看著她,很坦白:“她如果愿意和我在一起,不用等到今天。”
拳頭漸漸松開,僵硬的身體慢慢舒緩,喬楚暗自想,既然他們不會在一起,那么……好像也沒有必要徹底了斷。
她完全忘記了——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
那天夜里,她沒有回家。
就是這樣進(jìn)一步退一步,退一步又進(jìn)兩三步。閔朗被徐晚來“挾持”,喬楚又被閔朗“綁架”,誰都無可奈何。
喬楚一顆心像是坐跳樓機,忽上忽下,極速運作,失重,暈眩,天旋地轉(zhuǎn)。
這是一個讓人倍感煎熬的春天,煎熬得讓你麻木得感覺不到煎熬。
喬楚十分同意葉昭覺這句像繞口令的微博,為了表達(dá)對于這句也許存在著語法錯誤,但卻精準(zhǔn)地說出了自己心情的話的認(rèn)同,她決定把葉昭覺從對面公寓里拖出來。
“昭覺,我們一起出去吃個飯吧。”
“不去,沒錢?!?/p>
“我有啊,不就是錢嘛,我有的是。”
“……”
這是入春之后,葉昭覺第一次正正經(jīng)經(jīng)出門。
體重驟減的后果就是,從前的衣服穿在身上都大出了一個號。葉昭覺從衣柜里隨便拎出一件黑色大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又胡亂圍了一條深色圍巾,愈發(fā)襯得她皮膚蒼白。
頭發(fā)全部攏上去,松松垮垮地扎了一個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整張臉小了一圈,全身上下一件配飾也無,倒是清爽利落。
對面公寓打開門,葉昭覺與喬楚一照面,心里便暗暗覺得慚愧。
同樣都是受了挫的人,喬楚地精神面貌勝自己百倍,一雙眼睛亮得發(fā)光,這不是誰更美貌的問題,這純粹是意志力的問題。
喬楚見到她時,一怔:“氣色不太好,我?guī)湍慊c妝?”
葉昭覺搖搖頭,腦后的馬尾跟著甩了兩下:“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喬楚靜靜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像是沒聽懂,又像是聽懂了。
兩人去了一家日料店,喬楚興致勃勃地翻著菜單:“這個要一份……唔,這個也要……啊,今天有這個啊,前幾次我來晚了,都售罄了,今天一定要吃這個……啊,這個是新品吧,看圖片好像也不錯,我們也要一份吧?”
對面的葉昭覺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日料嘛,來來去去不就是那幾樣?xùn)|西,有什么好興奮的?”
她話音剛落就被喬楚拿酒水單狠狠地拍了一下頭:“哎喲,我X,干嗎動手?。俊?/p>
喬楚怒其不爭:“掃興?!?/p>
吃到一半,喬楚揚起手來正要叫服務(wù)員添水,忽然看到了什么,整個人呆了一秒,原本揚起的手便尷尬地僵在空中。
葉昭覺抬頭看到喬楚這副模樣,忍不住好奇地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這一望,她渾身一顫,如遭電擊,原本就遲緩的思維徹底停止運轉(zhuǎn)。
隔著三張桌子,她看見了齊唐。
世界太大,城市太小。
上一次見到他是在哪里?葉昭覺茫然回想,噢,還是在那家不對外開放的咖啡館里。
發(fā)生了什么事?好像都忘得差不多了,模模糊糊記得卲清羽打了一通電話來,可是在那之前呢?應(yīng)該還有另外的情節(jié),更重要的情節(jié)。
硬要去想肯定能夠記起來,可是葉昭覺不愿意回想,那段日子經(jīng)歷的所有事情都像是生命里平白無故多出來的瘡疤,使她原本就不那么美好的人生又增添幾分猙獰。
她望著齊唐,像是被定住了,內(nèi)心一直有個聲音叫嚷著,別看了,別看了,可是目光偏偏就是不肯收回。
當(dāng)你長久地凝視著一個人的背影時,那個背影也會回過頭來凝視你。
當(dāng)齊唐走過來坐下時,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其實才不過一個季節(jié)更替,為什么好像已經(jīng)度過幾世輪回?
齊唐先和喬楚打招呼,兩人寒暄了幾句之后,他才轉(zhuǎn)向葉昭覺:“很久不見。”
“也沒有多久?!比~昭覺刻意控制自己不去看他,但依然聽得出自己聲音中那些輕微的顫抖,它們不易覺察,像是在光線中飛舞的細(xì)小灰塵。
“世上已千年。”齊唐微微一笑。這話自他口中說出來竟十分自然,絲毫不顯得矯揉造作。
這種感覺該如何形容,途徑千山萬水,猶如清風(fēng)拂面。
葉昭覺微微鼻酸,像是兒時在人群里跟媽媽走散了,被淹沒在成年人倉促的身影里,又急又怕,只能站在原地等著媽媽,小小的個子還不及大人的腿長,當(dāng)媽媽終于急急忙忙地找來時,她才敢哭出聲來。
不知道為什么,見到齊唐的這一刻,她也有點想哭。
相逢來得太突然,彼此都沒有做好足夠的準(zhǔn)備。于是一時之間兩人都感覺十分局促,手腳也不知該如何擺放。
葉昭覺目不轉(zhuǎn)睛、全神貫注地盯牢手里的手卷壽司,頃刻之間對它產(chǎn)生了莫大的興趣。
可是胸膛里的心跳啊,分明在齊唐落座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亂了節(jié)拍。
如果說葉昭覺不知所措還算有情可原,那么齊唐一改往日的坦蕩大方,未免顯得有失水準(zhǔn),他好幾次試圖說點什么,話到了唇齒之間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只有嘴角那一點若有若無的無奈笑意泄露出些許端倪。
餐桌上的氣氛有點詭譎。
“你怎么在這兒?”喬楚實在難以忍受好好一頓飯被弄得這么氣氛凝重,隨意找了個話題拋給齊唐解圍。
“噢,招待朋友。”齊唐言簡意賅。S城頂級的日料店也就這么幾家,都市人選擇很多,可是“最好的”往往屈指可數(shù)。
喬楚往齊唐來的那個方向瞟了一眼,噢,不是女朋友。
“你們慢慢吃……再約?!弊詈髢蓚€字,齊唐躊躇了幾秒鐘,雖然他是面向喬楚說的,但在座的都不是白癡。
他走了之后,葉昭覺噓出長長一口氣,如釋重負(fù),原本就不佳的食欲因為這次意外的邂逅又大打折扣。
結(jié)賬時,齊唐順手把喬楚她們那一桌的單也給買了,道別也僅僅是隔著老遠(yuǎn)揮了揮手。
喬楚眉開眼笑,省錢了嘛。
而葉昭覺,她抬起頭看了齊唐一眼,又趕緊別轉(zhuǎn)面孔,四目相對的那千分之一秒,她的瞳仁里充滿哀愁。
開車送朋友回去的途中,齊唐在腦海中回想了一遍自己整個晚上的表現(xiàn),自我感覺風(fēng)度還算維持得不錯,沒有失禮。
可是朋友臨下車時卻開口調(diào)笑他:“齊唐,那位穿大紅色衣服的美女弄得你整個晚上心不在焉啊?!?/p>
齊唐哈哈一笑:“這么明顯???我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p>
朋友拍拍他肩膀:“你從看見那一桌就神不守舍了?!蹦┝?,話鋒一轉(zhuǎn),“不過那位美女,確實光彩奪目。”
不,不是她。齊唐在心里默默地反駁。
朋友口中所指的當(dāng)然是喬楚,那么顯眼的美貌,又穿那么張揚的顏色,整間餐廳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對她側(cè)目。
可是齊唐的注意力只放在一旁那毫無存在感的瘦弱身影上。
她瘦了那么多。驅(qū)車獨自回寓所的路上,齊唐的腦海中一直反芻著這個念頭,像是有一塊石頭堵住了他的胸口。
以前的葉昭覺雖然不是多么出色的美女,可是渾身上下有一股倔強的傲氣,行事決斷果敢,比男生更舍得拼命,任何人靠近她都會被那種堅韌的生命力感染,這一點使得她在一幫庸脂俗粉中脫穎而出。
她的個性遠(yuǎn)遠(yuǎn)比容貌要鮮明。
可是今晚所見,她像是被寒霜打蔫了的植物,那樣靜默內(nèi)斂,那樣神情黯然。
是夜,齊唐沐浴過后,站在寬敞的陽臺上俯瞰城中萬家燈火。
曾經(jīng)也有過好些美女流連于這個寓所,起初彼此也有歡愉,接著由濃轉(zhuǎn)淡,日復(fù)一日,分手成為自然而然的事情。那些美麗的身影和名字,從齊唐的生活中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像一陣煙,或是一滴露水,一絲痕跡也未留下。
但對于齊唐來說,似乎也沒有什么可惜。
他從不沉迷于婉轉(zhuǎn)迂回,身為一個摩羯座,他具備這個星座嚴(yán)酷冷峻的一切特質(zhì),習(xí)慣用理性對待任何事物,剖開表象,找到壞死的部分,切除病灶,決不允許事態(tài)向更壞的方向發(fā)展。
葉昭覺……她需要被鍛造,重塑原形。
齊唐覺得,在某種程度上,自己有權(quán)為葉昭覺做一些決定。
如果說與齊唐的意外邂逅還只是這個春天給葉昭覺的第一個驚喜,那么緊接著不久之后,簡晨燁的回歸便將要激起更大的波瀾。
但在此之前,葉昭覺不得不先應(yīng)對另外的麻煩——她快沒錢了,就要活不下去了!
站在ATM機前,葉昭覺看著屏幕上顯示的賬戶余額,那個可憐兮兮的數(shù)字,她有點不敢相信,又從右至左數(shù)了一遍,個,十,百,千……她雙膝一軟,差點當(dāng)場跪下。
好窮啊,真是窮得分分鐘就能哭出來。
她先是在心里罵了自己一萬次,接著又罵了這個殘酷的社會一萬零一次,可是罵完之后,那個數(shù)字還是一動不動地顯示在屏幕上,不懷好意地提醒著她慘重的現(xiàn)狀——你沒資格再躲在公寓里扮弱者,你要站起來,走出家門,咬緊牙關(guān)承擔(dān)人生。
生活可不是黃金檔的言情劇,女主角只管化上美美的妝盡情傷春悲秋,自有英俊專情的追求者跑來雙手奉上一片真心,口口聲聲承諾你現(xiàn)世安穩(wěn),豐衣足食。他們絕口不談金錢,因為金錢庸俗,而真愛無價。
可眼下,葉昭覺窘迫得恨不得連視網(wǎng)膜都能明碼標(biāo)價。
再這么自憐自艾下去,一定彈盡糧絕,她在此刻終于清醒地意識到了情況的嚴(yán)重性。
之前朋友們好心的勸慰和忠告,都不及現(xiàn)實扇來的這個耳光響亮有力。
生活已經(jīng)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房租、水電、煤氣、通訊、飲食,這些名詞將化作一張張具體的賬單像雪花一般紛至沓來。你以為人生有多抽象?這些通通都是活著的代價。
因為種種情感破裂而半死不活地度過了整個冬天的葉昭覺,終于在這個春日的下午幡然醒悟。
她并沒有資本拋卻現(xiàn)實,沉溺于小情小愛。早在同齡女生還不知貧窮這個詞究竟意味著什么的青春期,她就明白了這個詞究竟有多沉重。
沒錯,卲清羽那樣的家世才可以把失戀鬧得比天大,而她葉昭覺打落牙齒要活血吞,長夜痛哭過后,清晨第一道光束照進(jìn)窗口,她就得整理好儀容,投身于由人類構(gòu)成的大江大海。
一針一線,一飯一粥,她都得依靠自己的雙手。
命運從來都不公平,這才是世界的真相。
反之,那不過是金字塔尖上的幸運兒為了安慰螻蟻們而撒的謊。
她現(xiàn)在只有一個任務(wù):想辦法,活下去。
閔朗打來電話時,葉昭覺正在路邊買烤紅薯,她一只手舉著滾燙的紅薯,另一只手艱難地把手機從包里翻出來,狼狽至極地接通了電話。
“聽說你終于肯出關(guān)啦?”閔朗的語氣還是一貫?zāi)敲吹鮾豪僧?dāng)、不正經(jīng)。
“有事說事,煩著呢!”剛出爐的烤紅薯燙死人,葉昭覺十分不耐煩。幾分鐘前她還在心里默算,如果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工作,光靠吃烤紅薯為生,她那點寒酸的存款還能支撐多久。
“聽喬楚說,你的神經(jīng)病得到了控制,我打電話來驗證一下……喂喂喂,別掛,你那邊好吵啊,在外面嗎?正好我和晚來在一塊兒,你過來一起聚聚唄?!?/p>
葉昭覺剛想拒絕,那頭換了一個女聲:“昭覺啊,我回來到現(xiàn)在還沒見過你呢,過來吧?!?/p>
正是徐晚來。
她可以跟閔朗互相嗆聲,對他惡語相向,可是對徐晚來不行。
多年以前葉昭覺和徐晚來的關(guān)系就有點兒難以定論,說是好朋友又覺得欠點兒親密,可是要說不是朋友,又顯得太不把閔朗和簡晨燁放在眼里。
彼時,她們二人都是十六七歲的少女,性格中又都帶有一點兒敏感和疏離,如果不是為著簡晨燁和閔朗,她們也許終生都不會產(chǎn)生交集。
正是因為這隔著一層的交情,葉昭覺才不好意思直接拒絕徐晚來。
按照閔朗他們給出的地址,葉昭覺坐了四十多分鐘的公交車才到達(dá)目的地。
從大范圍來看,這里屬于S城人流量最大的商圈,但根據(jù)手機上的電子地圖顯示,閔朗他們似乎又并不在商業(yè)街道或是百貨商店里。葉昭覺隨著指示拐了七八分鐘,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
“喂,這里這里。”老遠(yuǎn)就聽到閔朗的聲音,他站在一個獨門院子門口,笑嘻嘻地沖葉昭覺揮著手,”快過來?!?/p>
無論什么時候看見閔朗,葉昭覺都忍不住想要深嘆一口氣。
從年少時期,他就擁有輕易能叫女孩們?yōu)橹膭拥耐庑?,是那種他一旦開口說“你跟我走”,你就愿意放下一切和他私奔的男生。
在過往的歲月里,圍繞在他身邊的女生前仆后繼地淪陷,她們傷過心,也流過淚,可是到頭來沒有一個姑娘說自己后悔。
當(dāng)然也有兩個例外,一個是身為簡晨燁的女朋友的葉昭覺,另一個就是對他的魅力完全視若無睹的徐晚來。
進(jìn)了大門,葉昭覺眼前是一幢兩層樓的仿古紅磚建筑,一面墻上布滿爬山虎,院內(nèi)環(huán)境靜謐清新,微風(fēng)一吹,空氣里都是植物的清香,雖然離喧鬧嘈雜的商業(yè)區(qū)不遠(yuǎn),可是一聲汽車鳴笛都無,鬧中取靜,猶如世外桃源。
“你們在這里做什么?”葉昭覺被勾起了好奇心,暫時忘卻了賬戶余額帶來的心靈創(chuàng)傷。
“晚來想找個合適的地方做工作室,我陪她一起來看看?!遍h朗面上有種奇異神采,仿佛這件事比他自身的任何事情都來得要緊。
“工作室?什么工作室?”她剛問完這個問題,徐晚來便從二樓的窗口探出頭:“昭覺,你進(jìn)來看看?!?/p>
葉昭覺側(cè)過臉去看閔朗,在這一刻她的心里涌起復(fù)雜的惆悵,是為了自己的好友喬楚。
任何人只要望上閔朗一眼,便能夠如同明鏡一般照見他內(nèi)心地所思所想。他雙眼如琥珀一般明亮,望向徐晚來的瞳仁里有著未染塵埃的潔凈與赤誠。
這不是平日白灰里79號的閔朗,這也不是被一群美少女包圍的閔朗。
在那個瞬間,時光唰唰倒退,天空霧霾散盡,露出湛藍(lán)底色,樹葉在陽光地照射下散發(fā)出油亮地光澤。他是穿卡通T恤、白色球鞋的清朗少年,面對喜歡的女生,舒展的笑容里有一點兒膽怯和靦腆。
天上的云飄了過來,又飄了過去,光線在他的眉目之間留下閃耀的印記。
那是往后這些年里,誰都不曾看見過的閔朗。
葉昭覺跟隨閔朗走入一樓,發(fā)覺這棟小樓是一座私宅,但尚未進(jìn)行裝修,空空蕩蕩,連墻壁都是原本的水泥灰色。
徐晚來從還沒有安裝扶手的樓梯上下來,閔朗幾乎是下意識地加快了兩步爬上樓梯,伸手要去扶她,關(guān)心之情溢于言表,但卻被徐晚來不動聲色地拂開了。
她穿一雙CL細(xì)跟紅底鞋,下起樓梯來卻如履平地,渾身都著黑色,妝容清淡,留著利落的短發(fā),與煙視媚行的喬楚完全不是同一類型。
葉昭覺靜靜看著徐晚來,比起當(dāng)年,她似乎沒有什么顯著的變化,舉手投足之間依然給人非常傲慢的感覺,但旁觀她與房屋經(jīng)紀(jì)交談關(guān)于租賃的各項事宜,三言兩句,討價還價,拉鋸之間完全是成年人維護自身權(quán)益的派頭,哪里還有昔日那個文靜女生的半分影子!
齊唐說得對,世上已千年。
所有人的人生都在進(jìn)步,只有她葉昭覺還在原地僵立。
“知道你前陣子不太好,就沒去打擾你,現(xiàn)在身體怎么樣?”徐晚來的口吻客套周全,像是慰問大病初愈的老朋友。
但這也沒錯,一段糟糕的經(jīng)歷導(dǎo)致的后果與一場大病沒有本質(zhì)區(qū)別,都需要時間消化負(fù)面情緒,對抗病毒因子,恢復(fù)虛弱的體能和元氣。
葉昭覺不想與徐晚來談?wù)撟约旱乃绞?,來這里的路上,她還一度覺得自己背叛了喬楚,站錯了隊而萌生出些許愧疚感:“我還好啦。閔朗說你想租下這里做服裝工作室?”
徐晚來的確沒有多關(guān)心葉昭覺的狀態(tài),見她不主動倒苦水,反而更關(guān)心自己的事情,頓時露出一個笑容:“對呀,我們已經(jīng)去看過不少地方了,我最中意這里。這里空間足夠大,也沒有庸俗不堪的家具和裝飾物要處理,一切都可以按照我的心意來布置。閔朗,你覺得呢?”
閔朗笑一笑:“你喜歡就夠了?!?/p>
葉昭覺非常不習(xí)慣閔朗這個樣子,溫柔得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她急忙找話說打破這層甜膩:“可是這里不太好找,會不會影響生意?”
徐晚來挑起一條眉毛,輕聲笑:“我只做高級定制,不需要門庭若市,伺候好一小撮名媛闊太也就夠了?!?/p>
聽到徐晚來說“伺候”這個詞,閔朗沒忍住皺了皺眉:“倒也不需要說得這么卑微。”
“呵,”徐晚來臉上浮起輕蔑的神情,并不是沖閔朗,像是沖著那些并不在場的客人們,“話是不太好聽,可事實就是這樣。我算運氣好,父母傾盡全力支持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很多和我一樣念設(shè)計的人連留學(xué)的費用都拿不出來,畢業(yè)之后要么轉(zhuǎn)行,要么自己在網(wǎng)上開個店,吵的架比賣的衣服還多?!?/p>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大概是物傷其類,語氣中有實實在在的悲憫。
編輯/丐小亥
下節(jié)提示:
丐小亥讀“紅塵”(一)
在讀完“紅塵”2第一章后,我和獨木舟有一次較為深入的溝通。
在我看來,喬楚的次出現(xiàn)時,她的性格似乎發(fā)生了一些改變。而獨木舟說她的創(chuàng)作意圖是,當(dāng)女生在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尤其還有一個較為強勁的對手存在時,她會放低姿態(tài)。
是不是這樣呢?我問過幾個女編輯,她們很認(rèn)可。我又回頭看了全文,其實閔朗又何嘗不是,那么驕傲的人,在徐晚來面前也是低到塵埃里。
下期連載男主角簡晨燁將回國,他會發(fā)生什么改變?他的出現(xiàn)又會引發(fā)哪些波瀾?總之,看完第一章的我,已經(jīng)深深感受到了:大戲開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