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豫園作為江南私家園林的代表之一，其山水意象與意境體現(xiàn)了力求順乎自然之勢的造園思想，舒展的空間形態(tài)，幽邃的山水景色，詩情畫意的意境為其贏得了“東南名園冠”的美名。

關(guān)鍵詞：豫園；山水意象；意境；東南名園冠

中國江南私家園林歷史悠久，博大精深，其“山水意象與意境”之精妙令世人稱絕。在眾多江南名園之中，不得不提及上海豫園這座“海上名園”。上海豫園素有“城市山林”之譽，又有“奇秀甲于東南”之說，是上海市區(qū)內(nèi)唯一的明式園林，與城隍廟相鄰，距今已有四百余年歷史，是江南五大園林之首。

一、豫園歷史文化

若要談及江南私家園林山水意象與意境之精妙，就須先了解其歷史文化，豫園也不例外。

豫園園主潘允端，是明刑部尚書之子。嘉靖三十八年（1559），潘允端以舉人應(yīng)禮部會考落第，萌動建園之念。隨后，潘允端出仕外地，無暇顧及建園。在此期間，“屢作屢止”，直到解職還鄉(xiāng)，才開始集中精力再度經(jīng)營擴修此園。其在《豫園記》中注明“匾曰‘豫園，取悅老親意也”?！霸ァ?，有安泰、平安之意，足見潘允端建園目的是讓父母在園中安度晚年。但因時日久拖，其父潘恩在園剛建成時便去世，使潘允端不勝遺憾，“實恨終天”。此后，豫園實際成為了潘允端自己的退隱享樂之所。

圖1 江澤民題字：海上名園

二、豫園的山水意象與意境

豫園能居江南五大園林之首，其山其水的“氣韻生動，意境深遠”以及“雖由人作，宛自天開”功不可沒。

（一）山水與園林

山水是園林的重要元素，可以說有了山水才有了園林。山水不僅僅在形態(tài)、顏色、質(zhì)地等方面有自己的獨特之美，而且在歷史的長河中，山水與其他的造園要素結(jié)合在一起，形成了豐富的生態(tài)景觀和審美意象，創(chuàng)造出了靈活多變的自然之美和人文之美。

（二）山水與意象

所謂意象，即寓“意”之“象”，用來寄托主觀情思的客觀物象。這是一個將主觀情感轉(zhuǎn)移到客觀物質(zhì)上的結(jié)果，經(jīng)歷的是一個從“無”到“有”的審美和創(chuàng)作的過程。為何會如此呢？我們知道，江南大多數(shù)園林是因園主仕途不得意漸生退隱之意后建造的，詩詞寫作是他們抒情的方式之一，然而，卻常以“言不盡意”結(jié)束。為了更貼切地表達心中之所想，便以“象”征“意”，進而出現(xiàn)了“觀物取象”，方能“立象以盡意”的觀點。于是，山水成為了“立象”的最佳“天然素材”。

（三）山水與意境

中國傳統(tǒng)美學(xué)，首重意境概念，同一意境可以有不同的形式及藝術(shù)手法表現(xiàn)。造園之高明者，能運用文學(xué)繪畫音樂之境，并以山水池亭合而出之。人臨其境，有詩有畫，各盡其妙，故“雖由人作，宛自天開”。中國獨特風(fēng)格的園林藝術(shù)呈現(xiàn)在人們眼前的儼然是一幅幅精彩的山水畫作。

（四）智者樂水，仁者樂山

孔子曰：“智者樂水，仁者樂山。”人化自然的哲理促成了中國人對自然山水的尊重，進而形成了中國特有的山水文化。清代張潮云：“有地上之山水，有畫上之山水，有夢中之山水，有胸中之山水。地上者妙在丘壑深邃，畫上者妙在筆墨淋漓，夢中者妙在景象變幻，胸中者妙在位置自如。”山水，在中國文人的思想意識和價值觀念中占有極重要的位置，意蘊深厚，具有獨特的象征意義和符號意義。中國古典園林的清雅格調(diào)主要得益于文人造園家的不斷參與，深受文人價值觀的影響，積極地向山水借取智慧和品性，以求在精神上與自然相近，正如明代袁宏道所說，“意未嘗一刻不在賓客山水”。

智者樂水。水是動態(tài)的，它川流不息，隨物賦形，被賦予了人格的魅力。說水類似于智者，是因為在心向大海、奔流不止的征程中，無論遇到什么地形，都能敏于應(yīng)變，永不停歇。水是天地間變化最多的元素，根據(jù)天時地利的變化，呈現(xiàn)出不同的動態(tài)美和靜態(tài)美。泉水叮咚、溪水潺潺、驚濤駭浪、冰雪雨霧，自然界鬼斧神工的雕琢使水美得動人心弦，具有智者靈敏多變的美學(xué)蘊涵。

水又作為常見的時間“意象”，對人起到警示和激勵的作用?？鬃釉诖ㄉ显唬骸笆耪呷缢狗?，不舍晝夜?！焙绽死麍D斯說：“濯足清流，抽足再入，已非前水?！敝形髡苋瞬患s而同用水比喻世間萬物的變動不居。水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人們受到水的啟發(fā)，深入思考動與靜之間的關(guān)系，深刻地感受到生命好似流水一般，時不我待，只爭朝夕，因而需勤奮努力。

仁者樂山。山是靜態(tài)的，高大巍峨，山上草木繁茂，鳥獸成群，人們所需的一切東西都出自于山上，并且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可是它自己卻不曾從人們那里索取任何東西，四面八方的人來到山上取其所需，山都慷慨給予。山興風(fēng)雷、做云雨以貫通天地，使陰陽二氣調(diào)和，降下甘露以惠澤萬物，萬物因之得以生長，人民因之得以飽暖。仁者，當(dāng)然樂于見之。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所謂“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在隨海漂泊的日子里，是否會感受到那種飄飄蕩蕩的不安全感？在現(xiàn)代社會當(dāng)中，浮躁的情緒彌漫在每一個角落，讓人無處躲藏。但當(dāng)人們重歸山林，似乎那種平靜淡泊的心緒又重新回來：此處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正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在這個復(fù)雜的社會里，重新尋找久別的寧靜，避開所有的俗事紛擾，回歸本然。

（五）豫園的筑山理水

豫園中的山當(dāng)以玉玲瓏與大假山為經(jīng)，水則當(dāng)以蓮花池等為典。

園林中的山石是對自然山石的藝術(shù)摹寫，凝聚了造園家的藝術(shù)創(chuàng)造力，還具有傳情的作用。玉玲瓏，為江南三大名石之一，高約一丈余，玲瓏剔透，周身多孔，具有皺漏透、瘦之美，為石中甲品。古人曾謂：“以一爐香置石底，孔孔煙出；以一盂水灌石頂，孔孔泉流”。這塊傳奇之石悄然傳達了園主追求恬靜，向往自然的悠然自得的心境。正如《園冶》中所說：“片山有致，寸石生情。”

豫園處于長江下游沖擊平原，原本是無山的，但依造園者心中所想，在建園之初就毫不忌諱地造了一座“大假山”，由浙江武康的黃石堆砌而成，明代疊石名家張南陽設(shè)計建造。雖名為“大假山”，卻是作者胸中之真物，故大假亦真也?？芍^“雖由人作，宛自天開”，是園林中疊石堆山的經(jīng)典之作。

中國古典園林常采用“掩、隔、破”的手法，設(shè)計、處理園中的水，豫園在理水方面也是有其特色的。

水，在豫園之地是不缺的?，F(xiàn)在的豫園看似水面積不大，那是因為原為豫園的“荷花池”今天被劃為園外，還有造園者和修復(fù)者用“掩”的手法來理水的因素。信步于其中，你會為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池塘小溪而感到驚訝，這便是那“先抑后揚”與“柳暗花明”的效果。

豫園的整個水系是相互環(huán)通的，水勢較為平穩(wěn)。園林管理人員較好地處理了水岸線，大部分以不同材質(zhì)的石塊或護岸，或點綴，或壘堆，達到“破”的效果，使曲溪絕澗、清泉明池也顯得怪石縱橫，自然野趣，充分展現(xiàn)出水的靈動特色，達到了“氣韻生動，意境深遠”的效果。

宋郭熙《林泉高致·山水訓(xùn)》云：“山以水為血脈，以草木為毛發(fā)，以煙云為神采。故山得水而活，得草木而華，得煙云而秀媚。水以山為面，以亭榭為眉目，以漁釣為精神，故水得山而媚，得亭榭而明快，得漁釣而曠落，此山水之布置也。”郭熙把山水之間的相互依從關(guān)系說得很清楚，山水的結(jié)合，就是動靜的結(jié)合，所謂“溪水因山成曲折，山蹊隨地做低平”。造豫園者深諳其妙理，豫園地勢有高有凹，有曲有深，相地之基，經(jīng)營位置，立意古樸清曠，自成天然之趣，不煩人事之工。

三、評價

豫園建造之初意，本是園主仕途不如意，落第之后所萌生，欲讓父母在園中安度晚年，體現(xiàn)的是中國傳統(tǒng)的孝道美德。其后實際成為了潘允端退隱之所，也正是明清江南文人遠離官場生涯之后向往自然純樸，恬淡安逸生活的實例。于是乎，豫園山水在布局上相地之基，經(jīng)營位置，參差錯落，先抑后揚，終達“氣韻生動，意境深遠”及“雖由人作，宛自天開”之效果，委婉而又貼切地表達了園主的心境。

明代中后葉，正值江南文人造園興盛之時，上海附近的私家園林不下數(shù)千，而豫園“陸具嶺澗洞壑之勝，水極島灘梁渡之趣”，其景色、布局、規(guī)模足以與蘇州拙政園相媲美，實在不虛“東南名園冠”之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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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孫博聞，西南林業(yè)大學(xué)園林學(xué)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