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純
那年夏天,校園閱覽室門前的花開得格外燦爛。每天傍晚,我都會到閱覽室看一會兒書。我選一個靠窗的位置,花香飄進閱覽室,文字馨香也讓人陶醉,特別愜意。
一連幾天,坐在我對面的都是他。他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總是溫和友好地沖我笑。那次,我正在看書的時候,他傳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好巧啊,今天是我倆第五次面對面坐,是不是上天留給我們這樣的位置?”我笑了,回他:“我喜歡靠窗的位置,窗是房屋的眼睛。坐在窗前,既可以享受屋里的寧靜,又能看到外面的無限風光?!本瓦@樣,我們紙條傳書,慢慢熟悉起來。愛情好像是花開一樣自然,彼此心照不宣,無聲勝有聲,朦朧微妙。
他總是在我面前唱《同桌的你》:那時候天總是很藍/日子總過得太慢/你總說畢業(yè)遙遙無期/轉(zhuǎn)眼就各奔東西……唱著唱著,畢業(yè)真的就來了。讓人傷懷的畢業(yè)場面,我永遠都忘不了。我哭著問:“怎么辦?”他無奈地搖搖頭。
畢業(yè)了,一切都結束了,一切還都千絲萬縷地聯(lián)系著,包括我們的愛情。我們沒完沒了地寫信,那些信,摞起來厚厚的,里面沉甸甸的,都是相思。信再多,也載不動沉沉的思念。可兩座城市的距離就像一道寬寬的銀河,我們無法跨越,只能隔河相望。
有一次,我被思念折磨得痛不欲生,就毅然決定去找他。我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孤身一人,幾番輾轉(zhuǎn),朝著他的方向,一路向北。經(jīng)過一座座陌生的小站,我才發(fā)現(xiàn)我們的距離實在是太遠了。幾經(jīng)打聽,我終于找到了他。
他在農(nóng)業(yè)局的一個下屬單位工作,單位不景氣,他顯得成熟了許多,也蒼老了許多。見到我的一瞬間,他眼里閃過驚喜的光,但是很快就暗淡下來?,F(xiàn)實的無奈讓他變得沉默了,完全沒有了校園里神采飛揚的樣子。他竟然還抽起了煙,抽煙的動作那么蹩腳。
他說的更多的是生活,瑣碎又無奈,他沒有能力改變現(xiàn)狀。只有校園才是風花雪月愛情的土壤。走入社會,感覺一切都那么脆弱,不堪一擊。最后,他低著頭對我說:“不是有句話嗎,‘和次愛相濡以沫,和最愛相忘于江湖,我們還是選擇相忘于江湖吧?!蔽野蜒蹨I忍回去,轉(zhuǎn)身離開。
多年過去了,我與他再無任何交集,也沒有打聽過他的任何消息。彼此就像兩條魚,游在各自的水域,兩不相干。那段愛情,慢慢地被時光的潮水沖散了,了無蹤跡。
其實,相忘于江湖的,一定不是最愛。
愛情之所以被時光沖散,只是因為愛得不夠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