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湘民

一

我傾慕于你的流暢，綢緞上的低徊，曼妙；醉心于你千姿百回的婉轉(zhuǎn)和柔意。

月河，起伏，舞蹈，在江南嘉興，遺下一塊千古碧玉。

懷抱一輪滿月的清輝，我將有一段不可追溯的凝視與屏息，一場與風(fēng)花雪月無關(guān)的約會。

你飄揚的一條紅線，能牽起一個書生的前世今生。

省略生活的沉渣，省略多枝的細(xì)節(jié)，我短暫的愛情有不可復(fù)制的純凈。幸福的水波在體內(nèi)蕩漾，這個夏天，我把一顆凡塵之心從世間收回。

二

起初是你灰色的瓦檐在奔跑，十萬個翡翠閃爍陽光的流蘇和一座古鎮(zhèn)繁華。

一彎清水，兩岸惠風(fēng)。廳堂瓦肆坐看1700年歲月的安寧。有人在石階上打坐。門楣空靈，浮雕進入陽光的輕，進入禪定。

品茗。聽?wèi)颉Ｒ恢霍兆觾蓧K米糕或三片醬鴨端出了熱鬧的民俗。

在嘉興，我的渴望和新奇像一只金絲鳥久久徘徊。

我被街面石頭上的斑紋指引，誤入一束花叢里的四月。小巷深深深幾許，清風(fēng)明月，伴屋瓴枕河而居。

——我想要卸下身體里的石塊、沙子和大風(fēng)，將年輪里的秘密與童話，和盤托出。

三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采桑的女子，與一個溯流而上的艄公，在七月的陽光下各自尋找流年的偈語。逶邐的月河是生活的一部分，它承接朝露、暮靄，承接眼淚和喜悅。放棄了音律，河水比一束竹簡更會歌唱。那個最初踏歌的人，背影消失于烏篷船久遠(yuǎn)的張望。

在一條小巷里，我與你越來越近。

青絲綰起，一小片陽光作簪子。春風(fēng)灌滿衣袖。風(fēng)，搖起了你的花枝。

我想把你讀成一首詩，一闋詞，一個風(fēng)情萬種的曼妙意象。

在春天的草叢，我們懷中都奔跑著慌亂的小鹿。你讓我尋找四月花蕊，我必迷失自己。

此時的江南，只說軟語；或，欲語還休。

四

做一滴幸福的雨滴，它潮濕的發(fā)音在玉質(zhì)的水面繁衍。牽手，天空把最潔凈的部分還給我們。我有曠日的渴望，你有持久的等待。一次心靈的擁抱，靈魂從此不再漂泊。

“然后我撫摸你的黑發(fā)，濕漉漉的黑發(fā)……”

哦，愛情，它使一萬年光陰濃縮成一滴陽光，它讓我提前揮霍了整整一個夏天。

歌聲中，山盛開了，水盛開了，整個嘉興盛開了。歌聲，把一地春光反復(fù)擦亮。

五

水的動詞閃閃發(fā)光。

河的歲月沉淀下來就是火，一場燃燒不盡的思念和孤獨。它比曾經(jīng)澎湃的激情更為綿長。

風(fēng)裹挾荷香款款而來。水一樣圓潤的女子，總讓我想起一些前世的江南典故和風(fēng)物。

你的眸子攝走了我500年的魂魄。

夢里，我為你攤開萬畝相思；夢里，我牽住你柔荑般的纖手?；ㄇ霸孪拢娋瞥?，笳拍里幾度春秋。

兩只漫漶的水袖，一些不曾破碎的水墨，年復(fù)一年，為思念的小船凈身，鍍金。

月河的濤聲收攏了兩岸三千年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