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

一個不到11歲的少女，不敢向父母坦陳自己被性侵的遭遇，將仇恨在心中隱忍多年；其父母在當初發(fā)現(xiàn)女兒懷有身孕時，也沒有選擇報警！可誰也想不到當少女上了重點高中后，會做出驚人之舉……

2014年7月6日深夜12點，從福建省建甌市南平區(qū)65歲獨居老人李大鐵的家中，傳出一陣慘烈的呼救聲，驚醒了左鄰右舍，鄰居們邊穿衣邊趕到李大鐵屋內(nèi)，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之中，喉嚨被割了好幾刀，腹部也受了重傷，鮮血“汩汩”地往外直冒。

鄰居們迅速打了120和110。趕到現(xiàn)場的警察，一邊小心翼翼地協(xié)助醫(yī)生將李大鐵送往附近醫(yī)院急救，一邊拉起警戒線展開勘查和走訪工作，同時對市區(qū)各大路口進行設卡排查，防止嫌疑人逃脫。

凌晨1時許，犯罪嫌疑人江小光和陳濤（未成年）因警方四處設卡，被困在一個叫九堡的小巷中，民警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兩個瑟瑟發(fā)抖的孩子就是兇手。此案經(jīng)勘察，作案目的十分明確，不謀財只要命。

當夜，在建甌市公安局刑偵大隊重案中隊的審訊室里，20歲的江小光和17歲的陳濤一開始就承認是他們作的案，但讓人生疑的是兩人堅持不說作案的原因，直到實在堅持不住了，兩人最終供述是受江小光表妹劉詩雨指使，替表妹報仇，才對李大鐵痛下殺手。7月7日早上，警察將正要去參加培優(yōu)的劉詩雨抓獲。

讓警察感到震驚的是劉詩雨并不顯得恐懼，她十分平靜地戴上手銬，沒有任何的掙扎和爭辯。

根據(jù)三個人的交代，這起故意殺人案很快真相大白。然而，就在警方要以7年前涉嫌強奸罪，對已經(jīng)搶救出院的李大鐵正式批捕時，讓誰也沒想到的是李大鐵突然在家中自殺……

劉詩雨是建甌市一所重點中學學生，父母是當?shù)匾患夜S的工人。劉詩雨出落得亭亭玉立，且品學兼優(yōu)，從小學到中學，屢次被評為?！叭脤W生”，是老師和同學們嘖嘖稱贊的才女。然而，誰也不曾料到，這個漂亮、品學兼優(yōu)的女孩，有一顆在黑暗中煎熬，飽受傷害的心靈。

那么，7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2007年，劉詩雨還不到11歲，活潑可愛，能歌善舞，是父母和鄰居眼中公認的“小公主”，天真爛漫的她哪里知道，鄰居一雙貪婪的眼睛已經(jīng)瞄上了她，這個人就是年近花甲的李大鐵。

李大鐵時年57歲，由于妻子早年過世，子女在外地打工，多年來他都是獨自生活，外表沉默、和善的李大鐵，實際上時常感到孤寂難耐。

2007年7月放暑假的一天，李大鐵在路上見到獨自玩耍的劉詩雨，掏出準備好的零食上前去，對她笑咪咪地說：“詩雨，爺爺家有許多好吃的，還有果凍，你去不去家里玩呢？”由于平時李大鐵也常常用零食逗她高興，劉詩雨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了。

李大鐵牽著劉詩雨往自家走去，快到門口時，劉詩雨碰上妹妹劉小鈺，就對還在上幼兒園的妹妹說到爺爺家拿零食，劉小鈺讓姐姐等下要分一點給她吃。

李大鐵到了家中，帶劉詩雨進了臥室，并迅速關(guān)上房間門，同時取來早準備好的果凍遞給劉詩雨。劉詩雨正要走時，誰知李大鐵將手伸進她的衣服里面，這下，她當即嚇哭了。李大鐵不顧她的掙扎、哭喊，一邊捂住她的嘴，一邊把她抱到床邊，發(fā)泄了獸欲。

就在李大鐵威脅劉詩雨再哭就殺了她時，門外傳來妹妹劉小鈺的叫聲。原來，她在門口玩了一會兒后，看見姐姐進去許久沒有動靜，于是敲打李大鐵的房門，并叫姐姐開門。這下救了劉詩雨一命。李大鐵怕事情敗露，將她的衣服褲子整理好，并威脅她不許向別人講這件事，否則要殺掉她。小詩雨害怕至極，含著淚水點頭。她打開房門后，拉著妹妹的手飛一般逃離了魔窟。

回到家，父母上班還沒回來，懵懂的小妹妹也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還怪劉詩雨將零食獨吞了。劉詩雨的內(nèi)心從此蒙上了巨大的傷害和陰影。

自此之后，劉詩雨每次看到李大鐵都躲得遠遠的，也多次想將自己被欺負的事情告訴媽媽，但一想到李大鐵要殺掉她的威脅，就緊緊閉住了她的小嘴。

之后，為了忘記這件丑事，劉詩雨放下仇恨，將心思都放在學習上，性格卻變得孤僻寡言，父母見她有點反常，問她到底為什么，每次她都咬牙沉默。

三個月后，劉詩雨的媽媽王琴驚愕地發(fā)現(xiàn)，女兒的腰身突然變粗了，而且早早就來月經(jīng)的女兒，這幾個月忽然不來了，她嚇得帶女兒悄悄到醫(yī)院檢查，并對醫(yī)生隱瞞了女兒的年齡。醫(yī)生檢查結(jié)果出來，王琴感到天都要塌了，不到11歲的女兒竟然懷孕了！

回到家后，在王琴的緊緊逼問下，劉詩雨才哭著說自己被別人欺負過！可是，無論媽媽如何逼問，她都不敢說出是李大鐵，說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王琴抱著女兒痛哭了一場！

盡管王琴和丈夫劉光輝都替女兒感到痛心，但思想傳統(tǒng)的他們想到女兒還那么小，這事要是傳出去，她一輩子的名聲都毀了，因此，他們根本沒有想過要去報警。他們也曾懷疑過李大鐵，可當他們私底下討要說法，李大鐵矢口否認，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他們只好隱忍，擔心女兒的肚子越來越大被人發(fā)現(xiàn)，為她向?qū)W校請假后，匆匆?guī)メt(yī)院偷偷做了人流手術(shù)。

手術(shù)之后，劉詩雨更像是徹底變了個人一樣，更加沉默，整天沉溺在學習中，小小的她覺得這是擺脫痛苦的唯一方式。而王琴夫婦為了女兒，也不去碰觸這個傷痛的經(jīng)歷，都盡量裝作一切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漸漸地，劉詩雨出落得亭亭玉立，并以優(yōu)異的成績被建甌市一所重點中學錄取。在學校里，學習刻苦認真，成績優(yōu)異的她多次被評為“三好學生”。

2013年8月，劉詩雨已經(jīng)上了初三，因為少女的情懷，劉詩雨也像其他女孩一樣，朦朧地有了自己喜歡的帥氣男生，男生是和她一樣成績優(yōu)秀的班長趙宇，她常常會遠遠望著穿白T恤的趙宇，靜靜地發(fā)呆。

可是，劉詩雨幼時遭遇的那個夢魘，時常不由自主地爬上心頭，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一個純潔的女孩，她每次望著趙宇都無地自容，無比卑怯，而這種卑怯越來越猛烈地吞噬著她不成熟的心靈，催生著她心里埋藏了7年仇恨的種子——

2014年6月，參加完中考之后，劉詩雨拿到了高中部的通知書，她覺得終于松了一口氣。可是，恥辱的記憶在暑假閑暇的檔期也越來越清晰，偶爾遠遠地碰見李大鐵，仇恨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也就在這個暑假，她篤定地認為自己是高中生了，長大了，復仇的機會也到了……

7月3日，劉詩雨在家中通過電腦QQ和遠在福州的表哥江小光聊天，江小光對表妹一直非常疼愛和照顧，劉詩雨終于將自己埋藏了7年的秘密向表哥和盤托出，并提出希望表哥幫助自己報仇……

20歲的江小光，剛高中讀完就去福州打工，年輕氣盛。他聽說表妹的遭遇，眼睛都快冒出火花，想不到表妹竟然忍受著這樣的奇恥大辱，他義憤填膺地表示將迅速趕回建甌，和她商量報仇的事。

第二天，江小光就向公司請假回到建甌，并在當晚請表妹和陳濤（學生）到KTV唱歌，17歲的陳濤是和他們從小玩到大的伙伴，他們在一起商量行動計劃，當陳濤得知劉詩雨7年前被人欺負之后，當場表示要替她報仇，兩人商量著要將李大鐵殺掉！

仇恨的種子一旦破土而出就難以抑制，三個人連夜趕到李大鐵家附近踩點，劉詩雨詳細指明了李大鐵家的具體方位、房間位置和身材相貌等細節(jié)。

7月5日，劉詩雨對父母謊稱去新華書店買書，實際上是陪江小光、陳濤去購買作案工具，他們先后購買了一捆繩子、兩把短彎刀和一把水果刀，兩副手套。

案發(fā)當晚11時許，江小光、陳濤見街上行人稀少，時機成熟，于是取出藏好的刀具。江小光用水果刀欲將李大鐵的房間門撬開，但撬了好幾下都開不了。

此時，李大鐵見門口有動靜，就起床開門看到底什么動靜，江小光乘機迅速進入，并從其身后將李大鐵抱住，左手捂住他嘴巴，右手用水果刀猛捅其腹部，并割他的喉嚨，此時的陳濤也用短彎刀捅李大鐵肚子，但因為害怕，幾次都沒有捅到要害，李大鐵大聲掙扎呼救，將鄰居吵醒，兩人見勢不妙，迅速逃遁。

眾人報警后，沒幾分鐘，趕到現(xiàn)場的警察就封鎖了各個路口，兩人只好窩在一個小巷子暫避風頭，但最終還是被警方抓獲。

當晚，李大鐵奄奄一息地被送到醫(yī)院，住進ICU重癥病房搶救了好幾天，總算從鬼門關(guān)內(nèi)撿回一條命。他蘇醒后，聽說自己被害的原因時痛哭流涕，知道自作孽不可活，在醫(yī)院就想自殺，但被人阻攔了下來。在辦案人員的開導下，他如實交代了7年前是如何喪盡天良，以零食作引誘，將劉詩雨強奸的犯罪事實。

李大鐵因涉嫌強奸罪被批捕，但因為他身體極差，警方怕出意外，讓他先出院回家療傷。也許是覺得身體受傷異常痛苦，也許是自感罪孽深重，7月12日，他在家中用繩子上吊自殺，被監(jiān)視居住的警察發(fā)現(xiàn)，及時送醫(yī)院搶救，又保住一命，并等待審判。

2015年3月，江小光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批準逮捕。鑒于劉詩雨和陳濤屬于未成年人，警方準予家屬對兩人取保候?qū)?，繼續(xù)完成學業(yè)。但由于其藐視法律的行徑，等待他們的最終是法律的懲罰。

案發(fā)后，劉詩雨的父母在接受警方詢問時，表示他們怎么也想不到女兒能將仇恨在心里深埋7年，不知道這7年來，女兒經(jīng)受了怎樣痛苦的煎熬！他們痛悔7年前因為顧惜面子和女兒的前途沒有及時報警，以至留下這樣的隱患，害了女兒和親戚的孩子。

[編后] 7年前，當女兒遭到性侵時，作為父母理應勇敢地選擇報警。孩子最依賴的是父母，當父母都“束手無策”時，受到性侵傷害的孩子除了隱忍，并由著仇恨在心里慢慢發(fā)酵，還能有什么別的辦法呢？然而，這一切并不會遺忘，只會以另一種方式在心中埋藏下來，當有一天當她自以為已經(jīng)長大成熟，或因為某個偶然原因觸發(fā)了她內(nèi)心的恥辱和傷痛時，這時她就有可能會選擇玉石俱焚的方式復仇，并將親人或朋友牽連進來。這一悲劇，希望天下父母引以為戒。 □

編輯/胡 平

楊 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