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方寶劍
簡介: 聞說歌神有可能不是男人,有可能不是女人,又有可能是個閹人,為了得到第一手消息,大當家出了一個餿主意,他要我親自出手,摸一摸歌神某部位。
【一、要有狗仔隊精神】
我憑窗而望,石板路上黃包車絡繹不絕,一個穿著灰色長袍的男人提著公文包走進了報社大門。
一份電報被送到大當家手中,我無意中瞥見那是一個不常見的淺黃色信封,心中了然,那是競爭對手不懷好意委派信差送來的。
大當家被將了一軍,這年代時局動蕩,人人關心國事,娛樂新聞本就只占《小道消息》一小版塊,要想上頭條,除非有勁爆消息,可最近,我們娛樂組一條爆炸新聞都扒不出來,競爭對手還耀武揚威、落井下石。外憂內(nèi)患,大當家怕是坐不住了。
他把我們宣進會議室,大家心知肚明,今日免不了一頓責難。
果不其然,我冷板凳還沒坐熱,大當家便拍案而起:“你們一個個是怎么加入狗仔隊的?!云菲喜歡男人,是競爭對手爆出來的,云菲有可能是閹伶歌者,還是競爭對手爆出來的,云菲有可能根本就不是男人,仍然是競爭對手爆出來的,說吧,你!們!是!不!是!不!想!干!了?!”
會議室一片死寂,大家都不敢吱聲,我不過是在人群中抬頭望了一眼,便觸上了大當家的霉頭。
“余小魚!”他指著我的鼻尖,“在我眾多女下屬當中,就數(shù)你最像一條漢子,這樣吧,你想個辦法接近云菲,摸清他的性別,依我看他九成九是男人,他的高音之所以能飆出新境界,九成九是因為他在維也納留學的時候被‘咔擦了?!?/p>
從許多年前開始,西方不少男歌者為了保證發(fā)育后不影響聲帶,幼年時期便接受殘忍的“咔擦”手術,可世界最后一名閹伶歌者也在民國九年去世了,我覺著大當家對云菲的種種判斷以及對我的褒獎都不太靠譜。
我直言:“大當家,關于云菲的性別問題最近已傳得沸沸揚揚,我們再拿過來炒作似乎不夠創(chuàng)新?!?/p>
大當家怒了,猛捶了一下圓桌,訓斥道:“余小魚,外界一切傳聞都沒有得到證實,現(xiàn)在我特派你去摸清真相,要不然,我們《小道消息》就要被競爭對手閉了!”
我進退維谷,只好冒險撞一撞大當家的槍口:“關于云菲屬男屬女的真相,我要怎么……”
大當家瞪我一眼,我的提問似乎很愚蠢?
他道:“你接近他,找個機會摸一摸不就知道了?!?/p>
神馬?
我好像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話!
“大大大大……大當家,您剛剛說……”
“沒錯!我就是讓你找個機會接近他,好好‘摸清楚真相,嗯?”大當家狡詐地動了動八字眉,為了東山再起他是要不擇手段了。
我雖留洋過美利堅,也是有廉恥之心的:“大當家,就算我摸清楚了……真相,我也沒有確鑿證據(jù)可以咬死云菲是男人或者是女人,口說無憑。”
我句句有理,大當家反而更咄咄逼人:“余小魚,但凡是紅人,身邊一定不缺情人,云菲的臉長得這么妖,歌唱得這么絕,人氣這么旺,你把目標鎖定在他和他的床上,一定有收獲!你既然選擇了這一行,就要有狗仔隊精神,你放心,你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我們娛樂組全員將會全力配合你沖鋒陷陣!”
大當家把話說得這么勵志,真是厲害,我只好晦氣地服從組織安排。
【二、傳言不可不信】
前陣子,《小道消息》的競爭對手曾公開過一張云菲和意大利著名閹伶歌唱家法里內(nèi)利的合照,黑白照上的云菲還只是個孩子,后來又傳出云菲曾拜法里內(nèi)利為師的說法,于是公眾便開始猜測,云菲會不會也是閹伶歌者。
后來大家覺得不夠過癮,索性連云菲是男人的事實也否認了,一是因為他的音色酷似女聲,二是因為他向來圍巾不離頸脖,大家說他要么是圍巾控,要么沒有喉結(jié)。
其實這都不過是有心人在制造話題。
華燈初上,夜明珠門外已經(jīng)被黃包車堵死了。
這一晚,云菲將會在這家夜總會舉行小型歌會,到場的人要么一身華麗的旗袍,要么一身隆重的馬褂,這些人非富則貴,都和云菲有至少一毛線的關系,他們要么是云菲的朋友,要么是云菲朋友的朋友,要么是云菲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我能蒙混過關,全賴大當家撐腰。
大當家盡心盡力,不知從哪兒搞來了一份對號入座的賓客名單,然后又順利為我安排了一個最有利于觀察的位置。
此刻,我在靠近舞臺右側(cè)的貴賓包廂,位置高出普通席位些許,身旁坐著的是我的助手,秋褲。
今晚我們的主要任務是觀察云菲的朋友,聽說眼神可以出賣一個人,我們要從他們不經(jīng)意間流露的表情中尋找真愛,然后將可疑人物列入追蹤名單。
帷幕拉起,云菲穿著一身華麗的歐式宮廷服出現(xiàn)在舞臺中央,像個中世紀穿越而來的貴族,高傲、冷艷,一開腔便是我聽不懂的意大利文,他唱的是美聲。
伴隨著云菲震撼全場的高音,我不停地轉(zhuǎn)動脖子,尋找那一雙情深款款的眼睛。
不知怎地,歌聲驟止,全場賓客陸陸續(xù)續(xù)向我這邊看過來,彼時我正提起筆桿在座位表上畫叉叉,被我叉中的就是即將面臨狗仔隊考驗的幸運兒,男女有之。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將視線投放到舞臺,云菲不悅的臉龐上。
不看他還好,一看我嚇得連筆桿都掉到了地上。
云菲早已走到舞臺邊緣,抬頭死死地盯著我。
鄙人惶恐。
他的仰視我承受不起。
秋褲湊過來,話里分明抖出了幾個顫音:“小魚,他不喜歡……不認真的觀眾,所以他的每場演出都是小型而隆重,這是為了避免有不懂藝術的人混進來?!?/p>
秋褲的話,怎么聽著這么刺耳呢?
這時,臺上的云菲忽而伸出手,斜指著我。
我受驚不淺,一把將秋褲推開,然后正襟危坐,像個認真聽課的小學生。
云菲一動不動,用眼神凌遲了我數(shù)秒,然后將食指放到唇瓣,做了一個銷魂的“噓”的手勢。
作為回應,我雙掌合十,舉至額前。
求放過!
我保證接下來的每一秒,只關注你一人。
我早有耳聞云菲對觀眾的態(tài)度要求非常高,曾有人因為在他的演唱過程中竊竊私語最后被“請”了出去,一開始我不信邪??!
今日我以身試法,方知有些傳言不可不信。
【三、不能怕得罪大人物】
歌會結(jié)束后,秋褲平安無事地走了,而我則被很不客氣地請到了夜明珠后臺。
沒想到云菲如此氣派,竟連夜明珠都有他的私人會客室。他仍然維持著登臺時的濃妝艷抹,只是那身夸張的歐式宮廷服已經(jīng)換成了一襲黑色長袍,頸脖被圍巾裹得嚴嚴實實。
“余小魚?”他放下茶杯,不唱歌的時候他的聲音很中性。
“云先生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蔽沂軐櫲趔@。
云菲不僅僅是歌唱家,他的影響力在于富,他富可敵國。這個年代,有鈔票等同于有洋槍,有洋槍等同于有軍事力量,誰敢得罪他?且他的朋友不是司令就是大帥,不是大帥就是大帥夫人,我望塵莫及,就是趴著都夠不著他的腳尖,若不是今晚無意中踩了他的尾巴,哪里有機會與他說上話。
云菲邪魅笑道:“我的每一場歌會都必須以實名制購票,名單由我親自篩選,如果我不樂意,對方就是買了票都進不來,這晚有不少人圍堵在夜明珠門口,他們不是來聽歌,而是來辦理退票。”
那我算是得到了他的青睞?
云菲似是看透了我:“余小魚,有不少當紅明星被你黑過,譬如那位拍過媚日電影的陳秋怡,她在發(fā)布會上被你罵哭了,你痛罵她漢奸的頭條我碰巧也讀過,你的措辭刻薄犀利,極具煽動性,我自然忘不掉你。”
這……無疑是在夸我:“謝謝云先生賞識?!?/p>
云菲對笑容十分吝嗇:“余小魚,你黑遍天下無敵手,現(xiàn)在終于把壞主意打到我頭上了?”
不曾料到他會這么直接,我只好見招拆招:“云先生,近來黑你的人這么多,我不打算走這個路線,我想試一試,幫云先生擺脫……困擾?!?/p>
“哦?”
我從容道:“云先生,我有的是制造頭條的點子,只是……要看云先生放不放得開。”
“說來聽聽。”他挑了挑眉。
我覺著他中計了:“我打算家訪一下云先生,不知云先生有沒有冒險精神相信我一次?我只要隨便在廳堂和后花園拍幾張照片就可以了,一旦洋房的照片曝光,公眾輿論的焦點自然會轉(zhuǎn)移,云先生意下如何?”
我的真正目的是要找機會潛進他的臥室,仔細看一看他的衣櫥。
明星的衣櫥能暴露許多問題,如果里頭掛了旗袍,那就算我不能證明他的性別,起碼也能證明他的性取向,如果衣櫥里頭放有不同尺碼的長袍或不同型號的內(nèi)衣褲……那就更勁爆了!
屆時,《小道消息》必會東山再起!
云菲良久不說話,高貴優(yōu)雅地喝茶。
我有的就是時間,我等得起。
過了半晌,云菲緩緩開口:“你的臉皮果然比尋常人厚出一千堵城墻,居然要我打開家門迎接你?”
“不敢,云先生賞杯茶水就好?!蔽颐娌桓纳?,加入狗仔隊不能怕得罪大人物。
他淡淡一笑:“周六下午三點,我會指派車夫接你,現(xiàn)在,我累了,你走?!?/p>
我不由得瞪直眼珠子,他答應了?
他居然答!應!了!
【四、經(jīng)驗之談很坑爹】
周六下午三點,我如期赴約。
沒想到歌神云菲這么好說話,我的幸福指數(shù)好得爆表。
我和大當家商量過,與其冒險灌醉云菲,不如先斬后奏把秋褲一同帶去,畢竟多雙手好做事,到時候我可以趁著秋褲拍攝后花園的空當潛進云菲的臥室。
果然,洋房前的仆人一見秋褲便把手一攔:“余小姐,云先生說今天只見你一人,請你一個人進屋?!?/p>
我不慌不忙,堆起滿臉笑容:“麻煩你去通報云先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太好,我的同僚只是負責今天的拍攝?!?/p>
那仆人聽著覺得有理,便匆匆跑去,過不多久又跑回來:“余小姐,云先生說,洋房內(nèi)一室家丁,談不上孤男寡女。”
“……”
我是見過世面的,于是處變不驚道:“麻煩你再去稟報云先生,我的同僚是專業(yè)拍攝,我取代不了,我們報社十分重視本次拜訪,才特意派來攝影師?!?/p>
那仆人又領命去了,幾分鐘后略帶氣喘地跑回來:“云先生同意了,兩位這邊請。”
我暗松了一口氣,朝秋褲使了個眼色:“等下機靈點?!?/p>
我和秋褲是第一隊能夠順利進入云菲洋房的記者,我們一口咬定這里有個后花園,那是聽過去伺機潛入而又任務失敗的前輩說的。
我坐下和云菲寒暄了一陣,便提出到后花園取景的要求。
他破天荒朗聲笑道:“為什么余小姐總惦記著后花園呢?要是寒舍沒有,那不是要令你失望了?”
這不可能。
那些前輩都說這一區(qū)最大的洋房里有一個很洋氣的后花園。
云菲笑容依舊,對我狡黠地眨眨眼道:“我的洋房結(jié)構(gòu)簡單,更何況我平時很忙,哪有心思賞花望月?不過,我的鄰居倒是有一個全市最氣派的花園,曾經(jīng)有不少人想偷偷爬進去……游玩呢,為此我的鄰居不止一次跑來向我抱怨,這就是名人效應的反作用?!?/p>
“……”
經(jīng)驗之談有時候很坑爹!
前輩們都主觀地以為這一區(qū)最大的洋房必定是云菲所有,怎料……天公作惡,不過沒關系,人多好辦事,我還有秋褲!
我有意做出抱歉的樣子,羞澀地道:“云先生,我想……先失陪一下,可否借衛(wèi)生間一用?”
云菲喚來仆人:“給余小姐帶路?!?/p>
我忙不迭點頭致歉,然后對秋褲吩咐道:“你先陪云先生聊聊?!?/p>
為了增強說服力,我象征性地摸了摸肚皮,五官配合地流露出上吐下瀉的痛楚,秋褲從我浮夸的演技中領略到作戰(zhàn)啟示,任重而道遠地留在廳堂與云菲周旋起來。
我要爭分奪秒。
我以肚子痛為由打發(fā)掉候在門外的仆人,然后走出衛(wèi)生間,一溜煙爬上洋房三樓,進洋房前我留意到三樓有一個別致的露臺,我判斷,那應該是云菲的臥室所在。
從二樓到三樓這段短暫距離我回頭好幾十次,做虧心事的人都擔心夜半敲門背后有人。
唉,加入狗仔隊要有賊膽。
我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我見到了什么?
臥室外,是我在走近洋房時曾見過的露臺!
我竊喜,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很快便找到夢寐以求的——明星的衣櫥。
《小道消息》有救了!
今天我特意在旗袍外披上羊絨披肩,大當家從國外花高價捎來的一臺小型攝像機正埋在披肩底下,我的胸前。
在打開衣櫥門之前,我做過一番心理建設,最壞的結(jié)果是里頭只有云菲的日常衣衫,我扛得住。
千鈞一發(fā)間,門外有了聲響,我閃身藏進衣櫥。
云菲的聲音適時地響起:“看來余小姐一定是迷路了。”
衣櫥的門倏地被拉開,一束光刺進來,照得人心慌,懸掛著的衣衫被一雙雪白的手朝兩端唰地一下分開,云菲一步踏進來,我的大腦瞬間短路了。
他的吻好霸道。
彼時,衣櫥外的秋褲職業(yè)病發(fā)作,正瘋狂按著快門……
我原是制造頭條之人,沒想到這回自己挖坑自己跳,真是醉了。
良久,云菲松開了我,然后走出衣櫥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問秋褲:“這就是《小道消息》想要的吧?大字標題我都替你們想好了,《歌神怪癖之密室禁愛游戲》怎么樣?這個口味夠不夠重?”
我:“……”
秋褲:“云先生果然有創(chuàng)意!我馬上回去稟報大當家?!?/p>
我馬上沖出衣櫥想要搶過攝像機銷毀那些該死的照片,手腕卻莫名一緊,隨后我被抵在墻上動彈不得。
是云菲。
此刻他與我只隔毫厘,他的氣息呼在我臉上,又再喚醒我剛才被吻的一幕。
“云先生,吻我吃虧的是你,你要不要這么拼,要不要這么有奉獻精神?”我只是想讓你上頭條,我沒說過要與你一同上頭條……
云菲儼然一副高品質(zhì)陰謀家的模樣,道:“你不是要幫我擺脫困境嗎?作為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我居然被當成女人,甚至是……閹人,這都算了,近來還有人想要玩壞我的性取向,這個世界越來越邪惡了,說,你跑來我的臥室干什么?”
“我、我好奇,我有探索精神……這是……狗仔隊的……職業(yè)病?!?/p>
“哦?那你應該知道這樣的新聞價值?!?/p>
“哪樣?”
“剛剛那樣。”云菲慢慢貼下來,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唇再一次落下。
這一次的吻沒有上一回那么霸道,卻比上一回纏綿,我頭腦一片空白,連自衛(wèi)都忘了。
過了許久,他離開我,壞笑道:“余小魚,我有反應了,你要不要低頭觀摩一下?”
我哪敢真的低頭看?
我面紅耳赤,迅速別轉(zhuǎn)臉,強自鎮(zhèn)定道:“我都快三十了,什么樣的男人沒見過,你放開我?!?/p>
云菲目不斜視,手緩緩落到我的頸脖上。
我不淡定了:“你……你要干什么!”
他斂眸一笑:“余小魚,你連脖子都在發(fā)燒?!?/p>
“你讓開!”
兔子急了會咬人,我抬腳,膝蓋瞄準某人的某部位頂了一下。
云菲猝不及防,立馬向后退了一步。
我如勝利者般揚眉一笑:“喲,云先生果然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這一下,讓謠言不攻自破了?!?/p>
【五、要頭條還是要我】
深夜,我叩響了宅邸的銅門,在仆人的帶領下穿過光禿禿的庭院。
大當家要我還是要頭條,很快見分曉。
他哈欠連連,在前廳接見了我:“小魚,我妻室滿座,你怎么這么不識趣,大晚上來打擾我?”
“大當家!”我干哭,做痛心疾首狀,“秋褲拍的照片你看過了嗎?”
大當家兩眼發(fā)光:“小魚,每一張我都看過了!我最喜歡那張有你們舌戰(zhàn)的大特寫?!?/p>
我什么時候情不自禁和云菲那樣了!
思緒一觸及那張微涼的唇,我便不禁臉紅心跳。
大當家渾身散發(fā)出銅臭味,我得抓緊時間以死相逼才行:“大當家!我跟了你五年,從未求過你,這是第一次!”
“什么事?”
“我和云菲的照片,你能不能當從未看過?”
“怎么可能!照片這么霸道、這么深情、這么有競爭力,過目難忘,我已經(jīng)以死相逼過出版社的人,明日一早,云菲是禁室狂魔的消息就會曝光?!?/p>
“……”
現(xiàn)在……就是我想實行刺殺計劃估計都來不及了。
大當家從太師椅上起身,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小魚,以后關于云菲的所有報導由你全權(quán)負責,你有過用戶體驗,在這方面特有權(quán)威,我加你薪水!”
我氣結(jié)。
“對了,小魚,你不如將錯就錯,對外界聲稱你就是云菲一直藏著掖著的女眷怎么樣?我再加你薪水!”
“大當家,陷害自己我做不到啊!”
那些照片一出,我便會成為千千萬萬云菲迷的公敵,她們一定會絞盡腦汁對我進行人身攻擊。
大當家語重心長道:“眼下你跳入黃河也洗不清,還不如大大方方承認了,從頭條上撈點好處,云菲素來清高,不屑于向公眾解釋,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就這么定了?!?/p>
我的心拔涼拔涼。
在《小道消息》低迷的這段時期,有不少報社趁火打劫挖墻腳,可我就是不愿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離開大當家,因為五年前他對我有過知遇之恩。
我吐了口氣,這不能怪大當家,換誰都會如此抉擇。
【六、素顏娘炮不可方物】
黎明靜悄悄,報童把那份有爆炸性新聞的報紙送了進來,那張大當家最喜歡的黑白照映入眼簾,我感到整個世界都蘇醒了。
我拿起頭巾,蒙著面走出家門,天蒙蒙亮,街道跑過來幾人,把我圍得插翅難飛。
豈有此理,當年我也是這么盯梢的,今天算是遭報應了!
狗仔隊!
我機智地低下頭,還好我出門前蒙了臉,到時候我可以一口咬死這個躲躲閃閃的人并非我本人。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嘹亮尖叫:“云菲接走了余小魚!”
我打了個機靈,抬頭,前方云菲的轎車果真緩緩駛過。
“嘁,原來你不是余小魚?那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狗仔隊奮起直追,棄我而去。
我留在原地松了一大口氣,喃喃自語道:“云菲這個妖孽……”
“罵得好?!?/p>
他竟然鼓著掌現(xiàn)身了!
他素顏時……仍然娘炮風騷,不可方物。
帥哥來得太突然,我一個把持不住,險些跌倒,云菲及時扶住我:“不必行如此大禮,我只是富甲一方,不是皇親國戚?!?/p>
“你怎么會在這里?”這是我家門口,你應該在你的轎車上才對!
云菲長臂一把把我納入懷:“我特前來觀戰(zhàn),想看看狗仔隊是怎樣躲過狗仔隊,沒想到你御敵技術這么渣,還要我親自出馬?!?/p>
“你出手相救!?”
他邀功般點頭:“除了我的司機,誰有如此嘹亮的嗓門,動輒劃破蒼穹?”
“……”
“如果不是我的車駛過,那些狗仔隊會放過你?”
我覺得云菲比那些狗仔隊危險多了:“敢問云先生大清早跑來英雄救美,啊不對不對!這叫無事獻殷勤,我一窮二白給不了你什么好處,你的幫忙我無以為報,再見?!?/p>
我拔腿就跑,好怕自己再被利用。
云菲一手扣住我:“你想走就走?那我不是很沒面子?”
他緊緊盯著我的唇,不懷好意道:“而且,昨天我不是已經(jīng)拿過好處了嗎?雖然后來被你懲罰了一下,不過值得?!?/p>
“……”
瞧他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直叫人瞎眼!
云菲是明星,逢場作戲慣了,我沒必要為他的話而心跳加速。
但我就是這么不爭氣。
云菲不容分說拉著我鉆進一條窄巷,我跟著他小跑了一路,最后氣喘吁吁地停在一家叫粥家莊的粥鋪前。
“尹大哥!”
云魔頭居然喊別人大哥?我聽覺是不是出錯了?
一個憨厚的漢子揮手對我們招呼:“快進來,粥都要涼了?!?/p>
云菲回頭沖我齜牙一笑:“這是我的鄰居,你不是很喜歡他的后花園嗎?他的粥也是一級棒,這間粥鋪位置隱蔽,是我和尹大哥忙里偷閑的秘密基地。”
“……”
世界好亂,云菲隔壁的富豪先生居然是粥鋪店老板?!
我在云菲對面坐下,他頸脖上那條招牌黑色圍巾自始至終都不曾摘下,熱粥飄著白氣,光是看著就覺得暖和。
尹大哥在我和云菲之間坐下,熱情地與我暢談起來:“你就是余小魚?我叫尹植樹,我特別喜歡看你的報道!我不止一次與云菲說過,要是能認識你就好了!今天心事了了,哈哈哈哈!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一定要宣揚出去,省得外頭的人一直拿云菲的性別開玩笑,他有支氣管炎,喉嚨經(jīng)不得風吹,又是歌唱家,難免更謹慎些,所以上哪兒都裹著圍巾,僅此而已!”
這下我熱粥也喝不下去了。
云菲挑了挑眉,陰陽怪氣道:“怎么樣?我居然有喉結(jié),你是不是很失望?”
說著他扯了扯圍巾,炫富似的秀了秀他那男性特有的喉結(jié)。
我放下勺子,沒好氣道:“云先生,你是男人的事實我昨天不是親自驗證過了嗎?你今天請我喝粥,就是為了秀喉結(jié)?”
“當然不是?!彼麤]好氣道,“我就是想讓你和尹大哥認識認識?!?/p>
我撇了撇嘴,我為什么要認識他的尹大哥?
對了,剛才尹植樹說過一直想認識我,難不成……云菲自知毀我清白罪孽深重,打算做媒撮合我和……
我禁不住重新端詳尹植樹,趁著他起身去盛粥,我壓著嗓音對云菲道:“你有???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不瞞你說,我喜歡娘炮。”
云菲笑而不語。
【七、為他人作嫁衣裳】
今天是大好日子,我被大當家賣了個好價錢,《小道消息》卷土重來,必定震驚報業(yè)。
可當我吃完粥回到報社時,卻沒有意料中的喜慶氣氛,相反,報社死氣沉沉,同僚一個個哭喪模樣,有的甚至準備收拾包袱走人。
“什么情況?”我問。
同僚小娟湊過來:“大當家要裁員?!?/p>
神馬!
這真不是好兆頭!
“好端端的怎么要裁員了?大當家不是鴻運當頭嗎?我和云菲的頭條……”
小娟立即噓了一聲:“秋褲昨天高價跳槽到競爭對手那里了,最慘烈的是,向來和我們合作的那家出版社竟不知不覺被一個叫尹植樹的富商收購了,由于出版社只換了老板沒有換員工,大當家便沒有察覺,所以……昨天來之不易的照片,大當家親手送了出去,到頭來卻撲了空為他人作嫁衣裳,大當家認為這是一場陰謀,你……”
我暗叫一聲不好,大當家不會連我也懷疑吧?
小娟一副“小魚你此刻自身難?!钡陌z模樣,順手遞給了我一份早報,這是我在黎明時讀過的那一份。
當時我全副心思都被頭條吸引了,全然沒有注意到這不是《小道消息》發(fā)出的報道,這是……競爭對手《走漏風聲》!
豈有此理!
光看名堂就知道他們一個個比我賤,萬萬沒想到看起來老實憨厚的尹植樹居然背后捅了我一把殺豬刀!
早知道就不和他喝粥了!
我還沒回味過來,大當家便把我喊進辦公室進行審訊了。
不行,我必須要先表明決心:“大當家,噩耗我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和我無關,真的,我發(fā)誓!”
我豎起三根手指。
“嗬?!贝螽敿覍⒁豁澈诎渍杖拥轿颐媲?,冷聲道,“與你無關?余小魚,這些你怎么解釋!”
我探身拿起照片,那是我離開粥家莊時被人偷拍的。
大當家惡狠狠地瞪著我:“嗬,我原本只是派人去偷拍那個賣粥的,沒想到居然有意外收獲,好你個余小魚!”
“大當家我只是進去喝了半碗粥!”我字字屬實。
怎奈大當家愈發(fā)兇殘了:“滾出去,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幸好我還欠了你三個月薪水!”
“……”
“余小魚,現(xiàn)在我正式通知你,你不但一個銅板都要不到,還失業(yè)了,從我這里滾出去,從此我與你不共戴天!”
“大當家,我真的沒有……”
他從抽屜里拿出洋槍,瞄準我,冷聲道:“余小魚,別逼我一槍崩了你!來人!把她拖出去!”
我像條咸魚一樣被扔出了報社大門。
【八、喜歡我怎么不早說】
不曾料想過,我不過是在人群中多喝了半碗粥,就失業(yè)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瘋了一樣趕到粥家莊“大鬧天宮”。他好好地賣粥為生不行嗎!
我憤怒,非常憤怒!
“尹植樹!”
我沖進去,一眼撞見的卻是云菲,他坐在那里優(yōu)哉游哉地喝茶,見著是我,從容地拋了一個媚眼。
我氣結(jié):“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會濫殺無辜,你家尹大哥呢?”
“回去淋花了?!痹品拼鸬馈?/p>
我欲轉(zhuǎn)身追殺出去,云菲及時喊住我:“《走漏風聲》的事與我尹大哥無關,是我以他的名義買下了那家出版社?!?/p>
神馬?。?!
我好擔心會氣出內(nèi)傷。
我回頭瞪云菲一眼:“你不能專注音樂事業(yè)嗎?因為你這個娘炮,我失業(yè)了!”
云菲眸光怨懟:“你不是說喜歡娘炮?為什么不能對我溫柔些?過來坐下,有話慢慢說,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p>
好,我姑且信這賤人一回。
我氣勢洶洶地在云菲對面坐下,強壓住滿腔怒意,道:“云先生,照片本是屬于《小道消息》所有……”
“照片是屬于我和你所有?!痹品萍m正道。
我怔了怔,一時語塞。
云菲挑挑眉,嘚瑟道:“那天親了你兩下,我覺得……味道還不錯。”
這人真是有毛??!
我咬咬牙,扭頭躲開他熾熱的視線,主要是不想讓他發(fā)現(xiàn)我臉紅:“云菲,你不要岔開話題!”更不要擾亂芳心!
云菲斟了一杯茶,推到我面前,不急不躁道:“我是大丈夫,親吻了你自然是要負責的。我打算收購《小道消息》送給你,這份嫁妝你滿意嗎?”
嫁妝????????
他自顧自道:“余小魚,你這么忠心,到頭來那人怎樣待你?我知道他對你算是有恩,我會給他一個好價錢,讓他全身而退。只要你不為難我,我決不為難他。”
我難以置信:“云菲,你……”
“余小魚,我有點喜歡你?!?/p>
我默然。他說,他喜歡我?
我頭腦發(fā)漲,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放輕了。
云菲悄悄伸過手來扣住我:“余小魚,你在狗仔隊里闖蕩了這些年,該歇一歇了,你都快三十了,家里人不著急給你說媒嗎?”
我吞了吞口水:“是有一點捉急?!?/p>
云菲緊盯著我,嚴肅道:“嗯,我明天便上門提親?!?/p>
提親???
我猝手不及:“其實……也沒有這么急……”
云菲沉下臉,眸光由堅定變得陰森:“你不急,我急?!?/p>
“……”
云菲捏了捏我的手,道:“余小魚,既然你已經(jīng)奪走了我的初吻,現(xiàn)在想反悔是來不及了?!?/p>
我經(jīng)不住撲哧一笑:“云菲,你連求愛都這么霸道,好吧……念在你腰纏萬貫的分上,我勉強答應嫁給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