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我家的裁縫院子川流不息,儼然眷村的多功能交流中心。
湖南來的陳媽媽,臺灣客家的張媽媽,嫁給一位來自青島的年輕人的千金小姐徐媽媽,四川來的文工團蘇媽媽,江西來的廖軍需媳婦兒,她們都是我家院子里的常客。有的人是來看衣服,有的人是來說話,有的人是來借針線,還有的人是帶著自家的針線來作伴。大家一起縫縫補補,嘻嘻哈哈,往往賴到淘米做飯的時候才各自散去。
我媽那時愛上了各式旗袍,每天穿著旗袍做裁縫,有時是藏青色滾白邊的,有時是暗綠色滾黃邊的。她是個能干的媽媽,耳朵聽著,嘴里說著,腳下踩縫紉機的事兒一點沒耽擱,踩得嗒嗒響。她一會兒提醒廖軍需媳婦兒該買菜燒飯了,一會兒又要這家人去給那家人幫幫忙,輕易就把眷村里各戶人家的家務事調(diào)解妥當。
時間久了,我媽竟然有些居委會委員的架勢。
(摘自《一點一橫長》上海書店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