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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四苦,許子高占了兩個,愛別離,求不得。明明相愛卻要分開,明明想要,卻不能要。而原皮皮這個傻子,到最后也沒能嫁給那個她喜歡了一輩子的人。\
原皮皮第一次見許子高的時候,她正被她的太史爺爺逼著默寫李白的詩。
許子高過來的時候,她正在撐著腦袋想“疑是地上霜”的“霜”怎么寫。想著想著,就看見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少年。
那個人一身素衣,腰間掛了一枚青綠色的圓形玉佩。頭發(fā)用玉冠高高束起,唇紅齒白,算是世間頂好看的了。
原皮皮看的愣了神,直到他過來給爺爺行了禮,她才反應(yīng)過來。
爺爺看見少年來了,將木棍往他手上一放,徑自走了。少年拿著木棍斜眼看她,她想了很久,隨后歡喜的問:“你是爺爺請來的夫子嗎?”
少年搖頭,原皮皮很納悶地問:“那你來這里做什么?”
他看了看她說:“來看看你到底傻到什么程度了?!?/p>
即便原皮皮是個傻子,也能聽懂話里的意思,氣的憋紅了臉。
那少年看了她一眼,彎唇笑了笑。隨后提筆沾墨,一個好看的霜就出來了,他看著放下筆,捏了捏她嫣紅的臉。
原皮皮是在三日之后才知道少年的名字。
那個時候,丞相帶她家的千金前來看望爺爺。她看見那個少年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道:“學(xué)生許子高,見過大人?!?/p>
許子高說他自己名字的時候,聲音格外好聽,聽得原皮皮心里癢癢的。因此她格外的喜歡許子高的名字,只是少年卻似乎不喜歡她的名字,總是叫她包子。
原皮皮不喜歡這個名字,思前想后終于給自己取了個小名叫芍藥,然而并沒有什么用,許子高一如既往的叫她包子。
許子高因為要幫原太史編書,就在原府住了下來。
原皮皮每次看著許子高安靜寫字的樣子,就覺得這個人真是舉世無雙的好看,于是她便花了大把的時間坐在桌前看他。
許子高大多時候不理她,有一次煩的受不了了,就順手用毛筆在她鼻子下面畫一道子。隨后義正言辭的跟她說,最好不要讓嘴唇碰到,否則吃到肚子里是要死人的。
原皮皮被嚇到了,她想哭,又怕一張嘴會死掉,于是眼睛憋的通紅,卻不敢掉眼淚,只呆呆的看著許子高。
許子高一邊寫字一邊笑,偶爾抬手捏捏她的臉。
時間一晃而過,轉(zhuǎn)眼,原皮皮就十六歲了。原皮皮過十六歲生辰的時候,原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許子高穿了一身天青色的長衫,一改往日的冷冽,眉眼間都帶了笑意。
然而,晚間全府上下準(zhǔn)備吃慶生宴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家的小姐不見了。下人們找了府中各處,后來在原皮皮的房間里尋到了一個紙條。
紙條上的大概意思就是:傻子被綁,若想救人,許子高于子夜城南破廟處見。
許子高趕到城南時,剛剛子時。原皮皮穿著一身大紅的錦繡齊胸儒裙,被綁著窩在廟宇的角落,臉上蹭著一坨一坨的灰。
她看見許子高的時候,滿眼的清明讓許子高微微一驚。許子高走到她跟前,幫她解了繩子,原皮皮雙手一靈活就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問他:“子高,剛剛有人同我玩捉迷藏,都沒人找到我,我是不是變聰明了?”
許子高拍了拍她的背,無聲的嘆了口氣說:“是,你是天底下最聰明的。”
原皮皮把頭埋在他的頸窩里亂蹭:“我都變聰明了,那你娶我好不好?”
許子高將原皮皮的頭抬起來,看了她半晌說:“你若將李白的詩都默寫出來,我便娶你?!?/p>
原皮皮嘟著嘴,皺了一張包子臉。那天,許子高背著原皮皮回去的時候走的格外的慢,以至于原皮皮沒能撐住,在他背上睡了過去。
至于許子高怎么救出來的原皮皮,許子高一字不提,只讓眾人以后多注意些。然而,在原皮皮十六歲生辰過了的第三日,許子高便就離開了原府,從此下落不明。
原皮皮那幾日吵著原太史非要找到許子高。然而眾人翻遍了都城,都沒能找到他。
最開始,原皮皮總是哭,哭的眼睛紅腫、肝腸寸斷。后來發(fā)現(xiàn),這樣許子高并沒有回來,于是便放棄了。
只是她會盯著那一個好看的“霜”字發(fā)呆,眼淚還是會掉,卻不會哭出聲。
她知道,身邊不會再有那么一個人,為了防止她哭,在她鼻子底下畫上一道子了。
她知道,因為她是一個傻子,所以許子高不要她了。
原皮皮十七歲那年的正月十五,皇上宴請眾大臣,并特許每人攜帶親屬一個。
原皮皮便隨著爺爺進(jìn)了宮,在觥籌交錯的大宴上,她再次遇到了許子高。
那天晚上,昏黃的燈籠散發(fā)出格外溫暖的光亮,映在許子高以及他旁邊坐著的好看的姑娘臉上。原皮皮看向那處愣了半晌,隨后嚎啕大哭。
宴上眾人起先被嚇了一跳,轉(zhuǎn)眼看見發(fā)出聲音的是原皮皮,便就都搖了搖頭。心地好的嘆上一句:“可憐了,長得這樣好,卻是個傻子?!?/p>
原太史嘆一口氣,對著皇上跪拜請罪,皇上揚手表示不追究。原太史謝過恩之后,便打算帶著原皮皮離開。
原皮皮卻一路小跑,跑到了許子高跟前。她將許子高身邊的女孩子看了半晌,才偏過頭對許子高說:“是不是因為我傻,所以你不要我了?”
原太史聞言心中一驚喊道:“皮皮,不得無禮!”
原皮皮盯著許子高的眼睛,良久,許子高沖著她點了點頭。
原皮皮將許子高面前的酒杯端了起來,隨后猝不及防的潑了他一臉,很認(rèn)真的說:“書上說,你這樣的人都是狼心狗肺?!?/p>
旁側(cè)的人,都嘻嘻地輕笑。許子高皺了皺眉頭,似是很不高興。良久才說:“太史家的孫女既然有異于常人,便不要常帶她出來了。”
原太史頓了頓說:“三皇子說的是,老臣下次注意?!?/p>
原皮皮沒有聽懂許子高話的意思,只是看著許子高身旁的姑娘,一臉的不開心。
原太史回府之后教訓(xùn)原皮皮:“他已經(jīng)不是那個將軍府的孩子了,他現(xiàn)在是皇子,跟以前不一樣了。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對他了,知道嗎?”
原皮皮看著她爺爺,撅著嘴說:“沒有變,鼻子眼睛嘴巴都還是原來的位置?!?/p>
原太史嘆了一口氣說:“以后不許出門了?!?/p>
原皮皮問:“為什么?”
原太史氣頭一上來就說:“因為你傻,你是個傻子,你出去會讓人笑話?!?/p>
原皮皮看著爺爺?shù)哪?,眼淚吧嗒掉了下來,很久才說:“所以,許子高不要我了,爺爺你也不想要我了,是嗎?”
原太史聞言頓了一頓,隨后將原皮皮拉到懷里說:“皮皮要乖,知道嗎?”
原皮皮將自己關(guān)到屋子里,好幾日都沒有出門,直到許子高再次上門。
許子高和原太史寒暄了幾句之后,便尋去了原皮皮的院子。進(jìn)屋的時候,原皮皮正在桌前發(fā)呆,轉(zhuǎn)過頭看見他“呀”的叫了一聲。許子高頓了頓走上前將她從桌子上拉了起來,走出了屋。
許子高拉著她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徑自倒了杯茶。原皮皮看著許子高扭捏了半天,哼唧道:“都不要我了,還來看我作甚?”
許子高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隨后掐了掐她的臉說:“包子,我要成親了?!?/p>
原皮皮愣了一愣問:“哎?成親嗎?”
許子高點頭,原皮皮猛的站起來撲到他跟前抱住他哈哈笑:“子高,你這么久不見我,就是為了準(zhǔn)備和我成親嗎?”
許子高看著她清澈的透著傻氣的眼神有些發(fā)愣,很久才說:“不是,是丞相家的千金,就是那天坐在我跟前的姑娘?!?/p>
原皮皮思索了半晌,慢慢的松開了抱住許子高的手,仿佛有些難以置信。她頓了頓才說:“可是我也喜歡子高啊,子高你,不喜歡我嗎?”
許子高看著她,很久之后,搖了搖頭。
那天原皮皮怎么都睡不著,她坐在床角想:到底為什么呢?
她記得,有一年寒冬,大雪飛揚。她和許子高在院子里玩,不小心摔倒了,手蹭破了一層皮,許子高找來藥箱細(xì)心地為她包扎。
包扎的時候爺爺剛好路過,就跟她說:“這些你都要學(xué)會,以后子高走了你怎么辦?”
原皮皮一聽許子高要走,張嘴就哭,許子高那次難得的沒有冷臉,只是淡淡說:“我不會走的,我會陪著你。以后我會娶你,和你成親,或許還會有小孩子……”
說到最后完全是許子高的自言自語,只是原皮皮聽見了開頭的話。所以她一直記得,那個叫做許子高的人,是說過要娶她的。
她想,不過就分開了一陣子怎么就變了呢?怎么就要娶別人了呢?
許子高成親那日,原太史差人送了禮去,他在家陪著自己的孫女,唯恐出什么事。
只是,他不過打了個盹的時間,原皮皮就不見了蹤影。
原太史趕到三皇子的府邸的時候,府上已經(jīng)鬧開了。
原皮皮站在兩個新人的中間,靜靜地看著許子高。很久才說:“子高,一個人可以娶很多個娘子的,我不和她搶,但是我也想嫁給你?!?/p>
原皮皮說完這句話就自顧自地模仿者許子高之前的動作,拜了天地又拜了高堂。
原皮皮是太史家的孫女,又是個傻子,一時之間,眾人倒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許子高慢慢地走到她身前,扶起她說:“皮皮,你要想清楚了。你若是真的和紫玉一起嫁給我,你就要當(dāng)側(cè)室。一年中你有可能只能見到我四五次,我會把你關(guān)在一個院子里,不讓你出去。如果你受了委屈,我可能幫紫玉而不幫你,你可能被打被罵被罰,因為我愛的是紫玉不是你?!?/p>
原皮皮怔怔的聽完這些話,她突然想起了一些話本子里頭姑娘的結(jié)局,猛的身體一哆嗦。
許子高頓了頓又道:“皮皮,你能受得了嗎?你若是能受得了,我便娶你。”
原皮皮愣愣地看著她面前的許子高,她想伸手摸摸他,卻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人好陌生,她似乎不認(rèn)識。
原皮皮的眼淚吧嗒吧嗒落下,然而她并沒有哭出聲。她想,太史爺爺說得對,他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許子高了。
承德三十年春,三皇子誕下一子,取名蘇煜。同年冬,嘉鈺帝駕崩,三皇子繼承王位,立太子妃張紫玉為后。
原皮皮二十一歲的秋天,新帝給原府遞了一道圣旨。上面的意思是,感謝太史師恩,賜婚原皮皮和將軍府二子許子淵。
原太史跪地謝恩,原皮皮仍在和詩詞較勁。原太史嘆了口氣說:“皮皮,你要嫁人了?!?/p>
原皮皮愣了愣才問:“那個人是有病嗎?娶一個傻子作甚!”
她學(xué)著話本子中人說話的語氣,一臉正經(jīng)。原太史頓了一下,看著原皮皮單純的臉,眼眶有些泛紅,怕她瞧見,于是便轉(zhuǎn)過身走了。
原皮皮成親那日,圣上親自前來主持婚禮。將軍府紅綢掩門,鬧上加鬧。
原皮皮穿著嫁衣,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笑了笑對著旁邊的人說:“你看我這么好看,如果我不傻,子高他是不是就會娶我了?而不是把我嫁給別人?”
旁邊的侍女一陣沉默,許久才說:“小姐心善,是皇上……”頓了一下又說:“是許公子沒福氣?!?/p>
原皮皮笑了笑道:“對啊,大抵是他瞎了眼。”
圣上來觀的親禮,眾人多少都有些拘束。只是那個傻子新娘,剛剛拜完了堂,就扯下了自己的蓋頭。四處搜尋之后,最后將目光定格在了當(dāng)今圣上許子高身上,她正要走過去,卻被人拉住了手。
她的夫君拉著她走向當(dāng)今圣上,緩緩跪拜行禮道:“臣謝皇上賜婚。”
原皮皮一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頓了頓也跪下說:“原皮皮也謝皇上賜婚?!?/p>
圣上似是一時有些怔愣,良久,才讓二人起了身。
親禮舉辦的有驚無險,送原太史回去的時候,原皮皮還是狼嚎了一通,看的將軍府眾人一時都有些不忍心。
原皮皮到底在將軍府安頓了下來,許子淵對她很好,但是并沒有什么親密之舉。就是洞房花燭夜,也是她一個人在屋里坐到深夜,直到最后困的睡著了。
原皮皮自然是不懂什么夫婦間的禮節(jié)的,在將軍府也是胡來。將軍府上下都睜只眼閉只眼,心底暗道一句傻子。
原皮皮在將軍府的第一個春節(jié),許子高前來拜年。雖然他如今是九五至尊,到底將軍府養(yǎng)育過他,他每年新年都會回來。
大雪泱泱,原皮皮跟著許子淵在院子里堆雪人。披著繡著紅梅的大紅斗篷,臉被凍得紅紅的,一雙眼睛分外明亮。
許子高站在遠(yuǎn)處看著,許子淵抬頭看見他,趕忙拉著原皮皮上前行禮,原皮皮似乎很不開心,她看著許子高撅了撅嘴,勉勉強強的行了個禮。
許子高看著兩人拉著的手頓了許久,隨后轉(zhuǎn)身回了屋。
吃午飯的時候,原皮皮總是看不慣許子高,在飯桌上處處和他作對。原太史因著新年團(tuán)聚也被請到了將軍府,看見原皮皮這樣,就說了句:“皮皮,這是將軍府,不是太史府,你懂點事?!?/p>
原皮皮被訓(xùn)了,眼眶慢慢紅了,頓了頓說了句:“他把我嫁給別人,我討厭他。”
看著跑出去的原皮皮,許子高嘆了口氣。
原太史此時也忘記了君臣之禮,他拍了拍許子高的手,搖了搖頭。
原太史從始至終都知道,許子高之所以走到如今這一步,全都是因為原皮皮,全都是因為原府,而原皮皮這個傻子卻什么都不知道。
原太史是在許子高救回原皮皮的第二日知道的。那日他有事去問許子高,恰巧遇見他在收拾細(xì)軟,許子高有些發(fā)愣。最后,在他的逼問下,說出了實情。
許子高是真正的皇室血脈,只不過散落民間多年,后來認(rèn)祖歸宗。
許子高的父皇嘉鈺帝為太子時曾微服私訪,期間與一青樓名妓相識相知,最后相愛相許。
后來太子母后知道了這事,覺得有辱太子名聲,便下令殺了那個名妓,只是殺她之前,意外的發(fā)現(xiàn)她有了身孕。
為了孫子,皇后留了她的命,并以嘉鈺帝的名義將她送到了將軍府。
嘉鈺帝年事漸高卻未立儲,皇子間斗爭不斷,便也接二連三的有人喪生。嘉鈺帝本就子嗣稀薄,如此一鬧,能治國的皇子,少之又少。
無奈之下,他只好去找了許子高。而許子高聽聞自己身世愣了半晌,看著老將軍一臉的不可置信。
最后即便他相信了,也拒絕了。
后來,原皮皮就被人綁架了。再后來為了救她,許子高就答應(yīng)了。
許子高打算等去宮里安定下來了好去接原皮皮,卻不想嘉鈺帝的一句話,打破了他的美夢。
嘉鈺帝坐在昏黃的燈火下,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卻讓人感覺無比的威嚴(yán)。他摩挲著手上的杯子道:“過幾日我會給你和紫玉賜婚,以后張家也就是你的靠山,自然還有許家?!?/p>
許子高想都不想便拒絕了,只說:“我心中已經(jīng)有人,不會去娶?!?/p>
嘉鈺帝似是嘆了一口氣,良久才說:“你將來是要做皇帝的,一國之后絕對不能是個傻子。”
許子高皺了皺眉說:“沒有什么能不能,我喜歡便好?!?/p>
嘉鈺帝拍了一下桌子,龍威盡顯:“你盡管可以試試,你若是不娶,朕就讓她消失?!?/p>
許子高呆愣了半天說:“你別逼我,我根本不想做什么皇帝?!?/p>
嘉鈺帝笑笑:“若想整個原府無礙,你不做也得做,不然你試試看能不能保的住她。”
許子高頓了良久,將桌上的茶一飲而盡:“我娶?!?/p>
他自然不能用整個原府的性命去賭,那個傻子,他必須要她萬無一失。
許子高總是忍不住的去看望原皮皮,每次對上她因為傻而明亮的眼睛,都會有些難受。
張紫玉大概是知道他和原皮皮的事,因此一直對原皮皮心存芥蒂。張家位高權(quán)重,張紫玉又是一國之后,若他把原皮皮接進(jìn)宮,只會害她。即便如此許子高還是怕有什么閃失,最終把她安置在了將軍府。
原太史看著許子高為原皮皮做的這許多,每次都會心里難受的發(fā)緊。
原太史后來想了一晚上,第二天的時候,他把原皮皮叫到了跟前。安安靜靜的說著許子高為她做的一切,原皮皮有些能聽懂有些聽不懂。
到了最后,她只問:“爺爺?shù)囊馑际钦f,他因為喜歡我,所以才不能娶我?”
原太史點了點頭,原皮皮搖了搖頭說:“可是我不懂?!?/p>
原太史嘆氣,摸了摸她的頭發(fā):“無論懂還是不懂,你都要知道,許子高他不欠你什么?!?/p>
原皮皮搖頭:“他是壞蛋,他不要我,他娶了別人?!?/p>
原太史搖搖頭回了太史府。
原皮皮仍然不懂許子高為她做了些什么,但是聽完太史爺爺?shù)脑?,她卻不似之前那樣討厭許子高了。
正月十五吃團(tuán)圓飯,將軍府老太太念著許子高,便也把他尋了過來。
因為原皮皮不再和許子高作對,飯桌上倒是溫馨了不少。老太太看著她的孫媳婦,雖然略微有些不滿,但更多的是心疼。于是便打著趣兒問:“皮皮打算啥時候給奶奶添個重孫???”
原皮皮愣了愣,隨后看著許子淵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懂。許子淵笑了笑說:“就是生個寶寶。”
當(dāng)天夜里,原皮皮抱著枕頭跑到了許子淵房里,竄上了許子淵的床。
她睜著明亮的眼看著許子淵說:“我剛才特地問過奶奶了,奶奶說和你睡一起就可以生寶寶?!?/p>
許子淵看著她,心緒一時有些復(fù)雜。他開始娶這個傻子是為了幫大哥照顧她,后來覺得,興許這樣過下去并不是什么壞事。
他摸了摸原皮皮的眼睛:“想好了嗎?要生寶寶了?”
原皮皮鄭重的點了點頭。
許子高本來是打算去看原皮皮一眼好回宮的,半道上看見她抱著枕頭去了許子淵的房里。
許子高有些無力的靠在院中的樹上,身邊的公公走上前去想扶他,他擺了擺手。頓了很久才說:“朕該高興的,對嗎?”
公公囁嚅著不知如何回答,許子高揉了揉眉頭,隨后笑了笑說:“回宮吧。”
只是回宮的這一路,他走的太過恍惚,有什么東西從臉上落下,吧嗒一聲跌落在袖間,暈濕一片。
原皮皮傳出有身孕是在三月,花草傳香,白云如玉。
而原皮皮自有了孩子之后便一直思索著,該給孩子取什么樣的名。夜深人靜時,原皮皮似是想起來了什么,于是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東西。
后來動靜太大,吵醒了許子淵。她告訴許子淵她要找一個寫著霜字的白紙,卻怎么也找不到。
后來她不找了,她問許子淵,能不能帶她去見一見許子高。
許子淵搖了搖頭:“沒得到命令,你是不能進(jìn)宮的?!?/p>
原皮皮有些著急,后來想了半晌才說:“你能不能讓許子高再幫我寫個“霜”字,就是“疑是地上霜”里頭的“霜”?!?/p>
許子淵想了想后,點了點頭。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許子淵許少將向圣上求一個字,一個“霜”字。
此舉令所有人都瞠目,圣上卻沒有推辭,白著一張臉,寫了一個好看的“霜”字。
退朝之后,皇上挑了個空去了將軍府。
院子里的古柳底下一身素衣的原皮皮正在仔細(xì)看那個字,慢慢的就有了笑容。
圣上站在滿院的芍藥后頭,恍然想起他第一次見原皮皮。
許子高第一次見原皮皮時他八歲,原皮皮六歲。那個時候的原皮皮并不傻,反而精明的讓人詫異。
那天是將軍府大喜,原皮皮跟著原太史來吃宴。穿著繡著牡丹的鵝黃衣衫,冷著張小臉一句話都不說。皇上也領(lǐng)著一個皇子前來。許子高不知道為什么就惹到了那個皇子,又不能和他硬碰,推搡躲讓間就被推到了湖里。
那時候剛剛初秋,湖水有些冷,但想著可以稍微躲避就沒急著出來。只是愣神的這一瞬間,就有人跟著他跳了下來,奮力的游到他跟前,聲音軟綿綿的問:“你沒事吧?”
許子高愣了愣,才說:“沒事沒事?!?/p>
兩人一同上了岸之后,許子高才發(fā)現(xiàn),那個小姑娘在發(fā)抖,他連忙找了大夫來看。
接下來的幾天,小姑娘一直在昏迷,并且高燒不退。
再過了幾日,姑娘醒了,卻被燒成了傻子。
許子高一開始去太史府,就是奔著照顧她一輩子去的。他說想娶她,也是真的,他從來沒有騙過她。
許子高靜靜的看著原皮皮,嘴里扯出一絲苦笑。人生四苦,他占了兩個,愛別離,求不得。明明相愛卻要分開,明明想要,卻不能要。
原皮皮的孩子生在來年春節(jié),正是熱熱鬧鬧,紅紅火火的日子。
許子高一如既往回來拜年,將軍府本想讓他取個名字,原皮皮卻不肯。只說自己早就取好了名字,叫做雨相。
許子高聽著有些恍惚,看著已為人母的原皮皮。想起她說:“你若是幫我寫出來霜字,我就不說你傻了?!?/p>
他看著眾人頓了頓說:“就叫雨相吧?!笨倸w,包子說好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