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中旬,一群重癥肌無力患者,將沿著古老的梅里雪山轉(zhuǎn)山路線完成為期5天、平均海拔3100米、累計上升4000米、總里程90公里的艱苦行走。梅里雪山是藥王山,2015也是這座雪山的本命年。轉(zhuǎn)山祈禱著健康與吉祥。這次命名為“微笑梅里——罕見的行走2015”的活動,是有重癥肌無力疾病史以來,第一次多名重癥肌無力患者同時進行的高海拔行走。
時間定格在2015年10月23日下午16點15分,“力勇士”浮云從最后一塊石頭上躍下,站到尼農(nóng)村平坦的地面。到此時,她,和所有“微笑梅里——罕見的行走2015”的愛力勇士們在過去的120個小時里經(jīng)受著平均海拔3100米,累計上升4000米的考驗,徒步完成了超過90000米的梅里轉(zhuǎn)山路。
這條路,他們?yōu)槭裁匆撸?/p>
梅里雪山的轉(zhuǎn)山給他們帶來了怎樣感受?
對于“重癥肌無力”這個罕見病,在我們的眼中,好像得了它就伴隨著無盡的疼痛與無力,可當(dāng)真正接觸到這個群體之后,才發(fā)現(xiàn)事實并非如此。如果它治療得當(dāng),再加上積極的態(tài)度和有效的鍛煉,很多人都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但是長久以來,因為對這個病的恐懼和畏懼,讓很多本來可以康復(fù)的患者放棄了治療,漫長的病程,磨礪著每一個患者和家人的意志,尤其是發(fā)病初期,好像穿行在黑暗的隧道中,看不見光明和希望。負面信息的壓力下,每年都有患者因悲觀而放棄治療,甚至自殺,也有許多可以正常生活的患者,卻因眼瞼下垂,構(gòu)音不清的癥狀受到各種歧視。
2013年,患病十幾年的張海連與病友清昭創(chuàng)辦了愛力重癥肌無力關(guān)愛中心,他說,愛是我們生命中最大的力量,通過組織一次次病友的行走,讓他們在與大自然的親密對話中找到生命中不一樣的風(fēng)景,感受不一樣的力量。
為夢啟程,因愛出發(fā)。
微笑,是這生命旅途上最好的裝備。
今年是梅里雪山的本命年,梅里雪山被稱為這個世界上最美的雪山之一,她的美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常年云霧繚繞,你難得見到她的真面目。平均海拔在6000米以上的雪山有10多座,主峰卡瓦格博峰海拔6740米。由于氣候原因,梅里雪山常年籠罩在雪幕和云層里。難得一見的“日照金山”景觀往往發(fā)生在晴日的凌晨,太陽光越過阻礙突然照射在雪山頂上,然后逐漸擴大,形成絕美的“日照金山”奇觀,持續(xù)20分鐘左右,最后雪山整體變白,失去金色印象。
從19日清晨7:23開始,第一束陽光把神奇的梅里點亮,神山微笑著露出圣容。“日照金山”,這是許多人等待了數(shù)周甚至數(shù)月都沒有等待到的一刻,肩負重任虔誠祈福的力勇士和愛勇士們接受了出發(fā)前最神圣的庇佑。
在梅里雪山轉(zhuǎn)山,一路上遇到許多友好的藏民,每每遇到,大家都相互鼓勵。今年是這座神山的本命年,在藏傳佛教里,它是藥王山。所以人們都想通過轉(zhuǎn)山為親人,為所愛的人祈求平安。敬畏自然,敬畏生命,這是不同民族的人的共同的信仰。
體驗過第一天爬升800米去親近明永冰川的隊員們,對第二天興奮異常,因為,這一天將翻越本次徒步的最高點——南宗埡口。
重癥肌無力患者“無尾熊”說:“哪怕前進100步,倒退50步,我也要完成。”從西當(dāng)剛一出發(fā),隊員們就發(fā)現(xiàn)今天的路程實在挑戰(zhàn)不小,砂石的斜坡至少有25度,真有可能要前進100步倒退50步。這一天,要接受海拔爬升1100米距離12公里的挑戰(zhàn)。身邊不斷有騾馬馱著行李和友人經(jīng)過,向我們身披“罕見的行走”旗幟的隊員投以敬佩的目光。甚至一位路遇的醫(yī)生聽說我們的隊伍中有四位MG病友,驚訝地瞪大了眼。他陪著我們爬了至少一公里,到最后坦承他辨認不出來哪位是MG病友。團隊路過經(jīng)幡踩過泥濘,在四個多小時后,終于到達本次行走的最高點——南宗埡口,而南宗埡口也獎賞了隊員們最美麗的景色:梅里雪山山峰里最秀麗的神女峰。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難”,事實果真如此。走在陡峭的砂石坡上容易打滑,隊員們一路小心翼翼完成了6公里的下坡,此時展示在大家面前的,不僅有莊嚴的雪山,更有坐落在山谷草原上小巧玲瓏的上雨崩村。隊員們發(fā)出驚嘆:“這簡直像指環(huán)王里霍比特人住的地方!”
長途跋涉了兩天之后,連續(xù)的體力消耗讓第三天的目標(biāo)幾乎高不可及。事實上,第三天的徒步也是時間最長的一次,隊員們上午9點整出發(fā),一直到18:40日落西山后才回到下榻處,行走時長接近10小時。這一天的徒步為22公里,從海拔3100米的上雨崩到達3800米的冰湖,更可怕的是長達3公里坡度達35度左右的陡坡,讓每一次抬腿都變得沉重?zé)o比。
30多度的陡坡不算,路簡直就是山澗溪水沖過巖石從林間開出,又硬又滑,登山杖都不怎么能找到安穩(wěn)的支撐。從笑農(nóng)大本營到冰湖的一段路持續(xù)爬坡,導(dǎo)游對于普通游客的估算建議為90分鐘左右,尤其是最后的路程讓隊員體會到了艱苦異常舉步維艱的感受。當(dāng)隊員“浮云”和其他三位病友不到80分鐘就出現(xiàn)在冰湖前時,大家都驚呆了,不僅隊員們發(fā)出歡呼,偶遇的轉(zhuǎn)山客鼓掌助威,本地生本地長的導(dǎo)游也豎起了大拇指,在梅里雪山下最清澈的冰川水形成的冰湖邊,隊員們堆起瑪尼堆,把冰湖最圣潔的福祉帶給所有病友。
冰湖碧綠得象翡翠,圣潔而寧靜,它是典型的冰漬湖,是由冰川運動侵蝕地表而形成的,冰湖的一面是我們所在的山梁,另一面則是垂直的巖壁和幾乎懸在空中的冰川,幽藍的冰川和翠綠的湖水交輝相應(yīng)。巨大的冰川和積雪會不斷從絕壁上跌落到冰湖中,從而不斷補充了湖水;另一些冰川則蔓延到湖邊,很是壯觀。我們靜靜坐在冰湖邊,仰望著藍天、雪山和冰川,渴時喝上一口純凈的湖水,一種要永遠留在這里的念頭從心底慢慢地長了出來。
轉(zhuǎn)山梅里,必去的另一個地方就是神瀑。神瀑位于梅里雪山神女峰和五方佛峰之間,從山頂?shù)谋h搖傾瀉,被所有虔誠的轉(zhuǎn)山客們奉為必拜之處,也是此次“微笑梅里——罕見的行走”最重要的祈福地點。據(jù)說雨崩神瀑是卡瓦格博尊神從上天取回的圣水,能占卜人的命運,還能消災(zāi)免難,賜恩眾生。藏傳佛教信徒朝拜梅里雪山,必定沐浴雨崩神瀑。
前往神瀑的路是幾條路里最好走的,沒有太多上坡,較為平緩。前半段順著雨崩河一直往前走,在河岸上能夠看到很多很多的瑪尼堆。沿路還有不少小景點,比如蓮花生大師當(dāng)年修行的山洞,流傳著很多傳說和故事。
隊員們一路沿著雨崩河溯流而上,這條河傳說由108條溪流圣水匯聚而成,河流日夜“念誦經(jīng)文”,為眾生祈福。
經(jīng)過三天的行走,沿途竟然重逢不少的在明永冰川、西當(dāng)冰湖擦肩而過的轉(zhuǎn)山客,大家紛紛停下腳步,向隊伍豎起大拇指?!凹佑?!”,“扎西得勒!”的鼓勵和祝福不絕于耳。
第四天的路程貌似比前幾天短一些,但是陡峭泥濘和連續(xù)的行走讓隊員們不敢有絲毫松懈。剛過11點就進入“乃農(nóng)”,也即“圣地以內(nèi)”。五彩的經(jīng)幡越來越稠密,碎石的山坡也越來越窄越來越陡,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最后一天,所有的隊員帶著從梅里雪山的卡瓦格博峰、明永冰川、冰湖、神女峰和五方佛峰神瀑等地點匯聚的祈福,從下雨崩村出發(fā),沿著雨崩河穿越尼農(nóng)峽谷,走完最后的16.83公里,逐漸走出梅里雪山,完成此次祈?;顒印j爢T們從上午9:00就出發(fā),跟隨雨崩河白浪激蕩的瀑布激流,沿著狹窄崎嶇滾滑的砂石路進入尼農(nóng)大峽谷。碧綠的雨崩河源自前一天祈福的神瀑和其他冰川溶水,在峽谷里轟鳴著奔騰而下。河谷偶爾開闊起來,陽光遍灑翻滾的水面和平坦的草甸。隊員們的心情也像頭頂?shù)乃{天一樣敞亮,放開喉嚨,與轉(zhuǎn)山客和藏胞對起歌來。歌聲悠長,在轟鳴的激流中滌蕩。
跨過雨崩河的小橋,隊伍行進到峽谷的另一側(cè),路途開始攀升而且也變得更加狹窄險峻。走在一側(cè)是低可撞頭的山巖一側(cè)是落差至少60米甚至100多米(相當(dāng)于30多層高樓)懸崖不足一米寬的山路上,每一步都心驚肉跳?!靶⌒穆涫焙汀白⒁怦R幫”的提醒用紅色的漆寫在巖壁上,不斷提醒隊員路況的險峻。每當(dāng)有馬幫經(jīng)過,遠遠的馬鈴總提醒隊員們自動緊貼巖壁站立,大氣不能多出,畢恭畢敬等騾馬隊伍通過,再繼續(xù)前行。山澗的水聲巨響,其震撼威懾不如猛然刮起的風(fēng),簡直要把身材小巧的隊員們掀下峭壁,大家必須躬身扶冠才能穩(wěn)穩(wěn)轉(zhuǎn)過山角。
這最后的5.6公里走得驚心動魄。前面的尼農(nóng)村已經(jīng)在望,突然,一顆巨大的石塊從山頂轟隆轟隆地滾下來,在距離隊首的隊員面前不到10米的地方穿過砂石路,轟然滾向山下。
那一刻,連正在路過的老鄉(xiāng)都受到驚嚇臉色變得煞白。大家心跳平穩(wěn)一點后,繼續(xù)深深呼吸一下,向前走,沒有回頭路。
10月23日下午16:15,當(dāng)隊員“浮云”從最后一塊石頭上躍下,站到尼農(nóng)村平坦的地面。到此時,她,和所有“微笑梅里——罕見的行走”的力勇士愛勇士們在過去的五天里,都已經(jīng)各自行走了110,000步。
每一步,都是希望。
每一步,都是信念。
每一步,都是相攜。
每一步,都是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