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大廠人,曾就讀于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培訓中心、中國書法院研究生課題班。自幼受鄉(xiāng)賢王景潤先生啟蒙,后游學京師,先后"/>
張光輝>>>
河北大廠人,曾就讀于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培訓中心、中國書法院研究生課題班。自幼受鄉(xiāng)賢王景潤先生啟蒙,后游學京師,先后從師張榮慶、張世剛、王友誼、吳悅石先生?,F(xiàn)為:河北美術學院教授、工作室導師,書藝公社、中國畫壇網(wǎng)、《涉事》新文化書畫雜志編委,山谷學館創(chuàng)始人。
(一)
從事藝術創(chuàng)作的藝術家應該具有的基本素質應該就是思想性。所謂的思想性無外乎對書法的深入自我觀念的認識,通俗地講就是要“有想法”。思想與藝術是緊密相關的,甚至是互通的。正如林語堂先生所言:“思想是一種藝術,而不是一種科學?!笨茖W與藝術也是相關的,但只從藝術的表現(xiàn)來說,藝術當以思想為先!
美國心理學家華萊士提出了創(chuàng)造性思維過程的四個階段—準備、醞釀、啟發(fā)和檢驗。思想性的產(chǎn)生與變化基于對藝術創(chuàng)作的靈感,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對于藝術個體來說產(chǎn)生創(chuàng)造性思維是有難度的,首先應該是對藝術的深入理解與研究,然后才能有自我意識的出現(xiàn),自我意識的本體還是基于藝術本身,創(chuàng)造性思維的表現(xiàn)則是主觀意識的表達,也就是自己的頭腦中“有想法”。因此對于藝術創(chuàng)作來說,創(chuàng)造性的思維對藝術本身來說是至關重要的。
書法藝術是獨立于西方藝術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她的魅力來源于古老的文字演繹、富有東方美學的文學創(chuàng)作和獨立表現(xiàn)的造型藝術。這種多元化的藝術表現(xiàn)形式本身就是有思想的。從上古時期,書法作為實用藝術所存在,她的主要功能在于記事,進入封建社會,實用功能逐步減弱,審美功能越來越凸顯,所以從魏晉南北朝、唐、宋以來,創(chuàng)造的書體逐步繁多,為書法所承載的文學藝術作品的繁榮讓書法本身產(chǎn)生了多元的組成體系,這時期的書法基于詩詞、歌賦等文學樣式,出現(xiàn)的書法藝術越來越具有觀賞性。書法人所推崇甚至膜拜的書法藝術當是這種表現(xiàn)形式。
對于書法藝術的創(chuàng)造性思維,我們可以用華萊士的理論來進行論證。書法的本體是文字,對于書法家來說,書法臨摹是基礎,任何多樣的書法表現(xiàn)與延伸都是基于對傳統(tǒng)作品的深入學習,這就是華萊士所講的第一階段“準備”;對經(jīng)典的臨摹過程之后就是對經(jīng)典進行多樣化的表現(xiàn),比如“創(chuàng)造性的臨摹”就是基于臨摹本身進行“有想法”的創(chuàng)新,這就是“醞釀”;書法創(chuàng)作需要靈感,也就是“頓悟”,也就是書法通過視覺上的幻想表達出來,進行自我意識的表現(xiàn),這是“啟發(fā)”;書法作品的完成歷經(jīng)多種要素的結合所表現(xiàn)出來的審美性、文學性、視覺性的完美融合,這時的書法藝術的多元化的,也必須是具有自我意識的創(chuàng)造性思維,也就是華萊士所說的“檢驗”。
通過我們對書法藝術所給予的創(chuàng)造性思維的表述,不難發(fā)現(xiàn)形成創(chuàng)造性思維的方式是多樣的,然而對于書法家來說,其實是一種“蛻變”的過程,這種過程需要思想性的不斷變化。我們從書法史來看,任何時期所出現(xiàn)的書法家其隨著年齡、閱歷的增長甚至境況的變化其出現(xiàn)的書法面目都是不同的。當今書法家都在不斷地蛻變,隨著學養(yǎng)及閱歷的增長不斷地進行“蛻變”。有時候某種“蛻變”是無意識的,也可能是錯誤性的,然而無論何種“蛻變”都至少說明這些書法家都是有思想的,他們不斷地思考、不斷地進行延伸,這種思想性的支撐會讓書法家有自己的面目出來。
我從二王入手學書,對二王手札、《蘭亭序》、《圣教序》、《大觀帖》等等經(jīng)典作品都進行了較為深入的研究,我覺得對于書法家來說是“正途”。我們當代書法家崇尚“二王”,因為“二王”不僅僅是開書法新面目之先河,更多的是他們帶給書法人的啟示,也就是“思想性”,我們今人學“二王”也非“照貓畫虎”,更多的是認識其中表達的思想性。“二王”是我的起點,這種起點讓我對傳統(tǒng)有了高度的審美?!岸酢钡母叨炔辉诒砻?,而是點畫、用筆、線質、結字等等細節(jié)。 “二王”行書以表達、暢意抒懷為上。我學“二王”,更多的是追求他的用筆表現(xiàn),點畫的精準。
對“二王”深研之后進行書法的“再學習”是較為輕松的。我竭力取“二王”最質樸的表達,追求用線和點畫完成行書的最佳表現(xiàn)方式。唐顏真卿的行書在延續(xù)“二王”書風更具有代表性,尤其是《祭侄文稿》,粗糙的用筆表現(xiàn)悲痛的哀怨、貌似無章的布局表現(xiàn)悲憤的情感,處處體現(xiàn)情感與藝術的高度統(tǒng)一性。我自“二王”之后學顏真卿,魯公書大氣磅礴,結體開張,筆沉墨實。我個人的看法,在學習楷書中,唐楷是首選,而唐楷中顏魯公又當?shù)谝?。而學魯公行書尤以“三稿”(祭侄文稿、爭座位文稿、祭伯父文稿)為重,從中體會“二王”書風遺味,對于顏真卿的行書作品做了一些調整,有了自己的想法,
我們看歷史上的書家,無論擅長幾種書體但留在書法史上的只有某一件作品或一種書風,這就是書法家的“代表性”,書法家具有的思想性就是要特立獨行,以自我的表現(xiàn)書法樣式區(qū)別于他人,以一種書風示人,具有自己的“符號”。藝術是無止境的,秉承一種書風進行延伸性學習是我的另一想法。近兩年我又攻宋、明行草,先以祝枝山為先,以點畫狼藉的“掃風”為對象,將“二王”的優(yōu)雅、顏真卿的圓融匯入到祝枝山的草書,試圖讓行草書煥發(fā)出一種別樣的“瘋狂”,表現(xiàn)用筆的精準、情緒表達的暢快。
祝枝山的草書具有明顯的明清味道,迅捷是典型特征。我從祝枝山轉入黃山谷,求其源、追其古,以橫向的草書表現(xiàn)變?yōu)榭v向的藝術形式,這種難度是有高度的,打破行與行的分割,字與字的橫向穿插,以縱向的行距穿插、字態(tài)變化、墨法表現(xiàn)為主,以黃山谷的大氣象。這樣,以黃山谷為基,融入其他書家韻味, 對于這一嘗試的結果,我是竊喜的。
每一次的“蛻變”都是艱難的,每一次“蛻變”都將自己的想法付諸實踐,以自己的觀念融入到書法創(chuàng)作中,正是藝術家的思想性讓他的“蛻變”有了一次又一次的高度。我還沒有完成“化蝶”的使命,我還將“蛻變”,幾年之后真的又會出現(xiàn)不一樣的自我,踐行著自己的思想,實現(xiàn)著自己的理想,一步一步地圓著自己的書法夢想。
(二)
我覺得取法黃山谷,要取法一種股剛毅勇猛之氣,直追人心魄。黃山谷的開張大氣,聚散有度,點畫狼藉,如風檣陣馬。給人一種特異的欣賞視覺上的享受,那是作品中呈現(xiàn)出的氣息韻味本身使然。
其實,我覺得對于書法的學習,有很多種方法,不管采用什么方法,首先臨出古人的意韻方是正道。臨出意韻是一方面,但在創(chuàng)作時能把其化入筆下,隨筆隨心隨所欲之注入紙面,為己所用,化為一種人生心靈的表白,則又是最終目的。有書家臨帖很像,創(chuàng)作起來捉襟見肘,氣息全然不對。這很可能就是沒有“思想”或“想法”的結果。
《書譜》云:“草不兼真,殆于專謹;真不通草,殊非翰札。真以點畫為形質,使轉為情性,草以點畫為情性,使轉為形質。草乖使轉,不能成字;真虧點畫,猶可記文?;鼗ルm殊,大體相涉。”這是論述真草之間的關系,也是對學習真草書的警世之言。我認為當今的書家要深入理解這段話的內涵,方能高屋建瓴,而不被一些所謂的規(guī)則所束縛,從而衍生出更多的“想法”,以達到得心應手、運轉自如。山谷自言“近時士大夫罕得古法,但弄筆左右纏繞,遂號為草書,不知蝌蚪、篆、隸同法同意。數(shù)百年來,唯張長史、永州狂僧懷素及余三人悟此法”。
事實上,世俗以纏繞為草書,至今依然。以草法為草書的觀點更是在書法界流傳甚廣。在我看來,草法只是草書的入門,草書之難,難在筆法,難在節(jié)奏,更難在氣象。學黃山谷草書,并不僅僅研究外在的草法結字,而是研究其筆法、節(jié)奏,領悟其氣息。首先在點畫上過得了關,在作草字的時候,能明點畫的陰陽向背,而不是簡單地纏繞。
(三)
如若論及“大草”或者“狂草”,魏晉以外,另一高峰當屬唐代,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唐代最經(jīng)典的書法樣式顯然是唐楷,先有歐陽詢、褚遂良,后有顏真卿和柳公權等楷書大家名垂后世。在書寫中慢慢形成的某些點畫特征,被唐代學子在日積月累地書寫中程式化、定型化進而形成一種嚴格操作模式。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唐代的楷書成為后世書法史的底色,宋代米芾就曾經(jīng)感嘆“時代壓之,不能高古”,這個“時代”顯然是唐代,無法“高古”自然說的是無法跨越唐代的楷書而重新回到天真爛漫的“魏晉風度”。如此法度謹嚴的時代卻同時孕育了唐代的“狂草”,“顛張醉素”無疑是除了唐代楷書以外,草書歷史上的巔峰時刻。草書被無數(shù)后人稱為最能表達性情的藝術樣式,然而如此最具有個性化色彩的藝術,卻同法度極其完備的唐楷同舟共濟。無論“顛張”也好,無論“醉素”也罷,他們無疑都是楷書的圣手,我們透過張旭的《郎官石柱記》可見一斑,一絲不茍,法度謹嚴。
于是我們不得不得出一個結論,草書表達不單單是性情,更重要的是法度,因為性情并不可控制,并無法討論,也沒有高下之別。如何能在貌似疏狂的狀態(tài)下保持法度成為書寫草書最為重要的條件,從另外一層意義上說,草書在“狂”的外表下實際上要表達的是“安靜”,是一絲不茍的精確。草書所要傳遞給我們的正是這樣一種安靜從容的狀態(tài)。
黃山谷大草給人以博大磅礴之勢,在看似開張欹側、富于變化的形態(tài)體勢中顯示出一種獨特的優(yōu)美姿態(tài),給人以震懾;如果說歐陽修是以學者的身份參與書法,蘇軾是以文人士大夫的身份參悟書法,那么黃庭堅書法則是這兩者與其浪漫主義的藝術氣質融合的、在書法上的獨特反映,在博采眾長的過程中,黃山谷醞釀幻化出了舒展而縱橫、奇宕而飄逸、沉著而痛快、浪漫而理性的獨有書風。在當代學黃庭堅草書是有較大難度的,難在技法,難在草法,更難在氣息的把握,而張光輝兄很好地把握了黃山谷大草的結字和用筆的節(jié)奏變化,作品結體中宮收緊,筆畫干練靜潔,線條跌宕起伏,行筆在從容不迫中回筆跳轉、或徐或疾,回環(huán)往復間盡見變化之能事,并在非常熟練地運用黃山谷筆法的同時找尋屬于自己的藝術特點和藝術語言。黃山谷的書法藝術接受的是佛教的“禪宗”,講究“見性成佛”,故其書法藝術達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想象山谷沐手焚香,端坐于南窗之下,鋪紙揮毫,天地人融會,何等清凈的修為之境!
若干年來,醉心于此,東涂西抹,竟然也抹出了讓師友們較為首肯的東西來,自己無論如何也是竊喜的。雖然我知道與古人的差距之遠,竟也敢捧將出來,如同捧出自己的一顆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