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何時再相聚,在夏日還是在春風(fēng)里?在哪里?那些年少時的夢,會否守得云開終見月明?為誰人?不忍斷線的風(fēng)箏,身已飄飄搖搖乘風(fēng)遠(yuǎn)走,心如故。
有始有終,是童稚的執(zhí)拗。小時候,我們等著定性知事,長大,然后有資格選夢。長大了,等著遭逢對的人和對的地方,然后可以妥善地成家立業(yè),安定地終老。果真如此嗎?不是。太多人妄想走在時間前面,卻流于倉促地追逐,陷入無以終日的工作,住在沒有風(fēng)景的地方,生養(yǎng)無關(guān)愛情的孩子。而那些不斷用旅行自我麻醉的人,也未必在平日里生活得美麗。每時每刻,都有人在瀕臨妥協(xié)。歲月逐人老,初心難如舊。
我們思念昨日,籌謀明日;今朝呢,今朝有酒今朝醉。這是素常庸庸碌碌的生活。唯有等待,脫軌于時間之外。等待是在人生某個課題的道旁,觀望歲月遷流,直到某輛特殊的列車經(jīng)過,才重新上路嗎?還是看清了方向先走快些,然后在前路的驛站悠坐,謀定下一段行旅?此般奢侈絕不是全然的浪費,是為了與自己的真心走在一起。慢下來,才能真正感受自己想要什么,看清自己需要什么。
夜不能寐時,你會否想起熠熠在心底里的那個最好的自己,和那些能讓你心悅神怡的人與事?對閑窗畔,停燈向曉,抱影無眠的,是執(zhí)著。系于初心,耽于舊夢。因為夢的流失,多少心事仿佛無因成空?是對年少初夢的敬重,和為深情燔燃的血性,支撐著遠(yuǎn)路人踽踽地佇立于現(xiàn)實的洪流里,守候一個掙脫枷鎖的時機(jī)。至于重逢,當(dāng)他日故人再相見,再見的,或已不是故人。有些人后會有期,但許多事后會無期。這些我們都常聽說。但那些日日夜夜所信仰的,絕非明日君再來,而是不論在哪一段旅程,都因有曾經(jīng)的故事做最頑固的后盾,從而能有始終如一的篤定和堅韌。燈火闌珊之處,你尋尋等等的人也許只留下小小一枚銅鏡,照見你憔悴了幾個秋,天真爛漫的無悔。
驛站,在人生邊上,不在人生里。停駐道邊用一支歌的時間等車,然后,畢竟是要遠(yuǎn)去的啊。錯過那夜雨秋池的昨日,因為昨日,又要錯過今朝嗎?倘若昨夜的風(fēng)景回望起來才美不勝收,何不趁今朝暮色未盡,為明晨再造一個昨天?有些等待太長太遠(yuǎn),流經(jīng)的歲月實比初衷和目的更難割舍。巴山共剪西窗燭,畢竟昨夜。不比今夕,相與月庭尋竹柏。
人與人不同。有人在等待中把自己囚禁在漫長漆黑的隧道里,無論如何都不能覓得桃源,只好原路返還回歸塵世紛擾。也有人,不慌不忙地漫游,一路采收著天外那七八顆星,山前這兩三點雨,終于,柳暗花明見溪橋。在等待中,一期一會,過好每一段此時此刻。簡淡誠摯的珍重,如何不好?
但若真可以,講好故事,便白頭未算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