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光旦這個人,在冰心眼里,“是男子中理智、感情保持得最平衡的一個”:梁實秋也很欣賞他,說他“是一位杰出的人才,學貫中西,頭腦清晰,有獨立見解,國文根底好”……總的來說,潘光旦一生涉獵廣博,在社會思想史、民族歷史、教育思想等諸多領域都頗有造詣,是二十世紀中國思想文化界一位光彩照人的泰斗。
潘光旦性格活躍,喜好運動。早年在清華學校念書時,潘光旦迷上了跳高。一次跳高時,他縱身越過橫竿,由于右腳用力過猛,著地后挫傷了膝蓋。雖然極度疼痛,潘光旦卻全然沒把它放在心上,結果耽誤了治療的最佳時機,傷處感染了結核桿菌,不鋸掉右腿就會危及生命,最后只好截肢。潘光旦在家休養(yǎng)了整整一年,挺過了人生最昏暗的日子。之后,他從未將自己和“殘廢”二字聯(lián)系在一起。他勉勵自己說:“正常人能做的,我都能做。”
起初,潘光旦裝過假肢,但麻煩太多,就干脆架拐代步。雖是獨腿,但潘光旦不自卑,不氣餒。相反,他堅持不懈地練習架拐走路,到后來行動敏捷,如常人一般,周末郊游散步,幾乎從不缺席。此外,他還經常和朋友一起進行野外調查。在一張校友調查表的“愛好”欄里,他填的居然是旅行。
在美國達特茅斯大學留學時,潘光旦拄著拐杖去上課,第一年曾經摔過七跤,但第二年就只摔了兩跤。1922年冬的一天,潘光旦頂風冒雪去上課。乘電梯上樓時,一位同乘者見他只有一條左腿,誤以為是個傷兵,競動了側隱之心,連忙掏出錢來表達善意。潘光旦笑而不接。他緩緩掏出口袋里的榮譽獎章,證明自己是在校大學生。那位好心腸的美國人頓時犯窘臉紅.不停道歉。
回國后,潘光旦主要從事教學工作。一年冬天,校園里覆蓋著厚厚的白雪,一個小男孩看到潘光旦拄拐在雪地上留下的印跡,以為是什么小動物,便一直跟蹤腳印,直到發(fā)現(xiàn)潘光旦。潘光旦樂呵呵地夸獎:“沒想到,你這機靈鬼還有尋根究底的勁頭!”這一時期,潘光旦還經常一個人單拐打籃球,那種積極的人生態(tài)度,令眾師生佩服不已。
潘光旦一度將自己的書房定名為“勝殘補閾齋”。顧名思義,“勝殘”就是要戰(zhàn)勝殘疾,“補闕”就是要彌補缺陷。好友聞一多特意為他篆刻了一方“勝殘補閾齋藏”的印章,以示道義上的支持和才智上的贊許。事實證明,潘光旦說到也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