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人批評儒家,老愛說儒家是封建禮教,以禮殺人或以理殺人,因而歌頌主張‘詩者,緣情而綺靡’的魏晉和‘大倡情教’的晚明,認為儒家就是壓抑情(欲)的。這真是冤哉枉也!儒家最重情了,怎么會壓抑情呢?禮是什么?就是‘因人情而為之節(jié)文也’!”新書《有文化的文學課》里,學者龔鵬程如此說道。
龔鵬程是當代的學問大家。他祖籍江西,1956年生于臺北。“縱橫三教,奔走南北”是他的自得之語,倒也是實情:《道教新論》《佛教與佛學》《孔穎達周易正義研究》《俠的精神文化史論》……稱得上著作等身;“琴棋書畫詩酒茶,醫(yī)卜星象武道禪”樣樣精通,大有通貫中國文化之氣象。他的工作履歷更是不凡,曾任臺灣“行政院陸委會”文教處處長、《國文天地》雜志社總編輯、《中國晨報》總主筆等職;先后在佛學泰斗星云大師創(chuàng)辦的臺灣嘉義南華大學、佛光大學任首位校長;2003年之后,北上任教于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北京師范大學。他說自己效法孔子,也教學、也從政、也流浪、也著述。
近年,在北京任教之余,他還拿出很多精力用于在各地創(chuàng)辦書院。如今的他,身兼“文學博士、會武功的道長、創(chuàng)辦大學的校長、文化官僚、劍客、旅行家、美食家、書法家、酒仙”等多重身份,但龔鵬程卻將自己所做之事,定位于“為傳統(tǒng)文化打工,為孔子打工”。
他從來都把書看成大學最重要的東西。當年在南華大學,他號召捐了一個“無盡藏”圖書館。圖書館沒有門禁,也沒有管理,學生自借自管。因為圖書館有空調(diào),比宿舍舒服,有學生干脆將被褥帶到圖書館,在那里吃睡。校工將此事反映給龔鵬程,龔鵬程說:“這樣很好啊,學生樂于進圖書館,我們的目的不就達到了嗎?”
這本《有文化的文學課》是一本講錄,主要談的是文學與文化的關(guān)系。龔鵬程曾說:“我們的語文教育一塌糊涂,老是把詩文割裂為字詞解釋、文意譯讀、文法語態(tài)、作家生平資料等,然后令學生背誦乃至反復考習,最終使得學生不知文學為何物?!币虼?,他試圖在書中恢復和重構(gòu)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下的文學解讀。全書分15講,分別解讀文學與儒釋道、書法、繪畫、時代、地域等的關(guān)系。
書中有很多新穎的觀點,但又不是空穴來風,讓人信服。比如人們常說《詩經(jīng)》是民間歌謠,他認為即便是其中最接地氣的“國風”也不能算是民間歌謠。再比如,有人將中國藝術(shù)精神推源于道家,他認為是一種胡扯。還有個例子,人們常說對古代的東西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而他說:“每個人都這樣說,都覺得理所當然。你覺得很有道理?那我問你,如果有個幼兒園的小朋友來跟我說:龔鵬程,你學問很好,但我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你認為我該如何?我只能打他屁股,對他喝道:‘胡說八道,我的精華與糟粕你懂啊?’不是嗎?現(xiàn)在人動不動就說要對古人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卻沒衡量衡量自己是什么玩意。你跟孔子的距離是火星跟地球的距離呀,開什么玩笑,人家講什么你都聽不懂,還精華糟粕呢!”
講課也好,寫書也好,龔鵬程總能旁征博引,其閱讀量令人驚嘆。據(jù)稱在重新梳理儒、道、佛、文、俠等傳統(tǒng)文脈方面,他已寫了幾千萬字。不照本宣科,不人云亦云,不管其觀點正確與否,這樣的獨立思考都值得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