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潔 塵

關系的底線

◎ 潔 塵

關系這東西是建立在底線之上的。底線是什么呢？太因事而定，也太因人而異了。夫妻口角的底線是不要嚷嚷離婚，朋友爭執(zhí)的底線是當面說完背后不議，一夜情的底線是不要說我愛你，被人包的底線是不能拿包養(yǎng)的錢自己去養(yǎng)個小白臉。

這些都是常規(guī)底線。所謂常規(guī)，就是說一旦破個那么一回兩回，似乎也沒什么要緊的，底線依舊在那里，退回來重新遵守便是，可謂“聞過則改善莫大焉”。麻煩的是愛上一個人后，那底線遙遠得如同地平線，看似明確，其實是視覺的一個虛擬。

最近有女友和其男友之間爆發(fā)了好幾次激烈的爭吵。每每女友對我說：“這回鐵定分手，他破了底線了?！蔽揖蛯λf：“先歇會兒，過兩天再說吧。”果真如我所言，他們過兩天就沒事了，和好了，然后又進入下一輪爭吵環(huán)節(jié)。不是說我算得有多靈，而是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女人愛著這個男人，男人也愛著這個女人。兩個人相愛，說什么底線??？

在感情狀態(tài)里，很多時候預定的底線不起作用，人可以一退再退，退到令自己驚訝的地步。你跟自己說，他或者她再如何如何，自己就必定如何如何。這種情況一般來說都是虛妄的推測，哄自己玩的。

底線是突然出現(xiàn)的，或者說臨界點是突然出現(xiàn)的。我所聽說的一個離婚事件里的男主人公給朋友解釋他決定離婚是因為某一個早上起來，又看到一條沒有擰干的毛巾撂在洗臉臺上。五年了，怎么提醒她都不能把毛巾擰干搭好。男主人公最后因這條毛巾而徹底絕望，而勇氣頓生，而不依不饒，而終于離婚。女人百思不得其解，不就一條毛巾嗎？如果男人愛自己，怎么就不能幫忙擰干了搭好？男人的挫敗感更重，不就一條毛巾嗎？如果女人愛自己，怎么就不能改變一下自己，擰干了搭好？

上述離婚事件的教訓是，從一開頭就應該避免觸碰這條底線。也就是說，從一開頭，那個大大咧咧不拘小節(jié)的射手座女人就不應該和那個有潔癖易挑剔的處女座男人在一起。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過程其實就是估摸著對方的底線并在彼此底線之上的一種互動往來。無奈的是，很多時候人是不清楚自己的，更難拿捏對方，當彼此的底線尤其是致命底線呈現(xiàn)之時，也是破裂的那一刻。

中年以后的底線是柔軟的、結實的、堅韌的，彈性很大，承擔包容的空間很大，但它如果斷了，就是真的斷了，無可挽回。而在此之前甚至沒有痕跡。也是，所謂底線，就是底牌，哪能輕易翻出來？一旦破了，就是覆水難收——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之后的事，但凡君子都知道，那就是一句話——沉默是金。

有意思的是，沉默是金是做人的一個高度，不是那么輕易可以達到的。

（摘自《草莓的親戚》東方出版中心圖/陳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