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陽芳
前段時間工作需要經(jīng)常下鄉(xiāng),便邀母親來家?guī)兔φ疹檸滋旌⒆印?/p>
母親在她家做飯用的是天然氣,乍一看我家一溜的電插座就慌神。我笑,告她電和氣差不多,只不過,一個是扭動啟火,一個是插電開做。一樣的,我重申。
盡管如此,母親還是猶豫不決,怕弄不好誤了孩子的飯。我不由得笑,說可提前預(yù)約好時間?!笆菃??”母親狐疑。我便一一示范給她看,幾天下來母親不光熟悉了這些鍋碗瓢盆,就連我都很少擺弄的洗衣機她也操作自如。
那幾天,天天屋里皂粉清香,追問母親累不累。母親卻開心得很,孩子氣地說:“預(yù)約的,預(yù)約的。”
晚間,進得門就聽女兒興奮地嚷嚷:“媽媽,姥姥用電飯煲做面包給我們吃呢!”是嗎?說著我看到餐桌上黃燦燦的面包。捏一塊放嘴里,哇,味道真的可以和商店賣的媲美。禁不住朝母親投去贊賞的目光。
母親得意,得了獎似的,話多起來,又說這是預(yù)約的功勞。說她按說明書上的介紹,調(diào)和好面,放鍋里,預(yù)約時間是20分鐘,完了自動跳閘,就變成了我們現(xiàn)在吃的面包。
我樂,順口而出,那以后我們有事也預(yù)約,這樣,都不至于搞得措手不及。
沒想到,我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被母親當了真。
日后上班,有天母親忽然來電,問我忙不忙。我以為是尋常電話,就說忙啊。事實上,我每天都在瞎忙乎。母親訥訥半天,只一再叮囑我,忙了就吭聲,她在家閑著也是閑著,要我一定注意身體。
我掛了電話,生活如常。不知道那一日,母親因身體不適,被醫(yī)生診斷出患有冠心病。一時心里背上包袱,原極想和我這個女兒說說體已話。一個人轉(zhuǎn)悠著來到我上班的地方,門衛(wèi)告她說我在的,她卻幾次三番猶豫。最終,還是先打了電話給我——就因為我那淡淡的一句“以后有事我們也提前預(yù)約”。
心,剎那間像從草尖上滑過,微疼。責怪母親,有事就直說,天大的事,也沒母親的事重要。母親聽了,頭搖得像撥浪鼓,“哪能呢,你也有家,有你的事”。
無言。
母親就我一個女兒。我們,一個住城東,一個住城西。我卻總是以孩子、工作為由不能及時的為她洗衣做飯。想起來的時候打個電話過去,忙起來十天半月也就過去了。倒是母親隔三差五給我來個電話問寒問暖,要不就是給我們做了好吃的了。
只是,但凡要上我家,她總是要先來個電話。其實,她有我們家門上的鑰匙。
再無言。母親和我的預(yù)約不可能取消。
(作者系山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山西省散文協(xié)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