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慧

（華東師范大學中國文字研究與應用中心，上海200241）

里耶秦簡8-135號簡研究綜述

姜慧

（華東師范大學中國文字研究與應用中心，上海200241）

里耶秦簡作為秦朝的官署公文檔案，保留了大量的史料信息。里耶秦簡中8-135號簡具有珍貴的研究價值。各位學者對里耶秦簡8-135號簡的研究成果頗豐。然針對此簡研究的綜述性論著尚未見到。文章試盡可能搜集相關的研究成果，對其進行較詳盡的梳理。分別從簡文的整理與考釋，內(nèi)容對讀和歷史文化三個方面分類討論研究狀況。可充分發(fā)揮傳世文獻與出土文獻互為補益的作用，思考和借鑒其他研究范式，方便后續(xù)的拓展性研究。

里耶秦簡；8-135號簡；研究；綜述

里耶秦簡是秦朝洞庭郡遷陵縣遺留的官署檔案。作為研究秦歷史文化的重要實錄性材料，里耶秦簡對了解秦的社會全貌具有重要意義。自里耶秦簡公布以來，學者們對研究價值頗高的8-135號①簡普遍關注。相關的研究成果也陸續(xù)發(fā)表。從簡文的收集到詞匯的考釋，其研究取得了豐富的成果?，F(xiàn)以先前學者們的研究為基礎，對該簡的研究現(xiàn)狀進行梳理和分析。

1 簡文的整理與考釋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文物處、龍山縣文物管理局2003年在《文物》第1期《湖南龍山里耶戰(zhàn)國——秦代古城一號井發(fā)掘簡報》中公布并考釋了包括該簡在內(nèi)的部分簡牘。

湖南省考古研究所2003年《中國歷史文物》第1期《湘西里耶秦代簡牘選釋》從2002年5月至6月出土的里耶秦簡中擇取部分公布，并對包括8-135號簡在內(nèi)的37枚簡牘做了系統(tǒng)的考證和注釋。

日安2003年11月2日簡帛研究網(wǎng)《里耶識小》選介了J1（6）2、J1（8）134、J1（9）9和J1（9）3等里耶秦簡，并校釋了該簡釋文中“績”、“所”字。

胡平生2004年《簡牘學研究》第四輯《讀里耶秦簡札記》一文分別闡述了遷陵丞郄（詰）之啟陵、追討貲贖文書、遷陵出弩臂輸益陽臨沅、洞庭郡下發(fā)文書程序的相關內(nèi)容?？坚屧摵啞佰А弊x為“詰”；“柂”隸定為“棹”；“律”為“逮”；“補”當為“誧”，訓作“大言”，有嘲諷的意思。

里耶秦簡講讀會2004年《中國出土資料研究》第8號《里耶秦簡譯注》，對該簡的字詞進行了重新的釋讀和考證。將“郄”釋為“卻（卻）”。

王煥林2005年8月15日簡帛研究網(wǎng)《里耶秦簡文字書法論略》一文從筆法、章法和風格等方面分析了里耶秦簡的書法審美價值。行文中援引并分析了J1（16）9、J1（12）10和J1（8）134三簡的書寫時間、字體和筆法，表現(xiàn)了書佐處秦漢更代時期的靈活適應能力，還指出“書同文”的歷史意義。

馬怡2005年11月14日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網(wǎng)站《里耶秦簡選校（連載一）》對已公布的三十余枚簡依照年代編排，較為全面的整理和批注。在對諸家觀點辨析后，進一步引述和闡釋該簡。

王煥林2005年12月2日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網(wǎng)站《里耶秦簡考釋（二）》綜合詞匯、語法、文字形體和文書體例諸因素，補訂了《湘西里耶秦代簡牘選釋》中該簡十處闕疑字和誤釋字，并對簡文作了譯注。在一定程度上強調(diào)了它在研究秦代湘西經(jīng)貿(mào)、行政、文化等方面的史料價值。

王煥林2005年《吉首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第4期《里耶秦簡叢考》和2006年《語言研究》第4期《里耶秦簡校詁》對里耶秦簡中的部分簡文進行正誤補闕，加以隸定和注釋的同時，指出該簡“卻”“之”當連讀，意為退，是秦代司法公文中的術語之一。此外2007年出版的《里耶秦簡校詁》［1］161-165一書對《湖南龍山里耶戰(zhàn)國——秦代古城一號井發(fā)掘簡報》所公布的三十余枚簡牘進行注疏和考釋。對其中的疑難詞匯、所涉及制度、地名進行考證。

王煥林2006年10月《簡帛》第1輯《里耶秦簡J1（8）134考釋》對該簡疑闕之字、誤奪之字、句讀與譯注進行考證，解讀出它所蘊含的豐富的秦代湘西經(jīng)貿(mào)、行政、文化、酉水航運等信息。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里耶發(fā)掘報告》［2］彩版中附有該簡的清晰圖版，系統(tǒng)介紹了里耶古城的發(fā)掘和里耶秦簡的出土狀況。

《里耶秦簡（壹）》［3］于2012年1月由文物出版社出版，系統(tǒng)性地收錄了里耶秦簡第5層、第6層和第8層的共2552枚簡牘的圖版和釋文。

陳偉主編的《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4］作為與文物出版社《里耶秦簡（壹）》相應的校讀本，試圖在圖版整理的基礎上結(jié)合戰(zhàn)國秦漢時期的傳世文獻，進一步推敲釋文，加以綴合和編連，論述了里耶秦簡語言和歷史層面的含義。

董琨于《述學集》［5］216從語法的角度對該簡“狼屬司馬昌官，謁告昌官，令狼歸船”一句進行了兼語式的分析。

2 內(nèi)容對讀及相關研究

蔡萬進2007年《湖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第1期《里耶秦簡研讀三題》通過結(jié)合睡虎地秦簡、張家山漢簡和傳世文獻的對比研究，對8-135號簡的“故荊”這一線索點進行分析，論證簡文內(nèi)容可與秦滅楚的戰(zhàn)爭史實相印證。

陳劍2011年6月4日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wǎng)站《讀秦漢簡札記》一文把里耶秦簡、周家臺秦簡和張家山漢簡中的相關內(nèi)容進行分析，詳細論述并考證了該簡中“巴卒史”、竟陵所屬和所涉及官吏的行政關系。

3 政治制度研究

王煥林《里耶秦簡校詁》一書以該簡所記始皇二十六年為可尋端緒，聯(lián)系相關史實重讀簡文的典型案例，分析并論述索賠、追責的過程，反映了秦吏權責明確、管理高效和厲行“法治”的特點。此外，結(jié)合睡虎地秦簡中關于質(zhì)詢問責的明確規(guī)定，體現(xiàn)出這一時期的質(zhì)詢具有靈活性和應變性的特征。

籾山明2009年《里耶古城·秦簡與秦文化研究：中國里耶古城·秦簡與秦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6］122-126的《卒史覆獄試探——以里耶秦簡J1（8）134為線索》一文闡述了卒史覆獄的性質(zhì)，認為這是秦代監(jiān)督司法的重要環(huán)節(jié)。

胡克森《融合：春秋至秦漢時期從分裂走向統(tǒng)一的文化思考》［7］以政治制度為立足點，對該簡所錄文書中各級官吏行事的各自職責進行了研究。

宋杰2011年《史學研究》第4期《秦漢國家統(tǒng)治機構中的“司空”》在對秦漢時期各種“司空”設置與職能、演變過程及原因進行研討的過程中，以該簡為材料闡述了秦代縣司空有負責公物保管與借貸事務的職能。

呂靜、王成偉在2011年《傳統(tǒng)中國研究集刊（第八輯）》（第四屆傳統(tǒng)中國研究國際學術討論會論文集）［8］57-77《關于秦代文書形態(tài)與運作流程的考察——以里耶秦牘的分析為基礎》以包括該簡在內(nèi)的四件里耶秦簡牘為對象，從文字內(nèi)容、版式布局、筆跡和書風方面考察了行政文書的運作流程，解讀了“司空守樛”在原文書添入批復后存檔的文書管理過程。

陸德富2013年《中國國家博物館館刊》第1期《試說戰(zhàn)國至秦代的縣級職官名稱“守”》一文通過結(jié)合金文、璽印和岳麓書院秦簡等多種出土文獻材料，引用包括此簡在內(nèi)的四條里耶秦簡行政文書，討論了縣名+“守”、都鄉(xiāng)+“守”和機構+“守”的文書記載格式，認為這些“守”為守官之意，指縣的負責人。

劉正華2013年《延安職業(yè)技術學院學報》第1期《再論里耶秦簡中的“守”和“守丞”》以前輩學者的研究為基礎，指出“守”與嗇夫相應，“守丞”為代理縣丞。另根據(jù)守丞的時間及相關的文書書寫格式，推斷守丞的任職時間和地位。此外，還根據(jù)里耶秦簡5-1、8-135和8-1743號簡進一步系統(tǒng)地論證守丞在當時秦代行政管理系統(tǒng)中具體的負責事務和職責范圍。

4 經(jīng)濟制度研究

曹旅寧2004年在《秦文化論叢》中的《從里耶秦簡看秦的法律制度—讀里耶秦簡札記》一文，聯(lián)系睡虎地秦簡和張家山漢簡，討論了里耶秦簡中眾多法律條文所體現(xiàn)出的中國古代律令法系的起源與發(fā)展。特別梳理了該簡在假公物方面體現(xiàn)的秦代法律制度特色。

朱順龍、何立民《中國古文字學基礎》［9］346-347“戰(zhàn)國竹簡文字選讀”一節(jié)中分列此簡，作為追討貲贖文書進行了文意梳理。

王煥林《里耶秦簡校詁》一書除了對這條簡文進行校注和箋證以外，還考察了其中的租賃行為，分析出在進行異地索賠需具備的憑證和運行程序。同時，結(jié)合秦簡的記載時令和船的長度，肯定了秦酉水的航運能力，解讀出酉水航運的河道條件、運輸?shù)膶哟我?guī)模和經(jīng)濟管理等當時的社會狀況。

王紅梅2007年1月《秦漢研究》（第1輯）《睡虎地秦簡所見秦公器制度》引用該簡與睡虎地秦簡相印證補充，論述了在秦時借出公器除去記久外，政府還會記錄所假公器的名稱、大小、原由和身份歸還日期等。此外，為了保證公器按期如實歸還，秦律中明確規(guī)定過期不還，官府當盡力追討，并對毀壞、亡失公器者的處罰作了說明。

田振洪2010年《蘭州學刊》第8期《竹簡秦律有關損害賠償之規(guī)定》一文梳理分析了出土秦簡中損害賠償形態(tài)的法律規(guī)定。通過對該簡文記載的嚴格追索公船的討論，體現(xiàn)了秦律在公有財產(chǎn)、利害賠償方面的社會功能。

郭浩在2011年11月1日山東大學出版社出版《漢代地方財政研究》一書中，在“地方財政管理的‘籍簿化'”章節(jié)中從秦漢時期公物的假借及賠償?shù)慕嵌龋柰ㄔ摵喫d案例的大意。并且進一步論述說明簡文中“校券”、“債券”在假借公物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

張燕2012年《河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第5期《睡虎地秦簡中的“公”與“官”——以官方財產(chǎn)所有權標識為核心》指出，睡虎地秦簡中“公”和“官”的記錄是更有鮮明性的所有權主體記載。行文中列舉該簡“公船”的記錄，作為說明古代傳統(tǒng)法律文獻與制度中的這一“物”與“所有權”關系的例證。

吳榮政2013年《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第6期《里耶秦簡文書檔案初探》分述了里耶秦簡文書的種類、體式和術語；檔案的分類和內(nèi)容；其補史和證史價值。通過分析借“公船”運送陶器的簡文內(nèi)容，側(cè)面反映出當時遷陵縣手工業(yè)與商業(yè)的發(fā)展情況。

劉薇在2014年《黑龍江史志》第3期《試析里耶秦簡J8-134中“遷陵公船”及相關問題》從官府公物管理、船名標記和校券的使用方面，就該簡“遷陵公船”應理解為所借“遷陵縣的公船”作出了新的論證和推測。

5 文化研究

鐘煒2005年11月25日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網(wǎng)站《試探洞庭兵輸內(nèi)史及公文傳遞之路線》全面復原“洞庭兵輸內(nèi)史”以及洞庭郡屬下遷陵縣向外的公文傳遞路線。通過分析該簡文內(nèi)容，總結(jié)出所借的“遷陵公船”可經(jīng)水路從遷陵縣通往南郡的竟陵縣。

王文西2007年《舟山學刊》第3期《讀里耶里程簡札記》以里耶秦簡中的里程簡為主體，結(jié)合睡虎地秦簡、虎溪山漢簡和傳世文獻材料，全面考察論證戰(zhàn)國至漢初沅水交通路線的軍事意義和經(jīng)濟意義。行文中具體討論了里耶秦簡中提到舟船的簡文，分析了公船的規(guī)模、船足之用和酉水、沅水的水網(wǎng)航運，認為遷陵在當時很可能是一個重要的軍事和交通要地。

王煥林從歷史學的角度，把該簡置于秦統(tǒng)一六國的歷史大背景下，試從側(cè)面論證秦中央集權的高效，律令的威嚴和文字政策的嚴苛。

楊延霞、王君2014年《魯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第1期《秦代船及船官的考察—以里耶秦簡為窗口》在梳理里耶秦簡中關于“船”簡文記錄的基礎上，運用秦封泥和其他秦漢簡材料分析了秦代船只規(guī)格、命名和秦代船官的問題，還原了秦代基層社會船只管理與使用情況的面貌。

朱圣明2014年《古代文明》第2期《里耶秦簡所見秦代遷陵縣公船相關問題研究》一文著眼于中國船史的角度，從公船的主要用途、公船的職事之人和公船的制造與管理三個方面做了專門的研究。結(jié)合其他秦漢出土文獻的分析，指出遷陵縣公船主要用于日常公務出行、民事運輸和軍事運輸。同時，還就同公船相關的官吏職務、隸屬關系進行闡述，初步構筑了遷陵縣公船的官職體系和管理系統(tǒng)。

綜上所述，自里耶秦簡8-135號簡公布以后，其研究成果頗為豐富。然而當前的研究多注重該簡爭議性字詞考釋和歷史文化方面，對該簡的綜合研究尚有空間?？沙浞职l(fā)揮傳世文獻與出土文獻在文本對讀及分析文本構成中的作用，加強其他學科研究范式的思考，便于進行更加多元和深入的研究。

注釋：

①本文所引簡號8-135依《里耶秦簡（壹）》編排序號，即《湖南龍山里耶戰(zhàn)國——秦代古城一號井發(fā)掘簡報》J1（8）134簡.

［1］王煥林.里耶秦簡校詁［M］.北京：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07.

［2］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里耶發(fā)掘報告［M］.長沙：岳麓書社，2007：彩版二十、二十一.

［3］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里耶秦簡（壹）［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2.

［4］陳偉.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M］.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2.

［5］董琨于.述學集［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2.

［6］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里耶古城·秦簡與秦文化研究［C］.//中國里耶古城·秦簡與秦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北京：科學出版社，2009.

［7］胡克森.融合：春秋至秦漢時期從分裂走向統(tǒng)一的文化思考［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

［8］呂靜，王成偉.關于秦代文書形態(tài)與動作流程的考察—以里耶秦牘的分析為基礎［C］.//上海社會科學院傳統(tǒng)中國研究中心，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傳統(tǒng)中國研究集刊（第八輯）》（第四屆傳統(tǒng)中國研究國際學術討論會論文集）.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

［9］朱順龍，何立民.中國古文字學基礎［M］.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4.

責任編輯：周哲良

K87

A

1672-2094（2015）03-0061-04

2015-04-10

本文受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秦漢簡語料庫建設》（13JJ D770029）、上海市重點學科華東師范大學“漢語言文字學”（B403）資助。

姜慧（1989-），女，山東青島人，華東師范大學中國文字研究與應用中心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古文字數(shù)字化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