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見過你們?nèi)祟悷o法置信的事情:
戰(zhàn)艦在獵戶座的邊緣起火燃燒;
C射線在星門附近的黑暗中閃耀……
所有這些瞬間都將湮沒在時間的洪流里,
一如這眼淚,消失在雨中……
死亡的時刻到了?!?/p>
天色暗下來后,我站在陽臺上看了會兒夜空,超級月亮還要再等幾天才來,頭頂?shù)奶炜?,和平常殊無差別。但我知道,在浩淼遙遠、人眼不可見的太空中,已經(jīng)是有不同了。就在幾個小時前,歐空局正式宣布:「羅塞塔,我們到了!」
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入軌彗星的探測器,在遠離母星地球4.05億公里的位置,正伴隨它即將著陸的彗星——67P/丘留莫夫-格拉西緬科彗星,一同以每小時55000公里的高速,向近日點狂奔而去。
在有生之年,能遇上這樣的時刻,是幸福的。
40多年前人類登陸月球時,普通國人不曾有機會親眼在電視中目睹那一刻。后來在日本和韓國的電影中,常常能看到當(dāng)時的場景,偏遠的山村或是市鎮(zhèn),人們圍坐在電視機前,屏聲靜氣,臉上寫滿驚奇和不可思議,以及,作為人類一員的自豪和榮光。假如當(dāng)時我們有機會看到那一幕,看到祖先們無數(shù)次在詩歌中吟誦過的這顆星球,月色穿過千年的時光,而今人類竟然真的抵達,會不會也激動得熱淚盈眶?
因為生命啊,在時空的洪流中,多么短暫而渺小。就像電影《銀翼殺手》里,復(fù)制人首領(lǐng)Roy 說:「我曾見過你們?nèi)祟悷o法置信的事情: 戰(zhàn)艦在獵戶座的邊緣起火燃燒;C射線在星門附近的黑暗中閃耀……所有這些瞬間都將湮沒在時間的洪流里?!沟辣M生命的奇跡與哀傷。生而為人,我們有幸見識世界的神奇和美好,可是,還有太多的奇跡和未知,一生太短,我們永遠來不及去知曉。
時間真的存在嗎?宇宙有沒有邊界?人類是孤獨的智慧生命嗎?……即使今人的視野已延伸至浩淼的星海中,在我們走向生命的盡頭時,還是將帶著許多類似的天問,代代相傳。永恒不變的,唯有死亡,它終將在某一天到來,將每個人帶走。人們能選擇的,只能是怎樣豐滿死亡前的人生。海德格爾說,向死而生,作為人類,永不停歇地對外部世界的探索,正是對生命內(nèi)在的豐盈。如羅塞塔項目,從最初的構(gòu)想發(fā)端,到立項批準,到如今為全世界發(fā)回第一張最清晰的彗星圖像,歷時數(shù)十年,耗資上百億,或許它將為人類揭開某些謎題,或許不能,成果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們實現(xiàn)了好奇心的躍升。
正是這好奇,加冕了全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