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戀戀
(南開大學 歷史學院,天津 300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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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代民族國家視角下埃及自由主義時代的政治建構
王戀戀
(南開大學 歷史學院,天津 300071)
摘要][內容 現(xiàn)代民族國家政治層面的建構進程就是主權在民、憲法至上以及政治多元等政治理念從思想化、文本化和標簽化逐漸走向現(xiàn)實化、實踐化和本質化的過程。自由主義時代的埃及在政治層面上看似混亂無序,卻包含著新的社會經(jīng)濟內容,孕育著新的政治秩序。從現(xiàn)代民族國家和政治現(xiàn)代化的視角來看,自由主義時代埃及的政治層面經(jīng)歷了從殖民統(tǒng)治到主權獨立的初步實現(xiàn)、從傳統(tǒng)封建制度到憲法政治的確立、從君主專制到多元政治的初步實踐三個階段的政治建構進程。憲政實踐為埃及現(xiàn)代民族國家的建構進程留下了寶貴的遺產——民主、自由、憲法、議會、政黨等諸多現(xiàn)代政治理念和憲政實踐經(jīng)驗。因此,自由主義時代作為埃及現(xiàn)代民族國家建構過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huán),亦構成埃及政治從君主專制向共和政體轉變的過渡階段。
[關鍵詞]埃及; 自由主義時代; 現(xiàn)代民族國家;憲政實踐
1919年的憲政運動中,埃及民眾在國內民族精英的帶領下同英國殖民者經(jīng)過艱苦卓絕的斗爭,最終迫使英國于1922年承認埃及的主權獨立地位,成為埃及近代史的轉折點,也是埃及民眾開創(chuàng)自身歷史實現(xiàn)民族自決的開端[1]35。盡管此時埃及的獨立地位仍是不完整的,但這畢竟是埃及民族解放運動的階段性成果,也為埃及政治精英推動埃及徹底獨立和憲政實踐以復興埃及提供了政治平臺。此前,阿里王朝和英國殖民時代涉及政治、經(jīng)濟、社會以及軍事等方面的改革,促使埃及民眾對各個部落、村落、地方、種姓的認同逐漸轉向了對統(tǒng)一主權國家的認同,在此基礎上埃及政府建立了受中央政府監(jiān)督控制的地方政權,保障了埃及中央政府的權力得以實現(xiàn)。現(xiàn)代民族國家以及民族主義的觀念已經(jīng)深入人心,無論是埃及新政府還是埃及國內的各類組織,都在積極地揮舞民族主義的旗幟,倡導建立一個嶄新的現(xiàn)代民族國家[2]?,F(xiàn)代民族國家建構在政治層面建構的核心即政治的民主化。然而,尖銳的民族矛盾、封建制度瀕臨崩潰、民眾政治的覺醒,特定的時代背景和歷史條件決定了埃及自由主義時代政治民主化的內容:從殖民統(tǒng)治到主權獨立的初步實現(xiàn)、從傳統(tǒng)封建制度到憲法政治的確立、從君主專制到多元政治的初步實踐。
一、從殖民統(tǒng)治到主權獨立的初步實現(xiàn)
伊斯瑪儀(1863~1879年在位)統(tǒng)治后期,一味的推行西化道路,逐步將埃及引上了一條西化與殖民化錯綜交織的歷史道路,尤其是19世紀70年代混合法庭和歐洲內閣的建立,標志著埃及國家主權的喪失和政治層面殖民化的開始,激起了國內各階層民眾的激烈反對。1881年,以奧拉比為首的埃及土著軍官發(fā)動兵變,提出“埃及是埃及人的埃及”的口號,強調埃及超越宗教界限形成政治聯(lián)合,以共同抵抗英國的入侵,可謂埃及歷史上第一次大規(guī)模爭取國家主權獨立的世俗民族主義運動。然而,這場運動卻在英國的武裝干涉下失敗了。1882年英國占領埃及后,全面把持埃及的政治、經(jīng)濟、軍事、社會以及外交,埃及阿里家族的統(tǒng)治名存實亡,英國成為了這片土地上真正的統(tǒng)治者,埃及則徹底淪為英國的殖民地。作為埃及歷史上民族主義思想的初次實踐,也為后來的民族解放運動積累了一定經(jīng)驗和基礎[3]57。
殖民統(tǒng)治時期,英國一方面試圖將埃及徹底變成其海外附屬國,政治上把持政府解散議會,經(jīng)濟上將埃及作為廉價的原料供應地和工業(yè)品銷售市場,軍事上裁減軍隊削弱其軍事力量。一戰(zhàn)初期,英國將埃及置為自己的“保護國”,對埃及極盡搜刮導致埃及出現(xiàn)嚴重的通貨膨脹和食品短缺,廣大埃及民眾掙扎在死亡線上。深刻的經(jīng)濟社會危機加上英國殖民者的剝削掠奪,迫使埃及民眾投入了民族解放事業(yè),同英國殖民者展開斗爭,民眾廣泛的政治參與推動了世俗民族主義的蓬勃發(fā)展[4]511。1906年,“丁沙微事件”中英軍的暴行更是加劇了埃及的民族矛盾。
一戰(zhàn)結束之時,面對埃及政府提出主權完全獨立、取消英國殖民統(tǒng)治的合理要求,英國政府本應踐行承諾取消埃及“保護國”的身份。然而,龐大的殖民利益決定了英國不會心甘情愿放棄對埃及的殖民統(tǒng)治[5]273,面對英國政府的不斷推諉拒絕,薩阿德·柴魯爾為首的一批政治精英下決心奪回埃及的領導權[6]8。這批政治精英往往身兼資產階級和地主的雙重身份,稅收財政政策的穩(wěn)定、人口增長、經(jīng)濟作物的種植范圍的擴大,也推動了這批人實力的增長。然而,他們卻被排斥在國家權力之外,為了獲得政治主導和更多的經(jīng)濟權益,埃及的政治精英急切地開始尋求機會奪回國家的統(tǒng)治權[7]。1918年11月23日,柴魯爾為首的代表團引導埃及民眾在全國范圍內發(fā)起了請愿活動,學生、工人、農民、婦女以及科普特人團結在一起支持代表團,推動華夫托(意為代表團)成為一個正式的組織[8]67。這次請愿簽名運動很快在埃及發(fā)展成為全國規(guī)模的反英殖民統(tǒng)治、爭取民族獨立的運動,引起英國殖民者的極度恐慌,英國隨即出動軍隊逮捕了柴魯爾、伊斯瑪儀·賽義德、穆罕默德·馬哈麥德等人,并將他們流放到了馬耳他群島。英軍對華夫托領袖的暴行激起了埃及民眾的激烈反抗,人們紛紛走上街頭舉行示威游行,英國殖民者卻采取暴力鎮(zhèn)壓的方式對待示威群眾,憤怒的民眾開始攻擊歐洲人駐扎和居住的地方,人們再也不愿忍受歐洲人制定的殖民規(guī)則和各種特權[6]68。埃及民眾聲勢浩蕩的游行示威迫使英國不得不釋放了柴魯爾等人。當柴魯爾滿懷希望巴黎和會可以給予埃及獨立地位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在巴黎和會上得不到任何一個國家的同情和關心[8]70。消息傳來,群情激奮,以致受命來調查埃及“騷亂”原因的米爾納調查團遭到埃及各界人士的抵制,英埃談判被迫重啟。1920年7月,柴魯爾率團赴倫敦進行談判,由于柴魯爾斷然拒絕英國提出的在埃及駐扎軍隊、干涉司法、英國公民優(yōu)先地位等無理要求,英國再次逮捕了柴魯爾等人,埃及人民隨即又展開了大規(guī)模的反英斗爭。最終迫使英國政府于1922年2月28日發(fā)表聲明,放棄對埃及的保護,承認埃及的獨立,1919年憲政革命取得了初步的勝利。1922年,圖坦卡蒙墓室為埃及新的民族主義政府提供了一個民族認同強有力的證據(jù)。華夫托政府為了維持埃及的民族凝聚力,還拒絕了英國政府要求占有此次考古發(fā)現(xiàn)50%成果的提議,顯示了埃及現(xiàn)代民族國家新政府的權威[2]182。
1919年憲政運動為以華夫托為代表的埃及上層精英登上政治舞臺提供了契機和合法性,也直接推動了埃及現(xiàn)代民族國家的獨立進程,以大地產主和民族資產階級為主的上層政治精英在登上政治舞臺之后,推行憲政主義政治實踐,諸如頒布憲法、議會選舉以及政黨政治等創(chuàng)造了政治平臺,亦為新興社會勢力問鼎政壇和角逐權力提供了必要的外在形式。因此,埃及1919年革命包含著民族主義和憲政主義雙重內涵。此外,作為民族主義的另一種形式——伊斯蘭現(xiàn)代主義也初露端倪,民族主義的大旗始終在伊斯蘭改革主義者和世俗政治家之間交替著[9]。埃及雖然在名義上成為了一個獨立的主權國家,卻在政治軍事諸多方面仍受到英國牽制,埃及國內也存在著實力強大的宮廷勢力,在完全取得主權國家地位和政治民主化道路上埃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在同英國斗爭勝利之后,新成立的埃及民族主義憲政政府開始展開獨立自主國家的外交姿態(tài),根據(jù)本國的具體國情和國家利益來處理其內政外交事宜[10]。盡管埃及自由主義時代外交層面總體來說依附于英國,在同其他國家交往的過程中也形成了自身的一些獨特特征,尤其在同阿拉伯國家的交往中。自由主義時代的埃及對阿拉伯世界事務的態(tài)度經(jīng)歷了從20年代的冷漠,30年代的熱心關注,到40年代的逐步參與的過程。20年代,國內矛盾制約著埃及的外交政策,使其無暇參與到阿拉伯事務中。30年代初,阿拉伯世界的一個重要事件是在耶路撒冷召開的國際伊斯蘭大會,此時埃及的西德基政府對大會的態(tài)度仍抱以消極的態(tài)度,作為西德基政府的反對派華夫托為了擴大國內民眾的支持,排斥西德基政權,對大會的召開和倡導十分支持。大會中埃及派出的幾位代表:自由黨領袖穆罕默德·阿魯巴,華夫托的拉赫曼·阿扎姆和思想家拉希德·里達,作為大會的執(zhí)行委員會成員對大會的成功舉辦亦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1932年時任埃及首相的西德基訪問了巴勒斯坦和黎巴嫩,這是埃及自獨立以來首次訪問鄰國。而后的馬希爾和納哈斯兩屆內閣明確了埃及地區(qū)政策,不斷加強埃及在中東地區(qū)事務中的參與程度。30年代后期法魯克國王成為主導埃及政壇的主要力量,王黨成員開始極力塑造法魯克作為伊斯蘭世界哈里發(fā)的形象,盡管這項努力并未使法魯克成為阿拉伯哈里發(fā),卻為而后埃及致力于阿拉伯團結和合作的地區(qū)政策以及埃及在阿拉伯事務中的領導地位奠定了基調。1936年爆發(fā)的巴勒斯坦人民起義更成為了推動埃及卷入地區(qū)事務的催化劑。埃及民眾、學生和各類組織紛紛呼吁埃及援助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并要求英國介入,制止猶太人的移民,而剛剛簽訂“1936年英埃條約”的納哈斯政府也積極地介入巴勒斯坦問題的解決,但拒絕作為多邊調停的一邊,以保持埃及在巴勒斯坦問題上的優(yōu)先和主導地位。1943年由華夫托內閣領導的埃及政府向其他阿拉伯國家發(fā)出參加9月~10月在亞歷山大舉行的大會的邀請,此次大會通過的《亞歷山大草案》,成為阿拉伯國家聯(lián)合的綱領性的文件。埃及作為這場國際會議的倡導者和組織者,在會議上有自己的政治考量,例如,它不提倡阿拉伯各國政治結盟的制度化,堅決反對伊拉克倡導的新月地帶阿拉伯國家聯(lián)盟,在阿拉伯國家談判協(xié)商的過程中積極的扮演著調停者和領導者的角色。盡管在亞歷山大會議中各個國家在阿拉伯聯(lián)盟問題上都有所保留,但《亞歷山大草案》為新的聯(lián)盟組織的建立奠定了基本的制度基礎,為各國之間進一步協(xié)商制定了聯(lián)盟條例[11]。1944年10月,華夫托內閣垮臺之后,由薩阿德黨領袖艾哈邁德·馬希爾為首相的聯(lián)合政府上臺執(zhí)政,新的政府在外交方面繼續(xù)推動阿拉伯國家聯(lián)合。1945年2月,阿拉伯國家代表相繼來到開羅召開會議商議阿拉伯國家聯(lián)盟(以下簡稱阿盟)的具體建構,會議最后形成一個《阿拉伯國家聯(lián)盟合約》,此次會議被埃及政界視為走向真正的阿拉伯國家聯(lián)合的第一步,也標志著埃及成為了阿盟無可替代的核心。埃及國內的反對派對此次會議形成的阿盟存在著諸多不足提出了批評,諸如,一些反對派提出合約的附件中對巴勒斯坦問題采取消極的態(tài)度,不利于巴勒斯坦問題的徹底解決,在安全問題上的過度謹慎也不利于阿盟的發(fā)展。盡管如此,在阿拉伯民族主義運動和戰(zhàn)后民族解放浪潮推動下成立的阿盟,畢竟標志著現(xiàn)代埃及同其他阿拉伯國家外交關系的歷史性轉折,為之前同其他阿拉伯國家疏遠的埃及提供了一個加強聯(lián)系的強有力的紐帶,而埃及作為阿盟毫無疑問的領袖積極地協(xié)調各個成員國之間的關系,也為納賽爾時期同中東阿拉伯國家的交往奠定了基礎,在埃及外交理念和政策成型中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
二、從傳統(tǒng)封建制度到憲法政治的確立
憲法作為現(xiàn)代民族國家立國的根本大法,規(guī)定了國家的根本制度和原則,也是國家內部政治勢力間相互制衡的產物。憲法的重要性決定了獨立之初的埃及各方勢力在圍繞立憲問題中的激烈斗爭。1923年的頭三個月,關于憲法起草的爭論充斥著整個埃及政府。來自埃及各大政治團體的精英組成了選舉委員會負責起草憲法大綱,臨時內閣組織大選,準備實施憲政。特定的歷史環(huán)境決定了埃及政壇國王、立憲政黨和英國三足鼎立的局面:以華夫托黨為主的民族精英希望通過推行議會民主制,限制國王的特權,繼而建立起西方式的民主政治機構;國王福阿德堅持專制君主廣泛的特權,極力排斥華夫托等立憲政黨和英國對其權勢的干預,福阿德國王雖未能直接參與憲法委員會的起草工作,卻在憲法起草委員會中盡量安插自己的親信,以左右憲法的起草工作;“英國一方面限制國王福阿德君主專制權力,另一方面也不愿意讓華夫托黨大權獨攬”[6]154,因此英國雖然反對埃及政壇出現(xiàn)獨裁專制政權,推動福阿德國王簽署憲法草案,“卻也為國王提供了某些重要合法性……以便借以粉碎一些民族主義人士倡導的限制英國特權的運動”[12]?!?923年憲法”是國王、立憲政黨和英國三方勢力在憲政理想和半獨立現(xiàn)實之間達成的一種妥協(xié)。
各方圍繞立憲問題展開一系列談判斗爭之后,最終于1923年4月19日頒布了“1923年憲法”規(guī)定:“埃及的一切權力歸國家所有”,埃及是“自由獨立的主權國家”,實行君主立憲制;立法權由國王和議會共享;議會分上下院,上院議員任期10年,下議院任期5年;國王可指派上院2/5的席位,剩余3/5的上院席位和下院全體則在全體男性公民中進行公選;所有公民均可“享有平等自由權利”。憲法條款中雖規(guī)定埃及實行憲政君主制,卻賦予國王過多權力,為接下來國王破壞議會、解散內閣、干預選舉埋下了隱患?!岸以谟趁窠y(tǒng)治之下,埃及民族和國家沒有真正自治的權力,因此這部憲法是在被奴役的政治背景下產生的憲法,喪失了其本身的憲政意義和實際的政治作用?!盵13]盡管如此,這部憲法仍不失其歷史進步意義,它的頒布表明了埃及的新興民族資產階級正在影響著埃及國家的政治生活,憲法中的公眾意識和民選政府的權威都被著重體現(xiàn)出來,賦予埃及人民開放而自由的選舉權,為埃及主權在民、憲法至上的現(xiàn)代民族國家政治理念的實現(xiàn)奠定了基礎。1924年1月12日,在華夫托黨、自由立憲黨以及自由黨人的共同努力下,埃及順利舉行了首次議會選舉,選舉結果幾乎是預知的,華夫托黨以壓倒性優(yōu)勢贏得了151個席位,只給自由立憲黨留了7個,柴魯爾出任政府首腦,組成了自由主義時代第一屆選舉政府?!?柴魯爾)上臺后,撤換了原來土耳其切爾克斯精英,代之以埃及民族精英,這些人從那時起就成為了這個國家的主要的統(tǒng)治因素?!盵14]99議會討論的話題非常廣泛,包括農業(yè)灌溉技術問題、鄉(xiāng)村問題、高等教育問題以及工人工資問題等。柴魯爾相信他領導的埃及新內閣最大的使命就是要達成英埃協(xié)定,廢除四項保留條件,把埃及人民從英國殖民統(tǒng)治中解放出來,結束英國干預埃及內政的局面。
自由時代初期,無論是在1923年圍繞立憲問題的斗爭,還是1924年舉行的第一次議會選舉,都表明了這一階段精英政治主導下的政黨政治在埃及政治建構中仍處于鼎盛時期,埃及的各方勢力亦以合作妥協(xié)為主,彼此之間都盡量避免正面沖突。私下里,福阿德國王將柴魯爾比喻成一個女人:“你可以用微笑和玫瑰贏得他的歡心?!辈耵敔枌Ω0⒌碌目捶ㄊ牵骸拔覀內耘f需要他的權威。”[6]164然而,表面的平靜掩蓋不了各個勢力之間的矛盾斗爭。第一屆議會成立不久,1924年11月由于英駐蘇丹總督、埃軍總司令李·斯塔克在開羅遇刺身亡,英國要求柴魯爾辭職,福阿德國王亦伺機破壞憲政體制,解散議會,削弱華夫托等精英政黨的力量。1925年議會再次舉行選舉,華夫托黨再次獲勝,柴魯爾出任議會議長,福阿德卻控制新政府修改選舉程序,排斥精英政黨,組成清一色的王黨內閣。1928年福阿德再次制造事端解散議會,在1929年恢復的議會選舉中,華夫托黨新的領導人納哈斯出任首相組成第二屆華夫托黨內閣,1930年福阿德國王再次解散華夫托黨內閣,隨后支持人民黨領袖西德基出任首相,廢除“1923年憲法”,并頒布新的憲法加強君主地位,恢復專制獨裁的君主統(tǒng)治。
至此,國王破壞憲政,踐踏民主的行徑達到了高潮,激起了廣大人民的憤怒。在華夫托的支持下,全國各地掀起了聲勢浩蕩的護法運動。華夫托還組織了議員的請愿活動,將埃及獨立事宜視為國務之重,要求在同英國的斗爭中國王的步調需同華夫托黨領導的議會保持一致[6]100。直到1935年,國王才迫于國內外的壓力,宣布恢復1923年憲法和1924年規(guī)定的選舉程序?!?936年英埃協(xié)定”的簽訂隨即成為了國王、英國以及各個政黨之間激烈角逐的另一個契機,也是自由主義時代精英政治衰落的開始。在這個協(xié)定中,埃及取得了比1922年協(xié)定更多的權力,最大程度上結束了英國在埃及的占領,英國還將支持埃及以主權國家的身份加入國際聯(lián)盟。一方面,主導談判的華夫托認為“1936年英埃協(xié)定”是他們努力抗爭取得的“充滿尊嚴和獨立”的成果,為協(xié)議中取得的更多“獨立”權力沾沾自喜。另一方面,條約中諸如對英軍駐扎蘇伊士運河合法化、英軍承擔埃及軍隊的訓練和裝備提供,英國派駐總督獨掌蘇丹軍政大權等條款,卻引起了埃及人民的強烈不滿,法魯克國王便借助此時國內的不滿浪潮同華夫托黨展開了斗爭。從1936年起,華夫托黨的民族主義旗手的形象已然搖搖欲墜,在國內政治勢力的權力角逐中逐步衰落了。
自由主義時代初期精英政治之所以在同國王和外部勢力的較量中暫時取得了優(yōu)勢,源于在民族解放斗爭和反對專制的民主主義斗爭中積攢的人氣和廣泛的社會基礎。在民族主義思潮感染下的人民大眾擁戴華夫托,在他們看來,柴魯爾才是他們的代言人[14]99。然而,盡管民眾擁護華夫托黨,其精英色彩卻決定了不會廣泛地發(fā)動群眾,而是“采取非革命的斗爭方式,所以無論在反對王室的斗爭中,或是反對英國殖民統(tǒng)治的斗爭中,華夫托黨都沒有取得任何決定性的勝利”[15],同時,“意見分歧和動員力量的不對稱性又削弱了埃及民族資產階級政黨的力量”[16]。自由主義時代主導埃及政壇的以華夫托黨為主的精英政黨,只是社會上層精英爭奪權力操控議會選舉的政治工具,根本無意推動埃及政治層面的民主化進程,具有強烈的精英色彩和“非民眾性,無力完成實現(xiàn)民族獨立進而為現(xiàn)代化的長足進步開辟道路的歷史使命?!盵4]529更為重要的是,20世紀上半期的埃及傳統(tǒng)農業(yè)仍占據(jù)主導地位,滯后的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水平,決定了埃及憲政實踐所建立的民主政治缺乏必要的經(jīng)濟社會基礎,立憲制、代議制、普選制和政黨政治等現(xiàn)代政治形式只是徒具形式。盡管如此,自由主義時代初期的憲政實踐,鍛煉了埃及民眾的政治參與能力,民主素質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高,民主、選舉、憲法、議會政黨等政治理念進一步深入人心,而自上而下的憲政實踐為埃及不同社會群體角逐權力提供了必要的框架和平臺,政治生活的多元化格局也為下層民眾超越議會框架的政治參與創(chuàng)造了寬松的政治環(huán)境。
三、從君主專制到多元政治的初步實踐
1923年憲法規(guī)定埃及實行多黨制的政治模式,為社會各方勢力政治參與提供了合法性,議會則成為自由主義時代埃及各個政黨競爭的主要平臺。自由主義時代,主導埃及政壇的民族主義政黨大多由大地產所有者和民族資產階級構成,具有濃厚的精英色彩和排斥民眾政治參與的強烈傾向,同西方國家在經(jīng)濟上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也決定了埃及精英政治的保守立場。與此同時,自由主義時代民族主義情緒的高漲、政治意識的覺醒和憲政實踐,也推動著以穆斯林兄弟會、青年埃及黨以及祖國黨等為代表的民眾政治的逐步興起。
精英政黨之所以能在埃及自由主義時代獲得統(tǒng)治的合法性,在于其在民族解放運動中的先鋒作用和對國家憲政改革的規(guī)劃。然而,政黨之間赤裸裸的權力爭奪卻將精英政黨同民眾的聯(lián)系割裂開來,精英政治逐漸失去了其社會基礎,一步步走向衰落。圍繞“1936年英埃協(xié)定”,除了來自國王的責難,原本被排斥的土耳其-切爾斯克精英也成立了“赫迪威農業(yè)協(xié)會”和“農業(yè)聯(lián)合會”借助憲政議會的平臺,參與埃及憲政實踐,擴充其政治影響和經(jīng)濟實力[17],其他政黨也對該協(xié)定沒有取得期待的結果而大為不滿,甚至“原先同華夫托黨……共同簽訂‘1936年英埃協(xié)定’的自由憲政黨和人民黨利用人民的激烈反對,搖身一變也猛烈地攻擊華夫托政府,企圖取而代之”[18];華夫托黨內部也由于政見不一,華夫托黨內一部分激進分子脫離華夫托行政委員會成立薩阿德黨,華夫托黨力量也大受削弱[14]109。為了爭奪權力,自由主義時代的精英政黨無論哪方上臺掌權,都極力強化自身權力來維持其統(tǒng)治,削弱對方的競爭力,在斗爭中各個政黨將民族主義和憲政制度作為權力爭斗的點綴和彼此攻擊的武器,更為諷刺的是,“當原本支持憲政制度的自由立憲黨在發(fā)現(xiàn)他們在議會中只占少數(shù)席位時,請求暫停憲政制度?!盵14]109這樣一個以黨爭為主要政治活動的政府,不可避免地成為了腐敗和濫用權力的代名詞。此外,社會經(jīng)濟變革的裹足不前,亦是精英政治衰落的一個深層原因。獨立之后的埃及民族矛盾趨于緩和,經(jīng)濟社會變革的復雜問題就凸現(xiàn)出來:人口激增、疾病、貧困、文盲、暴力、騷亂等。而精英政治主導的歷屆政府卻醉心于權力斗爭,無法有效應對內部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問題,或是推諉擱置對民生社會問題漠不關心。社會批評家寫道:“埃及的華夫托黨從‘埃及民族’、‘撤離’、‘團結’和‘完全獨立’的口號中茁壯成長起來了,華夫托黨已經(jīng)從這些口號中汲取了足夠的力量,人們不禁要問,華夫托黨到底還要打著這些旗幟多久呢?人們需要革新,我們需要一個新的開始?!盵6]301華夫托黨內部存在的分歧和存在的貪污腐化問題也是其衰落的一個內因。柴魯爾在新政府的建構過程中,大開裙帶蒙蔭之門,導致華夫托黨其他成員紛紛效仿,這直接造成了埃及政府的腐敗和低效。這樣,對外無法徹底解決殖民統(tǒng)治的苦難,對內缺乏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規(guī)劃,以華夫托黨為代表的精英政治的無所作為漸漸腐蝕了民眾對精英政治的信任。1942年的“阿布丁宮之圍”成為埃及精英政治衰亡的標志,曾經(jīng)的民族英雄已經(jīng)完全蛻變成了“英國的走狗”,其威信已蕩然無存了。1952年的開羅縱火案成為壓垮精英政治的最后一根稻草。在這一事件的處理中,政府既沒有維護國王和政黨的尊嚴,也沒有安撫民眾的情緒,甚至沒有同英國進行有效的交涉,只是對事件作出簡單的回應,埃及精英政府徹底失去了公信力[14]125。
憲政主義的實踐,寬松的政治環(huán)境,民族意識的覺醒,都推動了埃及民眾主權在民、憲法至上、政治參與、民主自由等政治實踐意識的提高。在精英政黨、國王和英國殖民者你爭我奪的縫隙中,民眾政治也悄然崛起。面對軟弱無力的埃及政府,一些來自社會中下層的民族人士對精英政治有了清醒的認識:以資本家和土地所有者為主的精英政黨對內進行深刻的社會經(jīng)濟改革,在徹底結束英國殖民占領方面也無能為力,他們認為只有用暴力逼迫英國放棄在埃及的占領,才能實現(xiàn)真正的獨立。于是在20世紀20年代到30年代,埃及的各類政治團體如雨后春筍般涌現(xiàn)出來了,包括關注政治多元化、宗教自由、少數(shù)民族及婦女等弱勢群體權利的社會團體和組織[1]37,這些組織中也不乏跨越宗教民族界限的社會組織,如關注城市貧民權益的“穆斯林和科普特慈善協(xié)會”[19],其中重要的政治組織就是自由軍官組織、穆斯林兄弟會和青年埃及黨等,而民眾政治勢力的崛起必然會影響埃及政治發(fā)展的走向。在爭取埃及獨立以及同其他阿拉伯國家的聯(lián)合中,穆斯林兄弟會和青年埃及黨都做出了巨大的努力。而二戰(zhàn)期間埃及國內“骯臟”的政治環(huán)境使“很多像年輕軍官伽馬爾·阿布德·埃爾·納賽爾這樣的埃及人開始感到厭煩,不只是厭煩華夫托黨,而是厭煩他們在其中扮演角色的整個制度,并開始考慮根本變革?!盵5]289在埃及持續(xù)了30年的內斗造成的政治領域一片混亂,軍隊成為重塑秩序——驅逐外國殖民勢力和實施社會經(jīng)濟改革——的唯一力量,在“精英政治與民眾政治的尖銳對抗,使自由軍官得以貌似中間勢力,進而凌駕于社會之上,成為凝聚埃及民族的嶄新象征”[20]。1952年7月23日,在賈馬爾·阿卜杜勒·納賽爾的指揮下,由埃及軍官組成的自由軍官組織發(fā)動了政變,宣告了埃及自由時代的終結,民眾政治在埃及的政治斗爭中取得了最后的勝利。
四、總結
現(xiàn)代民族國家政治層面建構進程的實質內涵,在于主權在民、憲法至上和政治多元等現(xiàn)代政治理念從思想化、文本化和標簽化逐漸走向現(xiàn)實化、實踐化和本質化的過程。而現(xiàn)代民族國家政治構建的目標即是要確立來自于民眾的政治合法性和合理性,不再有凌駕于民眾意志和憲法之上的因素,最終完成從傳統(tǒng)社會政治模式向現(xiàn)代社會政治模式的轉變,達到民眾意志同國家意志趨于吻合的目標。而伴隨這一建構的進程,必然充滿著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專制與民主、威權統(tǒng)治與民眾參與、保守與改革等一系列矛盾運動。自由主義時代埃及在政治層面最大的挑戰(zhàn)是結束外國殖民統(tǒng)治、恢復獨立自主的主權國家地位,推動傳統(tǒng)政治模式向現(xiàn)代政治模式的轉變。特定的歷史條件、深刻的經(jīng)濟社會危機和民族矛盾的日益尖銳,促使以大地主和工商業(yè)主為代表的上層精英揮舞起民族主義的大旗,帶領埃及民眾對抗英國殖民統(tǒng)治尋求埃及獨立面貌,華夫托黨成為這一階段埃及政治舞臺上最活躍的精英政黨,此外還有自由立憲黨、祖國黨、人民黨、薩阿德黨、青年埃及黨和穆斯林兄弟會等諸多政黨和社會團體組織,共同推動著埃及的政治層面建構的去殖民化、憲政化和多元化進程。
首先,主權是現(xiàn)代民族國家最主要、最基本的權力。而埃及自1882年英國借口鎮(zhèn)壓奧拉比兵變出兵埃及起,埃及實際上已經(jīng)淪為了英國的殖民地,英國駐??偠匠蔀榘<皩葘ν獾淖罡呓y(tǒng)治者。王室權力衰微,對內無法行使有效的政治統(tǒng)治,對外依附于英國的外交戰(zhàn)略。英國殖民者對埃及民眾殘酷的壓榨盤剝,導致民族矛盾不斷激化。深刻的經(jīng)濟社會危機促使以地主和民族資產階級為主的政治精英開始領導埃及的民族解放運動,迫使英國于1922年發(fā)布聲明承認埃及的主權國家地位,1936年再次訂立英埃條約賦予埃及更多的權力。然而,兩次英埃談判都未能給予埃及徹底的“獨立”,埃及在政治軍事諸多方面受到英國的牽制,這也引起來埃及民眾和諸多社會團體的激烈反對。盡管如此,自由主義時代的埃及在爭取主權獨立的道路還是取得了巨大的進步。1922年埃及的獨立和“1936年英埃協(xié)定”可謂民族解放運動的階段性成果,相對于殖民主義時代埃及獲得了更多的權力,埃及憲政政府在內政外交方面還實施諸多相對自主的政策措施,從而為埃及在納賽爾時期徹底驅逐英國殖民統(tǒng)治取得獨立主權國家地位奠定了歷史基礎。尤其是同阿拉伯國家展開了卓有成效的外交,為而后納賽爾時期埃及確立在阿拉伯世界的領導地位和阿拉伯聯(lián)合進程積累了歷史經(jīng)驗和外交基礎。
其次,現(xiàn)代民族國家建構初期,政治層面的合法性往往來源于世襲、政變、民族革命斗爭以及個人魅力。埃及自由主義時代,以華夫托黨為代表的埃及精英政治得以上臺執(zhí)政,其政治合法性即來源于其在民族主義運動中的領導地位。上臺執(zhí)政的埃及精英政治所進行的憲政主義實踐,可謂自由主義時代政治建構進程的重要內容。然而,自由主義時代的民族主義政黨精英色彩決定了,他們不會廣泛地動員埃及民眾,加之在20世紀上半期的埃及缺乏相應的經(jīng)濟社會基礎,而國內的傳統(tǒng)封建勢力和英國殖民干預的諸多破壞,憲政體制在埃及社會尚無法取得至高無上的政治地位。華夫托黨倡導的憲政主義思想的盛行反映了近代埃及經(jīng)濟社會秩序的深刻變革和資產階級的興起,它的衰亡也體現(xiàn)了畸形的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無法造就真正的社會經(jīng)濟秩序的變革,精英政治的衰落表明新興民族資產階級和大地產主等社會上層精英領導下的憲政主義道路不適合仍處于現(xiàn)代化初期的埃及。
第三,政黨作為民主政治的產物,亦是多元民主政治運作的主體,在現(xiàn)代社會政治發(fā)展中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如:政治領導的選舉和甄拔、民眾利益的表達和匯集、政府的組織與控制、社會力量的動員與整合、國家政權的控制和運作等等[21]。埃及早期的政黨政治產生于埃及民眾同英國殖民統(tǒng)治深刻對立的歷史環(huán)境中,民族矛盾作為埃及社會的主要矛盾決定了埃及早期政黨強烈的民族主義傾向,自由選舉的議會制度把影響埃及社會發(fā)展的各種政治力量推上了政治斗爭的舞臺[22],無論是華夫托黨、自由立憲黨、人民黨還是祖國黨,都致力于廢除四項保留條件,促進埃及獨立,反對國王的專制統(tǒng)治,主張建立憲政制度,倡導民眾的民主和自由。然而,由于各個精英政黨代表不同的利益集團,在實現(xiàn)目標的手段途徑等方面存在著不同的認識。因此自由主義時代埃及的精英政黨也并非渾然一體,隨著時間的推移,精英政黨之間圍繞權力的斗爭也愈演愈烈。自由主義時代憲政思想的傳播,民主、自由、平等的觀念在民眾思想中生根發(fā)芽。面對華夫托黨為代表的精英政治的無能和腐敗,以穆斯林兄弟會為代表的民眾政治悄然崛起,在推動埃及政治多元化道路上將發(fā)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由于歷史條件的限制,埃及的憲政實踐未能在埃及的土壤上生根發(fā)展,新的精英政治未能推動埃及取得徹底的獨立地位,在經(jīng)濟的發(fā)展和社會秩序的完善方面也裹足不前。自由主義時代的埃及亦籠罩著國王干預、殖民統(tǒng)治和黨派斗爭的陰影。盡管如此,埃及自由時代的憲政實踐無疑為埃及的政治發(fā)展留下了諸多寶貴的遺產,諸如埃及近代史上第一部資產階級憲法的頒布、憲政思想的宣傳、議會政治、選舉政治以及政黨政治的實踐,對埃及封建專制獨裁政治制度形成了巨大沖擊。憲政制度所倡導自由、平等、民主等諸多現(xiàn)代政治原則也開始逐步被埃及政治體制所吸收,對埃及后來的現(xiàn)代民族國家建構進程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此外,憲政制度的實踐還鍛煉了埃及民眾的民主素質,進一步推動了民眾參與意識的覺醒,促進了自由主義時代后期民眾政治的崛起。自由主義時代的現(xiàn)代民族國家建構進程,進一步推動了民族解放任務和經(jīng)濟社會秩序的更替,推動政治民眾化運動的客觀物質基礎走向成熟,并著手政治能力和統(tǒng)治秩序的建構,成為埃及現(xiàn)代民族國家政治建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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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馮雅]
The Political Construction of Egyptian Liberal Er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odern Nation-state
WANG Lian-lian
(School of History,Nankai University,Tianjin,300071)
Abstract:The political construction of modern nation-state is a process that political thought,such as popular sovereignty and constitutional supremacy,transform from theory to practice. The liberal age seems like chaos,but the important stage carried with new social-economical content and political order. Egypt liberal age had gone through an experience that changed from colonial to independence,from feudalism to constitution,from monarchy to democrac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odern nation-state. The experience of constitution politics of this left some valuable heritage,such as constitution,parliament,political party,democracy and freedom for the political construction of Egypt. Therefore,the liberal age is the indispensable part of the political construction of modern nation-state,and also constitutes a transition from monarchy to republic of the Egyptian politics.
Key words:Egypt;the liberal age;modern nation-state;constitutional construction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6201(2015)04-0055-08
[中圖分類號]K411.4
[作者簡介]王戀戀(1988-),女,山西澤州人,南開大學歷史學院博士研究生。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項目“近代以來埃及宗教與政治關系的歷史考察”(編號:13BSS004)。
[收稿日期]2015-06-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