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蓓蓓
(北京語言大學 外國語學部英語學院,北京 100083)
從與《圣經(jīng)》互文角度看《吉姆爺》中的人性本惡
劉蓓蓓
(北京語言大學 外國語學部英語學院,北京 100083)
摘要:約瑟夫·康拉德的小說中充滿了來自于《圣經(jīng)》的原型和意象,他使用這些與宗教有關(guān)的、深入人心的一切來向讀者證明人性本惡,人類唯有克服、擯棄自己天性中的“惡”,激揚人性中的“善”,才能完成對人類道德的重新建構(gòu)。結(jié)合《圣經(jīng)》的內(nèi)容來看,吉姆代表著人類最理想的狀態(tài),即深刻地意識到了自己與生俱來的人性中“惡”的一面,并愿意付出一切努力與之斗爭。論文將具體分析小說《吉姆爺》中不同人物的“惡”是如何體現(xiàn)的,研究人物刻畫與《圣經(jīng)》之間的互文性,并分析“人性本惡”這一現(xiàn)象對于康拉德人類道德構(gòu)建的重要性。
關(guān)鍵詞:圣經(jīng);吉姆爺;人性本惡;互文性
收稿日期:2015-09-08
作者簡介:劉蓓蓓(1991- ),女,湖南長沙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識碼:A
文章編號:編號:1008-6390(2015)06-0091-04
作為一名小說家,約瑟夫·康拉德在英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占據(jù)著極其重要的地位。在文學創(chuàng)作過程中,他在藝術(shù)風格的追求以及小說形式的改革方面付出了極大的努力,并盡其所能地對小說人物的精神世界進行描述與刻畫,令一部作品的含義不僅僅局限于單一的層次之上。近百年來,康拉德的作品深受廣大讀者和評論家們的歡迎,并成為了現(xiàn)代主義小說領(lǐng)域的代表。在這之中,《吉姆爺》因其豐富的情節(jié)、深遠的主題而大受好評。作為一部海洋小說,《吉姆爺》在注重情節(jié)刻畫的同時加深了對人性的探討,更有研究者直接將其比作“一部海洋圣經(jīng)”。本文將著重從作品與《圣經(jīng)》的互文性角度出發(fā),結(jié)合圣經(jīng)典故對《吉姆爺》中的部分人物性格進行具體分析,從而探討在這本小說中“人性本惡”這一觀點是如何得到體現(xiàn)的,以及人類進行自我道德建構(gòu)的重要性。
一、互文性的概念與應(yīng)用
近年來,“互文”這一詞因解構(gòu)主義思潮的興起而逐漸為評論家們頻繁、廣泛地使用,尤其被運用于翻譯界與文學批評?;ノ倪@一現(xiàn)象最初被巴赫金談及,而著名的法國理論家克里斯蒂娃作為“互文性”這一概念公認的提出者,在她的著作中分別對其進行了詳細的闡釋:
任何文本的構(gòu)成都仿佛是一些引文的拼接,任何文本都是對另一個文本的吸收和轉(zhuǎn)換?;ノ男愿拍钫紦?jù)了互主體性概念的位置。詩性語言至少是作為雙重語言被閱讀的。
語詞(或文本)是眾多語詞(或文本)的交匯,人們至少可以從中讀出另一個語詞(文本)來,在巴赫金的作品中,這兩者分別以對話和背反的形式出現(xiàn),他沒有對二者明確區(qū)分。盡管缺乏嚴密的論述,但這一視角確實是巴赫金首先引入文學理論里來的……因此,文本間的概念應(yīng)該取代“主體間性”(in-tersubjectivity)的概念。[1]
我們把產(chǎn)生在同一個文本內(nèi)部的這種文本互動叫做互文性。對于認識主體而言,互文性概念將提示一個文本閱讀歷史、嵌入歷史的方式。在一個確定文本中,互文性的具體實現(xiàn)模式將提供一種文本結(jié)構(gòu)的基本特征。[2]
在克里斯蒂娃之后,數(shù)位解構(gòu)主義大家,如巴特、布魯姆和米勒等人,都對于互文這一現(xiàn)象在文本中的體現(xiàn)做了具體而詳實的研究與分析。事實上,互文性并不能被簡單概括為一個用于單一用途的概念,關(guān)于其的研究道路也逐漸分成了兩個方向。其中,以布魯姆、米勒等人為代表的美國耶魯學派更多地將其用于解構(gòu)批評與文化研究,將其作為文本批評中的武器,并與許多其他的理論相結(jié)合;而另一方面,互文性還被著名理論家熱奈特等人當作闡釋詩學和修辭學的工具。[3]
由于近年來解構(gòu)主義思潮在文學批評界廣受歡迎,尤其是被戲稱為“解構(gòu)四人幫”的耶魯學派四位學術(shù)大家的作品與思想的普及,導致目前國內(nèi)關(guān)于互文性概念的理解與研究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更接近于美國。文學作品可以通過多種形式來體現(xiàn)互文性,如相對較為明顯和常見的原型塑造、典故引用和敘事話語的變調(diào)等等。
互文性所代表的文化底蘊遠遠超出了文本中的內(nèi)容,通過寥寥幾行文字,讀者往往能在文學乃至文化的世界里進行一場跨地域、跨時代的穿梭旅行。正如蒂費納·薩莫瓦約在他的著作中所說的:“人們之所以常常不太喜歡互文性,那是因為透過互文性人們看到了一個令人生畏的龐然大物?!盵4]
本文擬從人物分析及典故引用這兩大角度出發(fā),探討《吉姆爺》與《圣經(jīng)》之間互文性的存在,以及這一現(xiàn)象對于作品中“人性本惡”這一現(xiàn)實的揭露所起到的作用。
二、《圣經(jīng)》中“人性本惡”之體現(xiàn)
《圣經(jīng)》作為西方文學的起源之一,其地位和作用已遠遠超出了單一的宗教教義,而成為了文學世界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庫。讀者可以從許多偉大的、家喻戶曉的作品中窺見它的神圣色彩?!妒ソ?jīng)》中有著眾多的經(jīng)典人物、情節(jié)及意象,它們出現(xiàn)在不同時代、不同地域、不同類型的文學作品當中,不僅為文本增添了魅力,同時也無形中為《圣經(jīng)》注入源源不斷的生命力。約瑟夫·康拉德的小說也不例外,尤其是在《吉姆爺》中,他使用這些與宗教有關(guān)的、深入人心的一切來向讀者證明人性本惡,人類唯有克服、擯棄自己天性中的“惡”,激揚人性中的“善”,才能完成對人類道德的重新建構(gòu)。
“圣經(jīng)”這一概念作為猶太教和基督教的經(jīng)典教義,其內(nèi)容也理應(yīng)被區(qū)分開來。而如今世界上最廣為流行,且被本文所引用并加以討論的,則是基督教的《圣經(jīng)》,分為《舊約》與《新約》兩大部分。在承認其至關(guān)重要的宗教地位和意義的同時,《圣經(jīng)》的文學色彩也在數(shù)百年間一直為評論家們津津樂道。它不僅僅是一本宗教讀物,其中更融合著歷史、文化、政治、經(jīng)濟。它與希臘文明一起,形成了今天的歐美文化。
眾所周知,基督教中的核心思想之一便是“贖罪”,而人們之所以需要贖罪,則是建立在“人性本惡”這一前提之上的。《圣經(jīng)》中所記載的人性的惡,存在于人類被上帝創(chuàng)造出來的伊始,亞當夏娃偷食禁果,從而有了原罪,所以說“人性本惡”。因為人未食禁果之前非常純潔,但是吃了那智慧之果,人與人之間就多了很多是非善惡,開始各自為政了,這其實就是一種惡。而在亞當與夏娃所生的該隱、亞伯兄弟身上,也發(fā)生了鬩墻之事,這是圣經(jīng)中第一個出現(xiàn)人命的事件。由這個故事可以看出,人類在圣經(jīng)中第一次肉身死亡的原因完全是出自他們自己的仇恨與嫉妒,而非來源于神的憤怒。神并未通過任何手段對其生活產(chǎn)生影響和制造懲罰,恰恰相反,相較違抗了耶和華命令的亞當與夏娃,亞伯一直是以取悅神的形象存在的,然而他卻成了第一位真正死亡的人物。這也說明了人類不幸的締造者往往是他們自己,一切苦果的源頭都來自于人類內(nèi)心邪惡的念頭。
文藝復興時期的著名詩人但丁在其代表作長詩《神曲》里根據(jù)惡行的嚴重程度排列出“七宗罪”,其順序由輕到重依次為色欲、貪食、貪婪、懶惰、暴怒、妒忌與傲慢。與“七宗罪”相對應(yīng),天主教列出了人類的“七美德”,分別為貞潔、節(jié)制、慷慨、勤奮、耐心、寬容與謙遜。從無數(shù)的《圣經(jīng)》故事中,讀者不難發(fā)現(xiàn),天生便擁有美德的人類少之又少,即便是人類中的佼佼者,如被耶和華選為使者的摩西,也屢屢表現(xiàn)出其軟弱、多疑的一面,多次令上帝失望;享有盛名的大衛(wèi)王更是做出了強占朋友妻子,并設(shè)計令友人喪命的惡行;更毋庸提到因集人間之惡于一城而引起上帝盛怒,最終徹底覆滅的索多瑪……
除了眾所周知的“七宗罪”以外,《圣經(jīng)》中還通過許多生動的故事體現(xiàn)了人類的其他罪行,其中對神的不虔誠、背叛行徑與過度膨脹的野心從舊約的開始部分起便有所涉及:即便是承了耶和華的恩情,從埃及逃出的以色列人仍舊不愿全心全意地信仰上帝;盡管在“十誡”中再三強調(diào)要保持信仰的神圣與純潔,但仍有民眾肆意為別的神塑像和膜拜;人們計劃建一座通天的塔來威脅上帝的地位,最終得到的只有語言的鴻溝和無盡的誤會與紛爭;還有已成為許多藝術(shù)作品題材來源的猶大對耶穌的背叛,等等。
從《圣經(jīng)》所記載的無數(shù)故事中我們看到了西方文化道德觀的宗教根源:人性本是惡的,人來到這個世上就是為了要贖罪的。
三、《吉姆爺》中的“人性本惡”與《圣經(jīng)》互文之體現(xiàn)
(一)主角吉姆:多種劣性的復合體
讀者從《吉姆爺》中可以讀出與《圣經(jīng)》息息相關(guān)的話語與情節(jié)。作為故事的主角,吉姆本人身上有著數(shù)位原型的影子。身為康拉德苦心經(jīng)營的一個水手精英,他不僅僅是被單純地按照某一種形象來進行復制,而是以一種“零亂”的方式穿插在不同的原型之中,有時用耶穌的原型,有時又用亞當?shù)脑蚚5]。然而在作者致力于塑造吉姆身上所具有的“神性”這一特質(zhì)的同時,人性中軟弱、丑惡的一面也被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故事的開始用優(yōu)美的語句描述了吉姆從小到大的生長環(huán)境,結(jié)合《圣經(jīng)》進行分析,讀者不難發(fā)覺對于吉姆幼年所居住地的環(huán)境描寫與亞當所生活的伊甸園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那座小教堂在一座小山上,透過雜亂的樹葉看去,有一種長滿了苔蘚的巖石的那種灰色。它立在那里已經(jīng)有幾百年了,不過周圍的樹木或許還記得安放第一塊基石的情景。下面,牧師住宅的紅色正面在一塊塊草坪、花床和一顆顆杉樹的掩映下透出暖暖的亮色,房后是一片果園,左邊是鋪了地面的馬欄,花房的玻璃頂棚緊靠著一面磚墻傾斜下來。[6]
成長在樹木蔥郁、果實豐盛以及寧靜無憂的氛圍中,吉姆正如被耶和華創(chuàng)造出來后便一直自在地生活在伊甸園里的亞當。事實上,亞當作為第一位人類,其原型也就是耶和華本人。然而正如人類在《圣經(jīng)》中始終因其人生所帶有的惡而被上帝懲罰,并為此而贖罪,在吉姆的身上也存在有不同程度的劣根性,并體現(xiàn)在不同的事件之中。
主人公吉姆的一生似乎只犯了一個刻骨銘心的錯誤,就是在帕特納號上那本能的一跳。在這個錯誤發(fā)生之前,吉姆有著看似一帆風順的人生,他年紀尚輕卻志向遠大,在一艘名為“帕特納號”的船上擔任大副一職,對光明的未來也懷抱著美好期待:
他想象過自己在熱帶海岸上與野蠻人對峙,在外海平息船上的嘩變,在大洋中的一只小艇里讓絕望的人們鼓起勇氣——永遠都是忠于職守的榜樣,像書中的英雄那樣永不退縮。[7]
從書中數(shù)處描寫中都體現(xiàn)出吉姆內(nèi)心對自己力量的自負以及想要成就一番豐功偉業(yè)的雄心壯志。作為一名水手,他的抱負和夢想始終發(fā)生在大海之上,甚至為了獲得英雄的自我滿足感而在想象的情景中致他人于危難困境,只能依靠他一人的力量來力挽狂瀾。在吉姆的幻想世界里,他自身充當著神一般的角色,無畏任何挑戰(zhàn),無論是來自他人的或是自然界的。這種狂妄的人性在《圣經(jīng)》中也有所提及,巴別塔的故事則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例子之一。這個故事出現(xiàn)在《圣經(jīng)》舊約中的創(chuàng)世紀第11章。當時的人類已有了智慧和野心,計劃著要建一座能通往天堂的高塔。這份野心驚動了上帝,為了制止人類的放肆行徑,神創(chuàng)造出了不同的語言,無形中將人類劃分成了許多團體,彼此之間無法溝通,難以相互理解,從而導致了修建通天塔的計劃失敗,而人類也由此分散在了世界的不同角落。此故事一方面解釋了世上存在不同語言和種族的緣由,而從另一方面來看,也是上帝對于人類對其不敬與冒犯所實施的懲罰。
始終懷有一腔熱血夢的吉姆最終在帕特納號上迎來了他的考驗,當暴風雨即將來臨之時,他決意和一船乘客共患難,并對其他抱頭鼠竄的同事們嗤之以鼻。但是,在最后的關(guān)鍵時刻,他被恐懼和混亂嚇破了膽,那致命的一跳在本能的驅(qū)使下終于發(fā)生;他到底還是跳到了他曾經(jīng)厭惡過的同伴中:
“大船似乎比一堵墻還高;像一座懸崖般高聳在小船之上……我當時但愿能死掉,”他哭道。
“沒有回頭路了。我仿佛跳進了一口井——跳進了一個無底深洞……”[7]
吉姆跳下了帕特納號,同時也跳下了他在心中為自己所樹立的人生高度。自從這次事故之后,他便長達數(shù)年地掙扎在人生的低谷與深淵中無法重新站起,人性的軟弱在一瞬間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在《圣經(jīng)》當中,關(guān)于人性軟弱的描寫也屢屢出現(xiàn),最膾炙人口的當數(shù)彼得的三次不認主。當人們懷疑他是耶穌門徒時,他完全丟棄了自己當初承諾時的堅定,第一次當眾人面不承認,表示不知道主在說什么,接著又連續(xù)兩次說出謊言,告訴眾人:“我不認得那個人?!边@三次不認主的態(tài)度逐步強硬,與他之前向耶穌表忠心時態(tài)度截然相反。與其說此等行為背離了人性,不如將其解釋為實際上這正是人性惡的一面,沒有背離而是吻合,人性中的軟弱得到了承認和證實。
軟弱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天性,《吉姆爺》里,但凡那些對生命有著深刻理解,或者在自己的生涯里獲得了巨大榮譽的、受人尊崇的人們,都對吉姆抱有最為深刻的同情和發(fā)自內(nèi)心的惋惜。故事的敘述者馬洛評價說,“假使連他這種人也會無緣無故干出私自逃生那件丟臉的事,那豈不是太古怪了嗎?”那些自身取得了巨大成就的人惋惜吉姆,是因為他們也清楚地認識到,懦弱這個人性中最為巨大的魔鬼,在關(guān)鍵的時刻會打倒看似最為強壯勇敢的人,就連已經(jīng)獲得盛譽的他們自身,也忌憚著、害怕著這個蠢蠢欲動的、不知何時會出現(xiàn)的惡魔。當懦弱襲來的時候,最為堅強的人也會被它塞壬般蠱惑人心的低語弄亂了心神。懦弱源自恐懼,而人的恐懼是一種本能。
盡管作者通過對吉姆的描寫揭露了許多人性中與生俱來的“惡”的一面,然而吉姆作為整個故事的主角,仍然有著非同凡人的人格魅力。這份魅力并非來源于他的光輝成就和完美品質(zhì),而是通過人性中的“惡”的一面所體現(xiàn)出來的。正是由于直面了自身的不完美,才賦予了吉姆敢于重塑自我的勇氣,也由此使小說的主題上升到了個人道德的解構(gòu)與重塑的高度。
(二)其他人物:“平庸之惡”
人性本惡這一主題始終貫穿全文并體現(xiàn)在許多其他的人物描寫之中。相較于吉姆人生經(jīng)歷的跌宕起伏以及角色本身的復雜性,其他角色身上所展現(xiàn)出的“惡”則更為直接和赤裸。白人布朗,作為故事中塑造得最極端、最徹底的反面角色,則充分體現(xiàn)出了人性中的累累劣跡,在此之中,“背叛”這一惡行甚至直接影響了故事的整體走向,并間接決定了吉姆的人生。懷著對布朗的信任,吉姆選擇了為他求情,并以自己的身份和信譽作為擔保,向酋長提出請求,放布朗一條生路,并保證他和他的幫派不會再來掠奪、襲擊土著人。然而布朗卻殺了回馬槍,致使許多土著人喪生,也逼迫吉姆不得不直面自己無心犯下的人生中第二次錯誤。在《圣經(jīng)》中有著相當多的關(guān)于“背叛”的故事情節(jié)描寫,這同樣也被視為人類最不可饒恕的罪行之一。在《創(chuàng)世紀》的開始便有亞當與夏娃違背耶和華的意愿,吃下禁果并被逐出伊甸園的情節(jié),而后也有背叛耶和華的旨意被魚吞進肚里三天三夜、猶大對耶穌的出賣等經(jīng)典情節(jié)。除此之外,帕特納號上的船員們所體現(xiàn)出更多的則是日常生活中往往不會引起重視的“惡”,這些人性之惡的萌芽看似不引人注目,然而無數(shù)枚惡果堆積起來,帶來的后果也是不容忽視的。好大喜功、愛吹牛皮、對待工作得過且過的船員,用對待牲畜的態(tài)度來肆意謾罵船上乘客的水手們,他們其中并未有一人做出傷天害理的錯事,卻恰好印證了漢娜·阿倫特所提出的“平庸之惡”的概念?!捌接埂敝傅氖撬伎嫉膮T乏,而不是一個人的身份地位;“惡”指的是廣義上的邪惡,或者干脆說是助紂為虐式的作惡?!捌接沟膼骸敝傅氖侨祟惖男撵`,在帕特納號這個小世界里,儼然已形成了以船員們?yōu)樯衔坏臉O權(quán)體制,平日里并非身居高位的普通人逐漸喪失了正常的是非觀念,直接或間接地參與、縱容了一系列的惡行。
四、結(jié)語
《吉姆爺》的主題與情節(jié)發(fā)展是復雜卻又統(tǒng)一的。故事貫穿始終的,是對吉姆這一角色的心靈探索,同時也伴隨著形形色色的角色的描寫,以此來對人類的道德進行嚴酷的審視。作為西方經(jīng)典文學界的一顆明珠,《吉姆爺》中的角色塑造、意象刻畫和環(huán)境描寫處處充斥著《圣經(jīng)》的影子。從痛苦地意識到自身弱點并為之艱難奮斗以完成自我重塑的主角吉姆,到形形色色帶著“惡”的天性麻木而肆意地生活著的普通人,都向讀者展示了人類天性中所與生俱來的劣性,從而引發(fā)該如何對人類道德進行解構(gòu)與重建的探討與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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