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缽
001這時候站出來,等于撞槍口。
2016年8月1日,北京大學,晴。
“渾蛋!”一聲暴喝從一向忙碌卻又安靜的分子腦動態(tài)與腦控制國家重點實驗室傳出來,連帶著大樓的玻璃都共振起來。
所有工作人員低著頭,繃著臉,大氣都不敢出,只能靜待著曾院士發(fā)泄完。
“我是怎么說的?少和那些記者媒體來往,少整這種嘩眾取寵的事,專心搞科研就好。你們沒事弄什么高中生來夏令營?既然來了,在外邊上上課,找?guī)讉€博士生演示一下實驗就好了。為什么要讓他們直接進操作室?還讓他們那么多人同時上控制臺?是誰大腦短路,下了這種渾蛋的指令?”
偌大的實驗室頓時鴉雀無聲。這時候站出來,等于撞槍口。
實驗室PI項目負責人羅陽只好淡淡道:“院士,我看責任可以過會兒再追究?,F(xiàn)在,最重要的是確保學生們沒事?,F(xiàn)在究竟是什么情況?”這句話是對著回話的研究員問的。
研究員使勁地擦了擦汗:“學生早上十點半?yún)⒂^完后,上了夏令營的大巴?,F(xiàn)在應該在前往河南靈長類動物培育基地的高速公路上。大巴上除了司機,還有一名負責生活的女老師,姓吳。但是那名吳老師的手機大概是沒電了,我們沒有聯(lián)系上……”
“你們確定所有人都上了車是吧?那還愣著干嗎,趕緊打110??!”曾院士急了。
“不行,現(xiàn)在還不能隨便報警?!绷_陽阻止道。
“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還怕媒體知道?這是瞞不住的。我們都擔不起這個責任!”曾院士不滿道。
羅陽到底比較冷靜沉著:“不僅是怕媒體知道,畢竟一般的警察也不了解情況。我怕他們一旦處理不當,不僅那個孩子有危險,車上的其他人也會有危險。畢竟他們面對的,不是尋常的歹徒?!?/p>
“是啊,曾院士,而且……而且您的外甥女也在車上。”研究員囁嚅了半天,終于還是忍不住補充道。
“什么?!”曾院士的咆哮再度傳來,頭頂?shù)奶旎ò宸路鸲颊鸬寐淞瞬簧俚幕覊m。
002What?!
大巴上剛才還嘰嘰喳喳的學生,此時已經(jīng)睡倒了一片。
晃晃悠悠的座椅上,耳機里催眠的音樂忽然間被刺耳的電話鈴聲取代,昏睡中的子萱一下子被震醒了。
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機看了一眼,無奈地接通了電話:“舅舅,你怎么這個時候給我電話。”
電話那頭的曾院士有些著急:“萱萱,你現(xiàn)在是在哪里啊?你還好嗎?”
子萱正有些莫名其妙,那頭已經(jīng)換了一個聲音:“子萱,能麻煩你用耳機聽電話嗎?”
“我現(xiàn)在就是。你是?”子萱越聽越糊涂了。
“那就好。我是羅陽,曾院士的同事,是你剛才參觀的腦控實驗室的PI負責人。接下來我有話要跟你說,不論你聽到什么,請你保持冷靜,不要聲張,不要讓任何人覺察到。你能做到嗎?”
這沉穩(wěn)卻又凝重的聲音讓子萱徹底醒了過來。她坐直身體,看了看旁邊還在熟睡的另一個女生,把頭往外邊側(cè)了側(cè),低聲卻堅定地回答:“能?!?/p>
“很好?!绷_陽鼓勵道,“接下來的話,你只管聽,不需要說話。今天上午,你和其他夏令營的同學們一起參觀了我們的實驗室,并且在我們研究人員的指導下通過腦電波控制工作臺的連接,通過傳感器的連接成功控制了恒河猴的大腦并支配其四肢活動。不過,很不幸的是,因為工作臺的其中一條電路故障,目前我們懷疑,在你們這群同學中,有一個人的大腦被恒河猴反控制了。說直白點就是,你們當中有一個同學,原則上,現(xiàn)在不是人,是猴。”
子萱停頓了兩秒,才緩過神來,盡管已經(jīng)給自己心理建設了半天,還是沒忍住聲音從喉嚨里蹦出來。
“What?!”
003在其他人聽來,就像是為即將到手的零花錢而高興似的
“通過腦電波儀,我們發(fā)現(xiàn)05號恒河猴沒有反饋,用各種振幅的微電流進行刺激都沒有反應,腦電波儀顯示其大腦進入了休眠狀態(tài)。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在學生嘗試用傳感器控制這只恒河猴的時候,電路故障導致信號轉(zhuǎn)換完全反轉(zhuǎn),雖然我們還沒找到原因解釋為什么回路中斷后,大腦控制并未中止,但其中一名學生的大腦活動由05號猴在控制,應該是事實。”研究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曾院士打斷:“我不是問你原因,我是問,怎么人都被猴子控制了,你們一點看不出來?”曾院士一邊指了指無菌室里頭那些搔首弄姿的猴子,一邊學著它們撓癢,學著它們弓著腿,蹣跚地走路,“你們是不是吃白飯的?看到人這樣走路,你們也能放出去?!”
雖然曾院士像個大猩猩一樣滑稽,但所有人都繃緊了臉,覺得一點也不好笑。研究員委屈地小聲解釋:“05號猴的大腦是通過基因重組和基因移植技術(shù)成功培育出來的,活動區(qū)域和人腦構(gòu)造基本一模一樣,它若是想要刻意隱瞞自己,也不是不可能?!?/p>
“還刻意隱瞞,你當是動物世界的無間道?。 痹菏康呐叵B電話這頭的子萱都聽到了。
羅陽很頭疼,只能在電話里頭勸慰引導:“子萱,你在聽我說話嗎?你那邊情況怎么樣?請你一定要保持冷靜,不要讓人懷疑給你打電話的是我們,好嗎?”曾院士不了解這個項目,羅陽卻清楚得很。如果05號猴真的是刻意隱瞞,偽裝在學生當中,那它真的很危險。
剛才還在酣睡的女生萌萌已經(jīng)被子萱的驚叫喚醒,一臉不滿地看著她:“你干嗎,這么吵?!”就連前排的男生也回過頭來瞥了子萱一眼。
子萱頓了一下,對著電話說:“舅舅,你答應給我五百元旅游經(jīng)費的,憑什么說話不算話!”
萌萌把頭往窗子靠了靠,嘟囔了句“小點聲”,接著睡去。
羅陽松了口氣:“子萱,你表現(xiàn)得很好?!?/p>
“那……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過了好一會兒,子萱確定沒有其他人質(zhì)疑她這通電話,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也聽到了。這只恒河猴根據(jù)MMSE測試評估,其智力和正常人類沒有任何差異?,F(xiàn)在我們也不知道它偽裝在學生當中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貿(mào)然實施抓捕,我擔心被它控制的那名學生會有生命危險。不僅是這樣,一旦惹怒了它,你們也可能有危險。我給你打電話,是想要了解一下車里的情況,希望你在保證自己安全,不被人發(fā)現(xiàn)的前提下,用短信跟我們隨時匯報車里的情況。你能做到嗎?”
“能?!弊虞孑p聲答應,“還有嗎?我還能做點什么?”
“舅舅,我?guī)湍惆涯菛|西找出來,回去你讓我媽多給點零花錢,這總行吧?”她對著手機撒嬌道。
羅陽想要拒絕,但電話那頭子萱的機智應變,讓他改變了主意。如果能夠盡早確認身份,知道這只猴想要干什么,對他們而言,把握就更大了。如果是這樣,他們甚至都不需要報警,那么實驗室也許不會引來麻煩。
一想到實驗室這些不能中斷的研究,羅陽越發(fā)覺得,他或許應該相信這個小姑娘。他頓了一下,當機立斷:“好。你們到基地的車程是七個小時,在這其間,你可以趁機觀察一下,如果情況允許,試探一下可疑的學生。隨時用短信向我匯報,一有不對勁,就立刻中止調(diào)查,一定要注意你自己的安全。好嗎?”
“好!”子萱愉快地答應,在其他人聽來,就像是為即將到手的零花錢而高興似的。
004鬼才想知道你的名字。
“同學們,打擾一下。”子萱站在座位上,清脆地拍掌,把昏睡中的同學們都給喚醒了。
“不好意思,我差點忘記了。昨天輔導員布置了一道數(shù)學題,請大家在十分鐘內(nèi)做完,并寫上名字,然后交給我?!弊虞嬲f著,把手上剛剛抄好的二十份題目分發(fā)下去。
身為夏令營學習委員的盼盼一臉茫然地看著子萱:“什么數(shù)學題?”
“你昨天急著去吃飯,輔導員喊你都沒聽到,所以讓我代發(fā)?!弊虞娣笱苤咽种械念}目照了張相,用短信發(fā)了出去。
“喂,你是不是搞錯了,讓我們解一元二次方程?”前排的男生回過頭來晃了晃手里的題目,“太弱智了吧!”
“嫌弱智跟輔導員說去。”子萱的話音剛落,男生已經(jīng)飛快地把題目寫完遞給子萱,見子萱自己的答卷還是一片空白,在她接過去的瞬間,他又搶了回去:“不會是有人連這么弱智的題目都不會,想要抄答案吧?”
他擠眉弄眼地笑,倒好像子萱真的不會做一樣。初中就學過的好嗎,她憑什么不會做!要不是夏令營昨天才開始,她人都認不全,又怎么會想到用這種方法來找潛伏的那只猴。
“誰要抄你的!愛交不交!”子萱氣得臉都紅了。
“喂,你真的不要嗎?”男生喊著,子萱已經(jīng)站起身,往后排走,把發(fā)下去的試題一一收上來。
“一、二、……十九。”子萱在心里默數(shù)著,一直數(shù)到最后一份,所有的試題上方都清楚明白地寫著姓名。
這有些超乎她的預料,那只猴子沒有理由寫出姓名的。
不對,還少了一份。子萱正準備再細數(shù)一遍,才驀地想起,剛才那個男生的試題不是沒交上來嗎?
她不得不伸手拍了拍前邊的座位:“你的呢?”
男生掉轉(zhuǎn)頭,趴在椅背上:“你剛剛不是說愛交不交嗎?”嘴上這么說著,還是把試題遞了出去。
題目上方果然是一片留白。
“同學,你沒寫名字。”子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難道他會是那只猴嗎?
“一定要寫嗎?”男生問。
“你不寫也行?!弊虞娓泳o張,下意識地回答,“我的意思是,反正就二十一個人,其他人都寫了,剩下的不就是你的嗎。”
她的話還沒說完,男生已經(jīng)唰唰地在題目上方寫下了“李嘉逵”,說道:“你這么想知道我的名字,我就勉為其難告訴你吧?!彼虞?,滿眼笑意,“我的學校、生日、血型要不要寫啊?”
“猥瑣!”剛才因為害怕而小心翼翼的子萱,在男生大筆一揮寫下名字后頓時黑了臉。她使勁把答卷抽了過來,“鬼才想知道你的名字?!?/p>
005就是他了。
為什么那只猴能寫對姓名呢?子萱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她看到文具袋里頭的夏令營ID卡,才恍然大悟。
但是,就算那只猴能寫對姓名又怎樣?她就不信它還能解方程。
子萱翻閱著答卷,直想擦汗。一元二次方程而已,初中就學過的,夏令營的學生從高一到高三的都有,居然還有好幾個人做錯,甚至連求根公式都會寫錯。但是當她翻到一張白卷時,全身上下的汗毛仿佛都豎了起來。沒有配平方,沒有列求根公式,甚至連個“解”字都沒有寫上。整張卷面,只有題目上方,寫著兩個字:殷駿,字跡十分潦草。她用筆蓋輕輕圈了一下這個名字,就是他了。
006你是從哪來的?
中午,大巴在服務區(qū)短暫停靠。
同學們結(jié)伴進去點菜吃飯。子萱聽到吳老師在門口喊著:“殷駿?!?/p>
她順著聲音看過去,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背著包一個人往外走。他穿著一件灰色的不合身的T恤,頭發(fā)有一點長,也不知道是營養(yǎng)不良還是陽光太強,頭發(fā)看起來有些微微泛黃。
“他去哪里?”子萱忍不住問。
“應該是去透透氣吧,他說有點暈車,不想吃?!眳抢蠋煷蟾抛约阂拆I壞了,急急忙忙地就去買飯。
本來已經(jīng)排到了的子萱,于是掉轉(zhuǎn)頭就跟了出去。
“喂,你怎么不吃啊?”面前的人影一晃,是那個討厭的李嘉逵,他正端著碗,笑瞇瞇地看著自己,滿嘴是油,“這里的飯菜真的是超好吃,超級好吃!”
子萱忍不住看了一眼他面前的飯菜,一點熱氣和賣相都沒有。高速路服務區(qū)的飯菜,還不如學校食堂的,他居然能吃得這么津津有味。
“你是從哪來的?”子萱的潛臺詞是想說,他一定是從哪個山區(qū)來的吧。
李嘉逵眨巴眨巴眼睛:“你看你,我就說你對我有興趣吧!”
子萱覺得自己就是嘴賤,她壓根就不該跟這個人說話。
子萱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開,李嘉逵的聲音還在后邊不甘地響起:“你真的不吃嗎?真的很好吃??!”
007子萱一個踉蹌,要不是被人從后面托住,險些就摔倒了。
殷駿一個人背對著路,坐在服務區(qū)外邊的大石上。他像是在打電話,子萱小心翼翼地靠近,只聽到他有些著急地對著手機低吼:“你們快點!錢少不了你們的!”
大概是感覺到背后有人,殷駿猛地回頭,看到子萱站在身后,頓時一臉警惕地起身。
子萱按捺住心里的緊張,賠笑道:“你是殷駿對吧?我看你交過來的題目好像沒做……所以來問問你是不是忘了……”
殷駿掛了電話,冷淡地回答:“我不會。”他重新又坐了下去。
子萱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咦,你的電話很漂亮,是剛出的吧?”她擺出一副對手機很感興趣的樣子,“我能不能看……”她的話還沒說完,殷駿就著急地把手機塞進口袋,冷冷地盯著子萱:“你還有事嗎?”
子萱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說什么也要確認一下自己的猜測,依舊好脾氣地笑著說:“那道題,你是哪里不會?要不我教你?你知道的,夏令營作業(yè)如果沒完成,可能最后得不到A?!?/p>
殷駿不耐煩地打斷:“不得就不得,我根本就不在乎?!?/p>
“喂,全得A學費最后打八折呢,你這么不在乎,你還真有錢。”子萱試探性地問,“你爸媽是做什么的?”
殷駿皺了皺眉頭,不耐煩地說:“我沒爸媽!”他猛地站起來,這就要走。
“是人都有爸媽……”子萱的話還沒說完,殷駿因被她擋著路,不由得著急地推了她一下:“我爸媽死了總行吧?”
子萱一個踉蹌,要不是被人從后面托住,險些就摔倒了。
“喂,喂,你有沒有素質(zhì)啊,干嗎動手動腳!”這聲音——子萱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托住自己,竟然是那個討厭的李嘉逵。
“誰動手動腳了?!币篁E不滿地橫了李嘉逵一眼,“八卦別人就有素質(zhì)了?”這句話卻是對子萱說的。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子萱害怕引起沖突,都說兔子急了都會咬人,更何況猴子?見殷駿的不滿都寫在了臉上,她連忙道歉。
008女人變臉跟翻書一樣快
“為什么要我?guī)湍闳ジ狼改??”正在吃飯的吳老師抬頭看向子萱,覺得這些小孩的世界真是麻煩。
“就是啊,你為什么要向他道歉?!”尾隨而來的李嘉逵憤憤不平地重復著,但意思卻是截然不同。
子萱白了他一眼,對吳老師說:“因為我不知道他父母都不在世了,所以說了不該說的話?!?/p>
吳老師笑了起來:“誰說他父母不在世了?殷駿的父母都是國際知名的生物學家,前天還來北大做報告了?!?/p>
子萱一激動,聲音都變了調(diào):“是真的嗎?”
結(jié)果已經(jīng)呼之欲出,誰會咒自己的父母呢?除非他根本就不是殷駿,而他口中說的亡故的父母根本就不是人類。
一旁的李嘉逵忍不住抱怨道:“喂,你干嗎對那個冰塊臉那么感興趣???你怎么不問我,我都告訴你,保證不胡說八道,不信口開河!”
子萱翻了翻白眼,扭頭就走:“誰要知道你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差。
跟在身后的李嘉逵卻嘆了一口氣:“喂,喂,你的態(tài)度對我跟對他差這么多。哎,人說,女人變臉跟翻書一樣快,還真是的!”
009從這個角度拍,我左邊的臉比較好看
大巴進入多山地帶,信號便不大好了。
子萱接連兩條短信都發(fā)送失敗。她上車后,刻意換了個位置,坐在與殷駿并排另一邊的座位上,見他不停地掏出手機來看,像是焦躁地在等待著什么。
忽然,他站了起來,一直沖到最前排,說道:“師傅,能不能到前邊的休息區(qū)停一下,我、我肚子疼,要忍不住了!”說著,他還一直捂著肚子。
大巴不得不駛?cè)敕諈^(qū),車還沒停穩(wěn),殷駿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車。
子萱看著手表,十分鐘過去了,殷駿還沒有回來的跡象。
“老師,要不要派人去看看?”子萱坐不住了。
“?。俊鄙罾蠋熡悬c不理解,拉肚子也要去看嗎?還沒回答,子萱已經(jīng)不見了。
子萱跑到一半,忽然意識到自己總不能沖進男廁所吧,得回頭找個人幫忙才行。因為車重新上路沒多久,同學們大都選擇留在了車上,但還有一個人也下車了。
此時的李嘉逵正以遠山為背景,擺著不同的pose,拿著手機玩自拍。
他的長相偏陽剛,生得棱角分明,身體也很壯碩,用五大三粗來形容也不算過分??蛇@樣的一個人,居然喜歡玩自拍……
子萱正猶豫著該怎么開口讓他去廁所,李嘉逵已經(jīng)高興地跟她打招呼:“喂,過來給我拍張照,從這個角度拍,我左邊的臉比較好看?!?/p>
010這個小姑娘是不是大腦秀逗了
“是不是沒人?”子萱在看到李嘉逵一個人走出來時,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居然讓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丟了!
子萱有些著急,正要撥手機,李嘉逵卻說道:“人不是在那兒嗎?”他指了指她身后的一片樹林。
“你確定?”子萱雖然什么都沒看見,但還是下意識地往樹林里走。漸漸靠近時,隱約能看到殷駿那件灰色的T恤。
“喂!冰塊臉!”跟上來的李嘉逵直接就大大咧咧地打招呼,子萱想要阻止也已經(jīng)來不及。
眼見殷駿的目光投向這邊,子萱正準備編個理由,殷駿卻率先喊了起來:“快來,快來救我?。 ?/p>
什么情況?!子萱這才注意到殷駿的一左一右還有兩張完全陌生的面孔,都是兇神惡煞的表情,一個人揮動著刀子,另一個人則把匕首擱在了殷駿的脖子上。其中一個人朝靠近的子萱和李嘉逵惡狠狠地怒吼道:“想要他活命,就別過來!”
這是什么狀況?綁架?搶劫?從未見過這陣仗的子萱一下子蒙了。
“啊,搶劫,是搶劫??!”見大家遲遲未歸,下車找過來的吳老師萬萬沒想到會見到這樣的情景。吳老師下意識地就要掏手機,幾乎是同一時間,歹徒和子萱同時制止道:“不準(能)報警!”
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眼見那匕首往殷駿的頸部又靠近了些,吳老師連忙把手舉了起來:“沒……沒報警……我手機沒電了,真的沒電了?!?/p>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下周圍,這里離大巴有段距離,偏偏又是在服務區(qū)旁邊的樹林里,如果不走進林子,外面的人根本就看不清這里的情形。指望其他人報警,似乎是有些指望不上了。
“你們想要什么?千萬不要傷害他。”吳老師祈求道。
“打電話給他的父母,穿得這么好,家里應該不少錢吧。讓他爸媽立刻趕過來!”歹徒A拍了拍殷駿的臉,發(fā)號施令。
“好!好!”生活老師回頭看到了李嘉逵的手機,這就要拿過來,卻被子萱一把按?。骸安恍?,不能打!”
歹徒一怔,怎么有個這么不懂事的丫頭,他們只好使勁揪了揪殷駿的衣領(lǐng):“你信不信我在這小子身上留點口子?!”
“不要!不要!我們這就打,這就打!”吳老師腳都嚇軟了。她只是一個女老師,這個時候,能做的,當然是先穩(wěn)住歹徒的情緒。學生要有個三長兩短,她可擔不起這樣的責任啊。
“子萱,就按他們說的辦,先通知殷駿同學的父母?!?吳老師命令道。
“不行!現(xiàn)在還不是打電話的時候!”子萱毫不留情地否定。她看向歹徒,見兩人只是反手抓住了殷駿的手腕,忍不住問道,“你們有繩子嗎?要不要把他綁好點,不怕他這樣會跑掉嗎?”
天底下的人千奇百怪,但是要求歹徒把人質(zhì)綁好一點,還真是頭一次聽說。所有人都愕然地看著子萱,覺得這個小姑娘是不是大腦秀逗了。
子萱掏出手機:“你們不就是要錢嗎?我這就打電話,讓人給你們送錢來。但是你們得答應我,先把他給綁好了,一定不能讓他跑掉!”她不知道這里怎么會突然有綁匪出現(xiàn),但在看到殷駿被捉住后,她卻覺得豁然開朗,好像冥冥中自有天意。
歹徒拿刀子的手都有些不穩(wěn)了:“你——這是玩什么花樣?!”
“我沒有玩花樣!我是認真的,你把人看好!”子萱生怕歹徒一不留神就讓殷駿脫逃了。
吳老師覺得無法再放任下去,她拉住指手畫腳的子萱,對兩歹徒道:“這里我說了算,我們這就給他家人打電話,你們別亂來!”說著,她便示意一旁的李嘉逵撥手機。
“不要啊!你們不能打電話。他現(xiàn)在不是人,他真的很危險!”子萱脫口而出。這個時候,子萱也知道是瞞不住了,“我接到了分子腦動態(tài)與腦控制實驗室負責人羅陽叔叔的電話,是他親口說,我們這些進行了腦控操作實驗的學生中有一個人被猴子反控制了。殷駿就是被那只猴子控制的人!所以,他很危險!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是務必看好他,讓腦控實驗室的專家們帶走他,而不是報警,更不是找他爸媽來。吳老師,你如果不相信,可以打電話去問!”
感覺到手腕微微松了些,子萱急忙把手機遞給吳老師。手機微微一震,顯示短信來了。
011居然數(shù)學還不如籠子里的猴子
羅陽給子萱短信通報測試結(jié)果的時候,曾院士正無語地看著面前兩沓交上來的答卷,左邊是百分之九十的正確率,另一邊則有一半答錯。
“看看,看看!全世界腦控頂級的科學家,居然數(shù)學還不如籠子里的猴子?!痹菏恳呀?jīng)不忍心再看下去。
為了確認這些猴子會不會解方程,羅陽在收到短信后,就出了相同的題目給無菌室里其他恒河猴解答。百無聊賴的曾院士順道讓在一旁的科學家們做題,美其名曰“對照組”。于是,就發(fā)生了這樣丟人的悲劇。
“這種一輩子用不上的求根公式,誰這把年紀了還會記得啊?!毖芯繂T不服地嘟囔,卻始終不敢大聲嚷嚷。
但這種嘀咕還是被曾院士的耳朵捕捉到了,曾院士的咆哮功再度發(fā)作:“本事沒有,抱怨倒挺多。我看不如把籠子打開,我干脆就雇這些猴子,還好些?!?/p>
他的咆哮聲太大,以至于無菌室里的猴子們聽到后都無一例外地“吱吱”叫起來,表示附和。
忽然傳來一聲突兀的驚叫,是負責飼養(yǎng)的初級實驗員。他從無菌室里沖出來,朝著羅陽的方向大聲喊道:“不好了!13號……領(lǐng)導,你們快來看看13號……”
012李嘉逵一怔,笑容很快就在他的臉上彌漫開來
“哦,你是說,他不是人,他是被猴子控制了?”短暫的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歹徒A才有些歇斯底里地說道,“這都是編得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們到底還要不要救人?!”
歹徒B也是無語地拍了拍殷駿的肩膀:“你跟他們說,到底還要不要叫你爸媽來?”
殷駿的臉色很難看:“這位同學,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麻煩你給我爸媽打電話,告訴他們我被綁架了,行嗎?
“是啊,子萱,你是不是弄錯了?還是先打電話給殷駿的爸媽吧?救人要緊?!眳抢蠋熞灿X得有些不可思議,再加上眼前的殷駿怎么看也不像只猴啊。
子萱還在糾結(jié)那條遲來的短信,解不了方程并不能作為他被恒河猴控制的證據(jù)。她弄錯了嗎?可交白卷難道不可疑嗎?
“你為什么不會解那道題?”
“我說了我不會做。我在美國上的高中,沒學過,不行嗎?”
“那你為什么說你爸媽死了?”子萱咬了咬唇。
“現(xiàn)在不是他爸媽死了,是他要死了!你們到底打不打電話?!”歹徒是真的沒耐性了。只是他這句話還沒說完,頭頂忽然被什么東西砸中,猶如被敲了一記悶錘,瞬間眼冒金星,整個身體猶如棉花糖一樣軟癱下去。
他的同伙連忙抬頭看,這一仰頭,卻是嚇了一跳,只見一團黑影從天而降。他忙不迭地扔掉刀子就要躲避,卻是避無可避,直接被那團黑影砸倒在地,骨頭架子都要散了。
“快抓住另一個!”歹徒背上的李嘉逵說道。
根本沒人注意到剛才還站在一旁的李嘉逵是怎么突然間爬到樹上,等反應過來時,只看到李嘉逵從天而降撲向歹徒,把歹徒結(jié)結(jié)實實地壓在身下。
李嘉逵的勇猛鼓勵了吳老師,她一邊抄起旁邊的板磚就坐在了另一個被高空扔下來的手機砸得七葷八素的歹徒身上,一邊命令著呆立在一旁的子萱和殷駿:“快去喊人來!”
兩個人還沒跑開,地上的歹徒就已經(jīng)求饒道:“不要喊人,不要喊人,我們是鬧著玩的!”
“鬧著玩?誰信?。 眳抢蠋熛袷潜淮蛄穗u血一般,此時氣勢十足,因為板磚就舉在歹徒的腦袋邊。
“真是鬧著玩的。殷駿,殷駿,你倒是快解釋一下??!”歹徒狗急跳墻,居然求起被綁架的人來。
剛才被綁架都很淡定的殷駿,這個時候臉上卻帶了一絲緊張的色彩,尤其是他看到被李嘉逵壓在身下的歹徒一動不動,連忙上前把李嘉逵駕開,著急地推了推那人:“喂,你沒事吧?”
吳老師這時候也看出些不對勁來:“殷駿,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吳老師質(zhì)問的目光讓殷駿焦灼難耐,他也知道是瞞不住了:“對不起,老師,他們是我花錢找來的。我……我從小到大都在寄宿學校,這次放暑假從美國回來就是想待在我爸媽身邊,可是他們卻一點也不想我,說我妨礙他們搞科研,非給我報個什么夏令營打發(fā)我。我一時氣不過,才想用這種方式引起他們的注意。我……我……對不起……”
“我們真的就是他花錢雇來的。說好打個電話,他爸媽一來,我們就走。老師,你能不能把那個磚頭拿開點?”歹徒朝坐在自己身上的生活老師提議道。
“真是荒唐!”吳老師拎著磚從“歹徒”的身上站起來,對殷駿說道,“對父母有意見,應該試著好好溝通,怎么能用這種方式去騙取家長的注意力?且不說如果把警察叫來,你這是涉嫌妨礙擾亂公共秩序和安全,是要受刑事處罰的。就算不報警,你這樣做,也很危險。你沒看到剛才李嘉逵同學為了救你,從那么高的樹上跳下來,萬一他受傷了,怎么辦?”
“我完全沒事,喏,你們看——”李嘉逵為了證明自己四肢完好,使勁地捶了捶兩條腿,他笑著抬起眼,卻發(fā)現(xiàn)氣氛像是在一瞬間冷卻下來,所有人的面孔都掛著古怪的神情。
李嘉逵的身后是一株大概有三層樓高的梧桐樹,方才他從樹上一躍而下的矯健身影深深地印刻在所有人的腦海里。
這,不是人類會有的敏捷。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反感他的子萱居然有些不愿相信。這個嘻嘻哈哈,討人厭的李嘉逵,危急關(guān)頭奮不顧身去救人的李嘉逵,他的身體里裝著的怎么會是一只猴的意識?
“喂,李嘉逵?你能不能說一下你爸媽是……”她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問出這樣的問題,潛意識里,她真的希望李嘉逵能夠回答他。
“嘿嘿,你看,我就說你對我感興趣吧!”他故作輕松地一笑,這一次子萱沒有翻白眼。
“李嘉逵,爸爸是骨科醫(yī)生,媽媽是中學老師。O型血,白羊座,最喜歡的游戲是《三國志》……”他竟如數(shù)家珍地說起來,就在子萱眼里的光漸漸亮起來的時候,他卻戛然而止,“他們沒有告訴你,一旦大腦被控制,海馬組織當中負責記憶的神經(jīng)元也同樣可以被掌控嗎?所以,你這樣問,是根本找不出來的?!?/p>
“那……你……為什么不繼續(xù)假裝下去?”子萱住了口,如果不是為了救殷駿,他或許會繼續(xù)隱藏下去吧。
“算啦,再這樣下去,估計實驗室都該天翻地覆了吧?!崩罴五涌嘈Φ溃八麄儼盐蚁氲囊蔡膳铝?,我有那么危險嗎?我也不是故意要跑出來的,但誰知道儀器怎么就發(fā)生故障,我的意識反而能控制人類的身體?!?/p>
“我也沒別的目的,就是有點好奇,想要真正體驗一下當人的感覺?!崩罴五诱f著,深吸了一口氣,山間的空氣比起無菌室里循環(huán)的空氣自然是要清香得多,“你們一定覺得我異想天開,一只猴居然還想要當人。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算不算猴。你說我是猴吧,但是我的大腦組織有一部分是完全克隆人類的??伤闳藛??從我有記憶起,就待在那個實驗室里,每天做著各種測試和訓練,用一只猴的身軀模擬著人類的活動。”
“你……”吳老師欲言又止,善解人意的猴子已經(jīng)接過話來:“你是怕我想要一直控制他的思想,賴著不走吧?放心,我終究還是當不了人。人能稱為人,首先得有家人,有爸媽。就像李嘉逵,我能感受到他的記憶,感受到他父母家人對他的愛,我真要是賴著不走,他們家人一定會來找我拼命?!闭f著,他看向殷駿,“還有你,之所以搞這些事,是因為你知道自己真要是被綁架了,他們肯定會第一時間趕來找你。其實你心里很清楚,他們是在乎你的,關(guān)心你的。所以,有什么問題,還是跟他們直接說吧。就像吳老師說的,你跟他們對著干,只會害他們擔心,最后也傷了你自己?!?/p>
殷駿有些慚愧地點了點頭,抬頭看著李嘉逵,他的臉上只是失落。
“不像我。我沒有家人,稍微干點出格的事,得到的唯一反應,只是把我當成一級危險,害怕我會危害社會?!彼傅氖悄切┏ο嗵幍膶嶒瀱T們。在他的心里邊,或許曾想過把他們當作家人,但在他們的眼里,他始終只是一只實驗猴罷了。
“或許他們也擔心你呢?”子萱也不知道為什么,居然開始安慰起他來,“我的意思是,他們怕你危害社會,也是怕你闖禍,這也是一種關(guān)心,對吧?”說著,她自己都沒有底氣起來,就算他有人類的智力又如何,在人類的心目中,始終不會把人的生命價值與猴劃等號。
李嘉逵對著子萱笑了笑,也不知信不信她的話:“你給他們打電話吧?!彼呀?jīng)做好了要回去的準備。畢竟把真正的李嘉逵還回來,是他唯一的選擇。
“你想不想吃西餐?”
李嘉逵不解地看著她。
“聽說我們晚上是吃西餐,我?guī)湍愀麄冋f,你吃完西餐再回去,也不遲啊?!弊虞嬉膊恢雷约菏窃趺戳耍恢勒f出這句話后,心情舒暢了許多。
李嘉逵一怔,笑容很快就在他的臉上彌漫開來。
013什么?!還有一只猴?
“羅叔叔——”子萱正組織著語言該如何為李嘉逵開脫,聽筒里卻傳來了曾院士的聲音。
“萱萱?是你嗎?你還好嗎?你現(xiàn)在是在哪里?”
子萱愣了一下,覺得自己的舅舅是鬧哪樣,一天兩個電話,說的話是一模一樣。
依舊是羅陽接過了電話:“是子萱嗎,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子萱說道:“我已經(jīng)找到了被控制的同學,是……”
“我們都知道了?!绷_陽打斷子萱的話,“你是在車上嗎?你還安全嗎?其他同學呢?”
“你們都知道了?我們很安全?!弊虞婵戳死罴五右谎?,“其實,是你們多慮了。他只是一時貪玩而已,并沒有什么壞心的?!?/p>
“貪玩?子萱,你是不是搞錯了,你在車上嗎?”羅陽的話讓子萱蒙了,正在此時,吳老師忽然驚叫起來:“車?我們的車不見了?!”
羅陽的話從那一頭飄過來:“真是萬幸,你們沒在車上?,F(xiàn)在事情有點嚴重,一共有兩名學生的大腦被控制了,另外一只猴子還劫持了夏令營的車,要跟我們談判?!?/p>
“什么?!還有一只猴?”
014是人為,還是猴為?
“領(lǐng)導,原來13號猴的芯片是一直貼在隔壁12號猴那兒,難怪會避過我們的監(jiān)控?!睂嶒瀱T把圓圓的傳感器芯片交在羅陽手中,要不是負責飼養(yǎng)的實驗員發(fā)現(xiàn)13號猴一直沉睡不醒,他們挨個排查,根本就不知道,居然會被猴子瞞天過海。
負責檢修的技術(shù)員面色凝重地走過來:“有兩條線路被反接了,應該是人為做的手腳?!?/p>
“是人為,還是猴為?”羅陽看了一眼無菌室隔間里那些恒河猴,他怎么也沒想到,這些猴會聰明到這個地步,“也就是說,這是一場預謀已久的事件。它們一早就算好了,要利用今天這次夏令營,是我們太大意了?!?/p>
“領(lǐng)導——電話——”死寂一般的實驗室傳來突兀的電話鈴聲。
曾院士怒道:“火燒眉毛的時候了,還接什么電——”
“是……13號打來的……”
015最近剛看完《猩球崛起》,把自己當猴王了!
“我要求,必須立即釋放實驗室以及培育基地所有的實驗用猴,由政府劃給我們一塊自治區(qū),并保證不對我們實施抓捕……”剛剛上傳就已經(jīng)占據(jù)各大網(wǎng)站榜首的視頻中,萌萌一臉慷慨激昂地說著,隱約可以看到大巴上其他的學生們都昏睡在座位上。
“一定是13號!這家伙就是個美劇迷,最近剛看完《猩球崛起》,把自己當猴王了!應該是從實驗室盜取了麻醉劑。我知道他會去哪兒,我們得馬上制止這個笨蛋!”李嘉逵一臉無奈,收起手機,就準備找車去追,卻看到其他人都原地不動,情緒復雜地看著自己。
“你們不去嗎?”李嘉逵說著,看到吳老師往后退了退。
他看出了她的顧慮:“我說的是真的,這家伙真的是缺根筋,我和他不一樣……”李嘉逵解釋著,可只說了一句,就沒有再說下去。信任,即便是陌生人之間都難以建立,更何況人和猴?看完視頻后,他們更加不會相信它們是沒有惡意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收起來笑容的時候,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會去證明的?!?/p>
“喂,我跟你一起去!我信你!”望著他的背影,子萱脫口說道。
李嘉逵停住了腳步,欣喜地回頭,見子萱正朝自己趕來。背后,殷俊已經(jīng)從“歹徒”的手中搶過車鑰匙,朝兩人說道:“那我們還等什么?”
此時已是正午,陽光強烈得有些刺眼。但有一輛銀色的小轎車,載著兩個高中生,以及他們特殊的“伙伴”,迎著這刺眼的陽光,義無反顧地出發(fā)了!
文/愛麗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