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海平
4歲多時,她每天悄悄地跟著鄰居們的孩子,爬到巖石上,遠遠地看著同伴們嬉戲追趕。一天,她無意間看到對面的巖石上,有一只漂亮的藏雪雞,正跟她一樣縮成一團棲息著。膽小的她像是找到了知音,鼓起勇氣輕輕地向這個喉白、胸兩側(cè)有白色圓形斑塊的生物走去。也是從這一天開始,她不再感覺到因父母離婚,被同伴嘲笑成“野孩子”而孤立在外的寂寞。
就這樣,她的整個童年,基本上都跟各種可愛的小動物在一起。有幾次奶奶叫她吃飯都聽不見,正趴在地上研究她的螞蟻群,想找找它們嘴的樣子。她甚至被強行拉回家,結果端起飯碗又跑出來,喂螞蟻、喂小狗……
奶奶完全拿她對動物的癡迷沒辦法,只好早早把她送進了學校,希望她對動物要問的“十萬個為什么”,老師能解釋得更透徹。
青藏高原上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讓她看到了許多珍稀的野生動物,通過讀書和不停地靠近那些野牦牛、藏羚羊……她開始越來越了解它們的生活習性,膽子也變得漸漸大起來,她甚至為了保護它們,鋌而走險。
有一回她看到拿著獵槍的陌生人,正跟著不遠處悠哉散步般的藏黃羊。她居然尾隨其后,跑上去拉著他的衣角問:叔叔,你要干嗎?當?shù)弥獙Ψ街皇菫榱说炔攸S羊奔跑起來,露出它們屁股后面醒目的白斑,好獵殺它們時,她忍不住哭著抱住了獵人的腿,央求道:“叔叔,別開槍,它是我的朋友?!鲍C人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朋友?草原上這么多的藏黃羊,難道都是你的朋友?你倒叫它來親親你啊!”
這難住了9歲的她,因為她無法讓它們親她,但她可以跟它們對視,就像奶奶每次那樣溫暖的眼神,那里明明有一種感應的心是相通的。她抬起未擦干的淚眼,倔強地說:“叔叔,只要你不打死它們,你遲早可以看到它來吃我手里的草,嗅我的衣裳。就算是老虎、獅子也一樣懂得我們對它的好?!?/p>
她家附近的獵人,常常被她的執(zhí)著感動,或是弄得心神不寧,多數(shù)時候不敢正視這樣一個愛動物的孩子,但也時常會遇上對她兇的大人,“又不是你家的,你個小屁孩擋我的財路?!泵看斡錾线@樣的,她都要氣得用小手打他們一下,然后撒開腿就跑,有一回,因為跑得太快,沒注意腳下的石頭,摔了個鼻青臉腫;有時膽大些,就帶上自家養(yǎng)的狗壯膽,指揮它叫個不停。
高中畢業(yè)后,她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青海畜牧獸醫(yī)職業(yè)技術學院,她學得認真,專業(yè)也很出色,當時就有單位邀請她去做獸醫(yī)。但她拒絕了,她說:“一個動物跟人一樣,生病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沒有一個好的生存空間和平等被愛護的感情?!?/p>
這位23歲的“90后”女孩,居然選擇了回到家鄉(xiāng)的青藏高原,然后做了一名野生動物園的飼養(yǎng)員。應聘的時候,動物園的人事部經(jīng)理曾一度不敢相信,會有這么一個年輕的女孩,來干這個又苦又累,甚至還有一定的危險性的工作。可她說:“經(jīng)理,你讓我試試,因為我愛動物,直至你覺得我的工作讓你滿意,再給工資也可以。”
她每天的工作是喂食動物園里的獅子,帶它們一起玩耍,檢查它們的身體狀況,還要打掃獅籠里的大小便。365天,日復一日,可她臉上從來沒有抱怨,總是洋溢著母親般的溫柔笑容,她覺得這些大小獅子,就似自己的孩子和朋友一樣,它們需要她,萌萌的可愛樣子纏著她,依偎著她,親吻她……真的很喜歡。
她的很多朋友和同學,不能理解她做這份臭味熏天的工作,有時還常常看到她手臂上的爪痕。可是她并不在意,而且她還有七十多歲的奶奶可以理解她。因為從小缺失的愛,她在小動物身上得到更多的付出與回報,它們是她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它們同時也是高原上最珍貴的動物。
“如果獅子肯親我,那我就多一個朋友,多一份愛。”她在微博上寫道。所以短短的幾年時間里,她已經(jīng)帶大了十一只獅子,動物界最大的“王”都可以成為她的朋友,都肯親親她,還有什么不能征服的呢?
能讓獅子親自己的女孩叫劉莉莉,她做到了跟動物成為“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