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冬林

讓屋頂這個城市中的消極空間因你親手種的菜而變得積極起來，朱勝萱以一種類似農(nóng)業(yè)地產(chǎn)的生意圓了都市人的田園夢。

“自從 16 歲到省城昆明讀大學時離開了耕作的土地，我覺得自己的記憶、夢想，對味道、氣味和觸覺的感受，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家鄉(xiāng)?！痹谝黄S筆中，朱勝萱這樣寫道。這位來自云南農(nóng)村的景觀設計師、上海世博會景觀工程設計負責人對于田園始終有一份特殊的情懷。

2010 年底世博項目結(jié)束，加上動了一次大手術(shù)，朱勝萱從緊張的工作中稍稍解放，他想，是時候讓心中一直藏著的田園夢付諸實踐了。“我相信在這座城市里，還有很多人有著與我一樣的情懷，我要為他們找到一個能夠傾訴這份情懷的地方?！?/p>

一邊是寸土寸金的城市，一邊是充滿了泥土芬芳的田園，面對現(xiàn)實與理想之間的溝壑，朱勝萱需要找到一條通道。景觀設計師的身份讓他能夠以不同于常人的視角去觀察這座城市，很快他找到了圓夢的舞臺——城市中大量閑置的屋頂。

將眾多的閑置屋頂變成田園、種上蔬菜，從技術(shù)層面來說并不是件困難的事，做好足夠的防水措施，鋪上專門的輕質(zhì)土，再加上一套排水灌溉系統(tǒng)，一個天空菜園就誕生了，到 2012 年，這樣的菜園逐漸被他放到了一些工廠和商務樓的屋頂上。

然而對朱勝萱來說，這只是夢想的起點，要讓這座城市千千萬萬個閑置的屋頂都變成田園，他必須解決一個問題：如何為天空菜園打造一套成熟的商業(yè)模式。畢竟，此前這些項目的成功很大程度上仰仗與物業(yè)方理念上的契合，但要大規(guī)模復制、推廣，就必須有一個讓參與各方都能從中獲得實際利益的商業(yè)模式。

“當時的想法就是與大型的 Shopping Mall 合作，利用它們的大面積屋頂建設天空菜園，在出租菜地的同時，還在屋頂開設諸如兒童教育、果蔬餐飲等一系列的業(yè)態(tài)。”朱勝萱說。

但很快，這樣的想法就遭到了挑戰(zhàn)：盡管技術(shù)已經(jīng)成熟，但當時固定式種植的模式并不是個討巧的做法：對物業(yè)方來說，在自己的屋頂上用黃沙水泥建起一個固定的種植區(qū)域，這終究不容易接受；而對朱勝萱來說，這種建設固定工程的方式也使他面臨更多風險：如果項目建成之后沒多久即因為種種因素被終止，之前的所有投入將血本無歸。

較之技術(shù)層面遇到的挑戰(zhàn)，政策上的困難顯得更為棘手，如果說單純在屋頂種菜還處于政策許可的范圍，那么諸如兒童教育、餐飲服務等業(yè)務在屋頂上經(jīng)營是否符合政策規(guī)定，就成了巨大的疑問，這一政策空白給整個項目帶來的巨大不確定因素讓朱勝萱放棄了這樣的模式。

“去年我們都已經(jīng)與一家幼教機構(gòu)談好了合作計劃，但最終還是放棄了?！敝靹佥娓嬖V筆者，去年一年他都沒怎么增加項目的數(shù)量，一直在思考究竟要采取什么樣的經(jīng)營模式。

首先做出調(diào)整的是種植技術(shù)，既然固定式的種植方式不利于商業(yè)運營的推進，朱勝萱決定轉(zhuǎn)而使用一種更為便捷靈活的種植模式。為此他帶領團隊專門開發(fā)了一款名為 V-BOX 的生態(tài)種植箱，這一款種植箱除了能夠借助虹吸原理在無需電源與人工操作的情況下進行灌溉之外，更關鍵的價值在于可以隨時裝卸、隨處移動，此前固定式種植模式對各方造成的障礙頓時消失。

克服了技術(shù)上的挑戰(zhàn)，選擇什么樣的經(jīng)營方式便成了唯一的問題?？紤]再三，朱勝萱最終還是決定采用一種看上去最為簡單的“地主模式”，即先與 Shopping Mall 的物業(yè)方簽訂協(xié)，按照前3年免費、之后按一定比例進行收益分成的方式，獲得一塊屋頂 10 年以上的使用權(quán)，然后以種植箱為單位，將一塊塊位于屋頂?shù)男⌒〔藞@以一定的價格租給消費者。

“這一模式避開了之前困擾我們的政策風險，而對于物業(yè)方來說，天空菜園的存在無疑也能為其帶來一批具有相當消費力的客流。”朱勝萱想了一圈，這樣的模式最令他滿意。

然而很多團隊成員卻不認同他，“這個模式太簡單了，別人若要模仿簡直是太容易了！”這些疑問成了朱勝萱的家常便飯，但他仍然顯得很淡定。他坦言，作為一個賺不到什么大錢的農(nóng)業(yè)項目，其對于資本的吸引力顯然有限。

即使有人想要涉足其中，諸如 V-BOX 種植箱之類的前期研發(fā)投資成本無疑也是一個壁壘。但拋開這一切，單就實施天空菜園項目的初衷而言，朱勝萱并不認為被人模仿是件壞事，“等以后城市建筑的屋頂都布滿了天空菜園的時候，人們談起這件事情都會記得最初是朱勝萱做起來的，這不是很好嗎”。

就這樣，今年 3 月，位于上海七寶凱德購物中心屋頂?shù)奶炜詹藞@正式開業(yè)，消費者只需每月支付 50 元的租金，就能獲得一個 V-BOX 種植箱的菜地，蔬菜種苗與日常養(yǎng)護，會有專業(yè)人員提供。市場的反應很快印證了項目的價值，到目前為止，七寶凱德的屋頂上已經(jīng)有超過 600 個種植箱被出租出去。

夢想與現(xiàn)實的美好結(jié)合，讓朱勝萱顯得興奮，他說只要再有 5 個類似的屋頂，整個項目就能實現(xiàn)盈利?！坝浀脦臀覀円黄饋碚椅蓓敚业胶线m的屋頂，我送你 4 個種植箱！”采訪結(jié)束臨別之際，他對筆者說。他希望帶來更多的天空菜園，圓更多的都市田園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