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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吉林 長春 130024)
19世紀末到20世紀20年代南洋華僑在居留地的政治地位
——以《新國民日報》為中心的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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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吉林 長春 130024)
南洋從歷史上至今就是華人華僑最集中的地方,是海外華人的傳統(tǒng)聚居地。全球華人華僑人數(shù)超過5000萬,雖然據(jù)莊國土教授課題組研究認為華僑華人不再高度集中在東南亞地區(qū),但東南亞的華人仍然占海外華人的絕大多數(shù),到2007~2008年間,在全球4543萬華僑華人中,東南亞占比73%左右。這一龐大的華人華僑群體,不同時期在居留地所處的政治經(jīng)濟地位是不斷變化發(fā)展的。本文以《新國民日報》為基礎(chǔ),考察南洋華僑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期所處的政治地位。
新國民日報;南洋華僑;政治地位
聚居南洋的華僑,以自己的聰明才智,堅忍不拔、吃苦耐勞的精神,開辟了南洋的蠻荒之地,使自己得以安身立命,并不斷積累財富。他們秉持中國人“和為貴”的傳統(tǒng)觀念與當?shù)赝林用窦八麌鴥S民和諧相處。但“樹欲靜而風不止”,南洋華僑的中庸之道及和諧境遇隨著西方工業(yè)革命、資產(chǎn)階級革命的完成、資本主義的發(fā)展、海外殖民地的建立而不可避免地被打破。海外華僑在居留地的政治經(jīng)濟地位不斷發(fā)展變化。
19世紀中葉以前,西方人在南洋確立殖民統(tǒng)治后,一方面囿于統(tǒng)治初期在南洋自身力量的薄弱,他們與土著民之間的經(jīng)濟交往無法離開華僑商人,所以較為看重華僑。同時他們又深恐在當?shù)亟?jīng)濟生活中居于重要地位與作用、極為精明能干、吃苦耐勞的華僑日后成為心腹之患。這種矛盾心理決定了西方殖民者對華僑采取又打又拉的雙面政策。招攬和限制是殖民政權(quán)對華僑的基本政策,對華僑社會分而治之、間接統(tǒng)治是基本手段。[1](P54~68)這種政策和手段客觀上使得華僑相對享有較高地位。經(jīng)濟上,殖民政府允許華僑包稅,西方各大公司給予華僑中介商的待遇也較好。政治上,西方殖民者實行間接統(tǒng)治,華僑社會能享有程度不等的自主權(quán)。
南洋各地土著政府對華僑“高看一眼”,采取善待政策,這一方面得益于土著統(tǒng)治集團的力量有限,一方面得益于華僑對當?shù)亟?jīng)濟建設(shè)做出的特大貢獻。各政府不僅允許華僑社會擁有極高的自治權(quán),拓地、貿(mào)易、管理華僑聚居區(qū)域等全權(quán),有的地方政府甚至還豁免華僑的兵役和勞役。[1](P76~77)
19世紀中葉以前,西方殖民者和土著政府基于自身統(tǒng)治的需要,給予了華僑較高的政治經(jīng)濟地位。但是到了19世紀下半葉,南洋環(huán)境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隨著西方工業(yè)革命的完成,西方在南洋各殖民地的控制力也相應加強,各地華僑在政治上遭到歧視,經(jīng)濟上遭到打壓。19、20世紀之交,華僑在當?shù)氐木硾r更是風雨不斷,以前的種種特權(quán)逐漸消失殆盡,政治上法律上的歧視不斷加深。荷政府第一百九條規(guī)定,華人與土人受同等律,在西人之下。[2]在法國,因為種族歧視法律規(guī)定“中法兩國人民,不得私相婚配”。[3]英國海峽殖民地1920年教育條例的通過,是對華僑辦學權(quán),受教育權(quán)的嚴重限制,引發(fā)華人的極端不滿,與殖民政府進行了曠日持久的抗爭。
二
如上文所述,19世紀中葉之前,由于華僑在南洋各地經(jīng)濟勢力的龐大、經(jīng)濟地位的重要,他們的各種動向,對該地政治經(jīng)濟社會等各方面都會產(chǎn)生重大影響,所以這一時期南洋華僑在居留地的政治地位是比較高的,享有相當?shù)奶貦?quán)。即使到19世紀后半葉,南洋華僑因為對各殖民政府經(jīng)濟發(fā)展的重要性而享有較為寬容的政策。[4](P47)①19世紀后半葉的南洋殖民政府的經(jīng)濟發(fā)展嚴重依賴于華工巨大的勞動力。如英屬馬來亞等地華僑可以自由來往于各城村之間,暹羅華僑的待遇甚至與本國人毫無差異。到了19世紀末,隨著西方各國第二次工業(yè)革命的完成,資本主義生產(chǎn)快速發(fā)展,機器的轟鳴聲和輪船的汽笛聲宣告華僑“特權(quán)”時代的結(jié)束。華僑在經(jīng)濟上的有利地位不斷被壓縮,與之相應的是政治地位不斷降低。很多殖民政府為加強對華僑的直接控制,實施種族隔離制度,甚至推行歧視華僑的政策。
即使在逆境中,華僑在南洋的經(jīng)濟勢頭依然走高。經(jīng)濟勢力的日益擴大,使南洋華僑進而要求政治上待遇的提高,他們希望提升政治地位,甚至希望能得到與歐美人士并肩的政治地位。這種希望在辛亥革命后逐漸加強,尤其是1927年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更為強烈。華僑的這種訴求反映在社會活動中,便是直接間接地從事反英反日等政治運動。龐大的華僑經(jīng)濟勢力如果轉(zhuǎn)移到政治運動上,對于各殖民地政府來講無疑極為不利,所以他們在政治上壓迫華僑以限制其經(jīng)濟發(fā)展,歧視華僑的政策在保護土著居民的旗號下不斷加強,華僑在南洋各地的政治待遇極為低劣,甚至不如土著民,土著民焚殺、打砸華人的事件在各埠都時有發(fā)生。華人與土著人在很多政治權(quán)利上是不平等的,尤為讓華人不滿的是受教育權(quán),在馬來聯(lián)邦各地,土人享有免費受教育的權(quán)利,華人教育不僅不免費,且教育費逐年增加。1926年9月馬來聯(lián)邦政府所辦各校,“對于華僑學生,學費忽爾增加,如四號以下,從一元增至二元五角,四號以上,從二元增至四元”。[5]
華僑在當?shù)貙儆陔p重國籍者,政治待遇地位極為尷尬。②南洋各地政府均采用以出生地為標準原則,而中國采用血緣標準原則。就居住地而言,因為出生于該地,所以得到與土著居民一樣的政治待遇,但是,就血緣而言,實質(zhì)上又是華僑,所以,與土著民比較,在政治上又遭遇種種限制與壓迫,作為僑民,與歐美僑民比,待遇亦不能等同。首先,各殖民政府限制華人入境。菲律賓在1923年就曾提議限制華人入境,該議案被否決原因則在于“無法辨認包庇越關(guān)之人”。[6]菲律賓行政司嚴格限制入境華童,窮苦華人之子女不得入境。[7]菲律賓1921年開始對入菲華人實行嚴厲的限定措施后,入菲華人大幅度降低?!耙磺Ь虐俣辏肟谡咭蝗f四千八百七十五人,內(nèi)有九千四百九十一人,系移民者,余者非移民。自一千九百二十一年至二十二年,入口之數(shù)大減,查二十一年,入口一萬三千九百八十九人,得移民局許可登岸者七千四百○八名,余六千五百八十一名均被拒之列,所準入口者中有六千六百八十五名,年十四歲以下者,居其眾數(shù),中有七百二十三名系婦女,且中有多數(shù)系無職業(yè)者,余者多屬工人,及至去年入口華人,不過五千三百六十九人,男子四千七百二十九人,婦女六百三十名。”[8]一年時間,減少了一多半,成績顯著。菲律賓各島,華工入境完全被禁,自1938年起,華人新入菲者,男子每人須付保證金二千比索,女子一千,兒童五百,否則,不準登陸。英屬馬來則限定華僑入境人數(shù),自1938年起,每月不分男女,總數(shù)不得超過五百名。何屬東印度自1931年起規(guī)定入境稅為每人一百五十盾,越南每人為四十越幣,暹羅于1923年起對入境華人護照進行嚴格規(guī)定。有中國護照者,須經(jīng)驗證,并向稅務(wù)司或警察所注冊,交納注冊費五十銖;凡已經(jīng)呈驗注冊華人,自注冊之日起,準在暹羅境內(nèi)一個月,如逾期者須由華商保證,非匪類,呈請發(fā)給居留票,領(lǐng)取居留票應征收捐金六銖,居留票期限半年,如遺失須再交捐金六銖領(lǐng)取新票。若私自轉(zhuǎn)讓護照或居留票,罰款二百銖或一年以下拘役,期滿有驅(qū)逐出境。[9]
其次,各殖民政府對入境后的華人實施各種壓迫。在苛待華人上,荷屬各地殖民政府尤為突出,20世紀20年代初起苛例時有發(fā)生,先是西文簿記案,接著是強逼華人納稅案,該條例規(guī)定“凡在該屬營業(yè)華人,每商店既勒令每月納稅十五元,而東主個人每月另須如數(shù)繳納各項稅務(wù),復須先期繳納。否則以違例定論,得科以五十元或一百元之罰款,或處以一日或至二日監(jiān)禁”,[10]限制華僑商業(yè)。荷屬巴達維亞的華僑同樣遭受不平等待遇:和政府治理華人之刑律,與歐美日本僑民不同;警察稽查華人商店貨住家,常不邀華人甲首通往,發(fā)生種種誤會;華僑領(lǐng)袖就殷實商號,常不得擔保輕微罪犯及嫌疑犯之華人在外候訊;荷屬海關(guān)入口之華人,身上須接受檢查。[11]荷屬馬羅基對華人極為苛待,征收重稅。華僑除了承擔沉重的歐戰(zhàn)重餉,還要負擔人身稅,該稅每年增長,令人駭異,如1923年“恒豐店主完納六百余盾,萬勝店主完納七千六百余盾……雖經(jīng)僑長代請減輕,卒無效果”。[12]華僑因不堪歐戰(zhàn)重稅,憂慮成疾,一病不起者大有人在,巴雅光務(wù)華商王祿1923年因無力完納1918年的歐戰(zhàn)稅一千八百盾而憂郁成疾,以致性命不保。[13]荷屬諫義里歧視中國人,在荷皇登基紀念日,及荷蘭國慶日,不許中國人升五色國旗,芝拉扎地方官亦“禁止華僑懸中華民國國旗,日商店之日本國旗則飄揚空際”。[14]在稅收方面,荷屬政府用盡各種殘酷手段,如:三寶壟的華僑如果拖延欠稅款,“死時不發(fā)給殯葬字據(jù)”,[15]也即將稅務(wù)欠款轉(zhuǎn)嫁到親屬頭上,并且必須急速解決。法屬越南華僑須繳納人頭稅,菲律賓則依據(jù)1923年之內(nèi)河航行法對于華僑航業(yè)加以限制。在暹羅,這種種族壓迫深入到教育界,暹羅學部規(guī)定,該埠華文男女各校,凡是教員,“必曉暹文暹語,經(jīng)學部實驗及格者方準供職”,[16]規(guī)定暹羅華僑學校校長必須是暹羅人,且必須聘請暹羅語考試及格的教員,每周必須授暹羅語21小時,對華校的監(jiān)督亦極為嚴厲,這些措施致使暹羅華校幾乎全部停閉。暹羅的華文報在1939年大規(guī)模鎮(zhèn)壓中亦全部封停。
越南華僑的境遇同樣令人唏噓,法國殖民政府對華僑苛刻條例多如牛毛,極為重要者如下所列:“一、華人在越南境內(nèi)有遇與安南人爭執(zhí)打架等事,經(jīng)判決拘禁者出獄后,隨即逐解出境,無論何省人,若犯罪出境,均一律解往云南。按舊日慣例,華人犯罪均逮交東興中國官廳辦理,現(xiàn)因東興為國民政府所統(tǒng)治,民志漸啟,常有愛國運動,越□□嫉之。若有海防華人不出費領(lǐng)取護照及經(jīng)開之審問數(shù)次,不準由茫街遇東興,如私過東興,一被查出,首次罰六元,二次即拘禁,并行各種私刑以窘之,加以庚堯謟媚法人,無微不至。滇越鐵路所收貨磅至每噸須西幣八十元,法政府每年由鐵路及過路護照之收入,竟達八千萬有奇,法人感唐厚意,故即以處理犯罪華僑之權(quán)相報,于是華僑愛國思想者,遂遭荼毒。二、凡華人由香港或廣東入境,如無護照不許登陸,香港向法頒辦護照,每張需銀二十元,法人一方可得大宗款項,一方又可限制華人入境。三、華人在越南每人須納人頭稅十數(shù)元,其□商業(yè)及產(chǎn)業(yè)者,則年納貨稅千數(shù)□元不等,此外華人來遷越南各埠則有過路證費,出口返國則有護照費,如違重罰不貸。四、華人在越南不得有愛國運動,并不得進行國慶國恥等紀念,今年雙十節(jié)法政府文武官及全營兵士手持鐵鏈全副武裝,躡華人之后?!保?7]越南華僑經(jīng)濟上遭受壓榨,政治上低人一等,甚至連愛國之心也被迫隱藏。
華僑在南洋各埠,大至政治、經(jīng)濟,小至日常出行,都受到不平等待遇。如“華人出洋,向外國輪埠公司,購買艙位甚難,且只許乘坐二等艙,并依照外人價須加增六十元;請領(lǐng)護照時,(英領(lǐng)署每紙照費五元,法領(lǐng)署七元,交涉署二元),往往遇不適用之處,如往英國已領(lǐng)照后,倘乘法公司輪船,即不適用,須重領(lǐng)法署執(zhí)照,方可趁乘”。[18]巴拿馬政府羅列名目搜刮華僑,1922年,該政府勒令旅巴華僑注冊繳費,限日繳納注冊費,“額定每六個月繳納注冊費十六元”。[19]
最后,各殖民政府限制華僑參與當?shù)氐恼紊?。華僑在居住地的政治地位與其在經(jīng)濟中所做出的貢獻不成正比,經(jīng)濟的發(fā)展并未給華僑帶來政治地位的提升。我們從荷屬1923年度華僑參與屬地會議人數(shù)中可以管窺。1923年荷屬各埠華僑參與屬地會議之人數(shù)如下:“班達Banlum,(爪哇兩部)占全體名之一;巴城,占全體29名之一;卜雲(yún)格Preanger,全體35名中無一華僑;井里汶,占全體23名之十二;八加浪,占全體27名之二;三寶瓏,占全體39名之二;泗水,占全體37名之二;越般Roinbang,占全體19名之一;馬都拉,占全體17名之一;巴索若岸Pasooroean,占全體33名之一;柏索祺Beroeki,占全體21名之一;班絨馬斯Banjoemas,全體21名之一;古突士,占全體21名之二;馬德旺Madioen,占全體21名之一;諫義里,全體25名之二。”[20]萬隆市參事會中,華僑僅占兩席。英屬檳榔嶼,“無籍華人(未入英籍者)在殖民地內(nèi)無政治上的地位”,即使是入了英國國籍的華人,仍無法參與較大范圍的議政局。想要成為議政局候選人,條件極為嚴格,“應能獨立,在殖民地內(nèi)有種種固定的利益;須為英國人民(具有英國國籍——筆者注),并能說英語;易于親近;愿為社會之公益而犧牲光陰?!保?1]該條件要求華人的國籍、經(jīng)濟條件,受教育程度甚至個性性格,可見華人要取得殖民地政府參政權(quán)有多難,華人在英殖民地的政治地位之低下由此可見一斑。英屬馬來的華僑,在海峽殖民地政府的立法參議會中可占議員3名,在行政參議會中占議員1名,但是這些議員都由總督指定。新加坡市政委員會委員可有華僑6名,也由總督指定。另外,政府的華人諮議局中,華僑有21個議員席位,當選這些議員的條件無疑都是極為苛刻的,即使當選,華僑議員也無太多實際話語權(quán)。華僑議員的就任年限遠遠短于英人議員,1922年新加坡僑生子,擁有深厚英國文化背景的宋旺相被英王舉為三州府議政局員,“但任期以一年為率”。[22]據(jù)1931年英屬馬來國慶調(diào)查官吏項中,華僑人數(shù)達到78000多,但是大半均為下級小吏、衙役。在荷屬東印度,已取得荷籍的華僑,具有荷政府的選舉權(quán)與被選舉權(quán)。1939年,荷屬東印度各地議員中華僑議員為228,占各地議員總數(shù)的9%,其中復選為國民參議會議員的3名,省議會議員的13名,所以相比而言,荷屬華僑的政治地位更為低劣。
三
寄居海外他鄉(xiāng)的華僑要想在居留地獲得較高政治地位,大致有兩條途徑。第一,華僑自身的努力。華人的聰明才智、吃苦耐勞為世人共睹。他們不斷地創(chuàng)造和積累財富,成為各地經(jīng)濟體系中重要的一極。但是這樣強大的一個族群某種程度上在居留地又“難成大器”,甚至有不免被凌辱的遭遇。一方面是因為華僑內(nèi)部宗派思想嚴重,南洋華僑幫派林立,各幫派之間爭權(quán)奪利,難以團結(jié)。即使到20世紀20年代中期,新加坡的會館依然眾多,這表明“僑胞們鄉(xiāng)土觀念太深”,這種一省一縣甚至一鄉(xiāng)的會館,局限性也很明顯,“養(yǎng)成岐忌觀念,發(fā)生排除異己舉動;易使國民意識散漫,不能聯(lián)合;限于同省之別,不能聯(lián)合全僑;違背民族主義”。[23]另一方面的原因蘊含于華僑身后的民族國家之中。
第二,祖籍國國力的強大及對海外華僑的重視、支持與保護。中國歷代封建政府都實行海禁,對海外僑民蔑視,清初因為鄭成功占據(jù)臺灣反清復明,海禁更加嚴厲。清政府當局視華僑為化外之民,為海盜流氓,對他們在海外的遭遇不聞不問,對回國的華僑還加以迫害①1740年,荷蘭東印度公司對中國人進行了一場大屠殺,死者達萬人,史稱“紅溪慘案”,因鮮血染紅了河水,華僑稱為血河之役。荷蘭害怕中國皇帝會因此對廣州的荷蘭人進行報復,1741年派使團奉書謝罪。乾隆皇帝竟然毫不介意地回答:“天朝棄民,不惜背祖宗廬墓,出洋謀利,朝廷概不問之?!敝敝撂旖驐l約商訂時,美告之直隸總督,美國太平洋沿岸有華僑二十萬,請派領(lǐng)事官前往照料,直隸總督謂:“華僑為流氓,不必派官吏照料。”1871年,日本因琉球船民事件到總理衙門告狀,大臣毛昶熙、董恂認為:“這些生番,都是化外之民,像蝦夷,不服王化?!睂θ毡救藛栕锷幕卮鹗牵骸吧热?,是我化外之民,伐與不伐,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清政府雖然被迫開放海禁,也頒布了許多僑務(wù)政策,但是這些政策萬變不離“促使民眾效忠清廷,鎮(zhèn)壓人民反抗,維護封建秩序”的宗旨。但是末期的清王朝已是強弩之末,國力孱弱,政府并無力保護海外僑民的合法正當權(quán)益。民國初中國政權(quán)更迭,混亂不堪,先是袁世凱排擠孫中山出任民國總統(tǒng),實行專制,民國名存實亡,孫中山發(fā)動的“二次革命”“護國戰(zhàn)爭”“護法運動”,均告失敗。正如孫中山在中國國民黨第一次代表大會上所言:“這十三年來,政治上、社會上種種黑暗腐敗比前清更甚,人民困苦日甚一日?!保?4](P99)新生的民國政府雖然高調(diào)不斷,要保證僑民、促進僑民幸福,卻并無實際行動。華僑在海外遭受居留地政府不平待遇、歧視的狀態(tài)并無太大改善。普通外國人都可隨意低看歧視華人。1919年外國武員希列斯哥,因歐戰(zhàn)流落越南,為籌款回國,召開售券舞會。先期到華僑商店勸購,券分四等,頭等二元,二等一元五角,三等一元,四等八角。但是,“屆時往觀,則場內(nèi)前座為花旗藤椅,西人之位也,西人雖購二、三、四等,可坐藤椅,華人雖購頭等,只坐板條……迨后藤椅座不敷,又將前列板坐之華人,驅(qū)向后方以讓后來之西人”。[25]國弱民賤,以此觀之。
近代南洋華僑在各居留地政治地位不高,且遭受土著及殖民政府的凌辱,最根本的原因是祖籍國國力的孱弱,及各時期政府在僑務(wù)工作上的不作為和難作為。新時期海外華人積極參與各國的政治經(jīng)濟事務(wù),在各國的政治經(jīng)濟地位不斷提高,得益于中國綜合國力的增強,國際地位的提高,對僑務(wù)工作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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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olitical Position of Overseas Chinese in Southeast Asia in Their Residence from the End of the 19th Century to the 1920s—A Case Study of the Inspection of the Sin Kuo M in Press
ZHONG Sheng,CHENG Shu-wei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130024,Jilin,China)
Southeast Asia,which is the traditional settlement for overseas Chinese,has been the highest concentrations of overseas Chinese since history.Despite the study of the research group of Pro.Zhuang Guotu that they are no longer highly concentrated there,the number of overseas Chinese in the Southeast Asia is still in themajority among the total number ofmore than 50 million in the world.And up to2007 and 2008,the number in the Southeast Asia accounted for about73%of the 45.43million overseas Chinese all over the world.For this large group,their political and economic position keeps changing and developing in their residence at different times.Based on The Sin Kuo Min Press,this paper studies the political position of overseas Chinese in the Southeast Asia from the end of the 19th century to the 1920s.
The Sin Kuo Min Press;the overseas Chinese;political position
K207
:A
:1006-723X(2015)10-0115-05
〔責任編輯:李 官〕
鐘 聲,女(土家族),東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2011級博士研究生,吉林醫(yī)藥學院人文社會科學學院講師,主要從事現(xiàn)代文化思想史研究;
程舒?zhèn)?,男,東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抗日戰(zhàn)爭史,中國現(xiàn)代思想文化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