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勝應(yīng)
真相或者回歸(組章)
楊勝應(yīng)
楊勝應(yīng),1980年11月生,男,苗族,現(xiàn)居四川南充,重慶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有作品約四百篇(首)公開見諸于《詩刊》《民族文學》《星星》《散文詩》《詩歌月刊》《四川文學》《天津文學》《邊疆文學》《中國詩歌》《詩潮》《四川日報》《詩選刊》等。
如果把生活復雜化。一棵樹也有自己的應(yīng)對之策。
當樹干帶著樹的心思,在半空中打開自己的身子,那些手,那些目光和遼闊就這樣精致地被枝椏舉了起來。很多時候,樹木為了更清晰地告訴我們活著的內(nèi)涵,它便通過枝椏增加新的內(nèi)容,告訴我們溫暖、安穩(wěn)和搖曳。
可以看得出,枝椏再多,都是向上的。而且所有的向上都是一棵樹的向上。
我們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一棵樹茂盛,蒼翠,高大,偉岸,但當向上的姿勢被分散,分細,弱化,再強勁的向上都有脆弱的一面。所以,當秋風吹過人間,一棵樹自然而然的便給了我們突兀的想法,那些枝椏的空,是強大的空,無助的空,冥想的空。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喜歡把枝椏當成是樹的雜念。
我覺得內(nèi)心有些不忍,也有些不安。
遮擋住雙眼的群山、彌天大霧,甚至燥熱的陽光和透明的雨水,以及一個和更多個我重疊著的身影,再加上那些每天都在拔節(jié)生長的磚頭、鋼筋和混泥土。
它們都被夜色帶走了。
遠山、小徑和茂密的叢林,以及叢林深處的小橋流水與人家,一一變得清晰,我落在它們的等候里,它們落在我的眺望里,一盞燈打開了天堂和地獄的通道。
期間,有很多如風的事物被我們一起忽略。
天堂隱藏了時間、身體、飲食和傷痕、汗水、皮膚。
地獄隱藏了牛群、小屋、親人和蟲豸、狗吠以及蒼老、荒蕪和空地。
折斷的草莖里面長滿隱藏不住的卑微的聲音,走出身體的影子,不知道何時倒下去,把它們壓疼。
現(xiàn)在,我仿佛看到了一個瓷器。
這是一只趕路的螞蟻,它把大地,縮小到比毫厘還要小。
看見它的時候,也不知道它是在抬頭還是低頭,身子一直在挪動,像我內(nèi)心因為某些美好而郁結(jié)的現(xiàn)象。
它在爬行,更像一個病患的蠕動,因為害怕冬天,在春天便開始了最熱烈的準備。把一條長長的道路,盡可能走得和人類一樣的長。
我一直帶著疑問,比我多幾只腳的螞蟻,為何速度很慢,卻在不經(jīng)意之間,就爬得比人類更遙遠。
凡是在人類生活的地方都有螞蟻,就連人類沒有觸及的地方,也有它們生活的痕跡。
這是一種群體,更是一種力量。
看著它,就像看著我在陽光下的投影。
我憂傷,但不悲傷;我失落,但不失信。
未知不是命運,而是天空。
它依然有資格,把吶喊甩在身后,讓掌聲在安靜的盡頭響起。
在村莊的最低處,我遇到了一頭牛。
內(nèi)心不安了好些天的我頓時安靜了下來。這是一頭蒼老的黃牛,它被一根長繩固定在那兒,它或許看到了我,或許沒有看到我,只是一個勁的轉(zhuǎn)圈,打轉(zhuǎn)。把一個小小的天空,畫得不能夠再圓。
從牛的身上看過去是一片開闊的稻田。稻田里蓄滿了水,明晃晃的水田看起來像一塊塊澄明的鏡子。鏡子里面是倒影的天空和草木、山川,河流則在鏡子的不遠處,它們像親人,又像鄰居,有著聯(lián)系,帶著區(qū)別。
我在懷疑,這不是一個早晨已經(jīng)蘇醒,所有露珠都睜開了眼睛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