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671-1351(2015)03-0030-04
收稿日期:2015-03-28
作者簡介:喬俊梅(1991-),女,內(nèi)蒙古呼和浩特人,首都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在讀碩士研究生。
同題詩指的是兩人或兩人以上所作的同一題目的詩歌,它在我國文學(xué)史上由來已久。早在漢代就有柏梁臺聯(lián)詩,魏晉以來的同題詩創(chuàng)作氣象蓬勃,鄴下文人因領(lǐng)導(dǎo)者的倡導(dǎo)而廣泛創(chuàng)作同題詩,比如曹植等人的《宴會詩》、王粲等人的《斗雞詩》;唐朝詩歌唱和高漲,屢見同題。有宋一代同題詩得到了繼續(xù)發(fā)展,尤其在南宋涌現(xiàn)出不少詩社,為某一主題的發(fā)起而集體同題創(chuàng)作提供了便利。宋元之際的同題詩深受政局變化的影響,表現(xiàn)出新的風(fēng)貌。歷來對宋元之際的文學(xué)關(guān)注多側(cè)重在遺民詞上面,詩歌方面則多傾向于個別作家或者某一群體的研究,比如月泉吟社詩就受到很大關(guān)注,也取得不少重要成果。盡管易代之際為集體唱和帶來諸多不便,但此時期卻仍有數(shù)量可觀的同題詩出現(xiàn),這一點很值得我們思考。究其詩作就會發(fā)現(xiàn),《送水云歸吳》《題汪水云詩卷》《游洞宵宮》《大滌洞天留題》和《春日田園雜興》等同題詩在一定程度上反應(yīng)了宋遺民在精神上的追尋和寄托,表達出他們特殊的心理訴求。反觀之,這種社會心理的變化對文學(xué)創(chuàng)作也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
一、求仙問道:城郭身今化鶴歸
汪元量(號水云)是由宋入元比較典型的人物,尤其是他隨三宮北上后,時隔十二載“乞得黃冠還故鄉(xiāng)”的特殊身世遭際,成為其詩歌的重要內(nèi)容,也成為不少詩人創(chuàng)作的題材之一,同題詩《送水云歸吳》和《題汪水云詩卷》就是如此。
“北師有嚴程,挽我投燕京。挾此萬卷書,明發(fā)萬里行。出門隔山岳,未知死與生。三宮錦帆張,粉陣吹鸞笙。遺氓拜路傍,號哭皆失聲。吳山何青青,吳水何泠泠。山水豈有極,天地終無情?;厥捉兄厝A,蒼梧云正橫?!保ㄍ粼俊侗闭鳌罚?/p>
汪元量的這首詩真實地再現(xiàn)了德祐二年(1276)三宮北上的歷史。“(元量)以善琴事謝后、王昭儀?!?[1]1887這次北上的宮嬪中就有謝后、王昭儀。汪元量陪三宮北上后,雖然深受新朝器重,但是入元十二年后,他再三請求并且如愿南歸,此事在南宋宮人的14首同題詩《送水云歸吳》中亦有所述。
王清惠(即王昭儀)在《送水云歸吳》序說:“水云留金臺一紀,琴書相與無虛日。秋風(fēng)天際,束書告行,此懷愴然,定知夜夢先過黃河也。一時同人以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分韻賦詩為贈。他時海上相逢,當(dāng)各說神仙人語,又豈以世間聲律為拘拘耶?!?[2]44058王昭儀記述了這組同題詩的創(chuàng)作背景,尤其“束書告行”點出了汪氏南歸一事?!耙患o”就是十二年,在《國語·晉語四》:“文公在狄十二年,狐偃曰:……‘蓄力一紀,可以遠矣’。注:蓄,養(yǎng)也。十二年歲星一周為一紀。” [3]321此外,王昭儀還有詩《李陵臺和水云韻》寫道:“客路八千里,鄉(xiāng)心十二時”,這十二時的鄉(xiāng)心想來也是眾位北上宮人的鄉(xiāng)心。度宗時其他北上的宮人何鳳儀、黃慧真、鄭惠真等人所賦詩《送水云歸吳》亦皆是一曲曲啼血的盼歸詞。如“十年燕客身如病,一曲剡溪心不競”(何鳳儀《送水云歸吳》)、“寒上砧聲響似雷,憐君騎馬望南回”(葉慧靜《送水云歸吳》)、“琵琶撥盡昭君泣,蘆葉吹殘蔡琰啼”(鄭惠真《送水云歸吳》)等都表達背離故國的悲苦,甚至嚶嚶啜泣后還有鏗鏘真切地叮囑“君今得旨歸故鄉(xiāng),反鎖衡門勿輕出”(方妙靜《送水云歸吳》)。
總的來說,這十四位宮人的同題創(chuàng)作真實地反映了入元后宋宮人們的內(nèi)心世界:江南江北路茫茫的懷念和雖有歸心卻無法左右現(xiàn)實的無奈和悲涼,尤其是借昭君和蔡琰的典故表達了政局變亂給女性帶來的傷害和苦楚。
汪元量南歸后,出現(xiàn)了同題詩《題汪水云詩卷》。以這一題目作詩的詩人包括孫鼎、彭淼、蕭豳、劉淵等,他們都是宋遺民。這些詩不同于一般的作品題詞,有著深刻的社會內(nèi)容和豐富的情感體驗,在內(nèi)容上可分為以下幾個方面:
其一,揭示了汪元量順利南歸的事實。比如彭淼“萬里歸來舊布衣,笳聲不斷轉(zhuǎn)桐絲”、蕭壎“遼鶴歸來世已殊,忽悲身晚及塘蒲”、戴仁杰“今日相逢又相別,新詩滿橐不論錢”、劉震祖“劍吼洞庭朱頂急,歸來城郭問云仍”、兜率長老“窮發(fā)歸來脫孟勞,何嗟澹與泊相遭”、永秀“黃冠氅服今誰識,前宋遺賢有此儒”、楊學(xué)問“握手論心不記年,重逢仍似地行仙”、蕭灼“十年歸來兩鬢霜,袖有詩史繼草堂”、祖惟和“北去南來策蹇驢,偶然過我古玄都”等等,這些詩歌幾乎都或明或暗地說出了這部詩卷主人的歸來。對于汪元量以“黃道師”歸吳的頭銜,有人在詩中很坦率地說道:“黃金好鑄鐘子期,知君不是黃冠師”。(蕭灼《題汪水云詩卷》)
其二,將汪元量比作南北朝時期的庾信。因為身世遭際在某些方面的相似性,汪元量和庾信都是被迫由南入北,并且深受北國器重。比如彭淼“十年秋入肩吾鬢,四海人傳云叟詩”、蕭壎“剡曲祗今書賀監(jiān),稽山在昔庾肩吾”、秦嗣彭“庾郎謾有江南賦,得似先生醉后歌”等等。這些宋遺民把歸來的汪氏和庾信對比,更突出的是前后歷時相通的故國之思。
其三,汪元量是他們心目中的知音。這些為汪氏詩卷題詩的遺老們很多都有知音難得,知音歸來的感慨。羅綺“知音向近西湖上,卻不當(dāng)初早理弦”、祝從龍“竹杖芒鞋短后衣,抱琴何處覓鐘期。百年爛醉烏程酒,千首新吟晉宋詩”、蕭灼“黃金好鑄鐘子期,知君不是黃冠師”、嚴日益“世間未必?zé)o子期,至音元不求人知”、張嵩老“會心又見鐘子期,識操又遇韓昌黎”等等,他們都深切地表達了與汪元量互為知音的欣喜和感動。
為什么一個在元朝生活了十年之久的人歸來后仍能得到這樣熱情的接納?從這組同題詩中還是可以得出一些答案的。彭淼有“四海人傳云叟詩”的說法,說明了水云詩的流傳范圍之廣。從接受學(xué)的角度來看,水云詩的受眾廣泛,至少《題汪水云詩卷》的作者們就是其中的一部分。作品能被廣泛接受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水云詩能夠滿足讀者的需要。而這批同題詩不僅講出了水云詩卷的內(nèi)容,并道出水云詩堪比杜詩為人們廣泛推崇。
從杜詩在歷代的接受情況來看,“千家注杜”足以說明宋人對杜詩的推重。宋遺民認為汪元量堪與杜甫比肩,可見他在文人心目中的地位。王祖弼“我輩恨生南渡后,道人嘯出北征詩”、曾順孫“琴音不忍移南操,詩卷猶能續(xù)北征”、蕭灼“十年歸來兩鬢霜,袖有詩史繼草堂”。汪元量作的一首和杜甫同題的《北征》被反復(fù)贊頌,其真正的動人之處當(dāng)在于:他也真切地表達了社會動亂給人們帶來的流離失所等不幸,和杜詩一樣具有史詩的地位。值得一提的是,汪元量和杜甫一樣,前期成長在一個禮樂盛行的時代,深受正統(tǒng)文化的熏陶。但是戰(zhàn)亂使得這一切遭到極度破壞,對他們的內(nèi)心產(chǎn)生了強烈沖擊。元代大儒郝經(jīng)在他的詩歌《巴陵女子行》序言里說:“宋有天下,文治三百年,其德澤龐厚,膏于肌膚,藏于骨髓。民知以義為守,不為偷生一時計。其培植也厚,故其持藉也堅。乃知以義為國者,人必以義歸之” [4]33而那些作詩送別汪水云南歸的宮人和為汪元量詩卷題詩的遺民們,他們在禮樂極盛的宋代生活過,又見證了異族入侵,禮樂崩壞,這種遭遇才會讓他們有“把君丙子集,讀罷淚潸然”(蕭炎丑《題汪水云詩卷》)的共鳴,詩歌無疑已經(jīng)變成了遺民情感交流和心理慰藉的重要媒介。與其說是他們聲通氣應(yīng)地表達對汪氏詩卷的認可,不如說是在詩歌的王國里他們找到了自己情感的歸屬。
汪元量以黃道師南歸的背景之一就是全真教在當(dāng)時的盛行,汪氏的這個選擇可以說是順應(yīng)了時代的潮流。道教認為山是神仙所居住的處所。《說文解字》:“仙,人在山上,從人從山?!?[6]167唐人說“山不在高,有仙則靈”。終宋一朝,道教一直都備受重視,尤其是宋徽宗大建宮觀,冊封神仙,編修道藏?!端问贰酚涊d徽宗時期“九月辛卯朔……令洞天福地修建宮觀,塑造圣像。” [5]396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從這個角度來看,宋人本身對于道教就有一定程度的認可。道教在元代被推崇的表現(xiàn)同樣是大修宮觀,曾經(jīng)在宋朝就已經(jīng)輝煌一時的洞宵宮更是屢經(jīng)擴建。大滌山自漢代就是道教宮觀選址,歷朝都有修整,在宋元兩代亦是如此。
生活在宋末的一批詩人們留下兩組同題詩:《游洞宵宮》《大滌洞天留題》。盡管這些詩人生平遭際許多已經(jīng)無從查考,但是他們的作品卻記錄了他們在大滌山,這座道家神山上的無盡情思。
洞宵宮在大滌山的中峰,這兩組同題詩都是游大滌山所作。身處此地的眾位詩人為后人留下的既有“山鎖清溪溪鎖峰,溪光山色兩怡融”(《黃常吉《游洞宵宮》)的秀美,還有“一朵云根生老澗,千尋天柱壓群峰”(張巽《游洞霄宮》)的宏偉。誠如劉勰在《文心雕龍·物色》中所說“物色之動,心亦搖焉”,置身于此,面對此景,他們有對道家平和無為,得道求仙的無限向往:“此地隱居皆勝士,道骨仙風(fēng)絕塵滓”(聶兼善《游洞宵》)、“我到此間無別事,燒香直欲達諸天”(彭揮《游洞天》)、“山茗已堪回短夢,金丹要可得長年。是中著語真難事,今古舂容幾大篇”(呂奫《大滌洞天留題》)、“凡心洗滌今無妄,仙跡微茫要指南……抱琴攜子盟泉石,終老山阿我亦甘”(高攀《大滌洞天留題》)。有的表達了“俗累”難卻的糾結(jié)心境,坦言“道念豈不定,俗累良未休”(黃常吉《游洞霄》)、“何時罷脫功名去,始悟人間萬事非”(馀杭令《游洞宵》)。
從汪元量個人以“黃道師”南歸到宋末風(fēng)云變幻之際廣大不為后人知的群體對道家宮觀的詠嘆,這些同題詩不但滿足了當(dāng)時生活在相對集中范圍內(nèi)人群的情感交流需要,而且比較集中地揭示了當(dāng)時不同群體的社會心理。宮人日夜思歸不得之無奈,江湖人士浪跡天涯詩酒唱和尋找感情寄托的落寞,還有試圖走向無為清靜世界以求讓自己身心得以安寧的求道之路,他們的同題詩創(chuàng)作可以說是那些落寞的文人尋找心靈歸途的記錄。
二、田園之尋:芹塘泥滑燕歸忙
與其他遁世求道的遺民不同,還有一批遺民在新朝用“回歸田園”的方式來接受亡國的事實,這就是月泉吟社的詩人們,即《春日田園雜興》的創(chuàng)作者們:
至元二十四年,宋義務(wù)令浦陽吳渭字清翁,號潛齋,約諸鄉(xiāng)遺老為月泉吟社,預(yù)于小春月望命題,至正月望日收卷,月終結(jié)局。諸鄉(xiāng)吟社用好紙楷書,明書州里姓號,如期來浦江交卷,俟評校畢,三月三日揭曉,賞隨詩冊分送。因用范石湖故事,以《春日田園雜興》為題,延謝翱皋羽、方鳳景山、吳思齊子善,相與甲乙評騭。計收卷二千七百三十五,取中二百八十,刻詩六十名。 [7] 55-56
這段話比較全面地介紹了詩社的成立和此次《春日田園雜興》征稿、評選、獎賞的大概。能在短短幾個月收到兩千七百多首詩,足以見得這次征詩的響應(yīng)者之多,盡管其中不乏有人投遞一首以上詩歌,但是仍然不能否認此次征稿的成功。
這次有組織有主題的詩歌創(chuàng)作,因為題目與田園相關(guān),故而在詩歌中出現(xiàn)頻率很高的一個人物就是陶潛。比如梁相“彭澤歸來惟種柳,石湖老去最能詩”、楊本然“栗里久無彭澤賦,松江僅有石湖詩”、全璧“晉氏衣冠門外柳,豳人風(fēng)俗屋邊桑”、呂文老“浩興歸來吟不盡,陶詩和后和豳詩”、高镕“已學(xué)淵明早賦歸,東風(fēng)吹醒夢中非”、胡南“淵明千古立,佇立此時心”等不勝枚舉。因此有人說“以春日田園命題,取靖節(jié)‘田園將蕪胡不歸’之意”, [8]335這也是不無道理的。與陶氏一樣備受青睞的就是不肯食周粟的伯夷、叔齊,如九山人“種秫已非彭澤縣,采薇何必首陽山”、何鳴鳳“何許蕨薇君欲來,饑眠堪羨華山高”等。
這些創(chuàng)作者們有的在入元后堅決不仕新朝,如全璧、何鳴鳳就是如此。他們不僅是用淺斟低唱來贊揚忠于故國的前人,而且身體力行效仿前朝的“守節(jié)”之士。南宋理學(xué)思想盛行,統(tǒng)治階級已意識到,理學(xué)家那種以正心誠意為主旨的道德哲學(xué),可用來教化世道人心,使士大夫中的達者克己奉公,不濫用權(quán)柄;窮者安于貧困,樂天知命,以維系整個士大夫階層的團結(jié)和皇權(quán)的鞏固。出于這種道德政治的需要,這個時期的理學(xué)家既希望詩人和作家成為衛(wèi)道立說的圣賢君子,也要求文學(xué)作品有補于教化。 [9]261正是由于有了這樣的社會環(huán)境,面對家國顛覆的文人們,在奔走呼號舍身成仁的另一戰(zhàn)線就是用詩來捍衛(wèi)自己的節(jié)氣。這就使得《春日田園雜興》這個看似在抒寫田園情懷的詩題,卻表達出用意深廣的政治內(nèi)容。
深讀這些遺民的詩歌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在詩人們的內(nèi)心深處也有著對陶潛全身心回歸田園的欣羨。陶潛幾仕幾隱,最終回歸自然,不問俗累。而此時,這些遺民們既不能全身心回歸自然,又不能卷土重來復(fù)興故國,只能借詩歌來互吐衷腸。他們有無法徹底放下朝市全心回歸的苦悶,就在作品中表達對陶潛超脫境界的無限向往。姜霖“麥隴風(fēng)微牛睡穩(wěn),芹塘泥滑燕歸忙”、高镕“篇詩那可形容盡,何似忘言對夕暉”、東必曾“日長雖有荷鉏倦,薄暮歸來常醉吟”、俞自得“物態(tài)滿前看不足,等閑吟詠對斜暉”、王進之“滿眼春愁禁不得,數(shù)聲啼鳥在斜陽”等等都構(gòu)設(shè)了和陶潛田園生活相似的畫面,然事實是落暮斜暉正歸時的無歸處,心靈的無法回歸成為此時期文士的最大痛楚。“世數(shù)有變革,田園無古今”(胡南《春日田園雜興》),他們說歷代都有田園,從表面上看似乎已經(jīng)接受了世事滄桑變化的常理。實際是把“田園”變成一種象征一種理想,成為那些落寞的文人們面對已成定局的家國破壞所架構(gòu)起來的可以守護自己心靈的家園?!疤飯@將蕪胡不歸”,這漫長的回歸就是這一批落失意文人關(guān)于仕隱的斗爭,關(guān)于歸于何處的探求。
總之,同題詩《春日田園雜興》除了在內(nèi)容上反映宋遺民求回歸的自我心靈救贖的歷程,還在更豐富的情感表達上折射了南宋禮樂教化的結(jié)果。這種正統(tǒng)的儒家思想熏陶使得民眾在面對家國變亂的情況下,除了舍生取義、殺身成仁的激烈反抗之外,還多了一些儒家的中和。
三、結(jié)語
同題詩作為一種在時間、空間上相對集中的群體所作的詩歌出現(xiàn),是一種集體活動的產(chǎn)物。而宋元之際的遺民所作的這些為數(shù)眾多的同題詩,成為觀照其心態(tài)的一個重要方面。有宋一代文士生活環(huán)境寬松,思想開放,各家學(xué)說均有一席之地。所以,南宋的文士們既能踐行儒家的積極處世精神,又能吸收道家的潛退出世之道,這就使得他們在歷史轉(zhuǎn)關(guān)之際多一些生存的智慧。
但是,他們深受儒家“義、節(jié)”思想的影響,在遺民詩人們的部分同題詩創(chuàng)作中表現(xiàn)出的兩種心態(tài):遁世求道與歸田守節(jié),其實都是在用比較溫和的方式捍衛(wèi)他們心中的高義大節(jié)。從汪氏的南歸到一大批文人在道家宮觀的淺斟低唱,無論是真心向道,還是想暫且在大滌山中尋得心靈的一份清靜,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這種在他人看來無為出世的方式;而入元不仕的一些文人們在吳渭的領(lǐng)導(dǎo)下積極創(chuàng)作出來的同題詩《春日田園雜興》,表達的也是一種“回歸”的渴望,這種渴望之中既有對舊朝的懷念,更多了一些無法回歸自然,求靜不得的躁動。他們將這種復(fù)雜的情感付諸于詩互相傾訴交流,使得詩歌成為他們走向心靈桃花源的重要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