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坤

（天津科技大學，天津，300457）

造紙人物

紀念天津科技大學杰出教授陳國符先生誕辰一百周年

黃坤

（天津科技大學，天津，300457）

今逢我校杰出教授陳國符先生誕辰百年，全體師生同仁均懷思不已。其弟子受先生之陶冶教誨多年，尤期望能屬文以寄托懷念。因以累年整理乃集成之材料付我，望能盡發(fā)先生之治學精神和學術成就，激勵后學繼承先生衣缽，賡續(xù)探索科學真理。我才疏學淺，本不敢當此重任，然辭不獲已，只得忝為執(zhí)筆。遂以先生眾弟子提供之材料為主體，參校中國社科院胡孚琛研究員、陳先生后嗣陳啟新先生所撰之紀念宏文，謹舉先生一生志事與學術行狀，梳理以成此文。

出生書香世家 留德學業(yè)竟成（1914-1942）

1914年10月14日，陳國符先生出生于自古名人顯宦輩出的江蘇省常熟市一戶書香門第、教育世家，其父陳熙成是畢業(yè)于京師大學堂（北京大學前身）的老學者，終身從事教育工作。陳先生少時秉承家教，初就讀于頗負盛名的南菁中學，打下了堅實的國學功底。后受實業(yè)救國思潮影響，考入浙江大學化工系學習。1937年，先生從浙大畢業(yè)后，遠赴德國達姆斯塔特工業(yè)大學留學五年，師從以要求嚴格細致準確著稱的植物纖維化學國際權威耶姆 （G. Jayme）教授，主修植物纖維化學及造紙學，于1942年初獲得工學博士學位。

先生留德時期接受嚴格學術訓練所掌握的科學實驗技術與研究方法，及其早年深受乾嘉學派考據學傳統(tǒng)之浸潤所內化生成的治學思維，為其日后終能于文理兩界均發(fā)生舉世矚目之大成就，開立一代宗師之大氣象奠定了堅實基礎。

歸國耕耘杏壇 始開學脈兩支（1942-1952）

1942年3月，陳先生獲得博士學位后，隨即輾轉回國并受聘于西南聯(lián)大擔任副教授，次年晉升為教授，時年29歲。直至1946年抗戰(zhàn)勝利后西南聯(lián)大回遷平津，陳先生一直在西南聯(lián)大講授植物纖維化學和造紙課程，將作為造紙術基礎理論的植物纖維化學引入中國，填補了國內這門學科的空白。作為我國植物纖維化學的開創(chuàng)者和造紙學科的開創(chuàng)者之一，陳先生影響和培養(yǎng)了一批在新中國造紙行業(yè)有重大影響的學者。據1993年天津輕工業(yè)學院隆言泉先生主持編印的造紙專業(yè)《聯(lián)合同學錄》披露，陳先生擔任西南聯(lián)大化工系教授時，曾是1944屆隆言泉、鐘香駒、錢任、楊桂田、鄭地英、張煥相等先生學習制漿造紙技術的業(yè)師。隆言泉先生后來回憶說：“我是聽了陳國符先生講的造紙課程才認識并熱愛上造紙技術的，陳先生是我進入造紙專業(yè)的啟蒙老師?！?/p>

1946年西南聯(lián)大解散后，南京國民政府委任陳先生為資源委員會紙業(yè)組副組長兼技正，主管全國造紙行業(yè)的技術工作。1947年，應北京大學工學院院長馬大猷教授之邀，先生辭去南京職務，赴北京擔任北京大學工學院化工系首任系主任。隨后六年內（1947-1952），陳先生繼續(xù)從事植物纖維化學和造紙領域的教學與科研工作，講授工業(yè)化學等課程，編寫《工業(yè)化學講義》，與化工部部長侯德榜先生合作成功研制出生產無煙火藥（硝酸纖維素）所必需的合成硝酸，并合著《合成硝酸制造通論》，為我國軍事工業(yè)建設做出貢獻。北平解放后，陳先生作為知識界代表人士受到政務院總理周恩來的親切接見，并應邀出席1949年10月1日的開國大典。

幾乎同一時期（1942-1952），陳先生在昆明龍泉鎮(zhèn)西南聯(lián)大文科研究所得見卷帙浩繁之 《道藏》，認為“《道藏》實為未開墾之廣大的學術新園地”?；谧杂准伴L博覽經史子集諸書所沉淀的深厚國學功底與學術興味，先生即決心研究《道藏》，從通讀全部《正統(tǒng)道藏》開始，收集資料投入道教文化研究。其時，先生半周時間在西南聯(lián)大工學院授造紙課，半周時間在西南聯(lián)大文科研究所閱讀《道藏》。先生傾力研讀，用功甚勤，歷時年余，終于通讀全藏，整理出《道藏》分類與編纂之脈絡，鉤沉出三洞四輔之傳授關系及歷代道書之修撰歷程。1943年，《道藏源流考》初稿完成，先生又花數(shù)年時間續(xù)加補苴，是正其訛舛而汰存其精粹。1949年，《道藏源流考》經羅常培先生推薦由中華書局出版，在海內外學界引起轟動。羅先生在序言中稱贊該書“究源根本，括舉無遺，其功力之勤，搜討之富，實前者所未睹也”，《道藏》之研究遂得一入門鑰匙。（《道藏源流考》1963年又出增訂版，在海內外贏得很高的學術聲譽。饒宗頤先生1983年為《道藏源流續(xù)考》作序時稱陳國符先生“曩撰寶藏源流之篇，極天人道術之變，久已流譽藝林，沾溉乙部”，贊嘆之意溢于言表。）

半世結緣津門 文理皆稱大師（1952-2000）

1952年6月，中央人民政府大規(guī)模調整全國高等學校的院系設置，將民國時期的高等院校系統(tǒng)改造成“蘇聯(lián)模式”高等教育體系。在調整過程中，陳先生隨北京大學化工系師生一起被調任至天津大學化工系，擔任造紙教研室教授，繼續(xù)開設植物纖維化學課程，編寫了《植物纖維化學》、《造紙化學講義》等教材。其中《植物纖維化學》作為高等學校全國通用教材于1961年出版，并多次再版。為培養(yǎng)植物纖維化學領域的教學和科研人才，陳先生與三名得力助手鄭延齡、鄔義明、朱良宏在天津大學建立我國第一個植物纖維化學教學與科研組，開展科學研究和研究生培養(yǎng)工作，并為來自中國科學院西北土壤植物研究所、華南工學院、南京林學院、東北林學院、北京輕工業(yè)學院、北京林學院等著名院校的進修教師開展實驗操作技術培訓。1958年，陳先生在國內實驗室首次成功制成特種人造絲 （纖維素黃原酸酯），為我國輕紡工業(yè)的發(fā)展和植物纖維化學學科的形成做出貢獻。

1956年，任教于成都工學院（現(xiàn)四川大學）造紙教研室的隆言泉、譚龍、張明善先生調整到天津大學陳先生工作的化工系造紙專業(yè)，成立了繼陳國符教授科研組之后的第二個科研組，并向陳先生學習科研方法和實驗技術，自此與陳先生結下一世師生情緣。三位先生后來回憶：“二十多年后，我們敢于承擔200多大氣壓的黑液濕裂化科學試驗，經歷從小試、中試、國家攻關到工業(yè)性試驗的過程，并帶領黑液研究室全體青年教師、實驗人員和十多名研究生做高壓試驗，沒有發(fā)生過一起安全事故，都與陳先生的嚴格訓練密不可分?！?/p>

1971年1月，按照國家高校學科調整要求，陳先生在天津大學任教授19年后，與原天津大學化工系造紙專業(yè)全體教師和實驗人員整體調整到天津輕工業(yè)學院（天津科技大學前身）化工系。其時，陳先生已是享譽國內外的學術大家，天津輕工業(yè)學院對他的到來高度重視。校領導趙國祥立即決定由學校派專車接送陳國符先生上下班，并長期堅持下來。文革結束后國家增補院士，天津輕工業(yè)學院只申報了陳國符先生一人作為候選人。后雖因名額有限未被批準，但陳先生作為貢獻突出的造紙領域泰斗，被收錄入《中國大百科全書》第一版化學卷中，并后續(xù)相繼被收入中國科協(xié)編纂的 《中國科學技術專家傳略》和常熟名人紀念堂。

陳國符先生在天津科技大學任教授十余年，正值其學術創(chuàng)造的黃金年齡時期。先生繼續(xù)開展植物纖維化學和造紙領域的學術研究工作，發(fā)表了眾多影響深遠的學術論著。曾向先生請益并聆聽其教誨的弟子中，多人長期在天津科技大學工作并成長為造紙領域專家，對提高天津科技大學的學科建設水平發(fā)揮了重大作用。

此外，在天津科技大學工作的第3年（1973年），陳國符先生接受《化學通報》編輯部委托，開始研究中國外丹黃白術。經過艱苦卓越的文獻考據研究，先生在幾年間依次撰成《中國外丹黃白術詞誼考錄》、《中國外丹黃白術經訣出世朝代考》、《石藥爾雅補與注》、《中國外丹黃白術所用草木藥錄》四篇宏文，共400多頁，一掃煉丹術中的迷霧和障礙，取得突破性成果。1977年，陳先生的研究成果在中國化學史審稿會上引起強烈反響，原定半小時的發(fā)言應聽眾強烈要求延長為半天。經北京大學趙匡華教授和山西工業(yè)大學孟乃昌教授進行實驗室模擬試驗，陳先生研究成果的真實性、可靠性和可重復性被充分證實。

陳先生在天津科技大學工作的第9年（1979年）9月，適逢由瑞士蘇黎世大學和法國巴黎大學主辦的第三次國際道教研究會議在蘇黎世召開，主題定為“道教與中國科學的相互關系”。陳國符先生作為輪值主席參與會議主持工作，并以《道教與中國的自然科學之相互關系》為總題目，將上述4篇關于中國外丹黃白術的論文在會議上發(fā)表，引起巨大轟動。會后，法國著名漢學家施博爾（K.M.Schipper）教授邀請陳先生到巴黎大學指導他領銜編制的 《道藏索引和提要》，并鄭重行跪拜大禮拜先生為師；澳大利亞國立大學研究院、香港大學和香港中文大學等著名海外研究機構也先后聘請先生前往講學并指導研究，海內外道藏學領域的互動交流日益走向繁榮。

其后，陳先生將其自1973年至1979年完成的4篇有關中國外丹黃白術的研究論文補漏訂訛，從新編次，于1983年經吳其昱先生介紹，由臺灣文明書局作為論文集《道藏源流續(xù)考》出版。香港中文大學教授、著名學者饒宗頤先生為之作序，稱“常熟陳國符先生，學究化工，志通玄邈，棲神鹿洞，啟跡龍泉（鎮(zhèn)）。…，近復致力泰壹黃冶之術，為書四種?！?，言化學史者，必資之以為津梁，考煉丹術者，舍此又安窺潭奧？得非博關群言，沈研鉆極者乎！”《道藏源流續(xù)考》的出版，不僅證明中國利用化學反應生成新物質的實踐比西方早一千五百多年，也奠定了先生“道教煉丹術與早期化學的闡明者”的學術地位，將道教研究推向新階段。

魂歸道家仙境 后學永其紀念

2000年8月20日，陳國符先生因病去世，享年86歲。先生逝世后，新華社發(fā)表題為《陳國符研究道藏稱譽海內外》的專題報道，介紹先生道藏研究成果和貢獻，香港《文匯報》等各大報紙紛紛登載。香港《大公報》發(fā)表《道藏大師陳國符仙逝》等報道，對先生離世表示沉痛悼念?！豆饷魅請蟆贰⑴_灣《傳記文學》雜志、《群言》雜志以及日本等國媒體也發(fā)表悼念文章寄托哀思。中國科學院廣州化學研究所發(fā)布訃告，稱先生是我國纖維素化學的奠基人。

2004年10月，陳國符先生誕辰90周年之際，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 《陳國符道藏研究論文集》，由新華書店面向全國發(fā)行，以此紀念先生為道藏研究做出的卓越貢獻。

2012年，香港一灣圣壇基于對陳國符先生師道精神和學術貢獻的崇敬，出資在先生家鄉(xiāng)常熟為其塑立銅像。其年8月，《陳國符與中國道教研究》研討會暨陳國符銅像揭幕儀式在江蘇省常熟市召開。會議由中國社會科學院與中國道教協(xié)會聯(lián)合主辦，中國社科院、中國道協(xié)、江蘇省與上海市道協(xié)、南京大學、四川大學、天津大學、華東師范大學、山東師范大學、上海中醫(yī)藥大學、上海音樂學院等單位五十余位專家學者和高道大德參加研討。全國人大常委、中國社科院學部委員、中國宗教學會會長、世界宗教研究所所長卓新平先生，中國道教協(xié)會副會長丁常云、林舟、張鳳林先生，香港一灣圣壇劉絢強先生以及陳先生后人參加開幕式。會議肯定了陳先生在道藏學研究領域取得的輝煌成就，確認了先生在該領域的開拓者與權威地位。

2014年11月，陳國符先生誕辰100周年之際，先生在植物纖維化學與造紙研究領域之部分后學弟子撰寫紀念文章，深切緬懷先生的卓越學術成就和高尚師德精神。先生在海峽兩岸道藏研究領域之后學胡孚琛、李顯光先生在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支持下將《道藏源流考》（繁體新修訂版）整理完畢，并在陳國符先生百年誕辰紀念會上舉行首發(fā)式。

人格輝如星月教澤百世流芳

伴隨國際國內政治環(huán)境的變換和我國高等教育體系的變革，先生一生歷經從西南聯(lián)大到北京大學、到天津大學，再到天津科技大學的曲折變遷。先生終身從事教學育人和學術研究事業(yè)，桃李滿天下，碩果享高名。而今總結先生人格與成就，約有四端：

一曰高風亮節(jié)，正氣長存。先生留德時，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1941年底，重慶國民政府正式向德意日宣戰(zhàn)，而其時，納粹德國政府卻已承認汪精衛(wèi)的南京傀儡政權。為保持民族氣節(jié)，抗議納粹德國與汪偽政權建交，先生博士畢業(yè)后婉拒導師挽留，甘冒戰(zhàn)火危險毅然回國，受聘于西南聯(lián)大擔任教職。在西南聯(lián)大任教期間，正值國共聯(lián)合抗日，先生大量閱讀毛主席著作，支持學生民主運動。聞一多教授遭國民黨特務暗殺后，先生和少數(shù)愛國教授一起參加抗議游行。抗戰(zhàn)勝利后，先生對國民政府腐敗深為不滿，不為高官厚祿所動，毅然辭去資源委員會職務北上任教。先生性格爽直，為人正派，秉持氣節(jié)，堅持正義，后學欽佩至極。

二曰學高為師，誨人不倦。先生終身奉獻于教學育人事業(yè)，其于國內發(fā)端的兩支學脈（植物纖維化學與道藏學）均有傳人。在植物纖維化學與造紙領域，陳先生終其一生嘔心瀝血培養(yǎng)該學科的科技人才，毫無保留地向后學傳授留德所學之學科前沿知識和科學實驗方法。先生高度重視實驗基本功和實際操作能力的訓練，重視研究能力和科學思維的啟迪，影響和培養(yǎng)了以天津科技大學隆言泉、譚龍、張明善、周燕鐘、鄭延齡、鄔義明、李友森、劉佩如、劉澂、譚國民、楊淑蕙、蘇求鳳等先生為代表的一大批在新中國造紙和化工領域發(fā)揮重要作用的領軍人才。在道藏學領域，先生曾直接指導現(xiàn)任全國老子道學文化研究會會長、中國社科院胡孚琛研究員和法國漢學權威施博爾教授從事道藏研究，并深刻影響了臺灣學者李顯光先生，而海內外道教研究領域的學者幾乎都曾從先生的開創(chuàng)性成果中得到教益。先生治學嚴謹，一絲不茍，其終身致力于傳道授業(yè)解惑的師道精神曾由光明日報刊發(fā)《嚴師》專文進行報道。先生平易近人，獎掖后學，對青年教師傾心教導，倍加愛護。先生治學嚴謹、誨人不倦的嚴師品格深受師生贊譽并廣為傳頌，堪稱當之無愧的師德楷模。

三曰植物纖維化學奠基人，造紙?zhí)┒?。先生認為“研究者即發(fā)現(xiàn)新事物或創(chuàng)造新學說之謂也”，“人生的價值在于做創(chuàng)造性的工作”，遂矢志探新，勤勉治學，終身從事科學研究事業(yè)，為推動我國科技進步和學術創(chuàng)新躬耕不輟，死而后已。先生留德時師從耶姆教授，主攻植物纖維化學和造紙研究，回國后將植物纖維化學學科引進中國，參與制定新中國第一個科研規(guī)劃（1956年十二年科技發(fā)展規(guī)劃），成為我國該學科的開創(chuàng)者和奠基人；并先后擔任天津市人大代表、中國林業(yè)化學化工學會和天津造紙學會理事和顧問、《化工學報》編委。先生的研究不僅將我國公元105年東漢蔡倫發(fā)明的制漿造紙技術提升到科學理論高度，極大地促進了我國造紙工業(yè)的進步；還在無煙火藥（硝酸纖維素）、膠片（醋酸纖維素）、人造絲或玻璃紙（纖維素黃原酸酯）等新材料領域取得突破，推進了我國軍火工業(yè)、膠片工業(yè)和輕紡工業(yè)的發(fā)展。

四曰《道藏》權威，黃白巨擘。先生用科學考據方法對《道藏》進行系統(tǒng)研究，集一生心血凝結而成的《道藏源流考》和《道藏源流續(xù)考》，久已成為道藏和中國化學史研究的權威著作，享譽海內外學林。先生在道藏、道教史、外丹黃白術、道教音樂與齋醮儀式等方面取得的卓越成果，將道藏和外丹黃白術的研究推進到全新階段，在國際漢學界產生了重大影響，被英國劍橋大學教授李約瑟博士稱為“道教文獻與煉丹史的權威”。

回顧先生光輝而傳奇的一生，聞者無不油然升騰起無限敬意。先生之銅像銘有言：“考道藏之源流，索黃白之幽隱，揚洞天之仙音。率真其性，恬淡其德，精醇其學，方正其行。巍乎高峰，沛乎時雨，引領后進，滋潤學林”，是誠有以致之也，此論不亦宜乎！先生無愧為我國杰出的師德楷模和學術大師，是教育史和學術史上永載汗青的璀璨明珠。“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輩后學唯有心懷“雖不能至，心向往之”的堅定意志砥礪前行，庶幾不負先生之諄諄教誨與殷殷囑托。筆者雖不才不敏，崇敬之心卻未敢須臾有離，承陳先生后學諸先生謬托，謹撰此文以為陳國符先生誕辰百年之紀念。

2014－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