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聲

正如日本范兒的七寶燒，景泰藍是純中國范兒的琺瑯。

說起搪瓷，80后都非常親切，小時候，它是不可或缺的生活用品，臉盆、水杯、糖盒、鹽罐……新的時候，它潔白光亮，用著用著，不是這里缺了一塊，就是那里磕了一角。

琺瑯，似乎很遙遠，不是名表、珠寶，就是高高在上的藝術(shù)品。

事實上，搪瓷和琺瑯關(guān)系很近，甚至有一段時間，它倆是同一個意思。那么，搪瓷和琺瑯到底是什么？它們的區(qū)別在哪里？從琺瑯衍生而來的景泰藍又是什么？

琺瑯 搪瓷 名詞的混戰(zhàn)

琺瑯和搪瓷均同時代表著材料、工藝和制品本身。

琺瑯，古代音譯詞，又稱佛郎、拂郎、發(fā)藍，和搪瓷一樣，都是以硅、鉛丹、硼砂、長石、石英等原料按照適當?shù)谋壤旌?，分別加入各種呈色的金屬氧化物，經(jīng)焙燒磨碎制成粉末狀的彩料后，再以不同做法，填嵌或繪制于金屬胎體上，經(jīng)烘燒而成。

就材料和制作過程而言，搪瓷和琺瑯沒有區(qū)別。正因為如此，在中國，1918～1956年，琺瑯與搪瓷同義。直到1956年后制定搪瓷制品標準，才把琺瑯定義為藝術(shù)搪瓷。

藝術(shù)搪瓷，便是在電視、雜志上常見的琺瑯鐘表、琺瑯花瓶等，它們都是以金銀或銅為基底，也叫琺瑯；日用搪瓷，則是我們兒時常用的搪瓷杯、搪瓷盆、搪瓷缸等，它的基底是鐵或鋁。因為鐵強度大卻易生銹，玻璃雖美卻易碎，兩者結(jié)合，鐵因玻璃防銹，玻璃因鐵而不易碎?！疤麓伞币辉~，正是來自這種工藝極其具象化的描述。

由此看來，搪瓷和琺瑯的最大區(qū)別就是基底的不同。所以，不要被琺瑯的各種華麗文案繞進去，其實，它和搪瓷類似，并不是所有琺瑯都很高檔。

景泰藍的傳說

正如日本范兒的七寶燒，景泰藍可是純中國范兒的琺瑯。為什么叫景泰藍呢？民間有一段傳說。

不知哪個朝代，一天夜里，皇宮里突然起了大火，擺滿奇珍異寶的金鑾殿燒起來了。皇帝大怒，只見一個太監(jiān)從灰燼里捧出一個小瓶子，色彩斑斕，晶瑩閃耀?；实蹛鄄会屖?，當即傳下一道圣旨，調(diào)集京城能工巧匠，限期三月造成。

這瓶子用金銀作胎，胎外裹著一層釉，釉間又有金絲纏繞。不管工匠怎么鼓搗，那胎型和金絲就是不能粘連在一起，至于絢麗的釉彩是怎么燒的，更是摸不出個門道。

時間一天天過去，可急壞了老師傅。有天晚上，老師傅夢見一個身披彩衫的仙女對他說：“寶瓶如花放光彩，全憑巧手把花栽，不得白急花不開，不經(jīng)八卦蝶難來，不受水浸石磨苦，哪能留得春常在。”

這夢做得蹊蹺，他趕忙講給工匠們聽，一個機靈的小伙子說：“‘不得白急花不開是不是指中草藥‘白芨呀！”可不是，白芨用水一泡，跟粘膠似的。另一老工匠說：“‘不經(jīng)八卦蝶難來是不是說，那釉彩像太上老君用八卦爐煉仙丹的辦法煉出彩釉，再燒結(jié)到金絲上的呀！”

聯(lián)想到皇宮大火，工匠們緊張地搭起了八卦爐，撿來石頭和金銀銅鐵錫的粉末放進去，果真熔出晶瑩的七彩釉色。那白芨也把金絲和胎牢牢地粘在一起，寶瓶終于制作出來了！

因為這種珍品是皇宮大火燒出來的，所以叫“奇寶燒”，后世傳著傳著變成了“七寶燒”。明代宗朱祁鈺特別喜歡這種工藝品，傳旨大量制作，因為盛行于景泰年間，產(chǎn)品又大多以孔雀藍為主，所以這種工藝也叫“景泰藍”。

當然了，這只是個傳說。事實上，景泰藍一直是琺瑯技藝的中國化體現(xiàn)。這個誕生于古埃及的技藝，在公元六世紀末通過絲綢之路傳到隋朝，經(jīng)過唐、宋，到明代中國開發(fā)出自己獨特的七寶技術(shù)——景泰藍。

我么，在搪瓷七廠

琺瑯誕生于公元前1300年左右，距今已有3000多年歷史。相比之下，搪瓷的歷史則很短。19世紀初，為防止鐵生銹，英國嘗試鑄鐵搪瓷。直到19世紀中葉，以鐵為基底的搪瓷工業(yè)才日益發(fā)達，并在德國和奧地利生根發(fā)芽。1914年，日本趁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之際，向中國大量傾銷搪瓷品，此后的20年，中國搪瓷市場被日本壟斷。從1914年開始，中國普通百姓也用上了搪瓷。

1917年，劉達三與姚慕蓮合資在上海閘北創(chuàng)設(shè)中華美術(shù)琺瑯廠，這是中國人自辦的第一家搪瓷廠。三年后，中國搪瓷業(yè)歷史上第一個研究機構(gòu)中華琺瑯研究會成立。

受此影響，上海話至今有一個“搪瓷七廠”的俚語。朋友問：哪里高就?。炕卮鹫f：我么，搪瓷七廠啦。聽起來像是在搪瓷廠，其實全然不是那么回事。這是滬語的諧音，“搪”就是“蕩”，“瓷”就是“住”，“七”就是“吃”，“搪瓷七廠”就是蕩在家里，住在家里，吃在家里，待業(yè)的閑人，頗有阿Q的味道。

雖然中國百姓在1914年就開始使用搪瓷，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買得起的。從民國到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搪瓷可都是倍兒有面子的陪嫁品，新娘如果沒帶一樣搪瓷杯、盤、臉盆或暖水壺，都不好意思出門。那時候，結(jié)婚賀禮也少不了搪瓷。在那個所有物品都追求耐用的年代，搪瓷的確有太多優(yōu)點：像瓷器一樣美觀，卻比瓷器結(jié)實，就算摔得掉瓷也可以修補……

如今，年輕人又開始追捧這些印著“紅雙喜”、“抗美援朝”字樣的搪瓷杯，帶有鯉魚或鴛鴦圖案的搪瓷臉盆、搪瓷暖水壺……與其說是用搪瓷，不如說是懷念逝去的時光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