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保祥

我一直不相信植物開花的聲音會被人類竊聽入耳，平日里在書上看到的大多是美麗的謊言罷了，因?yàn)檫@世上缺少美麗，所以藝術(shù)家們總是在以另類的方式推銷他們的美學(xué)觀點(diǎn)。

花就擺在那兒，不怒不喜，不嗔不笑，它們是大自然最合理的藝術(shù)品。人有人言，花有花語，它們開自己的花，就像人類走自己的路一樣，它們有自己的時間與規(guī)律。

但那一日，半夜里與兒子出行，在池塘邊，當(dāng)時萬籟俱寂，周遭毫無聲息，流水也停止了，心臟跳動的聲音被隔離在肉體內(nèi)部，一個人感覺不到另一個心跳的聲音。兒子突然間怔了一下，轉(zhuǎn)身道：我聽到花嗶嗶剝剝的開放聲了。

謊言。我扯了兒子一把，他是在向我的理論發(fā)起攻擊，我剛想反駁他時，他卻轉(zhuǎn)身拉了我，在海棠花前駐足。

靜下心來，停止呼吸，兒子提示我以這樣的邏輯應(yīng)對一朵花的盛開。果然有聲音悄悄襲來，“咔嚓”一個聲響，海棠花倏地開放的聲音刺激著我多年的傳統(tǒng)論點(diǎn)，兒子興奮地沖著我點(diǎn)頭示意著，好像自己儼然成了一朵快要開放的花兒。

花兒的開放不是持續(xù)的，它們興許是害怕有人破壞它的生長意境，更或者是恐懼人類的東奔西走，而將自己的聲音扔在九霄云外不聞不問，所以說，它動身軀時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人打擾了它的好夢，它又產(chǎn)生了聲響，我和兒子將它共鳴在心靈的最深處。

那夜，月朗星稀，我們兩代人，共同傾聽了一朵花忘情地開放聲音，不需要掩飾，更無須粉墨，不是作家筆下的雕琢，也不是藝術(shù)家心中的點(diǎn)綴，只是按照自己的時間，固定地開放，只不過，被兩個平日里眼睛蒙塵的世人，偶爾發(fā)現(xiàn)罷了。

原來這世上果然有花開的聲音，原來這世界上最單純最簡單的美好被藏在自己的身邊，花是世界的一顰一鬧，是植物界最精彩的注腳，是風(fēng)，是波，是月落，是蟲笑。

像花開這樣的美好原來無時無刻不存在于我們的身邊，只是我們耳不聰目不明，心如沸水，如何能夠理解萬世蒼生。

愛默生說過：一個可以聆聽鳥聲的人，才真正擁有了這個世界。鳥叫、花語皆是大自然的優(yōu)美饋贈，花語似乎比鳥叫更加低斂，悄無聲息，似乎對人的毅力與品質(zhì)是更深層次的考驗(yàn)，如果你沒有低調(diào)，充滿了雜念，就不會有深夜時分去趕赴一場與花的經(jīng)典約會，你更是無法與一朵花的芳香吻觸。

有生之年，我聽到了花開的聲音，也讓一朵花感觸到了我的存在，我不是圣人，但也可以物我兩忘了。

（選自《那一刻，我聽到了花開的聲音》，有刪改）

品讀賞析

本文寫了自己與兒子半夜出行，聽到花開的聲音這一過程，描寫了花開時的狀態(tài)，表達(dá)了一種生活態(tài)度：如何讓你的心靈從寒冬中蘇醒，重新獲取被細(xì)微感動的力量？正如作者所說，這世界上最單純最簡單的美好被藏在自己的身邊，只是平日里眼睛蒙塵的世人心如沸水，早已對此無力體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