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巨川
網(wǎng)上有一條明顯是在調(diào)侃的微博:“熱烈祝賀我老家安徽蕪湖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蚌埠一中的女婿獲得諾貝爾獎?!钡珔s附了一張蚌埠一中校園內(nèi)的LED屏標語的圖片:“熱烈祝賀我校女婿埃里克·白茲格榮獲2014年諾貝爾化學獎?!?/p>
仔細搜索,原來事出有因。安徽蚌埠一中掛出告示慶祝該?!芭觥鲍@諾貝爾獎,源于從該校畢業(yè)的吉娜系2014年諾貝爾化學獎得主埃里克·白茲格的妻子,二人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相識并喜結(jié)良緣。吉娜的老師和同學稱,吉娜在高中一直是年級前幾名,出國時以滿分成績通過入學考試。
中國人難獲諾貝爾科學獎,大國人的臉上總覺得不體面,于是就攀親戚、套近乎,搜羅出了諾貝爾女婿來給自己貼金。2008年,美籍華裔科學家錢永健獲得諾貝爾化學獎,當時就有媒體特別指出,他是錢學森的侄子;2012年,斯坦福大學醫(yī)學院分子與細胞學教授布賴恩·科比爾卡獲得諾貝爾化學獎,其妻田東山出生馬來西亞,田的父母祖籍中國廣東,引發(fā)媒體的廣泛興趣……
至于其他方面的名人,也總能曲里拐彎找到與中國的關系。林書豪一出名,立馬就翻出了他的祖籍宗譜;駱家輝還沒到職,就認準了他的黑頭發(fā)黃皮膚;聯(lián)合國新任秘書長潘基文一上任,便有人說他是中國河南的后人,是咱的一個遠房親戚。還有李光耀、他信和他的妹妹英拉、趙小蘭、李小龍……每當有“中國臉”閃現(xiàn)于世界舞臺,都會引起一些莫名的激動。
但是,有中國臉不等于有中國心,因為人家早從上幾輩人起就不再是法律意義上的中國人。
女婿是一個有特定涵義的名詞。女人的丈夫可以稱夫婿,對岳父岳母來說就叫女婿。如果再延伸一點,女方家族或者一個村莊,把嫁出去的女兒丈夫稱女婿,也不算過分。但是,一所學校,一座城市、一個國家,如果攀女婿,不僅太不靠譜,而且會貽笑大方。
一個人有了突出的社會成就,可以給相關的社會關系與地緣帶來榮耀,但成就的取得,其實與外因沒有多大關系。就拿埃里克·白茲格斬獲今年的諾貝爾化學獎來說,與他的妻子并無關聯(lián),領獎時也不會像國家元首出訪一樣,讓妻子也露露臉。其他的如祖國、母校、家庭、丈人家、丈人家的城市與國家,更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真的沒必要上桿子套近乎。
“我校女婿”之類的說法,說到底就是阿Q的精神勝利法,好像諾獎獲得者的中國元素越多,我們離諾貝爾獎就越近,就能夠證明中國人有實力獲得諾獎,從而得到一點精神上的滿足和自我安慰。但其實越是如此,我們離諾獎就越遠。諾獎終歸是要靠實力獲得的,而不是關系和出身。獲得諾獎的“中國女婿”再多,也只是別人的成就,與我們毫無關系。
中國人要真正與諾貝爾獎有直接關系并獲得榮譽,就應當反省自身的不足與過失,盡力從體制和機制方面補差補缺,縮短與他人的科技差距,而不是津津樂道于諾獎女婿。
中國是一個重視血統(tǒng)與人情關系,喜歡攀親的熟人社會,不像西方那樣的陌生人社會。這里的傳統(tǒng),是血統(tǒng)派生血緣,血緣衍生親緣,可以導致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可以形成一人獲罪,株連九族。愛攀親戚套近乎說到底是一種缺乏自信的人身依附和各取所需的利用,與現(xiàn)代文明社會的意識,還有一些差距。法治社會恰恰就是陌生人社會,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認同親情更不論什么女婿。
從成功者的榮耀里分一杯羹,表面看是一種世俗的攀附,骨子里卻有一種團體至上,抹殺個體創(chuàng)造的思維和邏輯。許多慶功會上,受獎勵者的感言都要感謝黨和國家的教育培養(yǎng),感謝父母的生養(yǎng)撫育,感謝同事朋友的幫助支持,惟獨不感謝自己的刻苦努力。背負著那么多需要感謝的負擔,或許正是中國科學家拿不到諾貝爾獎的原因之一。如果有一天真的拿了獎,獲獎感言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國家與公民到底應該是一種什么關系?這個問題在中國沒有很確切的答案,但有很煽情的形容,就是母親與兒子的關系,基本上是從皇權(quán)時代的天子與子民關系演化而來。
有道是:姊妹親,一母同胞連著心;兄弟親,打斷骨頭連著筋。女婿親,大難臨頭不現(xiàn)身。所謂丈母娘愛女婿,也只是一種智慧待人的表象,實質(zhì)上是愛女兒。有一個故事說:某人有10個女兒,自然也就有了10個女婿。別人恭維他說:你真有福氣啊,一個女兒一千金,一個女婿半個兒。此人點頭稱謝,過年時貼出了一副對聯(lián):家有萬金沒錢,門中五兒無子,橫批:實話實說。
開放三十多年,中國外嫁女委實不少。如果搞一次“中國好女婿”國際評選,保不定還真的會火!